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3、大显身手 ...

  •   裴允贤睡梦中被窗外的一声猫叫惊醒。

      她的房间正对着中庭的一处花园,因是隆冬季节,入夜便将窗户关上了。

      窗外又有一条长长的廊道通往其他房间,所以她没有多想,只当是花园那的野猫蹿到厢房这边找吃的了。

      窗外,范碧莲被姬青逮了个正着,眼看着姬青要兴师问罪,情急之下便学着猫叫了几声。

      姬青不知她搞什么鬼,侧身看了眼,房间是他安排的,他自然知道里面住着的是谁,便对着范碧莲使了个眼色,拎着她的后衣领,直接把她提到楼下后院去了。

      深夜寂寂,四下无人,只有雪落风吹的声音,范碧莲冻得直哆嗦,后院回廊的石灯将昏黄的光投在她脸上。

      她的胆子又肥了起来:“思聪,你吓到人家了。”

      姬青明显不悦,背负双手在她面前踱着步子:“说吧,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只是肚子饿了,随便转转。”范碧莲的谎话张嘴就来,浑然天成,还委屈巴巴地摸了摸肚子。

      姬青眼神一扫,不自觉想到白天时她说的她怀了他的孩子,顿时脸色铁青。

      不耐烦地催促道:“少在我面前演戏,你到底要做什么?再不说,我便叫人将你拖去城外乱葬岗灭口!”

      范碧莲吓了一跳,小脸惨白,不住往后退去,一手捂着胸口一副肝胆俱裂的样子。

      姬青冷哼一声,几步走近,再次将她提到身边:“不说,是不是?”

      范碧莲见好就收,哆哆嗦嗦地又编了个谎话:“我是听说,那屋里住了个大美人儿,所以过来瞧瞧。没有别的意思。”

      “这么晚了不睡觉,还特地从西边溜到东边来,看来这个大美人儿对你很重要?”姬青斜着眼睨她,她便一缩脖子,像个鹌鹑似的一动不动。

      姬青冷笑一声,松开了她的衣领:“我警告你,这里是扬州府,厢房里住着的都是我父亲的客人,我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必须等他们离了扬州城再说!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冷哼一声,姬青嫌弃地白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范碧莲只得赶忙溜回房间去了,主仆两个围着火炉烤手。

      她想了想,还是觉得不甘心:“从那窗户洞里根本看不真切,不如这样,我在屋里点把火,你出去喊走水了,我就不信,到时候戍守的官兵来帮忙灭火,那么大的动静她能不出来?”

      “小姐,您就这么着急吗?明天看还不是一样的?”喜奴有点无法理解,为了看一下情敌的长相,不惜在扬州城府衙放火,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这要是被查出来,不死也得脱层皮吧?

      范碧莲生来性情急躁,满心都是好奇和急迫,哪里顾得上什么后果什么代价,只管催促道:“你是小姐我是小姐?少废话,快帮我准备点火!最好是把邵郎也闹出来,我要看看,他们两个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喜奴拗不过她,只好找出火折子递给了她,却还是不死心,又提醒了一句:“小姐,您忘了世子爷还没睡呢,您就不怕他怀疑是您自己放的火啊?”

      “怕什么,他又没有看见,嘁!快点快点,我都要急死了!”范碧莲心里痒痒得很,她今天不看到情敌的样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善罢甘休了。

      喜奴只好一边念叨“菩萨保佑,不要真烧大了”一边找来一些床幔被褥,就着火折子放火去了。

      *

      裴允贤再次被吵醒了,一时间头痛欲裂,耳中轰鸣不止。

      她操劳了一天,只是想好好睡个觉而已,何至于如此艰难?

      她有点来气,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婉月,外面闹什么呢?”

      “是西边的厢房着火了,不过火势不大,就烧了一间房,世子爷已经带人在灭火了。”婉月到底是伺候人的丫鬟,比她觉轻,早就听到动静出去查看了。

      见裴允贤要下床,忙过来给她拿衣服和大氅:“小姐,这么晚了,您就别出去了吧?”

