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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9.面基与掉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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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要迎来这个历史性的时刻了吗?
路如舟谋划了一周——其实也没有,就星期五晚上一边应付数学题,一边想出来,大概明天要穿什么。
他决定女装,毕竟还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九九就是小玖,总不能吓着人孩子,稍稍打扮下,让自己勉强符合大众想象。
更何况,他是真的有裙子。
说起来,这也算是他一个小小的癖好。
他在福利院的时候,最开心的事莫过于节日里,女孩子们穿着新裙子,在空地上旋转、舞蹈。
一朵一朵柔软的云,仿佛从天上飘下来,让他暂且遗忘掉人间的烦恼。
他喜欢裙子,觉得那是云在人间的载体。
爸爸和爹爹没有觉得他的喜好奇怪,每年都会给他定做新裙子。
他有专门的衣柜,里面全是各色款式颜色的轻飘飘的裙子。
这次是去见粉丝,总要穿条符合人设的。
性冷淡的御姐嗓萝莉......他怎么扮萝莉啊!他这身高体格,就直接把萝莉方案给pass掉了!谁给他安的这破人设!哦,是他自己。
还是,穿条自己最喜欢的吧,好歹扮上之后不吓人。
努力往性冷淡方面靠一靠。
“舟儿,你这是......”是爹爹的欲言又止。
“我去见网友,怕吓着人家,就稍微打扮了下。”路如舟拨了拨头发,“爹,爸,你们帮忙看看,眉毛没画歪吧?”
另一边老爸麻利地掏出手机,麻利地按下快门,“没歪。”
“爸,照片不要外传。”路如舟不敢捂脸,怕抹掉妆。
“只给你爹传一份。”老爸信誓旦旦。
“那爹......”路如舟的目光转向爹爹。
“放心吧,舟儿,这照片仅我们家内部流传。”爹爹也信誓旦旦。
路如舟相信他们:“那我出门了。”
和九九约在市图书馆旁边的咖啡厅,路如舟坐地铁然后转公交。
脖子上绕了圈带碎珠子的颈饰,将喉结严严实实挡住,虽说还是吸引了一些目光,但路如舟听见他们的窃窃私语。
“那女孩,个子好高啊。”
伪装成功。
路如舟面上不动声色。
下了车,便信步走去咖啡厅,找到靠窗的位置坐下。
约好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半,现在还有半个钟,路如舟便先点了杯拿铁。
正看着茶色玻璃外的街景发呆,耳边便传来一声小心翼翼:“请问您是......”
真字还没出口,路如舟回过了头,他听出来声音的主人。
“小玖。”路如舟呼出一口气,“我是贾可真。”
怕吓着咖啡厅里的无辜顾客,小姑娘无声地土拨鼠尖叫起来。
路如舟握了姑娘的手腕,“淡定,淡定。”
“你先让我冷静几分钟。”何卿玖神情飘忽地放下双肩包,接过路如舟点的拿铁,而后吨吨吨喝光一半,再“叮当”一放,“你是我真真姐?”
路如舟点点头。
“你还是我如舟哥?”
路如舟再点点头。
何卿玖把另一半拿铁喝完,往卡座后一倒,再起不能。
“那如舟哥你干嘛穿女装啊!怕我认出你来?”
“主要我不知道九九是你啊,怕穿男装来吓着你。”路如舟解释说。
“不,不管你穿什么来,我都被吓着了。”何卿玖捂着心口,缓慢而艰难地坐了起来,“但说老实话,哥,你这身真的好看。”
“谢谢。”路如舟谦虚地颔首。
“唔,我要跟我哥拔剑决斗!”
“哈,为什么?”
“没什么。”小姑娘心虚地缩了缩脖子,随即想起什么似的,正色道,“那如舟哥,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疏远我哥呢?之前问你,你什么都不说,但这一次,可以告诉我了吗?”
