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灵谷》追逐阳光

106、挥鞭细沙砦

　　“蔡氏子弟在天子山杀了五十多个毛氏子弟？”文木大感意外。奇了怪了，明明是我带着两个小的干的，怎么这笔账倒算到蔡氏头上去了？我也没祸水东引呀，不是明目张胆嚣张地留了名字么。
　　“消息确实是那样说的。”姜当归点点头。
　　“咦，倒是没想到啊。”晏昊子雅回也忍不住嘟喃道，合着我俩奋勇杀敌杀了个寂寞啊。
　　“哼，有点意思。”姜尔雍轻哼了一声。
　　“谁吃饱了撑的乱传消息啊，我还想凭此一役将昊儿回儿的名声传扬出去呢，也让那些宵小们不敢轻惹四明山和天目山，这不泡汤了么，”文木很窝火，对子雅回没好气地道，“回儿，你在柱子上没刻错字吧？”
　　“哪能啊，孤鸿散人四个字刻得又深又大呢。”子雅回争辩道。
　　“姜当归，你探听得可清楚，真是在索口寨的天子山？”文木问道。
　　“是啊，就是在天子山呐，那卖消息的人还说了，现场很是惨烈，残肢乱体铺了一地，茶棚也被烧了，还在地上写了‘替天行道，蔡拔恶毛’八大大字。中条山蔡氏向来疾恶如仇，以维护道门正统伸张正义，深得道门推崇，毛氏子弟一向蛮横，听说暗中还干了不少害人的勾当，蔡氏对付毛氏，也不算意外吧。”姜当归自顾自的分析道。
　　“熙哥哥，这是怎么回事啊？”文木看向姜尔雍，“怎么还整出个‘替天行道，蔡拔恶毛’一出戏来？”
　　“咱们被人利用了呗。”姜尔雍自嘲地笑了笑。
　　“被人利用？”文木一愣。
　　“也不一定是坏事，闲弟莫要在意。”姜尔雍安慰道。
　　“这根本不是在不在意的事啊，被人算计心里终归是不好受，我定要找出夺我功劳的人。”文木不满地道。
　　“闲弟，天子山的事那算是功劳？说到底，本也是上不得台面的事，有人上赶着揽，咱们倒也省心些，”姜尔雍笑道，“别着急，愚兄自是不会让人随便拿捏咱们的。”
　　“好吧，听熙哥哥的，先看看事态怎么发展下去吧。”文木细细一想，天子山的事确实也算不上什么功劳，反倒容易被人揪着来说事，毕竟手段是残忍了些，有点过，真要把晏昊子雅回顺势推出去，恐怕倒给四明山和天目山招祸了。
　　但是，到底是谁误导了毛氏？
　　难道是熙哥哥？见我带着昊儿回儿做出了残暴之举，怕给晏氏和子雅氏惹祸，故意将祸水东引？蔡氏虽然美名远扬，但熙哥哥心里一直是不屑的，肯定知道一些蔡氏不为世人所知的秘辛，很可能是些不入流的腌臜事。
　　但转而一想，不太可能。熙哥哥刚才也是一副意外的神色，如果是熙哥哥嫁祸蔡氏，不可能会对自己遮掩。那到底是谁干的呢？
　　“闲弟莫要纠结，对咱们来说，毛氏与蔡氏翻脸，未尝不是好事。”姜尔雍见文木眉头紧锁便出言劝道。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坐收渔利倒谈不上，”姜尔雍笑了笑，“狗咬狗，一嘴毛，猪拱猪，毁了菜（蔡），咱们一旁有热闹瞧呗。”
　　“没错，咱们看戏。”文木心下乐滋滋的，我的熙哥哥读书多就是厉害，俗语一改，把毛氏蔡氏都骂进去了。
　　此行的任务完成，姜当归拎着灵猫，带着姜漏芦几位娘子回谷去了，姜益智也带着三坛瓦罐和文木的一封书信去了元晨山。
　　“师父，咱们就这副穿着去采药啊？”晏昊全身焕然一新，一时不适应，有点不手不脚。
　　“肯定要换裋褐啊，爬山过岭的这哪方便。”子雅回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昊儿要是舍不得脱，这样穿着也没关系，小心被树枝绊倒就行。”文木取笑道。
　　“我还是换了吧，这绸子一看就是老贵的，被树枝挂了纱多不好，采药还是麻布粗褐方便。”晏昊憨笑道。
