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灵谷》追逐阳光

112、院中石榴红

　　“熙哥哥，传闻三十六鹤使七十二鹿差无偏无倚，既不能干涉道门纠纷，也不能同各门各府勾勾连连，只负责打探消息收集情报，从刚才姓涂的言谈中可看出，传闻一点也不可信，他们也分派系啊，涂羽一看就知道是玄英尊一系的。”文木嗤鼻道。
　　“因为多年空缺百稔大帝，如今的绯院权力分散，四尊之间常有分歧，别说鹤使鹿差，就是十二君二十四士也各有站队。”姜尔雍轻叹道。
　　“那谁的势力强些呢？”文木好奇地问。
　　“应该是玄英尊蔡引烛吧。”姜尔雍沉吟道。
　　“倒是听说过他曾经为了替道门几个小门小户伸张正义，不惜得罪几家大门府，声誉不错。”
　　“愿听他话的可不一定是因为他声誉好，”姜尔雍不屑地哼了一声，“无非是蔡引烛很会玩收买人心那一套。”
　　“熙哥哥这话意思是……”
　　“谷攸的话闲弟可还记得？”
　　“谷攸？那老小孩？是他去阳寿县找你谢恩的那次么，他当时说过什么话？”文木一时记不起来。
　　“谷攸那天不是跟我说了么，凭他多年的勘探技艺，中条山铁定有一金矿，不但贮藏量大，而且纯度很高，高到无需提纯。”
　　“没错，他是说过这话，”一提金矿两字，文木立马想起来了，“谷攸老小子为什么告诉你这消息……难道……熙哥哥想雇人去采矿？”
　　“文爷！”晏昊不满地嚷道，“我师父又不是金石宗的，哪会熟悉地下矿脉。”文爷啊文爷，你能不能稍微成熟一点啊，别一听金矿两字就忘乎所以，开采金矿？你以为是拿起药锄采药那么简单的事啊，再说了，跑到人家家门口去采矿，还是祛邪宗的大门大府蔡氏后院，岂不是寿星爷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谁说采矿一定要金石宗的，也不一定要你师父亲历亲为，谷中找个人去经营就是了。”文木被晏昊一嚷，爆脾气又上来了，抬腿就是一脚，把晏昊踢得飞了出去。
　　“闲弟看着点，路上人来人往，别吓着旁人。”姜尔雍暗地里摇了摇头，我这宝贝疙瘩脾性还跟以前一样，一个不顺意就尥蹄子。
　　“熙哥哥放心好啦，伤不着你宝贝徒弟的，我这也是在锻炼他的应急反应能力。”文木没皮没脸地道。
　　“昊儿皮糙肉厚的，摔摔打打有什么关系，愚兄是担心闲弟出其不意的别崴了脚。”姜尔雍心疼地道。
　　“嘿……没事，我踝关节灵活着呐。”
　　一旁的子雅回白眼都翻上了天，没法看了没法看了，跟文爷呆久了，怕是会影响心智发育，心里暗暗地为被师父抛弃的可怜师兄默哀了许久。
　　“师父，要是采金矿的话，不如请鸡笼山谷氏的人帮个忙，师父对鸡笼山有恩，相信谷寒星门主定然不会推却。”子雅回在文木面前求生欲很强，马上帮着出谋划策。
　　“想请谷氏的人出面帮忙倒是真的，但不是去挖矿。”姜尔雍笑道。
　　“熙哥哥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谷攸提醒得已经够到位了，他探到了中条山有金脉之相确实不虚，但不是金矿，而是纯金。”
　　“纯金？”文木和子雅回一愕，能让谷攸错认为是金矿的纯金那得有多少啊，岂不是真正的金山呐。
　　“我有听到消息，蔡氏府邸所在的中条山中藏有大量黄金，”姜尔雍笑道，“谷攸也是故意那么说的，目的就是告诉我，中条山蔡氏富可敌国，进一步证实了我的猜想。”
　　“不会吧，真的是堆金如山么？”子雅回不可思议地道。
　　“熙哥哥找谷攸帮什么忙？”
　　“有人老是利用咱们，咱们也得偶尔回礼一下，咯应咯应一下他。”姜尔雍笑道。
　　“熙哥哥要把谷攸当剑使么？”文木猜想姜尔雍是想坐山观虎斗。
　　“不是当剑使，而是让他代咱们给绯院的某位送份大礼。”
　　“没想到方术天府这个道门的统领，教众的圣地，也会勾心斗角，蝇营狗苟，实在是寒了道门清流的心呐。”文木啧啧了几声。
