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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思考的种子 ...

  •   作为庄头的跟班,露菲莉娅也被大方地赐予了享用晚上那顿美餐的权利。

      但她谦卑地表示自己没有这种资格,连声推辞后只拿了一份没人要的午餐。

      这里的黑面包比她平常吃的还硬,露菲莉娅试探着咬了两下,愣是一个牙印都没留下来,于是赌气用力一咬!

      咔。

      嘴巴里传来不详的脆响。

      随即血腥味在口中渗开,露菲莉娅的眼睛里也泛起了泪花。

      她匆忙跑到一边将口中的东西吐掉,然后在嚼碎的面包渣间看到了一大颗砂砾——锋利的边缘还带着血丝。

      四下看了看,露菲莉娅找来一块石头将剩下的面包敲开,果然看到了更多掺入其中的杂质:砂土,石子,居然还有几块木屑。

      胸中顿时燃起一阵怒火,她差点就想拿着这些东西去找庄头理论,但脚步刚迈开,她看到了坐在角落里,面无表情地啃着同样面包的人们。

      另一边的圆桌周围,最快完成任务的人们举着大杯啤酒高声谈笑,大口大口地用美味的炖肉慰劳空了一天的肚子。

      伯斯塔喝了几杯酒面色通红,正用力揽住苏尔顿的肩膀哈哈大笑,看见露菲莉娅还对她招手让她过去吃肉。

      而相隔不远的另一边,气氛却冰冷安静得如同葬礼。

      沉默片刻,露菲莉娅微笑摇头拒绝了伯斯塔的邀请,但也没有加入另一边的行列,只是端着面包和汤走到他们附近,在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那边的人没对她的接近做出任何反应。

      或者说,他们对什么都毫无反应。

      这里有身材佝偻,两鬓斑白的老人;有骨瘦如柴,拖着跛腿的男人。他们比不上年轻人强壮有力,没有健康人手脚麻利,在时限内干完被分配的工作已是勉强,当然更不可能肖想什么数量有限的奖赏。

      他们穿着褴褛的破衫,身上带着汗臭,疲惫地坐在角落。脸上没有表情,只麻木地抬起酸痛颤抖的手臂,一口一口就着汤咽下硬邦邦的黑面包。

      偶尔吃到石头也毫不惊讶,嘴唇一撅,就噗地吐到远处了。

      露菲莉娅看到一个老人吃着吃着,甚至吐出了一颗黑黄的断牙。但也就是咧咧嘴,瞪着仿佛蒙了一层白雾的眼睛将面包往嘴里塞,吃得满嘴是血。

      但就算是这样也没人说话。

      他们太累了。

      露菲莉娅没去搭话。

      低头垂眸,她沉默将面包块泡进汤里,很慢很慢地吃掉了这顿难以下咽的晚餐后,转身离开了。

      她可以信手拈来地对庄头说谎,在这里却是真心认为自己没有资格加入其中。而且就算去了,她除了说些冠冕堂皇的漂亮话之外又能干什么呢?

      那毫无意义,所以她不说。

      但她在心里郑重地跟自己一遍遍地确认过:

      我看见了。

      ……

      忙忙碌碌间,五月飞快地过去,领主自营地的撒种和休耕地的翻耕已经全部结束。佃农们都已精疲力尽,就连伯斯塔都没什么精神说闲话,每天完成劳役吞下晚饭回家就倒头便睡。

      但刚歇息几天,随着六月的到来,另一项重要的任务又被提上日程。

      要开始收割牧草了。

      好不容易能离开条田,他们又得提上镰刀,前往被小心圈围的草场。将整片牧草收割、翻晒、耙搂,最后再堆积到一起,才算是完成了干草的储备。

      只要撑过这段时间,劳役就总算能告一段落了——下一次是在八月的收割季,至少现在还用不着担心。

      而且在收割结束后,佃农们被准许从领主的草场中带走一大捆干草,还能得到一份额外的奖励。

      去年阿玛斯村就分得了五只鸡。

      虽然庄头抛出各种借口自己独吞了两只,但剩下的三只下了好多鸡蛋,村民们轮流分了一圈还有富余,最后在收获祭的时候,加上法格斯婶婶难得大方送出的黄油,做了一个大大的蛋糕。所有人都分到了一小块,又甜又软和,就像是吃到了天上的云一样满足。

      所以尽管疲惫,但随着空地上的草堆越垒越高,结束的日子越来越近,佃农们的脸上也越来越多地映出期待。

      “也不知道今年的奖励是什么。”

      又割下一从牧草,苏尔顿艰难地直起身子,捶了捶腰。

      六月的正午愈发炎热,大多人干脆脱了上衣,打着赤膊在地里忙活。苏尔顿死要面子不肯做这种粗俗之举,浑身是汗,气喘吁吁,只能靠扯些好话题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旁边的伯斯塔哼了一声:“你指望能从那一根鸡毛都要攥在手里的家伙底下捞着什么?”

