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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   自舜命伯夷为秩宗,“典三礼”后,中原大地开始萌发礼乐文化,而后在周朝完善,又因孔圣人之故,千百年来无一不遵循礼乐之治,视另类为蛮夷。
      《周礼》便为一贯遵循之基础,对以后的朝代影响巨大——饮食、起居、祭祀、丧葬,甚至是日常人际相处,以及政治方针,每一条每一例皆有其影子。
      但世事无常,在《周礼》还未全盛行的年代,各国各有自己的文化,其中值得一提的就是楚国文化了。
      有道是“孔子不入楚国,诗经不录楚风”,在周天子都提倡的礼乐治国之际,楚国依然推崇披头散发,以自由散漫闻名,其人皆唾而远之,称其为“蛮夷”,并拒绝与之交往,这孤立之举使得他们的文化没有被彻底同化,在经历了上千年的时光后,竟以另外一种形态传承下来。
      这就是江湖的起源。

      自先秦一统天下后,楚人不服管教,随即四散分布在中原各地,因其散漫不羁,血液里自带凶悍,久而久之竟与民间江湖人士结合,在不同地方成立门派,渐渐兴起了江湖之盛景,到如今已是形成了巨大规模。

      江湖,继承楚风,骨子里就是狂放不羁的。不仅体现在观念与习惯中,就连衣着打扮,也是具有明显风格。
      比如其他人,上至贵族世家,下至商贾平民,男子在冠礼之后,平素都是将头发紧紧束起,绝不肯漏下一丝半缕,再配上一丝不苟的长袍,端的是威严整洁。与之来往的也都是相同之人,每日或引经据论,或对弈搏斗,或对酒当歌,或建功立业。
      但是江湖人士却反其道而行,只讲究一个清逸好看,或扎个小辫,或批头散发,更有甚至,为了图一个方便,将头发剪短或者是剃一个光头也是常事。就算是比较讲究的门派少爷,需要将头发束起,也只肯半束发,额前再留几缕长发随风飘扬,以证明自己江湖人的身份。而穿什么也是很随意,一切看个人的趣味,或者是随了门派的风格,定制属于自己门派的服饰。

      而女子教养也同样有着极大的不同。平常人家的女子以能干家务活为荣,容貌身段反而其次,而官家小姐则自小就学习各种管家技能,辅以才情修养加分,皆是为了出嫁之后帮丈夫处理人情送往的琐事。但无论是贫家女子还是官家小姐,她们日常学习的技能都是为了婆家贡献的,她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是被周围人考验,故而穿着也都是整洁庄重,平时更是谨言慎行,轻易不会发表自己的意见。
      江湖女子就不讲究这个,在她们看来,混江湖就要有个江湖样,敢爱敢恨才是不枉此生。为了能恣意江湖,她们从小勤学苦练。有的求一个精,一手铁鞭耍得出神入化;有的学一个杂,上到天文地理,下至医学武功,无一不涉及,但是无论是精与杂,最终求的,不过是一人一马走天涯。

      江湖人鄙视朝堂之人,视其为“利欲熏心、尸位素餐之辈”。
      朝堂之上则鄙视江湖中人,当做是“贩夫走卒、三教九流”。

      ***
      “小哥儿,买个饼呀,好吃得紧。”
      热闹的集市上,人潮耸动,人声鼎沸,沿街小贩殷勤招揽生意,向每一个过路人推销着自家的商品,好混一个温饱好日子。
      少年停了下来,好奇的看着炭火上的饼,问:“这怎么卖?”

      “一文钱一个,小哥儿拿两个嘞,顶你一顿饭,不亏。”小贩拿油纸包了两个饼,快速递了过去,在抬起头的瞬间才看清了他的长相。
      一张干干净净的脸,就这么映入眼帘,大眼小嘴,长相极为清秀,看着乖乖巧巧的,特招人疼。
      再定神一看,这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在普通人家这个年纪早已经是该娶妻生子了,但是这个少年头发高高扎起,一身赭色衣服衬得他越发白净,一柄半人高的剑,裹在黑色剑鞘里面,斜斜跨在后背上,无一不透露他的身份。
      这是一个走江湖的少年。