　　“庙堂之上，江湖之中，处处为权斗，时时为利争，洪流裹挟，谁也不能置身其外，江湖风险无处不在，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姜尔雍慨叹道。
　　“熙哥哥要是不喜欢，咱们就在谷中隐居不出吧。”文木动情地道。
　　“说不上喜不喜欢，身在江湖中，哪有不被裹挟的，再说了，有争斗才会有活力不是，这也是咱们道家繁盛千年的内在动力，”姜尔雍笑着牵住文木的手，“前面快到鄂州咸宁县了，咱们在那歇一歇，我给谷攸传个讯。”
　　“咸宁不是离孝感不远么，”文木顺势就搂住了姜尔雍的腰身，“熙哥哥，要不咱们顺路去趟孝感？”
　　“好，就依闲弟。”姜尔雍宠溺地道。
　　子雅回一见师父和文木那亲昵样，顿时不自在了，赶紧借口说去看看师兄怎么样，一溜烟跑到前面去了。
　　“熙哥哥，中条山挣个金山镇宅，是为了方便蔡引烛在绯院拉帮结伙么？”文木好奇地问。
　　“也不一定就是用金子，”姜尔雍笑了笑，“金子固然惹人喜欢，容易收卖一些奴才为他效力，但要是想拉拢名望比较大身份比较高修为比较强的，他有更好的筹码。”
　　“那是什么？”文木更好奇了。
　　“灵识，”姜尔雍撸了撸文木凑过来的脑袋，“对修行者来说，灵识可是宝贝得很的东西，有钱都难买得到的。”
　　“灵识啊？”文木陷入深思，“原来不只咱们贩卖灵识，原来玄英尊也在干这勾当呢，只不过方式不一样，咱们图钱财，他是收卖人心。”
　　“差不多吧。”姜尔雍无语地笑了笑。
　　“玄英尊不是很少外出游历么，大多数时间都是窝在绯院，他哪来的灵识呀？”
　　“做大买卖的，哪用得着自己亲历亲为。”
　　“熙哥哥知道他收买人心的灵识来自何处？”
　　“闲弟忘了，”姜尔雍提醒道，“咱们为什么从大理回来，一路遭人骚扰呢？”
　　“难不成……”文木一楞。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姜尔雍点点头，“咱们撬了人家的摇钱树，人家恼羞成怒啦。”
　　“哦，原来是这样，有点意思哈。”
　　青州，沂山，姜府。
　　姜尔绥院里的石榴花开得正艳，满院殷红，树树如火，第八秀云拣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把两个妯娌请了过来赏花。姜尔卓姜尔谨手头无事，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吃着鄂州咸酥饼，品着施州茶，三兄弟三妯娌谈笑风生，其乐融融。
　　姜尔谨被两个兄长一番夸赞，正想在大家面前演示下魅离剑的威力，第八秀云的一个婢女走了进来。
　　“有什么事就说罢。”第八秀云见她欲言又止的，便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听别院的小林说，昨天四少爷家的那位进了五少爷卧室。”婢女低首轻声道。
　　“好大的狗胆，她是怎么进去的？”嬴恩慈杏眼一瞪。
　　“说是见小林身子骨弱，帮她整理五少爷的书房，四少爷也在边上，小林便没多说什么。”婢女回道。
　　“大哥，老四跑去别院干嘛？”姜尔谨问姜尔绥。
　　“我哪知道，他想一辙是一辙的，没那个心思理会他。”姜尔绥没好气地道。
　　“后山环境幽静，可能是去习剑了。”第八秀云挥挥手示意婢女退下去。
　　“她算个什么东西，来历不明，不清不楚，还真以为自己是姜家四少奶奶呢，”嬴恩慈气不打一处来，“宋慕兰越来越猖狂了，上次是老爷的书房，这次竟又借机潜入老五书房，当咱们是死人呐，不行，得找个机会整治整治她……要不然咱们瞒着老四暗里做掉她？悄无声息的那种。”
　　“大嫂二嫂都在这呢，你咋呼个啥。”姜尔谨瞪了妻子一眼。