      “好端端睡觉怎么会着火呢?定是有什么人在惹事!再者映雪她们都在西边,你且扶我过去看看,万一伤到哪个,也好帮忙。”裴允贤心里第一时间浮现出一个嫌疑人,没错,就是那个缠着姬青的奔放女。

      毕竟这府衙里住着的人,除了她来路不明,不像个正经人,其他人暂时也找不到作妖的动机。

      她穿戴整齐后披上大氅,脚步匆匆往西边赶去,因为牵挂着弟弟妹妹们的安危,因此不曾看到躲在抱柱后面的喜奴,等她前脚一走,喜奴便悄悄尾随了过去。

      裴允贤走过昏暗且长的廊道,却发现邵玉堂已经站在那里了,正跟姬青说着什么,姬青的脸色极其难看,领着几个府兵灭完了火还要清理现场。

      大冬天的又是三更半夜的,这不是找罪受吗?

      裴允贤想不通那纵火之人到底要做什么。

      视线越过邵玉堂,穿过姬青旁边的几个府兵,果然看到了梨花带雨的奔放女,虽然到现在都不知道这女子叫什么名字,但看她乘坐的官船上挂着“范”字旗,多半姓氏是不会错的。

      裴允贤便走了过去,将奔放女上上下下打量一遍:“范小姐,白天寻衅撞船不够好玩,所以夜里又来烽火戏诸侯么?”

      范碧莲震惊地扫了她一眼,视线越过她的肩膀,看向她身后的喜奴,喜奴正拼命的点头,这代表此时站在范碧莲面前的,正是裴家的嫡长女裴允贤无误了。

      范碧莲傻眼了,脑子有点木,一时间没转过弯来,呆头呆脑地应了一句:“呦,恩公啊,你也没睡呢?”

      裴允贤蹙眉凝视着她,她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逃不过裴允贤的目光。

      裴允贤这次连异能都不需要使用,直接越过她,走到房中转了一圈便有了数。

      她嗤笑一声:“火是从这只八仙桌上开始点的,点完之后,灰烬沿着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撒了一路,也就是说,是有人提着燃烧中的布料往床上走,进而将床引燃,又提着其他的布料走到窗口,将窗户引燃。只是此人虽然想纵火滋事,却胆小如鼠,只点了床铺和窗户做做样子,连地上的灰烬都忘记掩盖了。”

      说着,她猛地转身看着一脸尴尬的范碧莲:“世子,您该亲自过来看一眼,便知允贤所言非虚。”

      姬青应声而入,身后还跟着邵玉堂,两人沿着裴允贤指的地方一看,顿时了然于心。

      邵玉堂醉醺醺的,拍了拍姬青的肩膀:“思聪兄,你啊,是不是在外面惹了风流债,找上门折腾你来了?哈哈哈。”

      姬青怎么好承认,只得顾左右而言他:“这怎么可能呢,我跟你嫂子感情好着呢,再说了,她怀着身子,我只有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来照顾,哪里敢背着她乱来啊。”

      邵玉堂忽然仰天大笑:“对对对,你说的都对,那就奇了怪了,三更半夜的不睡觉,一把火把你引来,不是为了跟你讨债,难不成是为了跟我们几个讨债吗?哈哈哈。”

      话音才落,范碧莲便走过来一把搀着他的右臂:“可不是吗,你也知道我是来找你讨债的啊?嗯?邵郎,一年不见,你越发落拓不羁呢。你这个没良心的,哪里知道人家天天想你的苦!”

      嗲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听得裴允贤想吐。

      原来这是一个善于对男人使用魅惑功夫的女子,叫她奔放女着实没有冤枉了她。

      “好了,既然是有意纵火,想必世子会秉公处理,允贤这就告辞了。”裴允贤对姬青笑了笑,不想理会他们两男一女之间的狗血爱情故事,只想抽身离去。

      不想,邵玉堂却忽然甩开范碧莲,醉得东倒西歪地,还不忘指着范碧莲的鼻子,质问道:“你谁啊你?我跟你很熟吗?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哪个正经人家的闺秀会三更半夜放火引诱男子进房?你怕不是师从青楼名妓吧?松开我,脏不脏啊你!”