      “给,两文钱。”少年喜滋滋接过烧饼,迫不及待咬了一口,当即被烫得直呼气,将一直盯着他的小贩都给逗笑了,赶紧说:“小哥儿,慢着点吃,太烫了不够脆,放一会儿味道更好。”
      “哎,好的。”那少年笑笑,挥挥手就走了,很快就消失在摩肩擦踵的人流中,小贩盯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长得可真好呀。”

      这少年吃完两个饼后,满足的眯起了眼,眉眼弯弯的,哼着小曲儿往前走,一路走一路还不忘四周乱看,看到好玩点的好吃的都要上前围观。
      突然,他看着街角有人围在一起欢呼,他眼睛一亮,立马奔前而去,就看几个小乞丐围在一起斗蛐蛐玩呢。

      此活他从小玩到大,最是娴熟。便立马加进去,指着左边那一只说:“这只黑不溜秋的长得好哇,肯定能赢。”
      “你怎么知道的?刚才就是它将我好不容易抓来的大青咬死了。”乞丐们被他突然靠近出声吓了一跳,正想四散逃走,可是又舍不得这蛐蛐儿,一时僵在原地,又仔细看了这少年一眼,发现他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不像其他人一样见着他们就打,便放下心来,问道。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这斗蛐蛐,是有技巧的,你看这只,个头不大不小,尾须触须都很完整,翅膀又大,最重要的是,它叫的多好听啊,一看就是常胜将军,懂了没?”

      几个小乞儿年纪不大,又没有读过书,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尾须什么是触须的,都懵懵懂懂的看着他。其中有一名约10岁左右的,指着那只虫子炫耀:“反正我赢了,我今天不用出去讨饭了,就等你们喂爷爷我了。”

      “哎,小小年纪还自称爷,也不害臊。”这少年在每个人头上摸了摸,语重心长道:“别去讨饭了,我看到那边的客栈正在招工,去试试呗。”
      几个小乞儿都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不断问:“哪里哪里,有给吃的吗?”

      这少年心中思吟:“这几个小孩子不识字,也难怪看不懂那些招工告示,反正也不耽误我什么事,干脆帮他们一把,也算是积个善德了。”
      想到这,他正正脸色,蹲下来跟他们平视,严肃说:“我带你们过去,但是你们如果要做事,一定要认认真真的学习哦。”

      小乞儿最善察言观色,看他说的隆重,便一个个的学着他扳着脸,手牵手来到那客栈前,仔细询问了老板:“掌柜的,你前面贴着告示,说要几个小工,不知道小孩子招不招?”
      “招,能干活就招。”掌柜的看着他身后五个小孩子,有些头疼,抱歉道:“小哥儿,我们虽然招工,但是不招这么多人啊,就只要两个,另外三个就……”

      那少年为难起来,转过身蹲在那几个孩子面前,愁眉苦脸说道:“这里只要两个人,要不你们自己选择留下哪个咯。”
      几个小乞儿对视了一眼,你撞我我撞你的,那年岁最大的说:“大哥哥,我们不想分开,还是去要饭吧,反正饿不死就算我们赚到了。”
      “对的对的,那说书的说了,‘宁愿饿死也不能丢下兄弟什么的’,反正我们不要分开。”

      那少年摸了摸头,好奇问:“什么说书的,那是什么?”
      “说书人就是在勾栏瓦舍讲故事的人。”不等小乞儿回答,身后突然插入一个爽朗的声音,那少年回头望去,就见大堂里靠窗位置坐着一个人,面容极为清秀,但是在一身暗红色衣袍的衬托下,竟有一丝疏狂之意,倒是跟他很像。

      “在下姓黄名今必,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金币?黄金币?你这名字倒是好玩,走到哪都饿不死。”那少年也不客气,看到那几个小乞儿在失望了一会儿后,又蹦蹦跳跳跑出去疯玩,不由一笑,便坐在黄今必对面。

      黄今必也不气,喝完一杯酒,这才慢悠悠解释:“所谓‘琴瑟在御,莫不静好’。我爹娘感情好,就给我取名琴瑟,我不乐意,嫌它女气,后来就改成今必了。”

      “哦,是我误会了。”那少年自来熟一样,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凑到鼻子下闻了一口,学着对面那人一口闷了,突然眼睛一亮。
      “好,爽快,就冲你这杯酒,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黄今必摇头抚掌,又给他满上一杯,笑吟吟问:“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呢?”

