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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转学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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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山低低地骂了声操,盯着电视里正在进行播报的转学生,将答题卡翻得哗哗响,眼睛里几乎能冒火。
前桌给他传卷子的时候哟了一声,奇怪地问:“班长,谁惹你了,这么大脾气呢?”
颜山没好气地啐了一句,“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
前桌霎时被他吓得小脸惨白,“我靠?”
漫长的十五分钟过去,校园新闻结束。
他总算能松口气了。
高中生是很忙碌的,看完新闻,立刻开始刷题。
别人已经埋头苦干,颜山还有闲心,慢悠悠地折试卷,写名字。
前桌又回过头来,悄悄问他,“哎,班长,听说分班考和今晚这次摸底难度一样,咋办啊?”
颜山低着头,飞速审题,一边漫不经心道,“不怎么办。这卷子不难,你下点功夫,说不定就能分到楼上去。”
聊天的同时,他已经勾选出五道选择题的答案。
教室里逐渐变得安静,只剩纸张翻动和笔尖摩擦的沙沙声。
前桌仍是好奇,探头探脑地观察了一会儿,压低嗓音,问颜山,“班长,这学期你还是不打算上楼啊?”
颜山点点头,依旧专注在试卷题目上。
又听人问,“我听说元沛想进零班,他进步挺大的,这次再怎么不济,也能去一班或者二班了。”
“班长,你就没打算去陪他呀?”
颜山写字的手一顿。抬眸,睨了眼前桌,“操,你不八卦会死吗。”
“哎,打听打听嘛。”前桌眉眼贼兮。
“路丛白肯定还会留在零班,哥你要是不去,元沛铁定就被人拐跑了。”
“咋说啊,哥?”
颜山在草稿纸上运算着,说几句话的功夫,他已经做到最后一道选择题了。
一边随口回答,“我不去,零班不适合我。我答应了沛沛明天给他讲题,多讲几道经典的,他应该就能冲一冲零班。”
眼见前桌还想问,颜山啧了一声,直起腰杆,用笔敲敲桌面,“再不写,等着被分到十八班?”
前桌哀嚎一声,迅速转回去,奋笔疾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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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底考的成绩出得很快,第二天下午就全都知道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因为试题太难,甚至有小部分超纲。
如果分班考也是这个难度,肯定会有好些人考砸。
颜山恰恰是喜的那个。
因为上午第二节课刚过,到了大课间时,一个身影就出现在班级外面。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正专心翻阅一本画册,听见玻璃窗轻轻叩响两下。
一抬头,碰巧对上元沛乐呵呵的脸庞,心情顿时跃起来。
班级前门有几个抱着篮球的死党看见了,冲元沛吹了声响哨,“老公来咯——”
元沛立刻笑着骂回去:“滚你丫的。”
颜山随元沛出去,到门口的大空地上,在花坛边,找了一块干净的角落坐,都拿出自己的试卷。
他在六班,元沛在七班,都在一楼。包括零班在内的四个实验班,在二楼。
六班正上方就是零班,转校生插进的那个班。
元沛低头找题时,颜山盯着他的侧脸,思考了一会。
鼻梁高挺,皮肤白皙,唇角天生往上翘起细小的弧度,看起来总像在微笑,网上说这种是微笑唇。
额头飘着汗,看样子刚打完球回来,就立刻来找他。
那么,元沛今天应该没去找过转学生。
非常好。
元沛开始问他题目了。
颜山收回思绪,随意瞟了眼题干,详解便脱口而出,逻辑清晰简明,甚至还能做拓展题型。
这份卷子于他而言不算难。
元沛认真地听着,频频点头,不时提问,做了满满的笔记。
讲完一面,他才直起腰,重重叹了一口气。
然后苦着脸,哀嚎道,“山山啊,你真的很厉害。我要是有你一半的脑子,铁定能进零班了。”
颜山心里十分得意,面上却仍装作从容淡定的模样。
他晃动着笔,敲了敲试卷,“还行吧。后面的题,有哪道还不清楚的吗?”
说着,将试卷翻了个面,却意外看到试卷上,有许多蓝墨水的陌生字迹。
字迹端正工整,是规整又漂亮的楷书,笔锋锐而不刺。
由字窥人,应该是个有锋芒,却又不失温度的人。
颜山诧异。
却见元沛似纠结了一会,看看他的脸色,才略带歉意地说,“这是路哥的字……昨晚考完试后,我忘了带东西,就回广播站拿,正好碰上他了。”
“他有时间嘛,就顺便给我讲完了后面的大题。”
一道大题得讲多久?一整面的大题又得讲多久?