      这话说的,即便是范碧莲这样的奔放女,也着实感到奇耻大辱。

      她忽地反扑上来,贴在邵玉堂身上故作无知:“好啊你,整日里自诩斯文,一张嘴羞辱起良家女子来却这般利索狠辣,怎么,你常去青楼?你辞官罢仕等在扬州,便是等你青楼的老相好吗?”

      这番话有意含沙射影,便是酒醉中的邵玉堂,也明白过来了,这是在变着法子骂裴允贤呢。

      他的酒忽然就醒了。

      他猛地抬头,盯着范碧莲,像一条蛰伏在草丛里的蟒蛇:“我警告你,嘴巴放干净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范碧莲像个受到惊吓的小白兔,忙捂住嘴唇,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退缩到姬青身后:“世子爷,邵公子好可怕哦,人家又不知道他等的是谁,他怎么这么大脾气啊。难道人家顺着他的话做出合理的猜测也是错吗?世子爷,你可要为人家做主啊,呜呜呜。”

      倒是不敢喊思聪了,看来还是识时务的,只可惜还是走错了棋,越是这样装疯卖傻,越是让姬青心生厌烦。

      索性一把将她推开,抽出府兵的佩刀,横在了她脖子上:“妖女,白日里寻衅撞船我便念你只身一人在外饶过你一次,夜里又这样不思悔改,变本加厉!休怪我再容不得你了!来啊,把她押入大牢,明日听候发落!”

      “什么?你居然要关我?你怎么可以这样!”范碧莲没想到自己装白莲花不成,反倒是直接翻船了。

      这下真吓到了,长这么大,她何曾受过牢狱之灾啊,整个人都失心疯了一样,逮谁咬谁了。

      她推开前来羁押她的府兵,冲到裴允贤面前:“你就是裴允贤对不对?你就是邵郎心心念念的心上人对不对?你知不知道他为了你拒婚于我多少次了?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成了全泰屏县的笑柄?你却在这里揭发我自己纵的火?你是不是等着看我笑话?你安的什么心!”

      裴允贤简直想笑,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无妄之灾吧,明明她什么都没做,怎么什么都成了她的错。

      行吧,她也懒得跟这种头脑不清楚的蠢货啰嗦,往廊道外侧走了两步,一伸手,揪下外面香樟树的一片叶子,转身贴在了范碧莲嘴唇上。

      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那叶子跟活过来了似的,顿时把范碧莲的嘴把黏得死死的。

      姬青虽然看这片叶子没看出来有什么特别的,但是他也乐于看到范碧莲成了哑巴,便催促了府兵一声,叫人直接把她押走了,至于喜奴,原本还想辩解几句,也叫姬青的手下一起押走了。

      廊道里顿时清静了不少。

      裴允贤看了眼邵玉堂,不打算跟他废话,与姬青告别后,便转身走了。

      邵玉堂急忙追了上来,跟在她后面解释道:“师妹,我跟她真的不熟,我和她之间什么都没有的。”

      “师兄说笑了,有没有都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时候不早了,我要休息了,师兄你也早点睡吧。”裴允贤转身,礼貌地笑笑,保持着一个疏远客气的距离。

      邵玉堂停了下来,他很受挫,以至于当着裴允贤的面就想喝上几口烈酒,借以浇愁。

      他张了张嘴,见裴允贤已经决绝地转身,最终只得垮下肩膀,背靠在墙壁上嘲笑自己妄自多情。

      姬青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有句老话,我自己都懒得讲,你何必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呢?”