      苏尔顿不肯认同:“这是惯例,是规矩。一年到头我们哪个节日哪件事情没给他拿钱?就算是上到庄园法庭都是我们有理,他别想再扣我们的东西。要是再像去年那样……”

      他斜眼看向在草地边缘巡视的庄头。

      “豁出去了咱们也要去告他。”

      自从知道了庄头对维特瑞所做的事,就连苏尔顿也无法再全然对着庄头忍气吞声。

      克扣待遇,索要贿赂,这些都能忍耐,因为这也是惯例,是规矩,是现实。可若是仗着地位就能将人命都不放在眼里,越过底线,就必将激起反抗。

      虽然维特瑞的事情太过久远,纵使心有不甘也无济于事。但知道了就是知道了。

      再加上这不顾佃农自身利益的强制劳役,以及严苛的监工。让人们对庄头的不满终于也快要顶破盖子,显露出来。

      所以这段时间,哪怕是从来不将村民们放在眼里的庄头,都开始感受到他们对自己的排斥:家门口总是多出些垃圾,走在路上都能感受到针刺般的视线,就连有求于他的村民都快难以掩盖眼中不忿的神色。

      在有一次去收租的时候,对方居然在草草将钱袋丢给他后,砰地一声当着他的面摔上了门。

      庄头的鼻子没被撞坏,却被自己气歪了。

      这种行径分明就是对他权威的挑战!

      于是他立刻用上惯常的手段,以领主的名义狐假虎威地威胁村民,试图用恐惧巩固自己的地位。可屡试不爽的办法这次居然起了反效果,村民们的抗拒愈演愈烈。

      也不知道是谁先提出的,但最近已经隐隐有了“在领主回来之后咱们全村人集体去告状,换掉庄头!”的言论。

      “反了!反了!一个一个都是狼心狗肺!胆大包天!”

      今天依旧在草场经受了大片不那么友好的目光洗礼,庄头气冲冲地在迈进家门的下一刻就掀翻了大厅的桌子。他老婆刚走出来想问今天有没有从劳役现场带回肉来,见状也吓得不敢吱声,赶紧躲进后院去了。

      倒是露菲莉娅毫不在意庄头的怒火,也像是没看见远处村民们不善的目光一样,不紧不慢地跟了进来:

      “您怎么发了这么大的火?又是哪个不长眼的冒犯了您?”

      庄头更气了,立刻将今天的经历一股脑说了出来。

      这段时间,露菲莉娅作为庄头走狗可以说是兢兢业业,像是门口的垃圾,村民们偶尔投来的视线,还有和庄头有关的隐隐约约的传闻,几乎都是她第一时间发现并报告给庄头的。

      她让原本对周围环境不算敏感的庄头注意到了不少细节,也因此得到了更多的信任。

      可惜美中不足,她每次都只是注意到了现象,却至今没能揪出任何一个特定的在针对庄头的人——但这也没办法,因为她“能力有限,实在是比不过庄头阁下的慧眼”,也早早地这样认错了。

      所以庄头即便对她恨铁不成钢,却也没什么办法,而且露菲莉娅每次都会跟他一起斥责那些冒犯之人,并情真意切地表示越是伟大之人才越会遭遇误解,能刚好瘙到痒处一般,将庄头的情绪安抚舒爽。

      慢慢的,她的狗腿地位也水涨船高。

      在庄头“意外地”发现她能读书看账,还写得一笔好字之后,更是连大部分文书工作都丢给了她。于是像现在这样登堂入室也就成了家常便饭。

      庄头吐完了今天的苦水,正等着露菲莉娅像以往那样附和并肯定自己,却久久没得到回音。

      在这些日子的潜移默化中,他的情绪早就被娇惯得受不了这种憋闷。没第一时间得到回应就让他更气起来,正要开口责骂露菲莉娅,却忽地一愣。

      总是无条件吹捧他,贯彻他的想法就是自己的想法,仿佛没有主见的少女,第一次露出了和他预想中不同的表情。

      本该充满崇拜跟讨好的眼神中,现在多了困惑和疑虑。

      在庄头本人尚未察觉之时,他的潜意识已经在为自己权威地位的动摇而慌乱。

      一时无言之际,露菲莉娅已经再度开口。

      她站在窗边,被油纸与木框分割的阴影罩在她脸上,唇边的笑意若隐若现,看不真切。唯有刻意被放轻、拉长的语调,带着难以察觉的隐秘蛊惑,随着浮动的光影流入安静的空气:

      “他们不识好歹,可您……怎么能任由这群刁民骑到头上呢?”

