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莎只想开炼金工房》白露为双

10、Chapter 10

　　“我的母亲曾经是人鱼族的统治者，她倾慕着她的主人，但是为了人鱼一族，她还是娶了父亲，生下了我。”

　　玛莎愣住了，搅拌着炼金釜的手都停下来了，她挠了挠头说：“你母亲是统治者，却还有主人啊？”

　　现在只有奴隶才会有主人，任何种族都不愿意成为别人的附属者。

　　“我母亲那个年代，都是追随强大的人，自愿结成契约，与现在的奴隶契约不一样。”赫罗回答，“现在都是奴仆契约，但是曾经如果双方愿意，可以缔结灵魂契约，主人与从者，从者将为主人奉献自己的一切。”

　　“原来还有这种契约。”玛莎觉得自己的知识还是匮乏，只知道书中写的东西。

　　“是的，那是母亲决定奉献一生的人，后来母亲为她的主人而死，父亲原本想要殉情，但是母亲让他留下照顾我，他恨透了我，原本以为我的出生能让母亲更加眷恋这个家，最终我却成为让他不能追随母亲而去的累赘。”

　　“这……”玛莎放下手中搅拌炼金釜的银棍，慢慢走到赫罗身边，席地而坐的赫罗仰头看向玛莎，继续说：“父亲虽然留在我的身边，却无心顾暇我，他每天都在哭，而我的心思都在父亲的身上，没注意辅佐我的表哥早已生取代之心。”

　　“在父亲离世的那天，表哥对我下毒，然后活剥我的鱼鳞，是母亲曾经部下拼死将我救出来，我一直都在找我的鳞片，但是如今它已经被制作鲛纱不可能回到我身上，我真是恨透了……”

　　“恨透了谁？”玛莎语气平静的问。

　　“父亲，母亲，表哥……还有你……！”

　　赫罗咬牙，他宝石般美丽的紫罗兰眸子被情绪染的发亮，勾人心弦的妖冶脸庞透着脆弱而极致的美，仿佛是盛开在黑暗中令人沉迷的罂粟花。

　　“除了你的表哥，其他人都不能接受你的恨意呢。”玛莎蹲下|身体与赫罗平视，“知道为什么吗？”

　　赫罗咬住下唇，双眼雪亮的盯着玛莎，玛莎微笑捏住他的脸颊，害怕赫罗咬伤自己的嘴唇，语气平缓而低柔说：“你的父母也许忽略了你，甚至生下了你却做了许多不负责的选择，但是爱情这种东西，大约就是会让人变成那样，因为我的爸爸遇见妈妈之后，他说他觉得自己的世界都闪闪发光起来，当然，我现在还不理解那种感觉……”
　　“但是我很高兴他们遇见彼此，他们将彼此放在第一位，现在父母虽然是我心中的第一位，但是以后我也会遇见一个人，他会超越父母，成为我世界第一位的人……”
　　“赫罗的父母对爱的人或许是偏执而极端的，让你受到伤害，但是总有一天赫罗也会遇见那个人，就像我爸爸说的那样，你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感觉世界都在发光。”
　　“那时候赫罗依然可以怨着父母对于你造成的伤害，但是却也必须感激他们，因为你出生在这世界上，才有机会和那个人相遇。”

　　“如果你为他们开脱，那我最恨的就是你和赫克！”赫罗用力抓住玛莎的手臂，眼眶微红，像一个要扑上来咬她的小兽……呃……小鱼。

　　玛莎猜那个赫克应该是赫罗的表哥，她笑着问：“为什么我会和谋害你的表哥放在一起啊？”

　　看到玛莎笑了，赫罗觉得更加委屈了，咬牙说：“你比赫克还可恨，你救了失去力量，命悬一线的我，如果我拥有力量，我在醒来的时候一定会杀了你，但是我无能为力，甚至只能依靠你，明明就是一个看起傻乎乎，很贪心又好骗的村姑……”

　　玛莎哭笑不得，突然感觉肩膀一沉，赫罗用额头靠着她的肩膀，低声说：“但是我在你的身边总是怀抱着莫名的希望，还有一种自己也没有办法弄懂的情绪……失去了鳞片，我变得如此丑陋不堪，却不想死了。”