      “好说好说,我叫卫蕴之。”少年夹了一筷子烤鸭放进嘴里,突然一怔,随机眯起了眼睛,笑颜逐开,便将其余事都抛诸脑后,专心致志吃起来。
      “哈哈哈,我真的是好久没见到像你这么有意思的人了。”那黄今必酒也不喝了,只觉得看他吃饭比自己喝酒更有意思,双手干脆托在下巴上,好笑问:“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叫你吗?”

      卫蕴之笑嘻嘻的:“为何?因为我好看吗?”
      “你的确是挺好看的,刚才我就发现你了,从你跟那几个小乞丐一起玩开始。”

      卫蕴之放下筷子,若有所思,突然他出手一击,掌风裹着强劲的内力袭向黄今必,这一掌猛如虎迅如雷,怕是最坚固的山石都能拍成碎末,而活人若是被拍实了,怕是要内脏惧碎,当场吐血而亡了。

      那黄今必也不慌张,笑吟吟的看着他,这一掌就快打上他面门,额前的发丝已经飞扬起来,而他依然不为所动。

      卫蕴之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因为小时候有过奇遇,实力不容小觑。只见他这一掌去的快,收回更快,在距黄今必不到一指宽的前方,他硬生生停了下来,也不急着收回手掌,直勾勾盯着他看。

      黄今必脸上依然淡定无比,甚至还有兴致眨了眨眼,慢慢开口:“不用试探我,我武功不如你,之所以你没有发现我,是因为我功法特殊,并非我故意跟踪你。若是我故意跟踪,也不会特地邀请你了,对吧。”

      卫蕴之盯着他,确定他没有带着恶意后,这才收回手掌,有些讪讪的摸着头,脸上火辣辣一片,内心深处想要逃离这个尴尬的场面,却有忍不住好奇,问:“那你注意我,就是为了请我吃这顿饭?”

      “非也,只是觉得卫兄你这个人对我的胃口。”黄今必垂下眸子,摸了摸颤抖的脚,压着声音反问:“你说,什么是侠?”
      卫蕴之不假思索:“不知道。”

      黄今必一哽,心里有了个猜测,便道:“你刚才不是在问,什么是说书人吗,对面那个茶楼就有说书的,听完你就知道什么是侠了。”
      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望去,就见酒楼的正前方有一座独立小楼,比周边商铺更为气派,门口挂着两串大红灯楼,看着颇为喜庆。

      “我答应了那几个小乞儿,帮他们找糊口的活儿,现在丢下他们不是很好吧。”
      黄今必看着门口那一排小萝卜头,又围在一起斗蛐蛐,便努努嘴示意:“这不是在那里么,他们担心你呢。”

      说完就将所有菜都拨到盘子里,端着走到门外,蹲在那小乞儿身边,温声问:“请问几位讲义气的小英雄,我庄子里还缺几个小工,包吃住,每月两吊钱,几位小英雄愿不愿意去啊。”
      卫蕴之本来跟在他身后懒洋洋的,闻言眼睛一亮,直接一掌拍在他肩上,哥俩好一样搂着他的肩膀,笑了,“咦,黄兄你能安顿他们?那我就代这几位小兄弟感谢你了。”

      见小乞儿的生活有了着落,卫蕴之便跟着黄今必一起,来到了茶楼,正巧那说书先生醒木一拍,激昂说道:“那山匪来势汹汹,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杵在那,举着一把比人还高的长刀,眼看就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就在这个时候,听雨阁少阁主施展无上轻功,从千里之外赶来,一脚踢翻那把凶刀,又将所有山匪绑了,救下整个车队的人。这整个过程虽然也就一炷香时间,但是堪称是惊险万分啊。”

      “好,不愧是少阁主,真当得起江湖第一公子的称号。
      “要我说啊,这才是真正的少侠,说起来我家跟少阁主也有一点渊源。我小姨的舅舅的邻居的儿子,去年在山里砍柴,被毒蛇咬了,眼看就危在旦夕了,刚好少阁主出现了,在他身上拍了几下,那黑色的血就哗啦啦往外流,等到都变成红色的了,他又拍拍几下,好家伙,血不留了,你说神不神奇。”
      “这叫点穴,江湖人都会的,你看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孤陋寡闻了吧。”

