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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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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文姬摇头:“先生若上前,他定更不愿走。且取我的琴来。”
她的琴装在队尾单独的一个木匣子里,用青色的丝绢包裹着,琴上七弦,名作“焦尾”。
相传这琴是他的父亲用焦而未毁的三百年梧桐木所制,异常珍贵。
侍女们到河边舀来净水,蔡文姬搓了手,指尖拨弄,四野皆听: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前汉名曲《凤求凰》。
这本是大才子司马相如对卓文君的告白曲。蔡文姬偏唱他们二人初遇未合的头四句。愈唱愈苦,愈苦愈唱。凑着凄婉的曲调,尽是“时运不济,自不可期”的劝退之意。
刘辨虽说单身近二十年,听着这等惆怅的曲声,也不由得悄悄叹了几口气。
可对面的白马小将是不是不懂音乐?他仍旧木木地站在那里,瞪着大眼睛,好似什么也不知道。
蔡文姬跟着心急起来,催促刘辩:“光我唱不行,请先生一并来唱。”
难道歌声不够嘹亮?
刘辨清了清嗓子。
他有些音乐天赋,记忆力又好,听蔡文姬唱过三遍就能哼个大概。
只是一个从未尝过恋爱滋味的呱呱,曲子里的离愁断肠是无论如何也唱不出的。
更何况他现在满脑子想的是:“《凤求凰》有没有被收录在诗集里?背诵完会奖励我一只肥肥的烤乳猪吗?”
唱罢一遍,没有乳猪。
反倒蔡文姬住了嘴,空余刘辨一人来唱。
刘辨再唱第二遍,看见对面白袍小将有了反应。
他手中的缰绳送了开,右手捏成拳头,在左心口前轻扣两下。
这又是什么意思?
刘辨迷茫地望向蔡文姬,期待着她也回应些什么动作。
蔡文姬满脸是掩饰不住的失望,口气愈发冰冷:“既然无意也无缘,何不割去袍袖,恩断义绝?”
刘辨继续当树洞,点头称是。
半晌过去,蔡文姬和他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动手割袍的意思。
蔡文姬生出几分恼怒:“怎么,先生还待我示范不成?”
刘辨是个脾气很好的人,他自觉误了蔡文姬的幸福,受些气是应该的,赶忙点头:“小姐说的是,该我断袖。”
啊呸!该我撕衣服。
斯斯文文的现代小青年没有徒手撕衣服的能力。刘辨只好寻柄刀,往袖口处捅去,好容易刺破衣服铰下块布,大大咧咧地甩到空中去。
对面的人仍旧不为所动。
午后的日头变得更大,由他的白袍散射出来更是刺眼。
刘辨失去最后的耐性,冲对面嘶吼着:“看到没有,这叫割袍断义。你别再缠着!”
他看到白袍下的身躯似遭雷劈猛地一震!
终于,对面的人缓缓把团在心口前的拳头放下,握住缰绳,调转马头,踩着尘土疾驰而去。
刘辨长吁口气。好歹化解一场劫难。
蔡文姬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模样,把轿辇的帘子一放,再不同刘辨说话。轿辇中偶尔传出几声断断续续的琴响,始终未成曲调。
就在零落的曲声中,未来的大汉天子缓缓踏入洛阳城。
计划的第二部分由中常侍赵遵来办。赵遵趁着给侯府献婚仪的契机,把打扮成小黄门的刘辨一路带入皇城北宫,带到少帝的寝殿之内。
少帝的寝宫虽然很大,摆设却少。除去几件青铜器看着有些年头,床帐、被褥、案几、熏香等瞧着平平无奇,甚至不如蔡邕府上的精致。
伺候皇帝的大总管赵遵有着西洋人一般的鹰钩鼻,只稍开口说话,鼻翼两侧的皮肤就会露出数不尽的褶皱。
光看这面相,就是一副小人嘴脸。
赵遵唤刘辨换上天子才能穿着的六爪金龙暗纹中衣,戴上皇室贵胄才能头顶的翼善冕,围着他转几圈,啧啧点评道:“也有几分人样。明日跟咱家学学礼数,可别失了分寸露了馅儿。”
刘辨很不爽。就算他这个天子是个冒牌货,好歹也和少帝一母同胞,凭什么用看狗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刘辨写在脸上的不满赵遵看得一清二楚,愈发奚落道:“别说是你,就是陛下自个儿,咱家也不放在眼里。”
一国之君落得个被宫奴欺负的下场,说到底还是自家人作出来的。
先皇灵帝时期,宫里有十个格外受宠的太监,合称“十常侍”。他们整天在皇帝跟前吹耳边风,把朝廷搅得乌烟瘴气。
