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在春光明媚里爱你》陶喜

25、等光与影

　　孟莱工作以来，都没有好好出去玩过。所以自家老爸老妈叫她一起自驾到南浦旅游时，她确实是很心动的。
　　但是她又想和男朋友一起玩，宋闻远没有瞒着孟莱，直接告诉她这事是自家父母出的主意。他已经空出了假期时间，但是如果孟莱真的不想见面，他也可以帮她撒谎。
　　这样贴心的男朋友去哪里找？孟莱也不是那种特别没有眼力见的人，宋家父母都这么极力制造机会和自己见面，她怎么好意思一直躲着呢？
　　十月一号早上一大早，两家人就分别出发，因为预计高速会堵，所以大家就从县道一路开车过去花了两个半小时。
　　大家约好在目的地南浦余庆镇的著名餐馆吃午饭，孟莱一家到达晚了一些，三人刚停好车下来，宋闻远已经站在餐馆门口等着了。
　　孟莱原本觉得自家父母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应该会比较淡定。但是妈妈把自己手臂抓得紧紧的手告诉孟莱，她也是很紧张的。
　　“叔叔阿姨辛苦了，外面晒，我们进去说话吧。”宋闻远依旧是稳重的样子，但看着孟莱的眼神里，满满都是热切。
　　孟妈妈连连说好，拽着孟莱跟着宋闻远往前走。
　　走到餐厅靠里的位置，宋家夫妇站起来迎接他们。
　　虽然心里已经给自己暗示过许多次不紧张，但是见到宋家父母，尤其是林琼茵时，孟莱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这就是小莱是吧？”林琼茵主动走上来和孟莱打招呼。
　　她给孟莱的第一印象，是一位很严格的母亲，年过半百两鬓有几根银丝，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一副红色窄框眼镜。就像孟莱高中时的历史老师，面上严肃让人产生距离感，但是说话语气却是很温柔，但心里还是不免有些敬怕。
　　孟莱赶紧向宋妈妈问好，只见林琼茵满脸笑容地端详着孟莱，她也不知道要如何打破这尴尬。
　　好在妈妈在场，覃澜很热情地跟林琼茵说着一些客套话，两个多年未见的旧识这下有了共同话题，也就不缠着年轻人不放了。
　　午饭时间大家都因为坐车有些累没有多交流，吃过午饭就回到预定好的酒店下榻。修整过后，傍晚林琼茵约覃澜和孟莱到酒店旁边的雨青湖去散步，母女俩欣然应往。
　　孟莱其实有些担心会像电视剧里一样被林琼茵问这问那，处处刁难。但是实际上都是覃澜在和林琼茵说话，孟莱安安静静地在身后跟着。三人走了一会儿，宋闻远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走出来，悄悄牵住孟莱的手。
　　此时夕阳渐渐出现，两位母亲来了兴致要拍照，这一回头才看到身后一对小情侣正在窃窃私语，突然心里有了几分慰藉。
　　林琼茵有了几分感触，感叹道：“我这儿子从小就不用我们多操心，什么事都能自己安排好。我们做父母的，心里是既愧疚又宽慰。我们没有做好父母，却又希望有个人能知冷知热地照顾他，陪伴他。孟莱是个好姑娘。”
　　覃澜听着这话怎么想都有些不痛快，敢情是想让孟莱做家庭主妇？作为一个母亲，她自然得表明娘家人的立场，温柔的语气里饱含着戒备地回应：
　　“我们家孟莱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最开始我和她爸开厂子的时候，她就和我们睡在工棚里，后来家里条件好了，我们没时间照顾她就送她住校。没想到厂子经营不善竟然倒闭了，她没能读完书，早早就到外边打拼帮我们还债。
　　她这一路走来吃过多少苦她从来不和我们讲，但是我和她爸都清楚。我女儿事业心强，我这个做妈的，不求别的，就求有个贴心的男人，能够支持她的工作，让她能够靠自己的双手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林琼茵原本只是有感而发，并没有想要说些什么伤人的话。但是听着覃澜这一番回答，就知道自己被人误解了。但是话已出口，印在人心，何况她的确是希望儿子娶一个勤俭持家的老婆就好。
　　孟莱不差，只是目前看来不能够满足自己的要求。她虽心里不痛快，也不必和孟家人撕破脸面。
　　林琼茵带着几分不痛快地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俩能走多远就看他俩的缘分了。”
　　第一次见面，两位妈妈就因为会错意闹得有些不愉快，虽然晚饭时表面上和和气气，但是心细如女人，孟莱还是发现了气氛里的诡异气息。
　　吃过晚饭大家一起去逛余庆花街，孟莱将自己的发现告诉宋闻远，让他去旁敲侧击问一下两位妈妈之间发生了什么。而自己找准了时机拉着妈妈走到一家卖小摆件的小店里，借着挑商品的由头问妈妈发生了什么。