      庄头瞪大眼睛,诸多想法瞬间掠过脑海,以至于他错过了驳斥的最佳机会,嘴巴开合了两下,什么都没说出口。而再一眨眼的功夫,露菲莉娅已换回了惯常的崇敬表情,就好像刚刚那意味深长的语气不过是他的错觉。

      “对了,之前您让我整理的关于村子近两年发展状况的报告……”

      她无缝衔接了下一个话题,就好像刚刚那句话真的只是随口一说。

      但已经被诱发的念头就像种下的种子,会自己生长发芽。

      之后露菲莉娅半句不再提之前的话,只是一本正经地汇报工作的内容,庄头却也明显心不在焉,对她的问题也只是随意地点头敷衍。于是很快露菲莉娅就识趣地告辞了。

      “那么既然您同意了,我之后就去城堡找管家大人确认文件。”

      “嗯,行……啊?找管家?”

      当庄头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时候,大门已经关上了。

      不过他想了想,觉得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在菲尔德,领主作为国王在地方的代理人,需要定期展示自己的治理成果,故而作为基础单位的村子和庄园也都有自己需要提交的文书资料,只是大部分人连笔都不会拿,庄头的文化水平也支持他凌乱地记些数字和关键词。

      露菲莉娅接手这份工作后,几次提及为了整理好文件需要参考更详尽的资料——更多的资料当然都保存在城堡。

      资料做的漂亮也是让自己露脸的好事。庄头这么想着将这件事丢到了一边,转而思索起更重要的东西。

      越想越有道理。一定是这两个月自己对那群刁民太过仁慈,整个村子的权利都在自己的手上,他们凭什么对自己如此不恭不敬?

      然后第二天,在露菲莉娅离开后,庄头的想法已经变成了“一定要给他们点实质性的教训”。

      然后又过了一天,庄头已经开始盘算起该怎么动手了。

      露菲莉娅耸耸肩,抱着资料准备回家。

      只是起身时没注意,不小心遗落了其中的一张。那张纸轻飘飘地落到桌下,在她走后才被庄头捡起来

      ——那是关于几十年前一场劳役奖励的发放记录。

      庄头磕磕绊绊地读完,眼睛一亮。

      *

      露菲莉娅从庄头家里出来后,又特意检查了一遍手中的资料,确认那一页确实被留在了屋里,才满意地点点头。

      到这里就差不多了。

      人的思想和行为无法操控,但可以诱导。

      她一次都没有直接对庄头提议过“应该”怎么做。毕竟人总是难以全盘接受别人的安排,会对别人的想法有所顾虑,但换成自己推断、思考得到的结论,则会不自觉地产生参与和认同感,对“自己的”计划充满信心——哪怕所谓“自己的”思考全是别人引导的结果也是如此。

      看到那份资料后,庄头应该能下定决心了。

      不枉她顶着内心的抗拒硬生生吹捧了这种人这么久。

      之前玛丽和苏尔顿都曾经讲过村民们容忍庄头为所欲为的理由,露菲莉娅虽然不愿意接受,但也想着或许现实的规则就是如此而暂且忍耐了下来。

      但听到维特瑞那件事的真相后,她已经无法再说服自己。

      村民们的态度明显也有了改变,只是因为这件事实在是过了太久,也没有直接证据可以证明庄头的罪行,大家还是不得不忍气吞声。

      可露菲莉娅不想忍了。

      她才不管规则如何,错的就是错的,不该做的就是不该做的。如果还任由这种人掌控整个村子的权利,那将来肯定会发生更糟糕的事。光是村民们正高兴谋划地重新分配份地就肯定会遭遇阻挠。

      她可没有明知危险还要在身边放下炸弹的兴趣。

      在与其之后还要想办法应对庄头的为难,不如尽早将他的威胁彻底清除。

      之前也是所有人都在劝她,联合耕地根本不可能实现,但还不是做到了?

      她说过了,如果现实跟幻想不同,那她就来改变现实。

      没有证据?那么,造出来不就好了?

