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是个外星人》范范的饭团

44、Wasabi

　　自从苏清源回信会尽快查清内鬼后，他整整两个月没有消息，这是先前从未出现过的情况。钟溯越来越心神不宁，但他知道，这一次不是因为心病，而是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玄学称之为心灵感应。这样的预感随着苏清源失联的时间推移，越来越强烈。
　　这天更是如此，头天晚上一夜无眠，早上起床眼皮直跳，钟溯根本坐不住，直接跑到工作室去，马明和小悠日夜颠倒，刚刚睡下，江南头疼的毛病没有痊愈，这时还没起，乌托邦里空荡荡的，只有电脑光屏运转的声音。
　　“三藏，把苏清源的芯片定位掉出来。”
　　“有技术干扰，依然无法定位。”三藏边说着，边把苏清源芯片的数据展示在光屏上。
　　“没事的，你不用太操心了，你的苏先生那么厉害，肯定能够逢凶化吉。要不给你讲故事？”
　　钟溯没有理他，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光屏上的数值。
　　“一个人问他暗恋的对象，喜欢啥样的，那人回答：喜欢顾家的。这人小心翼翼地又问：苏家的行吗？”
　　钟溯没有搭理话痨AI，依然一声不吭盯着光屏。
　　“你知道苏清源为什么送你那么多衣服裤子吗？他是想让你脱衣服脱裤子的时候就会想起他。”
　　钟溯依然没有反应。
　　良久钟溯突然叫起来，“三藏，三藏，快看看，光屏是不是坏了，怎么数据不对啊。”
　　只见那屏幕上显示苏清源生命体征的数据正在下降，心率、血压、呼吸频率，不断地在减少。
　　“是不是哪里坏了？”
　　三藏没有回答，他们心知肚明，不是光屏坏了，也不是芯片坏了。
　　“芯片出错了，对不对？”
　　钟溯含着泪说。
　　猛地，所有的数值直线下降，监测器发出嘟嘟嘟的警报声，钟溯发出一声哀鸣，像绝望的野兽临死前最后的哀嚎。
　　最后所有的数值全部归零，光屏上醒目的红色“死亡”字样看起来触目惊心。
　　钟溯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芯片是用阿尔法矿做的，为了安全，芯片直接安装在苏清源体内，无法定位是正常的，现在全球战时状态，干扰仪遍布各地，一直接收不到芯片的定位信号，但生命体征的数据是不会受到干扰的，过去这么一年多的时间，从未出过错。
　　除非做手术把芯片取出来，不然就只能是一个答案。
　　马明知道，三藏知道，钟溯自己假装不知道。
　　钟溯每天都要看苏清源的芯片数据，虽然那上面已经变成冰冷的灰色。
　　他开始出现幻觉，总是看到苏清源回来，甚至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然后他又被强制性安排吃药。吃完药后他总是静静的坐在光屏前发呆，三藏问：“要不我给你读新闻好不好？”
　　“不了，我不想听，让我自己呆一会，好吗？”
　　三藏沉默了，贴心地为他调好空调温度，控制着机器人给花花草草浇水，松土。
　　这么过了几天，某天半夜，钟溯又一次从梦里醒来，他没有开灯，在黑暗里摸索一番，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表放在掌心里。
　　这一次钟溯看到一片薄薄的白雾，穿过雾气，他看到一个巨大的坑，那是一个刚刚被陨石撞击出来的陨石坑，周围还弥漫着烧焦的味道，坑里各种烧焦的动植物，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坑坑洞洞。
　　陨石坑足有两百米那么深，大概有二十多平方公里，从白雾里出来，钟溯知道自己站在陨石坑里，坑外不远处传来枪声，这时他终于意识到了这一次他没有看到他想看的时空，他看到的是许多年前他曾经经历的过去。