路如舟嘴角的笑意凝固。
何卿玖紧追不舍:“不说的话,我就把你是真真姐的事告诉我哥。”
“威胁我啊,小丫头。”路如舟不慌不忙。
“才不是呢。”小姑娘撇了嘴,“我只是在寻找解决办法,不像你们俩,只会逃避。”
“告诉你哦,如舟哥,我爸爸他们的矛盾就是因为‘不说’而越闹越大的,你们别看我年纪小,我知道的事情可多了。”
“我不太想你们也这样,你们本应该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那双和徐逸帆万分相似的细长眸子里,有着和徐逸帆相似的难过和悲伤,小姑娘只一眨眼,便将悲伤稀释,露出坚定的目光。
“所以,你能告诉我么?”
真拿这孩子没办法啊。路如舟调了调颈圈的位置,有点勒,“再点个喝的吧,我慢慢跟你讲。”他说。
“嗯,其实说开,也只是一件小事啦。”路如舟喝着苦咖啡润喉咙,略过了自己有抑郁症的事实,除却爸爸和爹爹外,他不太想让别的人知道,“确实是我太小气了。”
“不,不是......”小姑娘却陷入难过和慌乱之中,她似乎在努力组织着语言,“哥,你是说你们初一那年的夏日祭吗?”
“是,怎么了,小玖?不舒服吗?”路如舟看出小姑娘的情绪不对。
“我哥他不是故意不在的,如舟哥,你相信我!”何卿玖带着哭腔,眼看要掉泪珠子了,路如舟赶紧递纸巾过去,柔声哄着:
“相信相信,你好好说,别哭啊。”
何卿玖接过纸巾,胡乱擦了把眼角,带着鼻音模糊却又清晰地说:“夏日祭那天,因为我给他打了电话,他才向他们老师请假回家陪我。”
“我爸他们那天吵得很厉害,渠爸甚至还打了他一巴掌。我哥什么都没说,就把我领到琴房里躲着,他给我弹了很久的钢琴,直到楼下的争吵声停止。”
“等我爸他们和好后,我哥他,也不再弹钢琴了。”
这样啊。
路如舟感到心脏那块钝痛了一下,原来背后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原来徐逸帆不是不在意他。
而钝痛之后,是一丝丝暖洋洋的情愫,慢慢地舔舐那道陈年的伤口。
“今天我哥回来说,他的乐队已经要组建起来了,这两年,他难得这么开心。”何卿玖平静了下来,舀了一勺提拉米苏,被最上边一层的可可粉苦得直蹙眉,“如舟哥,这乐队你加入么?”
“我听说了......”路如舟开始含糊其辞。
“好的,所以你没加是么?”何卿玖一语道破。
“主要我什么都不会......”路如舟开始撒谎不红脸。
“哦,是吗,C站百万粉丝的唱见?”何卿玖冷静反问,不给他逃脱的机会。
“但我是不会加入的。”路如舟开始语气强硬。
“如舟哥,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看一看我哥这个可怜的孩子吧!”何卿玖瞬间眼泪汪汪。
“可是你哥的乐队已经满员了啊。”主动权回归他手,路如舟不紧不慢地抿了口咖啡。
“好像也是......那你能原谅我哥吗?”小姑娘还是不忘最初的目的,“毕竟这件事本身责任在我,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我不怪他。”路如舟笑笑,“也没什么好怪的,还是那句话,是我自己太小气了。”
“如舟哥,你是不是不原谅他了?”小姑娘汪汪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流,“我哥也是你这么说的,结果到现在他都没跟渠爸结束冷战。”
路如舟赶忙拿出第二包纸巾,“哎哟,丫头,这不是原不原谅的事儿!”