　　“一件衣服而已，破了就破了，等回到谷中随你怎么换。”文木有些心疼地道。我的熙哥哥这日子过的，也太算计了吧，可怜徒弟穿件好些的衣服都这般珍惜。
　　采药按着原计划分成了两队，姜尔雍带着子雅回去了歌罗砦和细沙砦。鸡爪黄连和紫油厚朴并不难采，花了个把时辰就采好了，还顺带采了些别的药材。
　　姜尔雍将药材萃粗取精，带着子雅回准备回客栈，刚下细沙砦却迎面碰到两个人，满身的杀气，来者不善，一看就知道是在此地特意候着他们的。
　　“二位道友尊姓大名？”子雅回挡在了师父前面。
　　“卫理。”其中一个山羊胡的人冷冷答道。
　　“卫平。”另一个络腮胡抱着剑傲然地哼了一声。
　　“哦，原来是岣漏山卫氏道友，不知找家师何事？”
　　“小儿不必知道，死人没必要知道那么多。”卫理嗤鼻道。
　　“回儿，拿着剑，退到一旁。”姜尔雍沉声道。
　　“师父，让徒儿来领教领教他们的本领。”子雅回从姜尔雍手里接过遏云剑。
　　“你在一旁看着就行了，这两位的修为都在六境之上，不是你能应付得了的。”说着，姜尔雍念了个咒语，手里便多了一条银鞭。文木在一旁确实能左右得了敌方的攻势，让子雅回练练手倒是可以，姜尔雍可没那般能力，要是让子雅回迎敌，肯定把控不住场面，指定是要吃亏。
　　“摧魂鞭？！”卫理卫平面面相觑。
　　传闻姜家五公子是个得罪不起的人物，还以为是因为他医术了得，有身后的家族宠着他为他撑腰，毕竟岐黄宗宗主姜游和姜二公子姜杰的剑术超群，谁也不敢冒然去招惹他们，没想到姜家五公子竟然有摧魂鞭在手，怕是有得一场恶战。
　　姜尔雍使出摧魂鞭的次数并不多，到目前为止也就两次，一次是十多年前诛了屠格屠故，在场的都是岐黄宗精英，加上年代久远，知道的人并不多，旁人都以为他当时用的是剑，毕竟用剑在道门是主流。第二次是和文木在洪州府诛杀邹梅轩冷石寒，当时无第三人在场，没人看见姜尔雍使鞭。所以，虽然姜尔雍在道魔两界的名声虽响亮，没人敢主动来招惹，但其实知道他身手的人少之又少，就连兵刃一般都以为他是使剑或是使刺。
　　“认得？”姜尔雍晃了晃鞭子，一脸轻蔑地道，“倒是有几分见识。”
　　“没想到姜柏茹老东西竟然将鞭传给你这小子了。”卫平哼道。
　　“有摧魂鞭又能如何，今天非要你给我儿一起陪葬。”卫理举剑就刺来。
　　“汝儿何人？”姜尔雍一鞭挥出，轻松化解。
　　“死于你手的卫欢卫霖。”卫理一击失利，再次挺剑来刺，卫平同时也挥剑加入。
　　“唉唉唉，你这个狐面犬真是混账，卫欢卫霖那两条狗不是我师父杀的，你报仇找错了人。”子雅回在一旁嚷了起来。
　　“岣漏山查证好久，你这个姓姜的当时就在凶杀现场，是不是你杀的无论如何与你脱不了干系，找你们给我儿陪葬总没错。”
　　“废话少说，想取我命就使出吃奶的劲吧。”姜尔雍银鞭一抽，卫理连忙跃身去躲。姜尔雍随即手臂一抖，鞭尾犹如一条游动的白蟒，向卫理后背袭去。
　　卫平见状，大惊失色，趋身来救，一剑斩向姜尔雍手腕，姜尔雍手臂一收，银鞭旋回，卷向卫平，卫平骇然，身形疾离，飞了出去。
　　卫理和卫平两人交换了个眼色，以为姜尔雍的摧魂鞭远距离优势见长，近身就多有失守，于是两人交替着缠住摧魂鞭，找准时机，哪个最方便就趁势近身攻击。
　　姜尔雍自是知道两人的意图，念了个咒语，左手便多了一柄龙鬣刺，一鞭一刺，配合得完美无缺，卫理卫平虽是配合默契，但根本找不出破绽。
　　场中斗得不可开交，子雅回看得眼花缭乱，看着看着子雅回突然狠狠拍了自个一巴掌，连骂自己笨头笨脑，只顾观看打斗，忘了通知文爷过来，于是连忙发出了信号弹。
　　信号弹一响，场中的胶着状态也变了，卫理被姜尔雍的龙鬣刺刺伤了大腿，仰面摔倒在地，卫平飞速来救，仓促间被姜尔雍趁虚而入，一鞭抽在了他的手臂上，顿时魂销魄散，一坨泥似的瘫倒在地。