好家伙,居然还敢在沛沛的试卷上写画!
颜山的火气蹭一下就被点燃了,“是他?转学生?”
元沛低着头,只敢用余光打量发小的脸色,咽了咽口水。
片刻,硬着头皮,点头。
他心虚地移开了目光,心里知道颜山肯定又要生气的。
果然,颜山立刻加重了语气,质问道,“后面那么多题,怎么可能在下了晚自习后讲完?学校有熄灯时间的。”
元沛见瞒不住他,便只好和盘托出,小声地说,“我们在走廊里讲的嘛。后来到晚休时间,就出校门,坐在路边讲。”
好家伙。
颜山觉得头上又绿了几寸。
这个转学生!
元沛已经不太敢继续说下去,缩着脖子,讷讷地观察着颜山的脸色。
他知道颜山不喜欢路丛白,尤其不喜欢他和路丛白相处,所以平时在颜山跟前,他也几乎不会主动提起路丛白。
可是,虽然颜山是他的发小,路丛白也是他朋友啊。
一碗水端平,和谁都玩。
元沛觉得没问题。
他已经决定要噤声,颜山却不依不饶地问,“只有这样吗?我不信转学生他大半夜献殷勤,能有什么好事!”
颜山越说越生气,蹭地站起身,快速地来回趟走,像只愤怒的小狗。
“……讲完题,他请我去吃了一碗铁板豆腐,然后我们一起去包子店订了今早的早餐。”
元沛放弃了,深吸一口气,干脆将后续全部说出来,“他说和我住得近,就干脆顺路,送我回去了。”
已经到这个程度了吗!
颜山气得头都晕了,眼前闪过一片黑,仍旧不死心地问,“那今早呢?!”
元沛怂巴巴地看了他一眼,给他最后一下暴击,“今早也一起来的,昨晚和路哥说好,他会在我家楼下等我,我们一起来学校。”
也就一条街的距离,还要互相等,真不要脸。
颜山只能气自己是内宿生,手再长也伸不出校外,不能也送元沛回家。
“可是我也帮你带了早餐啊山山,你最喜欢的流沙包,还有肠粉。”元沛着急地解释。
他看看周围没人注意,便伸出手,扯了扯颜山的衣角,无奈地说,“别生气了,好不好?我最近一直都在跟你玩啊。”
颜山堵着气,抱臂背对元沛,气呼呼的,后背明显起伏。
稍微冷静下来后,心里有点难过。
元沛人缘极好,大概是遗传了九叔的性子,属于身处一群人中间,绝对不会被冷落的那种人。其本人也非常有意思。
从小到大,颜山认为,真正能走进他心里的朋友,只有元沛一个而已。
连他自己都摸不清自己当下的感情了。
总之,元沛在他心里,绝对比一般的发小重要许多。
现在居然有个转学生从天而降,要和他抢元沛?
颜山那该死的好胜心,熊熊燃烧起来。他气冲冲地回到教室,拿来课本,拉着元沛坐回花坛边缘。
翻开书,气冲冲地给元沛划重点。
元沛看了眼书封颜色,吃惊道:“这是下个学期才要上的吧?”
课本上已经做了好些笔记。
看样子,颜山已经提前学完了。
四中的教学进度很快,然而还是不能满足某些同学的自学需求。
颜山愤愤地说:“提前学才有出其不意的效果。沛沛来,有几道例题我给你勾一下,这是新的知识点,但和我们现在学的内容关联性很强,只要稍加变通就可以。”
“老师目前出题思路是在这两个知识点,还有这里。例题太简单了,你把配套题本找出来,就做这里的两三道,自己摸一下可能会拓展的方向……”
“应该不会出很难的题,毕竟我们还没学到。老师着重考察的知识点还是现在的内容,你看倒数第二道题,和课本的39页……”
……
颜山拿出百万分认真的态度,滔滔不绝,把元沛讲得目瞪口呆。
他最后说,“沛沛,你不是想进零班吗?数学多拿十分,再从理科抠搜一点,就是你的机会,你和他们相差不大的。”
元沛接过他塞来的两张纸,上面写得满满,都是颜山自己的学习思路和要点。
他呆愣愣的,眨了眨眼。
根据他以往的经验,只要按照颜山给他划的资料和重点认真复习,考试时总能考得比平时高一些。
虽然靠别人,不是真本事,但……
说不定,这样就能进零班了。
先考进去,跟着零班的老师学,刻苦一点,总能把差距补回来。
颜山把几张笔记递给元沛,随意瞥了眼那张试卷的后半面,转校生的字迹。
眼睛略略眯起来,冷笑一声,“他也给你画过重点?”
