《空灵谷》追逐阳光

165、施救啖火门

　　“小师尊，这里比不得刚才的伏牛山，小坡小岭的，能找着这只野鸡就不错了。”晏昊委屈地道。
　　“别废话，赶紧的给我烤了，老子都饿得前胸贴后背。”文木看了看四周，一片平原，要找个四脚畜牲貌似确实不太现实，便心虚地对晏昊凶道。
　　“小师尊，今晚要不咱们在前面的鸡公山歇一晚吧，听说鸡公山有很多美味的飞禽走兽，烤着吃可享受了。”晏昊边忙着手下的活边道。
　　“再享受也没咱们谷中安逸，早点回谷才是正经。”文木盘腿坐在凉亭闭目养神。
　　“哦。”晏昊闷闷地道。既是知道回谷安逸，干嘛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打尖，还两人分吃一只烤鸡，您老人家什么时候这么将就过。
　　郁闷得要命的晏昊正将野鸡烤得浑身冒油香气四溢时，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抬眼一看，打东边走来了二十几个人，全穿着一身火红的袍子，十分打眼。
　　晏昊一见，立马警觉起来，把明玦剑抓了过来。
　　“昊儿，不必紧张。”文木慵懒地睁开眼道。
　　那队红衣人见有人在凉亭边烤野鸡，有点意外，不禁多看了晏昊几眼，但当转眼看到凉亭中还盘腿坐着个人时，其中一个瘦高个留着山羊胡的人，赶紧上前在文木面前跪了下来：“小的见过孤鸿散人。”
　　“起来吧，作个揖就行，别动不动下跪的。你是涂……”文木想了想还是没记起脚下的人叫什么。
　　“小的涂文。”瘦高个起身恭敬地回道。
　　“哦，涂文啊，想起来了，”文木对那群红袍客拱了拱手，“啖火门这是接了什么好买卖？”
　　“不瞒您老，我们这是赶往中条山，”领头的啖火门门主涂显工向文木躬身施了一礼，“不才涂显工见过孤鸿散人。”
　　“哦，涂门主亲自出动啊。你们烧了杜鹃门屠府，这是又要去烧中条山蔡府么，谁托你们的呀？”文木对涂显工拱了拱手。
　　“几个散修之客，倒也不是什么有名之人。”涂显工讪笑道。
　　“价钱可高？”文木懒懒地道。
　　“这个……”涂显工呵笑着不知如何作答。
　　“久闻孤鸿散人大名，今日得见，小的甚感荣幸，涂崧见过文爷，”一个十七八岁的年青人往前走了几步，躬身给文木行礼道，“不瞒文爷，家父收了人家五十两黄金。”年青人眉清目秀，唇红齿白，长得倒是俊朗，
　　“五十两黄金就杀人放火啦？”文木鄙夷地道。
　　“中条山蔡氏，勾结外邦，荼毒道门，嚣张跋扈，巧取豪夺，在江湖上臭名昭彰，人人得而诛之，我们也不过是做些顺水人情的事。”涂显工尴尬地道。五十两黄金可不少了，能让我啖火门过几年好日子。
　　“你们在秀州火烧杜鹃门倒没什么，中条山一行就作罢吧，”文木摆摆手道，“秀州一把火，烧了几天几夜，你们啖火门的名声已经够响亮了，不必再造声势。”
　　“文爷这话是……”涂显工拱手问道。
　　“念在涂文和那个涂……什么……”
　　“回文爷，您老当年救的是我和涂庆。”涂文呵笑着提醒道。
　　“看不过眼，说了几句公道话而已，谈不上救不救的。涂文涂庆每年逢年过节还能惦记着我，送些心意去空灵谷，你们啖火门虽然活得憋屈，但恩怨分明，不失道义，如此我再救你们啖火门一次。”文木看了看涂文道。
　　“文爷客气，倘若不是文爷相救，我和涂庆早已成了卫氏剑下的亡魂。”涂文再次施礼。
　　“小师尊，您是劝阻他们去中条山么。”晏昊心下暗道，哪有您老这么说话的，活得憋屈是什么意思。
　　“他们若是去火烧中条山，肯定有去无回。”文木对晏昊淡淡地道。
　　“文爷，此话何意？”涂显工一惊，连忙问道。