      庄头那种人,只要让他看到利益和机会,就肯定会做出点什么。而只要这个“什么”在自己的预期之内,证据自然而然也会落入自己的手中。

      讨好庄头,获取信任,任劳任怨地接下各种杂务,再有意无意地展露自己的能力。最后终于让庄头将文书工作,包括村子的账本都交给了她。

      她又借着庄头的允许,也从城堡里得到了一些笼统的财物流通资料。

      虽然他们都还有最基础的戒备,庄头的账本上没有他自己贪污的部分,管家也一直在资料室盯着她不肯让她碰无关文本一下……但只要是资料,就能或多或少地传递信息。

      而且他们两人可并不完全处于相同的立场,所隐瞒和展示的内容不同,其间的信息差就足以让露菲莉娅注意到一些事实。

      比如,这两人的合作其实相当松散。甚至可以说是庄头在单方面给管家进贡,好换取稳定的庄头位置跟权利,以及管家对他所作所为的视而不见。

      但近年来,阿玛斯村的收成总量逐年减少,村民们自己的生活都难以保证,庄头所能提供给管家的钱物必然也越来越少,管家也通过一些信息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因此庄头现在急需重新赢回管家的好感。

      那么他很容易就会想到,若是有办法截留下今年的劳役奖励,就有了去赢回好感的资本。

      所以露菲莉娅今天特意落下了那张纸,上面记载了一个有空子可钻的手段。只要他准备做,那么……

      “你到底在干什么?”

      一个熟悉的音色忽然打断了她的思绪。

      露菲莉娅顿了一下才转过身,对正朝自己瞪眼的红发少女轻笑,语气如常:“玛丽?我还以为你不想跟我说话了呢。”

      自从她们在领主自营地(被玛丽单方面地)不欢而散后,两人就没再好好说过话。哪怕在路上撞见,玛丽也总是赌气似的别开脸,连招呼都拒绝打。

      “我不是——”玛丽刚想反驳,却又想起自己这段时间的举动,实在反驳不了,气势顿时弱了几分,“我,我不说话……你就可以也不说话嘛!”

      露菲莉娅饶有兴味地朝她挑眉。

      “我……啊,不对!别扯开话题!”被露菲莉娅这么敷衍过好几次后,玛丽总算得到了教训,“我是在问你凑到庄头身边到底有什么企图!”

      “之前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我交不起地租,想要城堡里的工作,所以……”

      “别把我当傻子!”

      玛丽粗暴地打断她的话。

      “你知不知道最近村里的人都在说你什么啊!你不是知道庄头怎样的人吗!他的承诺怎么可能作数,你又怎么可能真的相信啊!”

      明明风言风语的主角是露菲莉娅,却反而是玛丽表情看起来比较委屈。

      “你也不去维特瑞那里,也不跟我说话!就算维特瑞,老爹跟舅舅都相信你,但你什么都不说我们又能怎么办啊!这不就和维特瑞那时候一样了吗!什么都不知道,什么忙都帮不上……还说不定会因为擅自行动给你添乱……”

      “……”露菲莉娅张了张嘴,过了一会才轻声说,“那什么都别做就好吧。”

      这句话好像伤到了玛丽:“所以,你确实是想做什么,却不愿意告诉我们,告诉我是吗?”

      露菲莉娅没法答话,只能悄悄地移开视线。

      “因为觉得我们不可信?没有用?帮不上忙?”

      露菲莉娅:“不……”

      “那你说啊。”玛丽直视着她,“在确定做不到之前至少要先试着去做,你让我记住这个道理,然后你自己却不打算给我尝试的机会?”

      露菲莉娅还是没有说话。

      她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不是刻意想要隐瞒,但同样的,她的脑中,好像也从来没有过可以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别人的念头。

      宫廷里没有她的同伴,就连米兰达对她来说也和弟弟一样是要被保护的人。

      她习惯了独自思考,独自行动。如果需要别人的力量,就去诱导,去交易,在所需的程度告知最低限度的信息。在那样的环境里她只能,只该,也只会如此生存。她曾为此自满而骄傲。可即便是她也清楚,玛丽说的不是这个。

      但是……

      仿佛骤然闯入了一片纯白的空地,露菲莉娅的思考第一次没能侦测到任何可参考的知识和经验,失去应对能力,手足无措起来。

      而这份沉默被玛丽理解成了拒绝,她脸上的愤怒却随着沉默的持续逐渐冷却,最后只发出一声失望的叹息。

      “我本来还以为能跟你做朋友……”

      她垂下眼眸,转身走了。

      露菲莉娅茫然地站在原地。

      明明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面对玛丽的背影,她却总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又站了一会,她才默默地回了家。

      所以没有看到,就在她离开不久后,庄头家的门静悄悄地被缓缓推开,庄头怀里揣着她留下的那张纸从门缝中探出脑袋,四下确认了没有人在后,趁着夜色步履匆匆地朝城堡的方向走去。

      露菲莉娅那小姑娘虽然脑子挺灵,提出的意见都不错,但终究还是太年轻,和他相比缺了点经验跟阅历。

      既然查到了这么有用的资料,何必还要局限于自己干呢?

      庄头的笑容因为兴奋和激动扭曲起来。

      比起战战兢兢地维持管家对自己的满意度,把管家彻底和自己绑上一条船不是更好吗?

  • 作者有话要说:  露菲对庄头使用了物理魔法:诱(降)导(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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