灵帝驾崩,十常侍趁机发动宫变,想废掉少帝另立新主。宫中库中的珍宝金银正是在此时被趁乱洗劫一空。后来董卓的勤王军进京虽然迎回天子,也同时扣下朝廷的财税大权。从此再无一分银钱流入皇家内库。
现如今皇室的日常支出、连同宦官们的薪俸用度,小头来自董卓装模作样的上贡,大头源于汉室忠臣的暗中倾囊。
正因如此,宫里的宦官才和朝廷的大臣连成一线,串谋着搞出偷换皇帝的大事。
至于皇帝本尊,没钱没权,实在是个用来对抗董卓的工具人而已。
刘辨就更是个连工具人都不如的替身,赵遵也就更不用留什么情面了。
弄清眼前的处境,刘辨反而变得淡定。
宦官们对他不客气,无非是他这个皇帝什么好处都给不了。
那就给他们点甜头尝尝。
刘辨进入学习系统的图书馆,取出架上线装竖排的《论语》。
要赚钱,背四书。一字可得一千钱。
四书最简单的还是《论语》,全是口语化的小短句。刘辨趁着早上赖床的功夫背书,半炷香不到,已把第一篇背得滚瓜烂熟。
早起背书还是很困的。刘辨打个哈欠,今天到此为止。
“宿主背完了‘学而第一’,493个字,共计四十九万三千钱,折合黄金三十一斤四两。”系统这回说话时带着敲算盘的珠子碰撞声:“寝宫门前,最大的那棵槐树底,挖一丈,钱就埋在里边哟。”
有真金白银在手,刘辨说话底气十足。
遇着赵遵从殿外进来,立马高声喝他:“赵常侍,快来给朕更衣。”
赵遵阴阳怪气:“陛下好大的口气。”
刘辨不理会他,张开双臂,等着赵遵过来给他穿衣。
赵遵随手抄过木架上的衣衫,甩到他的脚下。
这时候要弯腰就输了。刘辨耸耸肩,正眼都不瞧地上的衣裳,往后一仰躺到床上。
赵遵背着手踱步过来,撂下狠话:“咱家能把你弄进宫,也能把你丢到乱葬岗去。似你这等同陛下有几分相似的,后边还有四五个。”
原来这帮家伙不止找了一个替身,难怪那么嚣张。
话说回来,自己的脸真的那么大众吗一撞能撞四五个?
刘辨一边暗暗吐槽,一边依计行事:“只有我是少帝的同胞兄弟。昨夜先帝给我托梦,就是最好的证据。”
神鬼托梦之事赵遵自是不信的,闷哼一声:“咱家也能时常梦到先皇,先皇吩咐了,对你们这帮败家子孙不必客气。”
“是吗?那先帝可曾告诉赵常侍,此去门外,寻着槐树里最大的一棵,底下埋着金子?”
赵遵眼中光亮闪动:“你说什么?”
刘辨把刚刚的话重复一遍。
赵遵将信将疑。他自小就在北宫当值,从来没听说过谁在地底埋金子。
刘辨说得煞有介事:“先帝英明,早知有贼人图谋不轨。我刘家内库的金银,有一大半全埋在皇宫的底下。赵常侍若不信,带人去看看自见分晓。”
赵遵领着几个黄门去挖宝,过得一盏茶功夫,院里传来好些躁动。挖宝的人回来后,手里捧着好些金条,各人脸上又是兴奋又是惊异。
事情同刘辨预测的一模一样。
当时市面的粮价两百一石,四十万钱可换两千石,相当一个州牧全年的俸禄,比起中常侍的“比二千石”还要高出一个层级。
赵遵嚣张归嚣张,他宫外无田,朝中无权,除去俸禄和恩赏再无别的生财之道。
更何况近些年来朝廷为了平定农民起义,财政连年亏损。发给中常侍的俸禄一缩再缩,几近砍成原先的半数。
所以这么一大笔钱摆在面前,铁定是要叫他两眼放光的。
可对于刘辨来说,这些不过是《论语》当头一篇的奖励,不用半小时就能弄到手中。
年轻的皇帝便大方地宣布:“赵常侍劳苦功高,朕权且赏你罢。”
赵遵愣了好一阵,突然跪倒在地,咚咚磕了好几个响头。
随后连跪带爬过来捡起刘辨的袍子,毕恭毕敬地为陛下换上衣裳。
刘辨从他谦卑的眼神里看出一丝贪婪。
中常侍的算盘打得贼精。
一来皇宫底下埋有大量财宝,可见刘家气数未尽,尚有腾挪运作的本事,他们这些宦官还有好处可捞。
二来此事竟是先皇托梦相告,可见刘家的列祖列宗是认可这个替身皇帝的。
反倒原来真的少帝,怎么就没听他提起过藏宝的事情呢?
于是在赵遵的心里,刘辨比起真的少帝还管用。非但不能把他丢到乱葬岗去,还得设法从他嘴里把宫中的其他藏宝点套出来。
自此赵遵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转变,连带着手底下的太监们也半点脾气都没有。
刘辨惬意地在榻上翘起二郎腿,现在除了大小解,他几乎可以不下床,要什么只稍喊一声总有小黄门双手奉上。饭来张口,衣来伸手,闲静安逸的日子都叫他几乎忘记身边还有着更危险的敌人。
直到翌日午后赵遵急急来报:“袁隗袁太傅已到了苍龙门外,急着要见陛下。”
袁隗?
刘辨不认得他是谁。听说他姓袁,又是太傅,脱口而出:“他可是出自袁绍四世三公的那个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