　　“杜鹃门防御森严，各种机关毒辣阴狠，屠氏子弟虽说没有什么高修为的，留得屠府在，终归是一个隐患，你们啖火门烧了屠府，也勉强说得上得人心，屠标虽然厉害，但他巴不得屠府的人死绝了才好，所以你们能全身而退。不过，中条山蔡府却是不行的。”
　　“涂某愿闻其详。”涂显工恭敬地向文木施了一礼。
　　“蔡府声名炽盛时，无人敢犯，不是仗着府中的防御工事，而是靠门中子弟出神入化的剑术，如今蔡氏府中皆是手无寸铁的妇孺，就是毫无修为的一般蟊贼都能自如进出蔡府，你们现在去火烧蔡府，那就是恃强凌弱，在江湖上定是落人口实，不得人心。蔡引烛和屠标不同，你们若是烧了蔡府，就算能走出中条山，今后也难逃蔡引烛的报复……不，你们怕是没命回去了，肯定要死在回府的途中。”
　　“文爷，不是听说蔡引烛逃出国境了么？”俊秀的小哥涂崧小心翼翼地道。
　　“蔡引烛暂时是销声匿迹了没错，但蔡氏还有个守护神在。”
　　“敢问是谁？”涂显工连忙问道。
　　“蔡轻虹。”
　　“蔡轻虹？此人是谁，怎么从未听说过。”啖火门的全都一脸疑惑。
　　“他几十年前就脱离了中条山，一直隐修，你们没听说过倒不见怪，”文木耐心地解释道，“江郎山的管骏你们可有耳闻？”
　　“江郎山管氏门主管骏自是听说过，剑法绝伦，一代宗师，只可惜已作古多年。”涂显工点点头。
　　“管骏得喊蔡轻虹为师兄，师兄弟间斗剑，管骏十比十输。”文木淡淡地道。
　　“啊，蔡氏竟然还有那等高手，岂不是比蔡引烛还要厉害？”涂显工愕然。
　　“那是自然，”文木没皮没脸地道，“我要胜他，都得小费一番神。”
　　“为了阻止各位去送死，我小师尊在此等了大半天了。”晏昊走过来将烤好的鸡送到了文木面前。
　　“嗯，昊儿手艺相当不错，很好，辛苦了，你拿一半去吃吧。”文木接过烤鸡，抓住两只腿一拉扯，把一半递给了晏昊。
　　“哦……”晏昊一时懵住了，小师尊这脸变得太快了吧，刚才对我还是暴风骤雨呢，这会儿怎么又阳光明媚的，还对自己客气上了，真是适应不了。哦，明白了，老人家这是在外人面前经营空灵谷家主的形象呢。
　　“多谢文爷救命之恩。”涂显工一听文木是特意在此等候，阻止他们去送死，感恩涕零地带着门中子弟跪了下来。
　　“起来吧，迷途知返就是好事，往后啊，别为了几两碎银就莽莽撞撞，要想族门昌盛，还是干些踏踏实实的营生为好啊。”文木挥了挥手，教导起人来有模有样，好似忘了自己曾有过专门干些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过往。
　　“大家赶紧起身吧，地上脏着呢。”晏昊走上前替小师尊把涂显工给扶了起来。天呐，我家大师尊实在是太厉害了，都将尊瘟给教导成佛祖了，文爷这般姿态，明显就是在学大师尊呐。
　　“文爷教导得是。”涂显工肃手而立。
　　“涂门主贵庚？”文木正儿八经地向涂显工拱了拱手。
　　“不才四十有六。”涂显工赶紧拱手行礼。
　　“比我年长几岁，”文木打了个哈哈，“涂兄，令郎可有师门？”
　　“不怕文爷笑话，我啖火门狭缝里求生，受尽冷眼，攀不上世家名门，犬子只学了些家传的杂耍。”涂显工尴尬地笑了笑。
　　“术业有专攻，三教九流，各有所求，也不能说你们啖火门的家传绝学是杂耍，只能说是实用性差了点……我若许他去空灵谷修习你可愿意？”文木挑了挑眉。
　　“文爷垂怜，于犬子来说恩同再造。”涂显工大喜过望，一把拉过涂崧，让他跪在了文木面前。
　　“涂崧，你自己可愿意拜入空灵谷？”文木对涂崧道。
　　“小师尊在上，请受徒儿一拜。”涂崧赶紧磕起头来。
　　“你先回去跟家人辞行，回头直接去空灵谷。”文木扶起涂崧。
