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木》壹叶障目

4、第四章浮光

　　秦生对正在仔细观察尸体的楚衡说：“尸体上找不到什么特别有价值的信息，我们还是要从他家和朝中关系着手查起。”
　　梁玉对面容严肃的楚衡和秦生说道：“听说这郑夫人嚣张跋扈，郑司卿生前什么事都听他夫人的。今天我们可以看一看是否属实。”
　　秦生看到两人穿的衣服，思考着说：“殿下，郡主，你们穿着这身衣服，我带着你们去郑府不太方便。换一下吧。”
　　“我不换。”梁玉退了一步，眼神飘忽不定，就是不看眼前的两人，表示着自己的拒绝。
　　秦生用手指挠了挠自己的眉毛，和楚衡对视了一下。不一会儿，两人就换好了刑审司的官服。
　　“好了，我们走吧。”楚衡拉着满脸嫌弃的梁玉，跟上已经走在前面的秦生。
　　几个人坐在马车里，梁玉介绍郑家的基本情况。
　　“郑少英有两个孩子，一个叫郑明初，另一个叫郑明月，就在去年因病去世了。郑夫人本名叫严善真，是京城保卫司司卿严贤文的妹妹，严家之前是京城富豪，严老先生去世后，严家就把店铺都变卖了，不再做生意了。
　　严贤文能坐上如今的位置，全都是靠郑少英。那严贤文是既胆小怕事又懦弱无能，和郑夫人简直是两个极端。在朝中，郑少英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尽职尽责，奉公职守。
　　跟其他大臣也没有什么矛盾，更不存在什么竞争。大概情况就是这样了，我们也只能先从郑府入手了。”
　　三人在车上一直没有说话，转眼就到了郑府门口，一下车，几人就看到用白绫装饰的大门，但还是能发现郑府的豪华，光是看一个大门都让人感觉到郑家财力的不俗。不过想想郑夫人的身份，也就没那么奇怪了。
　　郑府的管家身着丧服，表情严肃的来门口迎接，说：“抱歉，秦司卿，我家夫人心情不佳，所以一会儿还请您多担待，毕竟发生了这样的事。”然后还不禁连连叹气，看起来不只是郑夫人，这位管家也很悲伤。
　　秦生说：“放心。”
　　管家带着三人来到了郑家的客堂说道：“您先稍等，我这就去叫夫人。”
　　过了好半天，管家终于低着头从门口进来，但是满脸愁容，说：“实在是太抱歉了，秦司卿，夫人不愿见客。要不你有什么问题先问我吧。”
　　秦生说：“那也行，我问你，夫人平常和郑司卿关系如何？”他打算先问完府内的下人，最后再去见郑夫人也行。
　　管家说：“夫人和老爷平常虽然总吵架，但是也都只是小吵，夫妻间哪有不吵的呢，但在街巷间传的却是夫人经常打骂老爷，这简直是莫须有的事。秦司卿，你可千万别信那些人的鬼话。”
　　秦生听出来管家的说话口音，不像是打小就生活在京城里的人，便问道：“管家，你不是京城本地的吧？”
　　管家又叹气，点点头，说：“是，我是从罗城来的，家里人都因为灾荒死了，咳，这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秦生刚想再问些什么，突然好几个侍女冲到客堂大声喊叫说：“管家，你快去看看吧，夫人上吊了。”
　　“什么？”管家立马从凳子上弹起来冲了出去，秦生和楚衡也跟了过去，梁玉心里还在想这都是什么，事情还真是越来越乱了，无可奈何也只能跟过去看看。
　　一行人跑到郑夫人的厢房，看到郑夫人已经把绳子悬挂在了房梁上，踢开了踩在脚下的凳子，只剩下手还把在绳子上支撑，估计再一松手的话，那就是又一条人命了。管家连忙冲过去把郑夫人抱下来，然后一大群侍女们围着把她抬到了床上。给郑夫人喂了一口水后，郑夫人竟开始崩溃的嚎啕大哭：“谁让你们救我的，让我去死，老爷死了我也不活了。”
　　看来这郑夫人的确如坊间传闻的那样泼辣，丝毫不顾及自己的面子，梁玉看着郑夫人，走到秦生的身边耳语悄声说着什么，然后秦生站出来说：“看来今天不适合问话了，我们就先告辞了。”
　　管家僵硬的笑着，看起来很是欣慰秦生这样体贴的做法，他守在郑夫人的身旁，看起来是那么的亲密，甚至都完全忘却要出门送客人的礼仪。
　　梁玉推开挡在门口的婢女就往外走，随手将一个躲在花园里远远看着，没敢进屋的侍女给带到了府外，众人在屋内忙着照看夫人和管家，根本没人注意梁玉的动作。
　　梁玉看着面前瑟瑟发抖的侍女，放缓语气，安慰说道：“你知道什么就都说出来，我不会亏待你，你也不用再回郑家了。只要你把你知道的关于郑府的一切都告诉我。”追出来的秦生和楚衡也跟着上了马车，看着梁玉这样子的问话，就知道她应该是有所发现需要再印证一下。
　　那侍女盯着几人看了好久，然后又低下头咽了好几口唾沫，马车里面鸦雀无声，都在等着她的决定，思考了良久后，她才开始缓缓讲述说：
