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木》壹叶障目

74、第七十四章

　　楚衡没有说话，梁玉知道她是不想说，也或许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心结。
　　梁玉眼看不妙，说：“没事，不想说也没关系。”
　　楚衡低着头，说道：“我想好了，会告诉你的。”
　　“额，行啦，吃饭吧。”梁玉往楚衡的碗里夹了一大块排骨，说：“吃吧，然后我们早些回去。”

　　第二天，一行人就来到了南城。
　　这里的巷子大多老旧，错综复杂，暂时看起来不怎么好找。
　　郑明初想起来之前调查丢兔子案时遇到的一家人，就暂且和秦生他们兵分两路，自己去找那人打听一下，说不定他认识这个韩沐呢。
　　秦生他们也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沿路询问，总会有人认识韩沐的吧。一众人忙了好久就是没有从一人嘴里听说到韩沐的消息，这人在邻里间的存在感低到像是个透明人，完全没有任何的消息。
　　郑明初返回到大部队里，带回来一个好消息。赶巧不巧的，兔子案遇到的那家人和韩沐家是远房亲戚，亲戚是从韩父那边论起的，他去世的早，本来平日里就不来往的两家人，更是形同陌生人，也就知道个彼此的住址而已。
　　郑明初从其口中得知了韩沐家里大概的信息，家中只有韩沐和韩母二人相依为命，当然了，这都是数十年以前的状况了。
　　一行人到了韩沐家的门口，看起来这里很久都没有人居住了。别的先不说，院子里的水缸里面已经完全干涸，缸底还积累有很多的泥土。院子里的树叶和荒草把地面都覆盖住了，看起来十分冷清和破败。
　　“咦，这是个什么？”
　　郑明初发出疑问，走到墙边，那里有一具很小的骨头架子，已经半埋进了土里面，把骨头挖出来后，已经都成了零碎的几块，还有一点点的细毛埋在土里没有腐烂。
　　发觉了这到底是什么的郑明初慌忙松手，蹦起来说道：“这好像是一条狗，脖子上还有一个锁链。”
　　梁玉说：“这狗死了，那屋子里的人？”她立马认识到情况不妙，跑到屋子里后，眼前的场面令她感受到了那日郑明初和自己形容的感觉。
　　众人看到梁玉进到屋子，也纷纷跟随进入屋子里，可是都如梁玉一般停留在了门口，没有再敢往前面多走一步。
　　正对着门的床上有另一具白骨化了的面孔，看起来和山林里的那一具死亡时间差不多，已经完全白骨化。她的身上还完好的穿着衣服，还整整齐齐的盖着被子，好像就是在睡觉的时候安详的死去了，然后就在这里一直平静的躺着。
　　一具已经完全白骨化的尸体，完好的穿着衣服还盖着被子，看起来惊悚极了。
　　哐啷~
　　梁玉被这一声撞击声引得看向了那扇窗户。
　　秦生交代道：“尸体先别动，回去把老何叫来。”
　　然后后面的官吏就小心翼翼的走进了屋子里。这和别的现场有很大的不同，因为很干净，一般死去时间短的尸体身上会有很多的蛆虫在啃食，可眼前的是这个阶段已经完全结束后的尸体。
　　楚衡说：“这难道就是韩沐的母亲？”
　　“我们去邻居家问问吧。”梁玉看着这场景心里边实属是有些难受，而且估计也不会有什么线索。
　　两人走到韩沐家邻居的门口敲门，那里面很快就走出来一个约摸四十岁的女妇人，她问道：“你们是谁啊？”
　　梁玉亮出刑审司的令牌，那人立马就睁亮了眼睛，端正本来斜着的身体，说道：“那请进吧。”敞开大门，把二人迎进院子。
　　梁玉问：“我们只是想问你一些关于你隔壁家的问题，他们家的年轻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其实也是想间接再确认一次他们没有找错地方，毕竟白骨化的尸体根本辨别不了身份，还是要多次反复的确认，防止出现纰漏。
　　“不就是叫韩沐嘛，是个穷书生。”那女妇人不屑的说着，听语气就知道她对韩沐并没什么好感。
　　梁玉问：“韩沐的母亲死在了家中，大概三四个月前，你有没有听到从他们家里传出什么声音？”他家的狗拴在链子上就死掉了，看这情况有可能是在韩沐和其母亲死后被活活饿死的，按道理讲应该会在一段时间内狂躁性的吠叫才是。
　　女妇人看起来的反应没什么异常，她说道：“没听到过啊？这三个月左右都没看到过她家里的人。不过说实话，我们平日里也没什么交集，他们家发生什么，我也没注意。”
　　楚衡开口说道：“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出入他们家里？”
　　女妇人说道：“没有，他们家平时都没有人来的。倒是有一个他的朋友来看过他，但是已经过去很久了。”
　　“你还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子吗？”梁玉问着就准备拿着记录用的纸笔，画一下那人的画像。
　　女妇人边挠头，边回答说：
　　“具体的我哪记得啊，我就知道那人挺高好像长得也不丑，但是就是会让人不喜欢他的那种长相，反正我是不喜欢。不过看起来倒是个富贵人，没想到他们家会认识这样的人，所以我才记忆深刻一些。”
　　女妇人在很认真的形容那人的长相，通过她的用词楚衡就能看的出来。
　　这种描述倒是挺奇特的，很少有这么形容人的，梁玉倒是不禁佩服起这位大姐。
　　楚衡起身说道：“多谢您的配合，可能日后还有麻烦你的时候。”
　　女妇人把二人送到门口，两人一出门就看到何七之刚好来到韩沐家里。
　　梁玉说道：“何仵作，你还得确认一下死者的大概年龄。”
　　这对于再一次确认死者身份有重要的意义，需要大量的佐证来证明身份。在这起案件中，身份是唯一能给破案带来帮助的东西了。
　　何七之拿着自己的箱子，他平时不太喜欢出现场，因为能带出来的工具很少，总是会忘记带这次需要的必要工具。但是现场却是证据最多的地方，当你没有什么线索的时候，最应该做的就是再重新检查一遍现场，偶尔也会有意外加惊喜的收获。
　　何七之掀开没人敢动的死者身上的被子，观察骨头的表面和牙齿的磨损他可以得出这是一具四十五岁左右的尸体，就是韩沐母亲的年龄。
　　由于已经完全呈现白骨化，所以和之前一样无法判断具体的死因，只能够知道不是钝器或是某些种类的毒药致死的，除此之外毫无线索。
　　楚衡和梁玉刚才听完女妇人的描述，就一直在想这样子的人自己一定见过，但是一下子想不起来到底是谁，最近见到的人有些太多了。
　　楚衡灵机一动，用手用力的拍打着梁玉，说道：“我知道是谁了。”
　　梁玉被楚衡这激动的样子惊讶到了，问：“谁啊？”
　　这时候那隔壁的女妇人出来，对他们激动的说道，“我想起来了，刚才我丈夫回来，他说那个人叫林子漱，之前我丈夫往他家送过菜。”
　　刑审司并没有当即就去抓捕林子漱，他们先去礼祭司调阅了韩沐的朝试考卷，种种迹象都表明这起案子和几个月之前的朝试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司卿，这和韩沐自己的诗词本里完全都不一样。”江柒拿着那个本子一字一句的对比。
　　秦生说：“难不成是替考？”
　　梁玉又让谢简帮忙拿出林子漱的试卷，几人围在梁玉身旁观察，江柒暗暗的说道：“这个字和韩沐的一样。”
　　秦生一把夺过江柒手里的本子，仔细对比后，稍微松了一口气说：“这才是真正的证据。”
　　秦生带着江柒和郑明初风风火火的就出了礼祭司的大门，梁玉心里还在说这几个真是急性子的时候，楚衡也连忙告辞就往外面走了，“告辞，谢少卿。”
　　梁玉说完也跟着跑出了刑审司。
　　梁玉问：“上哪儿去？”
　　楚衡说：“书生会馆，他们都是出现过在那里的人，我们还得要去那里找线索。”

