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是个外星人》范范的饭团

43、江南

　　江南一晚上高烧梦呓，医疗机器人只给出一个药物不良反应的结论，钟溯一直在旁边守着他。
　　半夜的时候马明进来了。
　　“他生病了，你怎么不告诉我。”他说。
　　“你们忙了一天一夜，难得睡一会，就没喊你，没想到这烧一直退不下来。”钟溯说着站起来把位置让给马明。
　　“三藏给你说的他生病了？”
　　“不是，是每天这个时候，他一定会带宵夜来工作室的，今天却没有来，我就出来看看，客厅里都没人，三藏才跟我说他病了。”
　　马明俯身摸江南的额头，很烫，整个人烧得通红。
　　“这么严重？医疗机器人有没有说怎么回事，吃药了吗？”
　　“别担心，只是药物的不良反应，睡一觉应该就好了。”钟溯把吃错药的事情说了，马明一听更是担心得眉头紧锁。
　　钟溯只得安慰道：“那药是心理医生开的，就江南那个堂哥，我吃了这么多年了，没事的，你不用太担心。”
　　这时昏睡中的江南哼了一个词，很轻，听不出来是什么。
　　马明把毛巾从机器人手里拿过来替他擦拭，额头，脖颈、掌心，小心翼翼，仔仔细细地擦着，钟溯从来没有见过马明这么细致小心的动作，他转身离开，听到后面江南叫了一声：“妈…”然后就是很低很低的抽泣声。
　　出房间的时候江南又轻轻喊了一句：“明明”。
　　钟溯听到马明柔声哄他：“我在呢，哪里痛……”
　　钟溯把门带上，一转身，旁边靠着一个人，小悠靠着墙，低着头，叼着一根烟，但没有点燃。
　　样子很寂寞。
　　钟溯惊觉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小悠抽烟了，江南也是，这两人在之前明明是烟不离手的，只是马明不喜欢烟味，他说烟草的味道总是会让他想起小时候被迫在某个草药医生那里治疗的经历，那个所谓的祖传秘方就是某种燃烧着的烟草，带着呛人的气味，他就在那个呛人的环境里整整被关了三个月，某天庸医忘记开窗，两人被闷晕了，如果不是邻居的那条狗一直对着门狂叫，他估计就交代在十三岁的年纪了。
　　后来，这两人再也没有抽过烟。
　　爱情，究竟是什么东西呢？让人这么幸福，这么痛苦，这么思念，这么寂寞？