      “谁说她是歪脖子树了?眼睛不要可以留给有需要的人。”邵玉堂没好气地白了姬青一眼,反手拍开他的手,嫌弃得不行。

      姬青无奈地摇摇头:“哎,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好言劝不回该死的鬼,你随意,我困了,睡觉去了。”

      邵玉堂在他身后苦笑一声,不想辩解什么。

      姬青走出去几步,回头又看了他一眼:“对了,兄弟一场,提醒你一下,她是被我父王以九王妃的身份接进城来小住的,你最好心里有个数,差不多就放弃吧。天底下的美娇娘那么多,何必把自己弄得这样苦大仇深的。”

      邵玉堂不耐烦地摆摆手催他离开,随后跨坐在廊道旁的栏杆上,捏着酒囊,痛饮起来。

      *

      第二天一早,城北那边传来消息,说是运河里的鱼不够吃了。

      裴允贤倒是一点都不意外,毕竟严冬,有些鱼钻河床里睡大觉了,还敢出来浪的都浪死了。

      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光靠荸荠莲藕这些也管不了饱,裴允贤只能想想别的法子,要是真到了逼不得已的时候,也就顾不得别人的目光了。

      她跟着姬临峰出城看了一趟,短短几日,扬州城百姓自发捐赠的粮食以及老镇扬王从府库里调来存粮全都消耗一空,鱼也吃光了,现在就剩水生植物还能勉强支撑两天。

      姬临峰担忧不已,背负双手站在土坡上往北望:“也不知道求粮的公函到哪里了。”

      “别等了,多半被徐州府拦下了,就算北上的没被拦下,南下的回函也会被截走。届时若是朝廷有赈济粮,多半也到不了扬州。”裴允贤斩钉截铁地开口,目光坚定。

      姬临峰转身,对上她的眼神,心中虽然极其不情愿,但也不得不承认:“你说的没错,我们只能自救。可是这样多的难民,便是倾尽扬州城的全部力量也于事无补啊。”

      裴允贤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是时候让姬临峰他们知道真相了。

      于是她领着姬临峰一路往北,过了扬州府与徐州府交界处,又往北去了一段路。

      姬临峰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一头雾水地跟着,等他看到裴允贤俯身拨开积雪,轻而易举地从地面上拔起一株株麦苗时,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猛地抢上前来,接过这些麦苗一看:“怎么回事,根都烂了。是被雪捂烂的吗?”

      “怎么会呢六殿下。这些麦苗,从种子开始就是有问题的。”裴允贤虽然决定据实已告,但还是要编造一个谎言来掩盖信息的来源,“我听难民们说,徐州府那边以次充好,用发霉和生虫的种子骗走了他们的存粮,他们也知道这种子种下去活不长,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碰碰运气。殿下你看,这些冬小麦,过不了几天就全死了。”

      “这下可怎么办?原以为只要帮他们熬过这阵子便好了,谁曾想,连夏收都没有指望了啊!”姬临峰痛心疾首,这天下姓了几百年的姬,虽然江山易主,但还是他们姬家的没跑。

      更何况,他依旧是六王,是先帝嫡出的皇子之一。

      他有责任也有义务,来帮忙解决这个困境,可是他黔驴技穷,根本无计可施。

      裴允贤搓了把雪洗手,随后直起身来,一眼看进姬临峰的真实内心:“六哥,你是真心想帮他们度过危机的吧?我看得出来,你跟姬青世子不一样。”

      姬临峰一怔,随即有些赧然:“一不一样不都是这样,什么忙都帮不上。”

      “那当然不一样,他不关心,所以不会辗转难眠。你牵肠挂肚,所以眼下有淤黑,眼中有血丝。六哥,我倒是有办法,只是你得帮我遮掩一番。”裴允贤已经想好了,宁可被当做妖女,当做怪物,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么多的乡亲们饿死的。

      生而为人,理应善良,理应同舟共济,有难同当。

      姬临峰原本无望的眼神忽然明亮起来,他往裴允贤身边走近几步,弯腰看向这个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小小女子:“允贤妹妹,你既唤我一声六哥,便是拿我当自家人看待了,有什么办法你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做到的,定为你周全到底!”