　　她说的的确没有毛病，这二人想来也是在书生会馆认识的，而且韩沐到底是为什么心甘情愿的在自己的作品上写上林子漱的名字呢？
　　梁玉和楚衡一进门，初四就认出了二人，连忙上前迎接，说：“二位可是许久都没来了。”
　　楚衡说：“你去忙吧，我们就是来看看。”这人一直盯着自己看实在是太难受了，总感觉自己好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怕被人看见一样。
　　初四听了楚衡的话，就离开到另一边去了。现在擂台上依旧是两个年轻人在比试，擂台下和上次也是差不多，大家有的加油有的喝彩，还真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她们这次不打算找封墨，而是自己在人群中寻找线索，这里面应该有认识韩沐的人，想要问出点儿什么，就要先和他们打成一片。
　　幸运的是，这里面很快就有人认出了梁玉，他们是看过上一次梁玉比试的，更知道她可是赢过当今营制司司卿的人。
　　“玖兄，之前怎么没看你去参加朝试啊，你要是参加，哪还有林子漱出风头的机会。”一个人这样夸奖梁玉，倒是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哪有，我不至于。我个人倒是觉得韩沐这个人很厉害，今年也参加了朝试，你们说他怎么就没有取得什么好名次呢？太可惜了。”梁玉顺着这些人的话茬，接上自己的问题。
　　“玖兄，英雄所见略同，虽然这人不怎么好相处，但是这文章写的没问题啊，绝对是一等一的，真是可惜。”那人毫不吝惜自己的美颜美语，非常中肯的评价了韩沐这个人。
　　梁玉忙装作找到了知音的表情，另一人用手势招呼着大家围到一起，他说道：“你们听说那件事了吗？”
　　大部分人都很疑惑，纷纷问道：“什么事啊？”
　　“韩沐死了，我的一个刑审司的朋友告诉我的，上吊死的。”
　　那人说的时候故意瞪大了眼睛，围在旁边的人们都纷纷私自议论起来，楚衡和梁玉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这么隐秘的事情都能传到百姓的口中。
　　楚衡问道：“这位兄台，你能说说是怎么回事吗？”还有好几人也附和着，好奇的等着这位兄台解惑。
　　那人又把大家聚到一起，小声说道：“这韩沐因为朝试发挥失利，所以就一个人跑到深山老林里自杀了，她的母亲也在家里悄无声息的死了。”
　　“唉，真是造孽啊，怎么就不想想自己的母亲呢？”旁边的一个人说道
　　“我听说的怎么不是这个样子的啊？”梁玉实在是受不了这个人瞎造谣，于是决定把这次的对话往正常的地方引导一下。
　　“那你听说的是什么样子的？”那人指着梁玉说道，显然他对自己的说法深信不疑。
　　梁玉也像刚才那人一样，把大家都围在一起，说道：“我听说是林子漱找了韩沐替考，所以林子漱才得了第二名，而韩沐没有名次的。”
　　大家又都三三两两的在一起谈论，有人点头说：“我觉得有可能，你想想，林子漱才来会馆多久，就能得第二名，这明显就是作弊了。”
　　“那你们怎么解释韩沐死了的事情？”那个人气急败坏，说话的声音都明显升高了好几个度。
　　“会不会是林子漱为了杀人灭口，毁灭人证？”一个人战战兢兢的提出说，但是这下整个书生会馆的人都听到了。
　　瞬间就在现场引起了轰然大波，反正就是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