　　“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我也是听府内其他的婢女说的，听说老爷和夫人以前还是很恩爱的，老爷当年只是个穷酸书生的时候，夫人就和老爷在一起了，也是夫人帮助老爷参加朝试获得第一名，后来才一路做到司卿的位置的。可是好景不长，夫人和老爷成亲三年都没有子嗣，郑老夫人非说是夫人不行才生不出孩子，就找了一个年轻的女子，和老爷生了一男一女。自那以后，夫人就每天郁郁寡欢，过了好几年后老夫人不明不白的就死了。那时候官府还来调查了，最后老夫人被断定为自然死亡。可事实是听说老夫人身体很好，哪会突然就死了呢。不过夫人倒是把两个孩子都抚养成人，去年郑小姐去世，夫人也是哭的狠，葬礼也是办的很妥当。”
　　梁玉又追问：“关于那个管家你知道多少？”
　　侍女这次不假思索的说道：“我只是觉得他和夫人不一般，像给夫人铺床这样的活儿都该是我们做的，可是一直以来都是管家在给夫人铺床，还有很多的事情，我一时还说不上来。”
　　梁玉问：“那郑司卿知道这样的事情吗？”
　　侍女说：“老爷一直以来都是在书房睡的，反正自从我来之后这几年一直是如此。”
　　这番话倒是惊呆了几人，就是这样管家竟然还大言不惭的说老爷和夫人关系好，真是编瞎话都不会编，倒是说一个的听起来真实一些的呀。
　　梁玉点点头说道：“好，我知道了，秦生，拿钱。”
　　秦生自觉的拿出钱袋，本想从里面拿，可梁玉一把就抢过去，直接都塞给了那个侍女。秦生显然是一脸习惯的表情，只是无奈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梁玉安慰着说：“你等一会儿，车再走远点，你再下车。”
　　那侍女看起来十分感激梁玉，说：“谢谢你，官爷。”
　　天黑了，三个人绕了一整天，想着去云同酒馆吃晚饭。
　　离远看云同酒馆已经大门紧闭，透过门中间的缝隙才有一小道亮光，让人能够知道里面还是有人的。秦生一进门就招呼老板说：“老板，你随便做点什么吧。”
　　叶舟看了秦生一眼，从柜台后面走出来，拿起挂在厨房门口已经破了好几个洞的旧围裙利落的穿在身上，然后就往厨房里面去忙活了。
　　楚衡有些疑惑问道：“这店这么晚还没关门啊？”
　　梁玉故作神秘的对楚衡说：“这家的老板是个很特别的人，慢慢你就会知道了。”
　　梁玉提起今天查案中的发现说：“刚才你们也听到了那个侍女说的了，那个管家绝对脱不了干系，今天郑夫人那么做应该也是为了给管家解围。我注意了那个管家的手，没有用刀的痕迹，很可能他就是雇凶杀人。原因也不难想。”
　　秦生提出疑问说：“不过我倒是有一点疑问，郑司卿死了这么久，郑明初为什么还没回来。难不成他也出事了。”
　　梁玉说：“郑明初那个人还是挺滑头的，应该不会出事，自从去年他姐姐郑明月去世，他就离开京城四处游历。他要是能回来，对我们破案还是挺有帮助的。”梁玉看向秦生说：“你好像还和郑明月有过婚约呢吧？”
　　秦生经过梁玉这么一提醒，想起来却是有这样一件事，说：“之前是陛下赐婚，不过不久郑小姐就去世了，我们也从来没见过面，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叶舟从后厨出来，直接用手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饺子，还有蘸料，放到桌子上，人就又回柜台后面了。
　　“快吃吧。”梁玉把筷子递给两个人，自己从碗里挑了一个较小的饺子，蘸上酱料，可刚放到
　　嘴里就被烫到了，连忙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水。
　　楚衡拿起筷子挑了一个小一些的饺子吃了一口，感觉味道怪怪的，说：“这什么馅的？”
　　梁玉咽下一大口水，突然反应过来，站起来一把将楚衡筷子拿下来说：“这羊肉馅的，你别吃了，我都忘了你不吃羊肉了。”
　　楚衡楞楞的看着梁玉，她怎么今天反应这么大？
　　叶舟本来在柜台后一直没有出声，但这时却抬头，问道：“猪肉的行吗？”
　　楚衡连忙回答：“行。”
　　老板就又转身进了厨房，说：“你等会儿。”
　　梁玉看着楚衡说：“对不起，我连这个事都忘了。”
　　楚衡看到有些内疚的梁玉，安慰说道：“没事。”
　　梁玉本来还在计较楚衡疏远自己的事情，但是原来这十五年也让自己忘记了一些重要的事情，看着面前的楚衡，梁玉知道两个人都不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需要很长的时间来让二人重新认识彼此，也需要更久的时间来重新了解彼此。到底还不能能和以前一样？梁玉的心里充满了疑问。
　　不一会儿，老板就又出来了，说：“店里没多少肉了，就够做这些了。”
　　秦生那出一副筷子对叶舟说：“老板，你也一起吃点吧，这么晚了，当夜宵了。”
　　叶舟拿起筷子又塞回竹筒里面，不屑的说：“你们又不喝酒，没意思。”
　　秦生拽住叶舟的围裙，夸下海口说：“我可以陪你喝点，但你可得拿好酒。”
　　叶舟扒拉开秦生的手，把围裙脱下来，说：“你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