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在春光明媚里爱你》陶喜

24、等光与影

　　孟莱转向宋闻远看着他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头发丝滴着水，沾染着水汽的双眸因看到桌面壁纸变了样有些慌乱，随而有恢复了平静。
　　看来是早有心理准备了，或者说他根本没想防着孟莱。敞亮得让人不敢相信，甚至有些害怕。
　　孟莱点开2006 年的文件夹，指着里边的东西问宋闻远：“怎么回事？”
　　宋闻远半身倚靠着书柜，声音懒懒地回：“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孟莱曾经在一次约会时跟他说过自己有印象的片段，是高一开学不久的一个普通的上学日，周一下午的劳动课，孟莱早早擦完自己负责的黑板，背着书包跑到黎星所在的西洋乐团练习室看小说。
　　也是那天，她坐在休息室的长凳上，撞倒了宋闻远的小提琴。宋闻远进来时满脸黑线，孟莱一个劲儿地赔笑，表示琴坏了自己会赔钱。
　　宋闻远拿起小提琴搭在肩膀上，试着拉了几个音，有些很细微的瑕疵，懂音乐的人都听出来了，等着宋闻远宣布孟莱要赔偿的金额。但一向高冷寡言的宋学长却收起了那把琴，说：“琴没事，不要再有下次了。”
　　孟莱赶紧感谢宋闻远的放过，还将自己兜里的几颗糖塞到宋闻远手里赔罪。宋闻远轻轻皱起眉头，却没有拒绝孟莱的心意，把糖装进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拿着琴离开了。
　　后来孟莱就没有见过宋闻远，也就渐渐将这个人遗忘在记忆的角落了。
　　但是今天，她从宋闻远口中听说了这个“事故”的另一个版本。
　　宋闻远要学建筑是一早就定好的，到国外留学也是从初三就开始准备的。他能者多劳，待在学校乐团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因为他不需要参加高考，所以国庆后回学校只是为了拿回他放在练习室的琴。
　　没想到一开门，就看到有个不认识的小丫头捧着一本封面十分炫彩的小说，笑倒在长凳上，凳子的后面放着他的琴盒。琴盒落地，少女惊一大跳。
　　许多人闻声围过来，大家看到宋闻远都有些敬着他，不敢上前去为女生说话。这女生也不是乐团的人，谁知道她是怎么混进来躲在这里看小说的？
　　少女捡起他的琴盒，满脸愧疚地将琴盒抱着向他走过来。
　　“真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检查看看？坏了我一定赔。”
　　能在树人学校读书，家境一定不会太差，宋闻远倒是不担心对方会耍赖。他将琴盒放在长凳上，女生赶紧将小说藏到校服外套里。他每打开一个扣，女生的笑容就特地放大几分，像是为了表现她的诚意，也是在讨好自己。
　　宋闻远拿起小提琴试着拉了几个音，有些刺耳。琴没调，但确实坏了，不过不是被磕坏的。这只是一把宋闻远买来放在学校联系时用的琴，比这把琴贵上好几倍的琴，他家里有的是。看着女生眼神里紧张不安，表情和动作上却在掩盖着自己慌乱的微笑和讨好。宋闻远没有打算追究她的责任。
　　在宋闻远的处事中，这样子，一件事就结束了。可是那个女生从校服兜里掏出一抓糖，还没问过宋闻远，就拉起他空着的手，把糖塞到他的手里。
　　三只手接触的温度引起了宋闻远内心的微微震荡，他有些没有做好预判的慌。
　　女生笑着自我介绍：“学长，我真不是故意的，如果琴真的有什么问题，你一定要联系我。我是高一6班的孟莱，孔孟的孟，蓬莱的莱。”
　　宋闻远只微微点点头，拿起琴盒就往外走。刚刚被他下意识放进衣服兜里糖是没有什么重量的，但宋闻远却觉得自己每一步都走得艰难。
　　直到离开校门，坐上车回到家，宋闻远深情自若地和家人问好，然后回到自己的卧室，关上门。他将琴盒放下，想了想又去把门锁上。
　　宋闻远终于做好准备将兜里的糖拿出来，像是烫手山芋，他把糖果扔在书桌上，红红绿绿的糖果像是异类，打翻了桌面工整的和谐。
　　粉色的白桃水果硬糖，绿色的薄荷糖，黄色的玉米软糖，棕色的太妃糖，还有几颗阿尔卑斯糖。宋闻远不爱吃糖，他觉得糖太腻了，对牙齿也不好。他身边也没有特别爱吃糖的人，除了春节，宋闻远很少会看到这么丰富的糖果。
　　孟莱也像是一个异类，在宋闻远种着名贵花草的院子里，投下了一颗野花种子。
　　每个月10号是学校的公开日，宋闻远难得跟父母扯谎说要去和同学们合影留念，因为以后他就在家里上家教，不需要再去学校了。
　　他带着数码相机去学校，在学校转了几圈，和自己从小到大认识的同学朋友拍了合照。中午和同学们一起吃了肯德基，下午的时候很自然地转到高一楼层去，他走到高一六班外边，教室里是空的。