　　“别急，拜师得在大师尊面前一起拜。”晏昊心道，这小伙子挺机灵呀，还知道叫小师尊呢。瞧着涂崧一脸兴奋的样，晏昊顿时明白刚才小师尊为什么反常地对他和颜悦色了，心下很想对涂崧说，刚才你看到的一幕是假的，那是小师尊做出来的样子，你要是以为小师尊脾性温和好侍候，劝你还是早点清醒清醒。
　　啖火门其他人一见门中子弟竟然能师承空灵谷，个个笑逐颜开，纷纷向涂显工表示祝贺。
　　“小师尊，啖火门可是魔门，您老收其门中子弟为徒不太好吧，别坏了您老的名声。”啖火门的走了之后，晏昊一边啃着烤鸡一边愤愤不平。
　　“有什么不好的，老子原本就没什么好名声，瘟神一个，再坏能坏到哪去。”文木拿起刚才暂放在石桌上的半边烤鸡啃了起来，没啃几口，嫌味道不好，丢给了晏昊。
　　“那也得征询下大师尊的意见呀。”晏昊心道，您老是虱多不痒债多不愁，大师尊可是在江湖上素有清誉的。
　　“咦，你这家伙是生了反骨么，怎么动不动跟我抬杠，老子收个徒弟还要你在这叽叽歪歪？屁股想挨揍是吧，”文木转头瞪了一眼，“就是你大师尊让我多收点江湖小门小户的子弟，少在这挑拨我和你大师尊的关系。”
　　“小师尊这话是置徒儿于死罪啊，我哪敢对两位师尊说三道四，小门小户道门中多的是，何必去招揽魔门的。”晏昊心里着实委屈，我哪敢动不动跟您老抬杠啊，分明就是您自己时不时无缘无故向我发脾气。
　　“愚顽，你大师尊白教你十多年了，我问你，何为道何为魔？”文木又有些光火，大有手撕晏昊的架式。
　　“自是善为道恶为魔。”晏昊赶紧低头道。
　　“中条山蔡氏是道是魔？姑婆山霍氏是道是魔？一年前的岣漏山卫氏幕阜山毛氏是道是魔？”文木反问道。
　　“这……”晏昊一时语结。
　　“百休门邹氏在常州为堵扬子江决堤，死了四名子弟，是善是恶？啖火门涂氏在沧州火烧辽国细作的药材，是善是恶？青衿门敖氏在荆州从虎口中救下十余名进京赶考的书生，是善是恶？”文木又是一番诘问。
　　“徒儿肤浅了。”晏昊红着脸道。
　　“明明是道家出身，偏偏熏了一身的儒家腐臭味，你大师尊费心费力请托儒家宿耆来谷中讲学，目的是让你们多认识几个字，汲取儒家所长，有利于悟道得道，你倒好，舍本求末，学问见识没学到，迂腐气倒是沾惹不少，对别人嘴里那些虚里巴脑的假仁假义要有自己的判断，别被人家牵着鼻子走。”
　　“哦。”晏昊心想，真是近朱者赤啊，小师尊说话怎么越来越像大师尊了。
　　“涂崧入了咱们空灵谷，你不可给他脸色看，不得鼓动雁泽他们孤立他。”文木警告道。
　　“小师尊放心，既是入了咱们空灵谷，自当好兄弟相待。”晏昊呵呵地道。
　　“还是你大师尊说得对啊，善恶一念间，”文木感慨地道，“道门间的内轧，道魔间的相斗，无非就是一个利字，只不过有些人取利会顾及到公序良俗，自觉遵循天道，而有些人则是不择手段，为所欲为。啖火门修行方式，生存技能，虽都不为道门所容，但也没到为非作歹那一步，只要他门中子弟有修为突出的，不受旁的门府欺凌，不愁门中营生，相信也会慢慢归属成道门一支。凭涂文涂庆那能力，每年送往空灵谷的能有什么好东西？之所以送去的东西还能勉强入得了眼，肯定因为是涂显工门主亲自挑选的。你想一想，他作为一个门主，对门中弟子的救命恩人如此长情思报，能坏到哪去？”
　　“小师尊所说甚是。”
　　“你在一旁感觉新收的小师弟怎么样？”文木挑眉问道。
　　“涂崧师弟一看也是个机灵聪慧的人，待人接物感觉也蛮不错的，在师尊们的教诲下，相信定能光耀门楣，将啖火门洗去污名。”晏昊陪笑道。
　　“那是，本爷看中的弟子，岂能是庸俗之辈？”文木傲然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