元沛一愣,低头看着试卷,“啊,旁边这道例题么?路哥说让我回去了,好好学这道题的解题思路,他说从这一道题里能学出很多东西。”
是下学期课本上一道很典型的例题,颜山也给元沛画上了。
颜山一眼就看明白,转学生只是给了元沛,最有可能考到的那种解题法,相当于直接猜题给答案。
但他可不一样,他的目的是教会沛沛,这样万一老师出题有变,沛沛还是能拿高分。
哼,算到底,还是他想得周到。
颜山又充满了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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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回教室前,元沛拉住付云,问了他一个问题。
“山山,你这次要考零班吗?”
颜山这个狗人,平时无论月考期中期末考,总是年级第一,然而一到分班考就消极答题。
高一下学期刚开始时,年级里甚至特批给他一次重答机会,把月考当做分班考。
只要他能继续考第一,就把他直接抬进零班里去。
然而也就唯独那次,颜山的月考成绩破天荒落在年级一百五十名之后,“痛失”进入零班的资格。
让所有老师恨铁不成钢。
元沛就半蹲在他的窗边,手肘搭在窗台边缘,脸埋进臂弯里,担忧又小心地望着他。
颜山是看着元沛一路努力学上来的,不断进步,很刻苦地读书,直到今天甚至有希望冲击零班的排名线,当然也知道元沛有多不自信。
元沛总觉得没有颜山的帮助,他自己一个人就学不好。
如果他有幸能去零班,但颜山依旧隐隐于中游,他很大可能扛不住零班的学习压力。
颜山想了想,便答应下来。既然元沛需要他的帮助,那他一定两肋插刀。
反正零班的师资也还不错,去一去也是好的。
待元沛走后,颜山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转学生也在零班。
操,失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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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就出在颜山给元沛画的那几道题上。
一周后,高一年级的分班考正式开始。
此次考试要将学生们分成文零到文五,共六个文科班;理零到理十二,共十三个理科班。
文科零班、一班为实验班,理科实验则是零、一、二、三班。
为了实现元沛的小梦想,颜山考前又给他开了两晚的小灶,专押拉分题,并临时突击物理,力求能把元沛拱上零班。
元沛自己也相当努力,考试当天,颜山在教学楼底下碰到他,发现他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
这让完全没系统看过书的颜山感受到了一丝压力,“沛沛,不至于吧,别熬到肾虚了。”
元沛摆手,“没事,我还有两颗炙热的肾。”
他又对颜山说,“我这次会努力考,就算再不济,我也应该能去一班了,你也要认真考啊。”
“哪次考试我不是认真的。”
颜山往兜里揣了两根笔,一块橡皮擦,拍拍元沛的肩膀,“我考场在四楼,先上去。说好咱俩零班见啊。”
元沛决绝地打气道:“加油!”
上了考场。
试卷发下来。
颜山一看就乐了。
呵,好家伙,数学押中了四道大题。
有两道连题干都没改,就只动了一下数字。颜山很确定元沛能做得出来。
最后那道,甚至就和路丛白写在元沛试卷背后的拓展题,一模一样。
颜山一边写,一边愤愤不满,心想这次到底还是输给转学生了,没提前帮沛沛把题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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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们总共考了三天半,每个人都头晕脑胀的。考完刚回到教室,单科成绩排名就出来了。
一群人围着成绩单,争抢着看,像大草原上的秃鹫。颜山半点兴趣也没有,到食堂美美吃过一顿,又回宿舍午睡。
下午时,他才慢悠悠地晃回教室里,这时成绩单旁已没几个人了。
他顺利找到自己的名字,不出预料,语文还是全班第一。
年级十七,唔,有点退步。
数学课代表拿着另一张成绩单,走进教室,一群人哄地又冲上去。
课代表却叫住颜山,“班长,元沛出事了。”
颜山一愣,“什么?”
“听说的消息,元沛考数学时作弊,成绩被取消。他不服,到办公室去找老师理论,刘大头把他骂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