　　宋闻远看了一眼课表，他们班是音乐课，到音乐教室上公开课了，在开放日这种日子，大概会上一个小时的课然后自由活动。宋闻远往活动大楼去的时候，下课铃响了。人群一涌而出，他怎么找得到人？
　　他只好去图书馆坐了一会儿，这里坐了一些不打算参加高考的留学预备役，宋闻远在图书馆坐到第三节课，然后带着相机去乐团练习室探碰碰运气。
　　宋闻远推开练习室的门时，孟莱正和两个女孩打闹，他认识其中一个女生黎星。他们合作过几次，黎星现在是乐团首席，所以孟莱应该是通过她进来的。
　　宋闻远没有走上去打扰她们几个，远远地拍了几张照片，然后被认识的朋友拉走去球场拍照。
　　宋闻远在家里检查照片时，对着那几张照片出了神。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心动了，被一个欢脱的，不了解的女生。但是宋闻远只是承认了自己的情感，除了将这几张照片一直随身存着，没有做出任何进一步的行动。
　　孟莱听完，觉得有些没劲儿。这故事平平淡淡，都没有浪漫情节，放在剧本里就是一个赘余的情节。
　　重逢后的宋闻远一开始也是很冷静的样子，并且也不打算做些什么。直到那天在云周大酒店遇到孟莱差点被侵犯的事情，他意识到自己如果不做些什么，肯定会留下终生的遗憾。
　　他用自己的理工思维制定一个追求计划，打算慢慢入侵孟莱的生活，让她先习惯自己的存在，然后顺势告白。但是他没想到孟莱是个直球选手，她不喜欢暧昧推拉。
　　孟莱向宋闻远提问时，已经做好了被拒绝就做回房东与租客关系的准备。宋闻远很感谢孟莱做出了这个赌，因为无论如何他都会让孟莱赢。
　　孟莱保持着撑下巴的姿势将宋闻远好好看了一会儿，然后滑着办公椅来到他跟前，伸手去扯男人的衣领，他很听话地低下头。
　　孟莱几乎是贴着宋闻远的嘴巴在说话，温热的气息将两人之间的气氛炒得火热。
　　“想拥有我吗？”
　　宋闻远眸光闪亮，上下吞咽口水，声音变得十分沙哑。
　　“当然。”
　　两人立即拥吻到一起，从书房到走廊到卧室，床上还留着几分余温，孟莱有些燥热，伸长了脖子呼吸新鲜空气，却又被男人拉了回来。
　　随后，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满室旖旎。
　　不要忘了和父母约好的饭局哦！
　　孟莱趁着宋闻远接电话，跑到卫生间整理衣着，T恤已经被掀到脖子了，她赶紧双手掬了一捧水洗脸。看着镜子里双目含春，头发凌乱却带着魅惑的女人，孟莱简直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简直美爆！
　　但是她也是比较矜持的，在卫生间整理好自己，就坐在马桶上和朋友们分享刚刚的经历。
　　“我刚刚差点和宋闻远擦枪走火，结果他妈妈来了电话，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夏了了已经开始在家休假，每天回消息都是最快的：“你点的火，还是他点的火？”
　　“姑且算我的吧？”谁让宋闻远当时的眼神太深情，情到深处自然而然水到渠成嘛！
　　“那肯定是你亏了。”夏了了斩钉截铁地说。
　　孟莱还想和这个已婚妇女继续说些什么，宋闻远已经在敲门，她就结束了会话，走出门去。
　　“你现在想不想和我回家吃饭？”
　　孟莱毫不犹豫地摇头，宋闻远也没有强求她。他开自己的车送孟莱回家，到了人家家楼下却不舍得开车门锁，孟莱看着宋闻远面无表情却内涵丰富的脸庞，双手扳过他的俊脸，对着宋闻远的嘴唇落下一个响亮的吻。
　　宋闻远却没有放开孟莱，反而双手紧箍这她的腰，加深了这个再见吻。
　　孟莱回家后对着镜子检查自己微肿的嘴唇，自己给自己一个解释宋闻远该行为的理由：毕竟是没有开过荤的大龄男青年嘛！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宋闻远回到本家，父母做好了简单的饭菜。林琼茵虽然没有能够顺利邀请到孟莱，但是能够让忙碌的儿子回家吃顿饭也是很不容易了。
　　林琼茵早在知道儿子恋爱后，就通过老公知道了孟莱的工作和家境。这的确是个很努力的孩子，经历过大起大落，为人处世肯定都很落落大方，和自家儿子也是般配的。
　　但是女人毕竟是视觉动物，不亲自见孟莱一面，她总是不会如意的。林琼茵略微思考，就让宋之明公布他之前想到的见面办法。
　　宋之明是个怕老婆的，在林琼茵的眼神暗示性，忐忑发言：“儿子，我们国庆节和老孟家约了去南浦旅游，你也叫上孟莱吧？”
　　宋闻远夹菜的手微微一顿，抬头看到妈妈神情自若地吃着菜，爸爸一个劲儿地眼神暗示他“我是受威胁的”。
　　宋闻远想了想，说：“这事我听她的。”
　　林琼茵听了这话瞬间就来精神了。
　　“哼，这还没结婚呢？就想着老婆了，我这当娘的命苦哟！”
　　宋闻远给妈妈加了一块肉，谦虚说道：“都是爸爸言传身教教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