“那是什么事儿?”何卿玖抓着一大张纸擤鼻涕,含含糊糊地问。
“这是得慢慢来的事儿,毕竟我和他也掐了两年架,也不能说和好就和好啊。”路如舟尽职尽责地递纸巾,幸好今天带的有多的。
“也对,这我没想到。”小姑娘乖乖点了头,瓮声瓮气地说,“谢谢如舟哥愿意原谅我哥。”
“是我该谢谢你。”路如舟说。
至于原不原谅,和不和好,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与Key学长聊完乐队事宜,徐逸帆将他送到公交车站,而后信步往对面咖啡厅走去。
小玖说来见个朋友,但又死活不告诉他是谁。
徐逸帆只好自己去瞅瞅了,感谢学长选择在市图书馆面谈,不然他还真没有个合适的理由跟小姑娘过这边来。
妹妹长大了,翅膀硬了,有事儿都会瞒着亲哥了。
徐逸帆心里难过,如果让他逮着是哪家的坏小子,肯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要人家根本什么都没做呢?那肯定请他好好吃一顿,吃不了兜着走嘛。
进行了番心里小剧场后,徐逸帆推开了咖啡厅的门。
视力不错的徐逸帆一眼就瞥见了窗户边的卡座旁,举个宽沿儿帽往人脑袋上比划的自家妹妹。
“刷”一下,老妹把帽子扣人头上了。
看那人露出的裙边儿,应该不是男孩,徐逸帆的脚步轻缓起来。
“小玖。”离卡座还有点儿距离,徐逸帆喊着,谁知妹妹跟见鬼了似的,往后一个趔趄,磕到了桌角,“哎哟哟”地叫起来。
坐卡座上的那人眼疾手快地把妹妹往卡座外一拉,救下桌边白瓷的咖啡杯。
“你这么快就聊完了啊,老哥。”何卿玖眼神有点飘,讪讪地笑着。
“这不是想来看看你朋友嘛。”徐逸帆扶着皮质的靠背,绕到卡座前。
那人将宽沿儿帽一拨,露出黑曜石般的眼,“真巧啊,班长。”
路,路,路如舟!
雾白色的丝质纱裙如牛奶般从肩膀流淌到膝盖,勾勒出他纤细甚至显得单薄的腰身;缀着碎珠子黑项圈紧紧一握,衬得脖颈欣长而白皙;若不是这张过分熟悉的脸和那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徐逸帆真的以为是小玖同班同年的小女孩。
至于为啥强调大长腿,这绝不是他注意力放在了那儿,而是路如舟这体格,站起来堪堪一米八,绝对不是什么小姑娘,他这是在为自己的观点找论据。
“你,你怎么打扮成这样?”得,这正经说话都不利索了,徐逸帆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刮子,注意素质!
“是如舟哥为了满足我一个小小的心愿啦。”妹妹打着哈哈插入了话题,“我说他女装好看,正好这周有时间,他就这么扮上来陪我逛街。”
“之所以不跟老哥你说,是怕你又大惊小怪。”
“我怎么大惊小怪了?”徐逸帆脸红心也跳。
“你难道没有吗?”妹妹嫌弃地撇撇嘴。
路如舟意外地没作声,扶着帽檐,抿嘴笑得岁月静好。
“好看吧,老哥?”何卿玖故意扬起声音问。
“嗯,也就......”徐逸帆吞吞吐吐,目光都不敢落到路如舟身上。
“说实话哦,如舟哥看着你呢。”何卿玖压低了声音。
徐逸帆忙扭过头,正好和路如舟目光相撞,不过他捧起厚厚的白瓷杯,遮住了半张脸。
“是还,挺好看的。”徐逸帆屈服,他是老实孩子,向来说不得假话。
小姑娘笑得狡黠,徐逸帆不管她,他瞥到路如舟泛红的耳朵尖。
“谢谢班长。”路如舟说。
徐逸帆在那瞬间看到了圣光普照,有小天使在他眼前耳边唱着欢乐的颂歌。
“哥,你振作点啊!”
妹妹的声音打破了和平,徐逸帆感到腕子被人攥住,顺势整个人磕到皮质的座位上。
细长的银匙抵住唇齿,徐逸帆下意识探出舌头,舔到巧克力细腻的甜与冰凉。
“你不会也低血糖了吧?”路如舟挑起银匙,正抵着徐逸帆下唇。
“我才没有。”徐逸帆嘟囔着反驳,他瞥见了路如舟面前被吃掉一半的巧克力慕斯。
间接接吻了啊,这家伙有没有意识到!
徐逸帆感觉手腕一松,路如舟转过身去,低头去舀剩下的蛋糕,机械而迅速地往嘴里送。
看来,是,是有意识的。
“那个,两位,这儿还有个人呢......”
何卿玖被迫站在卡座外,明明是她先的!
但小姑娘还是吸吸鼻子,很有自知之明地想:我应该在车底,不该在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