　　那一年虫洞出现问题，宇宙航行通道全部关闭，宇宙阿尔法矿成为地球上最贵的资源。钟溯与秦朗失去联系，精神状态很差，现在想来那时候是出现了心理问题的，但自己怎么会承认自己是得病了呢？
　　钟溯先前辅修一学期的天文课，听说陨石降落的地方容易找到阿尔法矿，于是想着既然自己买不起阿尔法矿修不了虫洞，何不自己当个矿工呢？异想天开地想着自己找到很多很多的阿尔法矿，然后捐给航天总局，虫洞修好了，又能知道秦朗的消息了。
　　说干就干，那个假期钟溯直接就一头扎到淘矿大军里。
　　凑巧的是陨石落下时他们那个淘矿小队就在那附近，急匆匆地赶过来，却遇到了大型火拼现场，而军方的人正在抓非法淘矿的，大家各自逃跑，匆忙逃跑间他从山坡滚下来，为了躲避抓捕，不得已一路往下躲，躲进了陨石坑底部的某个偏僻小洞里。
　　钟溯昏睡了一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腿受伤了，军方封锁了整个陨石坑，几方势力在坑边交战，两百米的深坑，钟溯自己是爬不上去的，更何况他腿上有伤，就这么被困住了。
　　钟溯藏身的洞穴过去应该是个天然的山洞，只是受陨石撞击的冲力，有一半塌了，另一半受到影响比较小，勉强能够作为避难所。由于失血，钟溯醒来后头晕目眩，背包还在身上，裂开很大一个口子，干粮不知在丢在哪里了，幸好医疗包还在。
　　钟溯强忍着晕眩，给自己上药包扎，甚至用杯子把流出来的血接好，准备当自己的“口粮”。
　　只有在生死关头，才能真正看清自己的内心。他还有家，有爸妈，他还想见他所爱之人，所以努力想活下来。
　　在这个时候才知道人的求生欲有多强。
　　钟溯折腾了好一会，腿上的伤终于止住血，剩下的药品不多，他连麻药都没舍得用，就这么生生扛住了。
　　血止住，疼痛也减轻了一些，钟溯这才放松下来，靠着石头喘着粗气，这里是陨石坑的外围，可以隐约听到外面的枪声和爆炸声，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为什么这么多人来抢，甚至不惜与军队对抗，阿尔法矿是政府管控资源，虽然有很多非法淘矿的，但都是暗地里淘矿，黑市上交易，遇到正规军都是能躲就躲，不能躲就跑。这次不一样，这么正面干起来，而且看起来是多方势力搅合在一起，这样的情况太奇怪了。
　　不会有什么绝世宝藏吧？钟溯苦中作乐地想。
　　这时他突然听到细微的喘息声，像什么动物痛苦地喘息的声音，声音就在他靠着这块石头背后，考虑再三，钟溯还是匍匐着爬到了石头的另一边，在石头的夹缝里蜷缩着一只狗狗，喘着粗气，嘴角有些血迹，应该受了重伤。
　　钟溯艰难地把狗从夹缝里挪出来，为了防止加重伤势，动作轻柔。
　　狗狗灰头土脸的，看起来是只土狗，伤得不轻，还有些脱水的症状，钟溯拿出唯一的水壶，倒了些水喂进狗嘴里，道：“老天爷安排你我相遇，大概不是想让我见死不救，而是想让你来陪我吧？喝吧。”
　　土狗身上有许多擦伤，有三条腿都骨折了，最严重的伤口在胸部，钟溯给它做包扎的时候才发现它胸口上的伤口里居然有一块黑乎乎的金属一样的东西，钟溯帮它取出来的时候土狗受不了痛，从喉咙里发出野兽的哀鸣。
　　帮狗狗包扎好，钟溯觉得自己累得半死，比给自己包扎还累。
　　“我听说猫有九条命，狗虽然没有那么多命，但自愈能力是很强的，尤其是土狗，加油吧，肯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钟溯对着这狗自言自语大半夜，直到第二天迷迷糊糊感觉到没受伤的那条腿上毛茸茸的东西在动，钟溯一个激灵醒了，低头一看，那条土狗脑袋搁在他腿上，一双翠绿的眼睛盯着他。
　　瞳孔的颜色很漂亮，像森林里嫩绿的叶子，一抹抹茶的颜色。
　　可是，它那眼神像人一样，盯得钟溯直发毛。
　　狗虽然醒了，但依然动弹不得，钟溯拿出水来，一人一狗各自喝了一口。