　　后半夜，沙漠里罕见地下起了雨。钟溯听着地面声像仪传来的雨滴落进细沙的声音，突然非常非常思念苏清源，如同有一只猫被关在心里狭小的笼子里急切地想出去，不停地在抓挠，喊叫。
　　雨停的时候，江南醒了，三藏急匆匆地喊钟溯赶紧去江南卧室一趟，钟溯睡衣都来不及换跑过去，就见小悠坐在晚上他站的那个位置，下巴冒出些许胡渣，他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地钟溯说：“不知有什么急事，赶紧进去吧。”
　　江南坐在床上，看到钟溯和小悠进来，然后说：“我做了一个梦，然后想起了许多事情。”
　　江南那时被逼婚，逃跑不成，被家里关在本家的老宅，处于“被软禁”的状态，自己也自暴自弃，对什么都失去兴趣，每天大半的时间在睡觉，醒来也是玩游戏，喝酒，过得浑浑噩噩。就这么被关了几个月。有一天，家里来了客人，他爸嘱咐他不准下楼，其实根本无所谓，被关在家里的自己早已成为行尸走肉，家里来了谁，是不是重要客人，来干什么都与他无关。
　　可惜很不巧，那天他洗手间停水，他头天夜里喝太多冰啤酒喝得闹肚子，没办法只好出卧室去旁边的洗手间，结果整个别墅二楼都停水，机器人和电子设备都被关闭了，佣人一个都不在，他一时奇怪下楼来，正好看到父亲和人谈事情，隐约听到“港口”、“政变”、“星球战”之类的字眼，然后他就昏迷了。
　　江南醒来后，完全忘记了那几天的事情，直到有一天他妈哭着让他快逃，解了他身上的电子锁，安排他出逃，好容易逃出来，路上也不顺利，江南两次差点被抓住，一次险些被车撞。彻底逃出来后，他隐姓埋名躲在一个酒店，白天躲在储物室，晚上潜入空闲的会议室。
　　直到联系上马明，被马明藏了起来。
　　这是江南第一次主动说起他失去联络那段时间的事，钟溯猜到了会是不好的经历，没想到竟是如此的，江南出逃后，和他妈也失去了联络，他妈那时大约也是被关起来了。
　　江家被许多贵族私底下嘲讽为兽兔，江家的男人像兽兔一样只知道□□，不停地找小老婆，就为了生孩子，在全球生育率低下，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孩子的情况下，他们家依然人口众多，很是热闹。江南有四个叔叔，每个叔叔都是不同的女人生的，他的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也是不同的妈，江南他爸江中延的合法妻子是商业联姻，两人各玩各的，江南他妈是他爸数不清的小老婆中的一个，江中延嫌他不成器，父子俩没什么感情。
　　江南是想起这一些事情，但他的记忆还是支离破碎的，并不完整，他努力回想着关键部分，头就痛得要炸裂，马明把他的脑袋搂在怀里，轻轻抚摸着，然后摸到了一片潮湿。
　　“我妈说，让我快逃，我爸……我爸要杀……我！”
　　“我爸要杀我。”江南说。
　　钟溯从未见过这样的江南，看那个优雅风流的贵公子这么嚎啕大哭，他有些不忍。
　　江南哭着哭着，突然一抽晕了过去，把三人吓坏了，医疗机器人把医疗舱打开将江南放进去，数据显示他是情绪太过激动导致晕厥并无大碍。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江南的情况不对劲，一直梦呓，高烧。
　　他就这么又昏睡了一天一夜，马明和小悠衣不解带守在医疗舱旁，钟溯把粥熬好送过来的时候江南终于醒了。
　　他说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明明，我想起来了，是你对不对，为什么我会把你忘了呢？”
　　小悠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他深吸一口气和钟溯一起走出了房门。
　　关于这三人那一团乱麻的状态，所有人都形成默契，不去提，不去解决。现在这样，钟溯实在不知道该对小悠说什么，没想到对方先开口了：“江南情况不太对，我联系一下军方主攻这方面的朋友，让他帮忙看看他到底被注射了什么药物吧，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钟溯没想到他要说这个，愣了一下“哦”了一声就看小悠走了。
　　“他这样正常吗？”三藏在耳机里问，“这个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吗？或者按人类攻受各种行为模式来说，和江南打一架……哦，江南是病人不能打，那就上健身房暴揍沙袋？”
　　钟溯无语：“哪看的这些歪理？”
　　三藏理直气壮道“小……数据研究表明。”
　　“小说吧？你又检索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小说？《两个霸总都爱我》，还是《王爷你们都太坏》，或者《所有人都爱我怎么办》？”
　　“小说是人类伟大文明的一部分，尤其是耽美，丰富人类精神世界，促进社会文明进步，消除性别歧视，直接促成全球同性婚姻合法化。多么美妙啊！”
　　钟溯：……
　　小悠传过去的资料仅两天就得到反馈，江南也早已清醒，只是记忆混乱，时不时头疼。
　　小悠朋友的诊断结论是，江南被注射过一种能让人丧失短期记忆的违禁药物，从数据来看，他在几年前就被注射过这种药品。
　　末尾还贴心的附上了治疗方案。
　　用药的安排和心理医生开给钟溯的处方很相似，只是药量和某些药物的细微差别，难怪他误吃了钟溯的药后开始恢复记忆，只是药量和个别药物不同，所以才出现了较为严重的不良反应。
　　“明明，原来我不是故意忘记你的。”江南说。
　　马明听到这迟到了几年的话，差点哭了
　　之后几天江南按照这个治疗方案开始吃药，也陆陆续续想起一些事情。
　　几人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拼凑个七七八八，江南那天听到了某个政府高官和他爸，还有反叛军高官的谈话，几人商量着如何里应外合，煽动人民情绪，掀起战争，趁机夺权，推翻地球联合政府，重建新政权。
　　难怪他们给江南注射药物后还是决定要杀他，这可是天大的事情，政府高官勾结贵族、反叛军妄图夺权，这可是要死不知多少条人命的事情！
　　记忆恢复后，江南状态很差，心事重重，他没有说出口的事情是，他妈为了让他顺利逃脱惨死在自己眼前，他全部都想起来了，可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那个家里唯一爱他的人，已经死了，永远永远地离开了。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让小悠把情报传递了出去。
　　“你确定要这么说吗？如果是这样，你们江家就彻底倒了。”
　　“就这样吧，早已烂到根去的东西，就这样吧。”江南疲惫地说。
　　收到苏清源回信的时候，钟溯有种预感，战争快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