　　“为什么要死呢，你还没有报复那个叫赫克的家伙呢。”
　　“我连鳞片都没有了，现在的我是打不过赫克的。”赫罗声音有着难以掩藏的不甘心。

　　人鱼的鳞片虽然可以再生，但是前提是你得有鳞片，哪怕是一个鳞片都能在魔力修复之下慢慢的复原一身的鳞片，但是赫克为了防止赫罗自身的魔力修复鳞片，活生生剥了他所有的鳞片，如今，赫罗找到鳞片已经被奥尔沃的领主用无数的性命制作成了珍贵的鲛纱。

　　“总会有办法的吧。”玛莎抬手轻轻摸了摸赫罗的头发，低声笑着说，“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去报复赫克的，所以你就别恨我了吧。”

　　她的手轻抚着他的发丝，他似乎能够感受到她掌心的温度，让他觉得温暖又安心，赫罗抬起头，他能够听到风穿过林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却不如他心脏此刻跳得喧闹，刚刚漆黑中荧光点点的场景，此刻仿佛有着淡淡柔光，温柔到不可思议。

　　“你饲养我，我就原谅你。”赫罗声音很轻，却好听的令人着迷。
　　“什么？”玛莎懵了，第一个就是想到自己钱包里的钱，如果再养一个人肯定花的非常快。
　　“灵魂契约。”赫罗说完，耳根慢慢染红了。

　　玛莎还没来得及反应，帐篷里冲出一个小小身影，一下子撞上了赫罗，赫罗身子向右侧歪去，然后倒在了地上。

　　伊格挡在玛莎身前，冰蓝的眼眸仿佛要将赫罗冻结般冰冷，赫罗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笑容妖惑的说：“怎么了，你嫉妒啊，也是，你这种飞兽，也不知道修行多久才能用高级契约魔法。”

　　“你……”伊格气得好像要喷火，玛莎叹气着捂住了伊格的嘴，对他们说：“别吵了，那种契约就是伊格会，我也不会和他签的，伊格是我的家人，而赫罗，你是我旅途中第一个认识的伙伴，我也不会和你缔结契约。”

　　赫罗垂眸，掩住眼中的不甘心，如果缔结了灵魂契约，无论在何地，他都能感应她，只要她召唤，他就能立刻去她的身边，他的一切都将与她共享。

　　“你是嫌弃我吧，看过我的原型，没有一个鳞片丑陋的鱼尾……”赫罗深深的看了玛莎一眼，欲语还休，充满了委屈与难过，看着非常惹人怜爱而心痛，然后转身进入了帐篷。

　　“赫罗……”玛莎刚刚想追赫罗，伊格拦住她，鼓着脸颊不高兴的说：“玛莎，你别信他，他哪有那么脆弱，就是故意装可怜。”

　　伊格觉得赫罗就是一个外表美丽又勾人的毒花，危险的很，怪不得突然要和他们同行，原来是惦记让玛莎做他的主人。

　　“玛莎，我会保护你的。”

　　伊格像一个小小的骑士挺起胸膛守在帐篷门口，以防赫罗再出来找玛莎，玛莎无奈笑了笑，拿起银棍继续搅拌她的炼金釜。

　　凝视着玛莎认真而专注的侧脸，那双窒人的冰蓝眸子慢慢融化成一汪清澈的秋水——

　　这是他的……他的主人。

　　******

　　晚上，伊格睡得正香，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他的尾巴，伊格下意识地用魔法反击，一个修长的手指点住他召唤的魔法阵，他听到赫罗低声说：“小声点，别吵醒玛莎。”

　　伊格皱起小脸，神色戒备的问：“你什么意思？”

　　赫罗挑眉，指着地上的睡袋说：“你跟我一起睡。”

　　本来玛莎让赫罗继续睡床，但是赫罗的身体除了一些还在愈合的皮外伤，他的身体在玛莎各种药物的喂养下，真的好多了，所以他和玛莎调换了睡觉的地方。

　　“你有病吧！”伊格用翅膀扇向赫罗的脸颊，赫罗退后一步说：“我不能让你和玛莎睡在一起，你是一个公的，别趁机占我主人的便宜。”

　　“谁是你主人！”伊格瞪住赫罗，赫罗歪头，漂亮而惑人的脸庞上露出勾人的笑容，“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现，她肯定会愿意和我契约……”

　　“我就知道你这个家伙突然说起自己的身世，肯定是有目的。”
　　伊格眯起眸子，他怀疑的没错。
　　戒备心如此之强的赫罗，突然就找玛莎将自己的过往托盘而出，装做对玛莎打开心扉的样子，其实是想要得到玛莎的同情，然后永远的收留他。