      卫蕴之打了个响指,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目。他站起来抱了抱拳,问:“敢问先生,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一下,什么是侠?”
      那说书人原本静静坐在台上,倒了一杯茶细细抿着,也不参与台下的争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但是卫蕴之的询问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细细观看了卫蕴之一眼,等看清了他容貌后,心中赞赏不已,便不徐不缓站了起来,施了个礼,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就可称之为侠。”

      卫蕴之听完,似有所悟,对着黄今必挑挑眉,似是在说:“是这个答案么?”
      满堂喧哗之声,无外乎是对说书人的说法称赞不已,卫蕴之也觉得很有道理,却见那黄今必叹了口气,幽幽说道:“若是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这声叹息,好像蕴含了满腹心事,卫蕴之听了,只觉得内心有点闷闷的,无从说起,便问:“不是这样吗?”
      “是,也不是。”黄今必收了折扇,尾部在桌子轻轻一敲:“若是没有不平之事,只是怜悯无辜百姓受苦,算不算是侠?如果对底层百姓的困苦熟视无睹,却为了扬名天下而追着无关紧要的马贼山匪,算不算侠?”

      说完,顿了顿,有些不确定的补充道:“那少阁主是个例外,我们举例不包括他。”
      也幸好此时说书人已经在说下一场故事了,所有的听客都被新故事勾住了心弦,没有注意到黄今必在说些什么,不然以这少阁主的受拥护程度,恐怕不会轻饶他。

      卫蕴之本来很笃定的想法,被他这样一说,心里又有些乱了,好像思绪都被他牵着走,一时间也理不清由头,他想了想,说:“这个,都算吧?又好像都不算?我也搞不清楚。”

      说完他自己都不确定了,黄今必好笑的摇摇头,又打开了折扇,一摇一摇的,带起了额前的发丝,“所以我说,你这个人真的很好玩,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不会不懂装懂狂妄到像个傻子,也不会自谦过头,虚伪到令人作呕。我说我刚才就见你和小乞儿斗蛐蛐了,当时就觉得你这个人很有趣,后来又看到你没有像往常那些人一样,随意给点小钱就打发了,然后收获一片赞美,沉浸在自我感动中,反而用最吃力不讨好的方式去帮他们寻找未来的新出路,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值得结交的人。其实,‘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未尝不是一种侠道。”

      “你是说做好事也是侠?”卫蕴之笑得眉眼弯弯的,“其实我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帮人很欢喜,忍不住就想去做,如果不去做心里就空空的。”

      “不为名利,只为问心无愧么?”黄今必笑得更开心了,爽朗的笑声直直传到台上,与众人喝彩的声音交缠在一起,一时也分不出是什么心情,只见他站起来,抱拳弯腰,郑重对着卫蕴之行了个大礼:“谢卫兄帮我解了多年疑惑。”

      “你这是干什么呀,无缘无故发疯么?”黄今必笑笑,又重新坐下来,淡淡说:“卫兄你是初入江湖么,一般人可没有你这般赤子心性。这江湖就像是那片汪洋,表面看波澜不惊,内地里却暗流涌动,你混久了,也就知道了。”
      “江湖暗流涌动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弄的,我也不想卷入什么波涛汹涌的暗流中,我下山来,只是想闯一闯这个江湖,做一个行侠仗义的侠客。”

      “哟,还知道行侠仗义啊,你准备行哪个侠,仗哪个义啊?”黄今必揶揄看着他。
      “就如同说书先生刚才形容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啊。”

      “说的好,卫兄,我真的是越来越欣赏你了,人生难得一知己,推杯换盏话古今。走,为兄请你潇洒去,带你去见见世面。”
      卫蕴之看着他丢了几个铜板,稳稳落尽竹篓里,心中暗暗吃惊,对黄今必的实力有了个大概猜测,便跟在他后面追问:“去哪?”
      “花坊。”
      ——————
      架空,朝代都是架空!卫蕴之不是傻白甜!也不是愣头青!黄今必也不是男主!!!

  • 作者有话要说:  架空,朝代都是架空!卫蕴之不是傻白甜!也不是愣头青!黄今必也不是另一个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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