　　卫理怒目圆睁，忍痛爬起，双手握剑，同归于尽般舍命地往姜尔雍身上刺来，姜尔雍岂容他近身，脚尖一点，轻松飘出几尺远，与此同时摧魂鞭一个苍龙摆尾，缠住了卫理的脖子，将他甩了出去。
　　“师父，卫理人呢？”子雅回只见卫理被抛秧似的飞了出去，仰头便找不出落到了何处。
　　“管他落在何处，中了摧魂鞭，便是三魂尽毁七魄皆失。”姜尔雍收了摧魂鞭，把龙鬣刺丢给子雅回，让他去擦拭干净。
　　“何人如此大胆？”只听得一声怒骂，文木随即现了身。
　　“闲弟无须担心，人已死了，是岣漏山卫氏的卫理卫平。”姜尔雍安抚道。
　　“师父没事吧。”晏昊也一阵风的赶到。
　　“师兄来晚了，可惜没欣赏到师父的飒爽英姿。”子雅回走到卫平尸体边，踢了踢，软耷耷的，跟个没筋骨似的。
　　“熙哥哥在客栈歇息歇息，我去岣漏山一趟，”文木忿然作色，“敢来惹我，定要灭他卫氏满门。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呢。”
　　“闲弟不可，”姜尔雍劝阻道，“当年烂柯山惨案发生时，卫理卫平因留守岣漏山，没有参与其中，如今卫氏子弟中与当年惨案有关的人员悉数被灭，如今的门主卫睿当年被岣漏山排斥在外，没掺合进去，咱没必要以牙还牙波及无辜，只要他卫门不来招惹咱们，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倘若有不识好歹的来寻衅寻仇，那咱们对卫氏当年的怨气就撒在他们身上，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熙哥哥说得在理，我听你的就是了，”文木冷冷地对着卫平的尸体道，“寻我报仇倒也没错，无故招惹熙哥哥那便是罪不可赦。”
　　说完文木一掌击出，将卫平的尸体碎成万段，支离破碎，血肉四溅，看得晏昊子雅回头皮发麻。两个小子心里不禁在嘀咕，死了连尸体都不放过，文爷这是心理不正常啊，不过文爷对师父真是宝贝得很，谁要危害师父，那就得受着文爷的雷霆之怒。
　　文木毁了卫平尸体之后，仍不解恨，抄剑在地上写了一行大字“招惹孤鸿散人的下场”。
　　“文爷，药材咱们都已采好了，要不这就直接去房陵吧？”子雅回尽量不往残肢断体那边瞧，以免犯恶心病。
　　“也行，走吧。”文木知道子雅回心里一直在记挂着回谷的事，心情大好。
　　“师父，卫理卫平怎么会知道咱们在这呢？”子雅回不解地问。
　　“应该是有人通风报信呗，”姜尔雍淡然地道，“咱们的行踪，早有人盯着呢。”
　　“熙哥哥，要把他们给除了么？”文木一脸气愤地道。
　　“暂时没必要，省得打草惊蛇，”姜尔雍摇了摇头，“咱们该干嘛干嘛，装作不知道。”
　　“文爷，听客栈掌柜的说，隔壁的茶庄明天早上做新茶，要不咱们再歇一晚，明天走？”晏昊建议道。
　　“茶？很有名么？”文木问。
　　“嗯，施州茶在前朝就很有名气，说书的讲，唐明皇为了讨好杨贵妃，还特意为施州茶进京开辟了专门的驿道。听客栈小二讲，传说王母娘娘闻到施州茶飘上天的香味，神清气爽，一高兴就撒了些瑶池的玉露浇灌，从此施州茶气味尤其醇香。”晏昊把施州茶说得天花乱坠。
　　“嗤，也就师兄好骗，明显就是那店小二得了茶庄的好处。”子雅回不屑地道。
　　“掌柜特地给师父泡过茶，师父也说口感很不错呢。”晏昊争辩起来。
　　“是么，熙哥哥，真的很好喝？”文木一听是姜尔雍喜欢的，顿时来兴致了。
　　“确实挺有韵味的，回味甘甜，掌柜的应该是拿了自己珍藏的上品。”姜尔雍笑道。
　　“既是这样，那咱们就再呆一晚吧。”文木手一挥，率先往施州城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