　　“三弟妹说得也没错，宋慕兰行事确实太过了，把咱姜家都当傻子看呢，不惩处一下，还以为咱妯娌几个好欺侮。”第八秀云也有些气愤。
　　“不如请凌夫人出面训诫一下？”吕知嘉建议道。
　　“你们不必太在意，随她去吧，宋慕兰折腾不出什么来，”姜尔卓对大家道，“五弟那边传讯过来，跟我分析了一下，宋慕兰行事过于轻狂，很有可能是人家给咱们施的障眼棋，故意转移咱们的注意力。五弟提醒咱们，一要注意下人的异动，二要盯着外司不放，三是要暗中加强不蠹楼的安全防范。”
　　“还是五弟聪慧。”姜尔绥点点头。
　　“由着她，这不是恶心我们么。”赢恩慈气不平地道。
　　“宋慕兰见了你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三弟妹就不要生气了。”吕知嘉笑道。
　　“父亲还是每天要去后山么？”姜尔谨问姜尔卓。
　　“父亲大人身体好得很，你大可放心，”姜尔卓喝了口茶，“五弟说尽量让父亲身边不要有人，尤其是蔡方那家伙。我看老四往后山跑，肯定也是受宋慕兰的蛊惑。”
　　“不长进的家伙，怎就被个妖精似的东西迷住了，”姜尔谨恨铁不成钢地道，“得想个法子敲打敲打老四。”
　　“不用担心，我会将他外派的。”姜尔卓道。
　　“好，很好，”姜尔谨立马乐呵起来，“派到远远的，鸟不拉屎的地方最好。”
　　“好歹他是你四弟。”姜尔绥白了一眼。
　　“他行事哪像个样子啊，专气人，”姜尔谨有些不解，“不是服过五弟给的药丸么，怎么感觉没啥效果呀。”
　　“你怎么知道没效果，”姜尔卓道，“五弟的药主要是为了老四的身心健康作想，又不是想控制老四的神智，影响心智的药丸五弟哪会给老四用。”
　　“倒也是，”姜尔谨笑了笑，“我是被那药丸名给唬住了，不由自主就会往神智那方面去想。”
　　“三弟，五弟说过具体什么时候回来么？”第八秀云问姜尔谨。
　　“没有确切日期，五弟看父亲碍眼，哪会想着回来啊，不过大嫂放心，彦儿生辰他是一定会赶到的，肯定会呆到出宗考核大会。”姜尔谨回道。
　　“这么说来，倒是会在家呆上个一段时间，确实难得。”姜尔卓高兴地道。
　　“五弟目前到哪了？”姜尔绥问姜尔卓。
　　“估摸着应该是在江州吧。”姜尔卓回道。
　　“怎么才到江州啊，他们不会是一路游山玩水吧。”姜尔绥笑道。
　　“可不就是。”姜尔卓也莞尔。
　　“就他们那悠哉乐哉的架式，还不知道逛到什么时候才能到处州呢。”姜尔绥摇摇头道。
　　“倒也不是一味的游玩，五弟有任务在身。”姜尔卓道。
　　“任务？”姜尔绥一怔。
　　“五弟接到绯院天府令，负责通知江南东西两路、两浙路、荆湖南北两路的道门各府，绯院定在七月初九召开道门大会。”姜尔卓解释道。
　　姜尔雍在兴国军永兴县（今湖北黄石市阳新县）接到了绯院派鹿差送来的天府令，知道他要去处州，便让他将会期通知到沿途的道门各府。
　　以示重视，召开道门大会，一般都是绯院的十二君和二十四士凭天府令亲自登门下达。
　　“召开道门大会？难不成今年又要推选百稔大帝？”姜尔绥问。
　　“此次道门大会要讨论的具体事由还不清楚，不过最有可能是先补齐十二君和二十四士，黄汝珍、毛庆、卫守正、袁修已经死了，得重新推举出清和君、功曹君、凝霞士、腾浪士。”
　　“黄汝珍和袁修也死了？”姜尔绥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两天的事，我也是刚接到消息不久，”姜尔卓详细说道，“黄汝珍和袁修受绯院四尊所派，去调停蔡毛两家的矛盾，协调无果，找上门的毛氏子弟悉数被灭。两人从中条山返回绯院的途中，遭遇百休门的围攻。”
　　“百休门的竟敢主动攻击绯院的君士？就不怕天府令召集道门围剿么。”姜尔谨一惊。
　　“老三这么一说，倒真有可能会发生第二次湖州事件啊。”姜尔绥不无担心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