　　山洞里有些青苔之类的植物，钟溯匍匐着褥了几把吞进肚子里，那狗子却吃不进去，他知道这狗如果要活下来，必须吃些有营养的东西，而整个山洞里有营养的，除了泥土里可能会有的蚯蚓，就只有先前接下来的那半杯血，他给自己准备的“救命粮”。
　　看着小土狗虚弱的样子，钟溯心一横，把杯子递到狗狗嘴边，“喏，喝吧，这可是我的救命粮。”
　　不知是不是错觉，钟溯从土狗的眼神中读出一丝的嫌弃和抗拒，不过土狗的小倔强只维持了三秒就破功，许是饿坏了，它微微张开嘴，把已凝固血块吃了下去。
　　在山洞第三天时，钟溯察觉自己发烧了。半夜睡觉冷得发抖，不停往土狗身上靠，这土狗恢复能力超强，三天时间已经能动，伤口也愈合了大半，反而钟溯自己越来越虚弱，烧得发糊涂也不知道，被这只土狗舔醒，这才察觉自己发烧，一咬牙，还是把舍不得用的消炎针打了。
　　搂着土狗睡一夜，出完汗，烧终于退了，只是人却没有精神，躺在石头上动都懒得动，先前还会挖挖蚯蚓，吃点青苔，现在角色反过来了，这土狗刨土挖蚯蚓捉虫子给他，含一嘴青苔喂他。
　　但伤后未愈加上营养不良，钟溯的身体状况越来越糟。
　　看钟溯把蚯蚓吐出来，狗子急得直挠头。
　　钟溯看出来狗子在着急，他微微笑了一下，说道：“别挠了，你自己都还是个瘸腿狗，没好利索呢，没事的，别担心我，我身上有芯片，我朋友知道我在这，他会想办法来救我们的。”
　　“算了，你一个农村小土狗，知道什么是芯片，你就知道会有人来救我们就行了。”
　　狗子汪汪叫了两声，似乎再表达抗议，说自己知道什么是芯片似的。
　　然后钟溯又陷入了昏睡，直到再次被狗子舔脸叫醒。
　　小土狗滚得浑身黑漆漆的，一股烧焦味，他把一只烧焦的兔子献宝一样拖到钟溯面前，钟溯意识到这狗子趁着他睡着，跑到外面给他找食物，狗子自己都还是个瘸腿呢，而且外面在交战，时不时有炮弹落下来，并不安全。
　　钟溯把兔子撕了一半递给小土狗，这狗还挺仁义，摇摇头，坚决不吃，把兔子推回来，并且坚决地把头扭到一边。
　　钟溯推过去，它又推回来，直到钟溯说：“我食量小，吃不完，饿久了一次也不能吃太多。”
　　“更何况，你如果不吃饱，明天哪有力气给我再找一只兔子。”
　　狗子听懂了，终于开始吃兔肉。
　　一个兔子没多少肉，更何况很大一部分兔肉已经被烧得碳化了，一人一狗就这么躺在石头上啃着唯一的食物充饥，钟溯突然想到了“生死之交”这个词，虽然对方是只还没成年的奶土狗，但却和它有了过命的交情。
　　命运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如果不是遇到这条狗，他说不定挺不过来就这么死了。
　　所以，他的至尊宝不是什么秦朗，不是踩着七彩祥云金光闪闪的孙悟空，而是一条狗子吗？踩着黑漆漆的灰烬，叼着沾满口水的烧焦的食物，来救他？
　　“狗子，你没有名字吧？”
　　正在啃骨头的小土狗抬起头来，一双翠绿漂亮的眼睛和钟溯对视，然后摇摇头。
　　嘿！好家伙，这土狗还知道摇头？它知道摇头是什么意思吗？
　　“我给你取个名字吧，你的眼睛很漂亮，像宝石，可惜我不知道宝石的名字，但我知道传统日料里的一个东西，山葵，翠绿色的，很好看，它有一个很浪漫的名字Wasabi，要不你就叫Wasabi吧？”
　　土狗顿了顿，眼中透露出迟疑，甚至有些嫌弃的情绪，好一会这狗才露出了猫主子才会出现的高傲模样，并给力钟溯一个屈尊降贵勉为其难用一下这个名字的眼神。
　　钟溯心下好笑，怀疑这狗子不会是猫主子附体吧？
　　“Wasabi，等出去了，你跟我回家吧，我厨艺还行，可以给你做糖醋排骨，黄焖鸡也不错。西餐的话做得不多，但我喜欢做甜品，可以做一些狗子能吃的甜品给你。香蕉飞饼，或者苹果布丁。”
　　说着说着，两个咕噜声同时响起，一人一狗把自个馋得更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