　　“你一个人鱼王族的后裔，却想和一个自己口口声声叫着村姑的女孩签署灵魂契约，不介意高傲的自己要奉自己口中的村姑为主人吗？”

　　赫罗抿唇，他不是故意叫她村姑的，最开始是调侃，想惹她不开心，后来就是嘴巴总比脑子快，或者，他察觉到自己在动摇，害怕自己真的想要依靠她。

　　“对，我不介意，我已经一无所有了，”赫罗微笑，目光越过伊格紧紧看着玛莎睡脸，“谁让她的渔网抓住了我。”

　　伊格用翅膀挡住了赫罗的视线，赫罗的将视线锁定在伊格的身上说：“她说你是家人，但是在我看来你很奇怪，我从未见你这种样貌的物种，你是什么，飞兽吗，但是如此大小的飞兽，并不具备人类的语言，而且你的魔法很高级而纯粹……我虽然说身世是带着目的，但是我没有半句虚言，你呢，有告诉过她，你的过往吗？”

　　一个魔法阵突然出现在玛莎的床下，一层淡淡的光覆盖住玛莎，赫罗凝神，这是高级的结界魔法——

　　然后，赫罗看到伊格化为了人类的样子，他冰蓝的眸子仿佛海洋，纯净却深邃，银灰长发及地，俊逸而冰冷的脸庞，仿佛冰山峭壁的雪莲那般，无暇却冷的让人无法靠近。

　　赫罗想，这不是比他还无耻吗，这样一位看起来冰雪堆砌出的男人，化成飞兽模样的时候，会在玛莎身边可爱撒娇……

　　“你可以现在打碎我的魔法，叫醒玛莎。”伊格声音清冷而低沉，面无表情看着赫罗：“玛莎不知道我能化为人形。”

　　“你长着一张冷冰冰的脸，却很有心机呢，”赫罗微微一笑，指着玛莎床下浮的魔法阵，“我给玛莎叫醒又怎么样，你们在一起这么久，她会相信你的解释，但是可不一定会信我说的话。”

　　“我啊，对你不感兴趣，”赫罗用指尖的魔力打碎包围玛莎的魔力，伊格下意识地变回了飞兽的样子，赫罗笑得美丽而危险，“我跟你说这些话，只是想要告诉你，她能接受来历不明的你，自然也会接受如此可怜的我，你不让她跟我订契约也没有用，我也可以像你一样跟着她。”

　　赫罗抚着脸，他一向对自己的样貌很自信，伊格化为人类的样貌明显不逊色于他，虽然完全是不同类型的长相，但是万一玛莎更喜欢那张俊逸的脸怎么办？

　　伊格冷冷得看着赫罗，他就知道这家伙有毒，不止是鳞片，整个人……不对，是整个鱼都有毒，看似美丽却极度的危险，还在玛莎面前故作可怜。

　　“嗯……”玛莎翻了一个身，睡眼朦胧看着床边的两个影子，迷糊的问，“你们做什么呢？”

　　“伊格觉得睡袋更舒服，所以想要跟我睡。”赫罗笑着回答。

　　玛莎迷糊的想，这两个人关系怎么莫名好起来，然后用被子蒙住脸，闷声说：“快点睡吧，明天还要赶路进城呢。”
　　背包里已经没什么吃的了，炼金釜如今被占用着，他们只能进城才有吃的。

　　“好。”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回答，然后彼此对视一眼，赫罗笑着钻入睡袋，然后拍了拍旁边位置说，“来吧，伊格。”

　　伊格没理他，飞到吃饭的小桌子上，他知道回到玛莎的枕边，赫罗肯定还是会找麻烦，但是他可不想和赫罗凑在一起睡觉。

　　赫罗系好睡袋，侧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伊格，磁性而魅惑的低声说：“你是不是后悔当初没阻止她带着我，或者根本就不该救我。”

　　伊格没理赫罗，赫罗唇边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了，他想起那时候在雨中看着玛莎与伊格撑伞一起走的背影，喃喃的说：“我没想着独占她，只是，你拥有那么多宠爱，分我一些又怎么样。”

　　“做梦。”伊格说。

　　赫罗轻轻闭上眼睛，确实，他有着做梦感觉，尤其是他靠着玛莎肩膀的瞬间，明明是很纤弱的肩膀，他却觉得很可靠，甚至找到了归属感……

　　那一刻，他好像找到了自己奔波流浪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