      裴允贤笑笑,接过姬临峰手上烂根的麦苗,稍稍运转灵力,那麦苗的根系便恢复了正常,连麦苗的叶子都显得格外水灵鲜嫩。

      姬临峰倒吸一口凉气,却什么也没说。

      裴允贤再次运转灵力,那麦苗又变回了烂根黄叶的样子。

      她把麦苗丢了,俯身又搓了把雪洗手,直起腰来笑笑:“六哥,我可以操纵植物的生长,主宰它们的生死。但是我不能直接救这些麦苗,一来,这样不利于揭发徐州府的罪行;二来,乡民们不会知道真正的恩人是谁;三来,远水救不了近火,这些冬小麦要过好几个月才能收获,我现在需要空地,需要大量的空地,来帮忙解决眼皮子底下的饥荒。”

      “所以呢?”姬临峰觉得裴允贤的担心不无道理,如果就这样悄默声地把麦苗治好了,那徐州府的那帮狗官日后定然变本加厉。

      只有让大家看到整片整片的小麦死去,才能明白徐州府的那帮人造了什么孽,以后他要是参奏这帮孙子,也更有理有据一些。

      再者,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向来是个最最不容小觑的东西,只有民众对徐州府怨声载道,他去参奏才会掷地有声。

      最后,他也需要乡民们明白扬州府的付出,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天,到时候扬州府这边民心所向,岂有扳不倒徐州府那帮狗东西的道理?

      他期待不已,看着裴允贤,想知道她到底有什么妙计。

      裴允贤从空间里拿出一些土豆、地瓜、南瓜以及催肥草的种子,她把这些种子交给了姬临峰,取了其中一粒,俯身徒手抄起一把湿土,将种子搓进土里,托在手心。

      须臾,种子便破土发芽,抽条长叶。

      又过了一会,藤上盛开了南瓜花,再过片刻,花瓣凋谢,花托上结出一颗南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长越大越长越沉。

      当裴允贤把一颗成熟的南瓜交到姬临峰手上的时候,姬临峰连话都不会说了。

      过于惊喜,也过于惊骇。

      好半天,他才愣愣巴巴地问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一定是父皇保佑,让九弟定下这么一桩婚事!实在是太好了,太好了!”

      裴允贤却没有他这样乐观,她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六哥,待会回去,你要记住,你并不知道徐州府地界的冬小麦全都烂了根快死了。你回去要设法说服扬州府的百姓,让出一些田地给我,我需要扒掉他们的冬小麦,用来种植我的这些作物。当然,该怎么补偿他们,就交给六哥你了。”

      见姬临峰激动得两眼放光,她便继续叮嘱道:“这些种子,我希望六哥你帮我打掩护,就说是咱俩出城后,在城外偶遇了一位外邦行脚商买来的。当然,这谎言只能骗得了一时却骗不了一世,毕竟这种子长得太快太离谱了,等灾民们不饿了,有了闲心思来细想了,定会察觉出其中的不合理之处。不过这些我就管不着了,全看六哥你怎么把这事个圆过去了。”

      裴允贤的思路很清晰,先救急,之后的麻烦事儿她完全不过问,全都交给姬临峰,她只管种她的地就是了。

      当然,做好事要留名,她也希望借着这件事,给罢黜了爹爹官职的新君一个漂亮的回击。

      到时候朝廷上会如何争吵,想想都觉得解气。

      姬临峰明白了她的意思,双手捧着这只大南瓜:“那这个怎么办?”

      “这个啊,好办。”裴允贤接过南瓜,丢进了空间里。

      姬临峰眼睁睁看着那么老大的一颗南瓜瞬间消失在了裴允贤手腕处,跟活见鬼了似的,他终于意识到,他的九弟妹,好像是个仙女哎!

      忽然激动得语无伦次了起来:“弟妹……不是,允贤仙女……哎不对,允贤妹妹,总之,那个什么,你……你……日后你要是跟九弟成亲了,可千万不要欺负他哦,他只是一介凡夫俗子,你大人有大量,凡事不要跟他计较。”

      这思路发散的,有点离谱了六哥!