　　覃澜倒是没有瞒着孟莱，直接将她视角里发生的事告诉孟莱，最后还有些不甘地感叹：“林琼茵以前还挺善解人意的，现在怎么变成这样见识浅薄？难道女人结了婚就只能相夫教子吗？她自己过了大半辈子那样的人生，还想来要求我女儿？这种婆婆，你妈我就算是坏人姻缘遭报应，也要拦着你。”
　　听到最后几句，孟莱赶紧抱住妈妈，嘴里说着：“呸呸呸，说什么呢？妈妈对我好怎么是坏人姻缘呢？”
　　说着孟莱把头搭在妈妈肩膀上，有些感动有点想哭怎么办？
　　孟莱并不想去证实宋妈妈有没有说过那样的话，因为得到妈妈的肯定和支持，她就已经拥有了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而宋家母子俩那边，宋闻远给妈妈买了一杯热茶，林琼茵看着儿子那张有些倨傲的脸，心里的委屈和不安搅合着，让她很不安宁。
　　宋闻远知道妈妈是个看重面子的人，也不想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感受到一种被“审判”的压力，他就伸手挽住妈妈的肩膀，想好好陪她走一段路。
　　谁知这个简单的动作，就触发了林琼茵的泪腺。见妈妈低头抽泣，宋闻远有些慌张，赶紧带着妈妈进了路边的一个大头贴拍照屋。
　　宋闻远拿出纸巾给妈妈擦眼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在和父母相处这件事上，他向来是不擅长的。
　　林琼茵很少在孩子面前表露真实情绪，于是嘴硬道：“这街上的空气不好，迷着眼睛了。”
　　宋闻远没有揭穿妈妈的谎话，只是轻轻地拍拍妈妈的肩膀。
　　“你怎么不和小莱一起逛？我和你爸都走散了。”
　　宋闻远想了想，旁敲侧击他是不会的，看着这是一个好时机，他就说：“孟莱说你今晚吃饭吃得不是很多，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孟莱原话：你妈妈看起来和我妈闹矛盾了，你快安慰安慰她。
　　林琼茵微微愣怔，没想到平时很冷淡的儿子突然关心自己，竟然是因为受到了女朋友的指点。略微有些吃醋的同时又想到今天和覃澜不愉快的谈话，心里只觉得孟莱还是比她妈妈优秀一些的。
　　“是，是有一些不舒服。”
　　“是和覃阿姨有什么不愉快了吗？”
　　宋闻远问得很直接，刚刚递给林琼茵的台阶瞬间又收回去了。但是既然都问到这里了，把话说清楚对孩子们也没什么坏处。
　　林琼茵叹了口气，缓缓开口：“儿子，妈妈好像说错话了。”
　　她将在湖边与覃澜的谈话慢慢说出来，虽然转述有些小细节上的偏差，但宋闻远能够理解妈妈的意思。在这件事上，林琼茵其实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了解自己的孩子，但是这不是她不是一个好妈妈，只是他们平时的交流太少了。
　　所以宋闻远打算要向妈妈说明自己的想法，他们要保持立场上的一致。
　　“妈妈还记得我大二那年从英国偷偷跑回来的事情吗？”
　　林琼茵脑子一时间没跟上儿子的节奏，即使根本没想起那事也点点头。
　　“孟莱是那一年毕业的，我去参加了树人学校那一年高三的毕业典礼，原本是想见证一下孟莱人生中非常重要的时刻的，但是我没找到她。直到不久前我才知道，她转学到了十三中。”
　　十三中在云周风评极差，林琼茵当然是了解的，所以不自觉皱起了眉头。而且宋闻远那时正在进行课程论文，正式忙碌的时候，却突然回国。
　　如果不是胡位要出国，助理查询的时候发现了宋闻远的飞行记录，他们都不知道宋闻远做出了这样的事。
　　“因为有爸爸妈妈，我这二十几年过得一直顺风如意，也许在学业工作上遇到了一些困难，但那些困难和孟莱所经历过的相比，我想是不足挂齿的。”
　　林琼茵还是不太懂儿子想说什么，打断他的话。
　　“你想说什么？”
　　“我想把我的幸运分给她一些，我希望她是全世界最快乐的女孩子。”
　　林琼茵从未想到过宋闻远有这么浪漫又成熟的想法，心里先是疑惑不解，但渐渐地又满溢着自豪和骄傲，她怎么会生出这么优秀的儿子呢？
　　林琼茵摩挲着自己的双手，叹气：“妈妈好像做错事了。”
　　宋闻远伸手覆盖住妈妈的手，坚定地告诉她：“我知道妈妈是祝福我们的，只是出于作为母亲的担心，想要为我好。但是妈妈，我一直做得很好的。”
　　林琼茵很少有机会和这样谈心，得知儿子为这段感情付出了很多努力，觉得自己其实并不需要插手儿女感情，也就喜笑颜开了。
　　两人正好在照相屋里，宋闻远开启了机器，和妈妈拍了十几张合照，成功把林琼茵哄开心了。
　　而两个父亲此时正在电玩区玩得不亦乐乎，两个退伍老兵宝刀未老，拿着游戏枪冲着屏幕射击。孟莱送妈妈回酒店后发现爸爸的电话打不通，宋闻远也送林琼茵回到酒店，两人又一起出门去找两位父亲。
　　他们找到人的时候，俩人旁边站了一圈喝彩的小粉丝，一个个拿着手机在录像。见他们玩得开心，孟莱和宋闻远相视一笑也没有立即去打断他们的兴致。只是屋子里有人心情不那么好，还是得枕边人去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