      裴允贤虽然心里吐槽,但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着点点头,转身往回去了。

      林通一直跟着,但是被裴允贤下令留在了两府地界处,因此他并没有看清楚远处的裴允贤做了什么,但是当他看见姬临峰那一脸“所有麻烦事都会迎难而解”的表情,便猜到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了。

      鉴于他这两天去码头没等到文鳐鱼回来,他也只能暂时按下不报,继续观察了。

      *

      姬临峰办事效率很高,裴允贤才回去喝了口热茶,就有府兵过来通知她,说是六殿下那边已经准备妥当了。

      裴允贤既然铁了心做好事要留名,那这样重要的事,自然要带上她这一大家子,所以她没有立马过去跟姬临峰汇合,而是叫婉月去西边,把那边的姨娘弟弟妹妹们全都喊了过来。

      一个屋子挤不下,干脆借用了姬青在府衙外的私宅说事。

      一大家子浩浩荡荡地挤了过去,围坐在宽敞的花厅里,一个个看着裴允贤。

      裴允贤叫婉月找了把土过来,当着一大家子的面,把刚刚在姬临峰面前做的事情又做了一遍。

      “记住了,这些种子是我用各位姨娘仅剩的首饰与弟弟妹妹们的长命金锁换来的。来,踏雪,你去把金锁全都收上来,交给我保存。”面对一大家子震惊到哑然的目光,裴允贤很淡定。

      踏雪和容菡原先都见过她从手腕那里掏药剂,所以有了点心理准备,没有其他人那样意外与惊讶。

      两人一起起身,帮忙收金锁,包金锁,随后一股脑儿全都给了裴允贤。

      裴允贤为了缓解气氛,索性从空间里掏出一张梳妆台,以及一些胭脂水粉:“都傻愣着做什么呢?看看,你们的宝贝我都带着呢。爹,你别光看着不说话呀,喏,你的藏书。小姨,你的那些宝贝画也都在呢,要看看吗?”

      “不看了不看了,正事要紧!乖女,你竟有如此神通,为何今日才肯告诉为娘啊?”小贺氏激动得泪盈于睫,实在是太好了,有了这样一件大功劳,新君定然不敢再对裴家穷追不舍,说不定还会网开一面,给点赏赐什么的,也好让他们一大家子南下后买材料造房子啊。

      务实派的小贺氏,现在只想领着一大家子赶紧下地干活。

      裴耀庭双手接过裴允贤掏出来的藏书,直接嚎哭了起来:“乖女,爹的乖女,你真是爹的小棉袄,爹最最舍不得的就是这些书啊!”

      裴允贤走过来,拍拍裴耀庭的后背,又拿出几只笔洗笔架给他看,没想到,他哭得更凶了,像个委屈的孩子,好不容易从哥哥姐姐那里找回了自己被抢走的糖葫芦。

      裴允贤也不催,耐心等着一大家子接受这样喜从天降的现实。

      须臾,谢氏走了过来:“大小姐,奴想问问,您原先采来的草药,也是您这样种出来的吧?奴原以为您只是心地善良又运气好,才遇到了那样多的草药,现在想来,却是奴狗眼看人低了。分明是您用自己的心血种出来的草药啊,大小姐,您的大恩大德,奴没齿难忘!您尽管安排最苦最累的差事给奴吧,奴心里能好受点。”

      裴允贤俯身把谢氏扶了起来:“姨娘说的哪里话,都是一家子骨肉,应该的。”

      “是啊谢妹妹,你呀,别动不动行这样大的礼,只要多多约束好孩子们,对他们的长姐尊敬爱护便好了。日后若有利益冲突的时候,也别忘了他们长姐对一大家子的付出,能小事化了便小事化了,切莫反目成仇便好。”小贺氏到底是做主母的,这个时候还不忘敲打敲打这些姨娘和庶子庶女们。

      此话一出,非但谢氏和她的孩子们,便是其他几房妾室与子女,也都齐声应了句:“夫人放心,我等谨记于心!”

      小贺氏心满意足,走过去搀着裴允贤的手臂:“走吧乖女,为娘都等不及了!”

      这一日,城外的灾民们在吃了几日的鱼和荸荠等水产后,终于可以换换口味,吃点不一样的东西了。

      姬临峰带着府兵,在城外用砖头、石头等砌了不少临时的锅灶,又有专门的人手等在田边,一批人负责搬运刚刚成熟的果蔬,一批人则把果蔬采摘后枯萎的藤蔓等收了去烧火做饭。

      裴允贤这一大家子,则在风雪中耕锄劳作,一茬一茬的作物不断产出,吃饱了饭的灾民们也不好意思吃白食,纷纷表示愿意帮忙耕种。

      等他们分得了一些种子,才发现,他们种下去的,半天都没有一丝动静,既不见生根发芽,更不见开花结果。

      众人一头雾水,不明所以,正胡乱猜测,姬临峰便安排手下副将,领着府兵来发放斧头等物了。

      “六殿下说了,城西有一大片树林,可砍了建造屋舍,有了房子,才不会冻死街头明白吗?来,吃饱饭的跟我走!”一时间,人群乌泱泱往西去了,另一批没吃饭的又挤过来。

      这样连着劳作了几日,裴允贤面容憔悴,体力不支,终于在第七日的时候累倒了。

      好在老镇扬王动用了私库,从江南买来的粮食到了,便给裴允贤争取了两日休息的时间。

      躺在床上,半睡半醒间,她忽然听到一把熟悉的声音,那声音近在咫尺却又像远在天边。

      那声音一直呼唤着她的名字,以至于她着急得很,想睁眼看看,是不是她猜测的那个人。

      然而待她终于睁开眼,才发现面前一片昏暗,窗边的八仙桌上点着一根蜡烛,风从窗户缝隙中钻进来,烛光摇曳,将地上的影子来回拉扯。

      那影子的主人听到动静,忙回过头来:“师妹你醒了?”

      裴允贤忽然失望地躺了回去:“大晚上的,师兄怎么在我的房间?”

      邵玉堂正坐在蜡烛旁统计账目,听裴允贤有责怪的意思,便识趣地起身:“实非我有意唐突,而是城外灾民暴动了,老师他们都被镇扬王喊去想办法了。至于婉月,则被潜入城中的灾民打伤了,所以师父叫我暂时过来看一会门。”

      裴允贤完全想不明白:“暴动?为什么呀?”

      “因为老王爷买的粮也只撑了两天便没了。你又昏睡不醒,城外的灾民饿了两天了,忍无可忍,准备冲击城门,进来抢。”

      “呵,是我不好,把他们惯出毛病来了!”裴允贤抚摸着剧痛的太阳穴,摇摇晃晃地下了地,“我小姨呢?知不知道她在哪里。”

      邵玉堂收起账本,双手捧到裴允贤面前:“不知道。喏,这是那几天地里产出的所有作物的统计,你也实在是太不顾惜自己的身体了,万一有个好歹来,就算留下千载美名又有什么用啊?”

      裴允贤接过来看了眼,还好,这要是搁以前,她作为满级高修随随便便就可以做到的,只可惜穿越之后等级归零,一切要从头开始。

      也怪她运气不好,只她自己一个木系异能的人穿过来了,连个土系水系的都碰不到,不然的话,何至于这样耗费精力。

      也不知道将来她要是有了孩子,是会继承她的木系灵力,还是会分化出他们自己的属性,或者,更糟糕一点,只是普通人?

      罢了,太遥远了,先不想了,还是把灾民暴动的事处理一下再说吧。

      她穿好衣服披上大氅,连头发都没梳理,就这么披散着一头长发,着急忙慌地去找她爹爹和小姨。

      谁知道她才出了房门,便看到一个久违的身影,一身便装,一脸严肃地往她这边来了。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