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啊这，就挺突然的（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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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闹了一会儿，他们终于又想起正事来，继续往山上走。遇都遇见了，五人干脆结伴。卓云声不得不开始发愁他原本的计划：这是他和师哥之间的事，他不能把其他人拖进危险里来。
那三人走在前头，他和师哥两个缀在后面。卓云声对这个画面相当习惯，前世结七星剑之后，也总是这三人关系最近。
他是见怪不怪，陆云清却引以为奇，探究似地盯了三人的背影好一会儿。
毕竟，孙师哥往日里是个最主张内外门分开的，也不知怎就能和周大哥相处好。
卓云声突然说：“其实孙师兄对外门没有那么强的偏见。”
陆云清愣了愣：“是吗？”
孙云忱眼高于顶，嘴巴又坏，内门里除了师哥，也不剩谁能和他心平气和相处。且师哥一直尽力处理调和师父师叔的关系，他还以为师哥和孙云忱处得不错。
卓云声觑了一眼师哥的侧脸：“你跟他相处不错，我以为你了解他。”
可师哥只是又笑了：“是吗？”
他摇了摇头：“我和谁都相处不错。”
两人无话。过了一会儿，师哥突然摸着下巴：“孙师兄莫非对小沈师妹有意？”
卓云声愣了愣：“是吗？”
卓云声回忆了一会儿，终于意识到，虽然前世七星剑经常一起活动默契非凡，但提起彼此的心思，好像也没多熟悉。
卓云声苦笑一下：“咱们太华宗这算怎么回事儿啊。”表面铁板一块，其实处处都是锈痕。这么看来，师哥前世一路杀上主峰，倒也不奇怪了。
师哥没接话，卓云声也沉默了。和上辈子一样，前头这仨人只要凑到一起就你一言我一语，热闹得不行。
越发把他们师兄弟这边的沉默衬托得尴尬。
陆云清似乎受不了这样的气氛，没话找话：“我之前觉得小沈师妹对你有意。”
卓云声正愁着，心思重重：“我以前觉得你与她相好。”
陆云清：“……？”
“有挺长一阵子，她时常提起你。”卓云声随口答道。
陆云清皱起眉：“我与沈师妹真正熟络起来，也不过这一两个月……”
“……”卓云声自知失言。沈云晗总提起师哥基本是摘七星之后了，他刚刚心不在焉，顺口说了出去。赶紧补问：“你刚刚说什么，她对我有意？”
“大家都这么觉得。”师哥果然顺着他的话头，只笑着眨了眨眼。他诚恳地看着卓云声的眼睛：“你二人年岁也最相近。”
不知为何，这让卓云声有点不自在，他错开一点目光，改为看着师哥的鼻梁：“……咱们这届内门弟子年纪差得都不大。”
“你们平时关系也很不错啊。”
“那是我与她剑意最相近。”
“她还时常送东西给你。”
“那是她怕自己种的菜没人吃会烂掉。”
“噢……”师哥这样应着，慢慢移开目光，轻轻地点了点头，“这样呀。”
他将手揣进袖子里，又重复了一遍：“这样呀。”
不知道为什么，卓云声似乎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一丝隐约的愉悦。但师哥看起来已经不再有聊天的意思，他犹豫了一下，也就没再追问下去。
小华山的道路并不难行，他们到山顶时，不过才是下午。卓云声惦记着自己的计划，便与几人先商量了今晚的落脚处，约好碰头时间。
他们在树木上刻好标记，卓云声也装模作样地记下图案，其实心里已经做好回不来的准备。接下来几人各自分散，去山中自己找那七枚玉如意的下落。
卓云声自然要求师哥跟他走。可陆云清站在那棵树旁边，看起来有些犹豫。
陆云清衡量着说：“……不如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吧？我本来也无意于争抢如意，同门不会攻击我。”
“我会拖你后腿的。”他小声说。
好不容易找到的机会，卓云声哪里肯放过。他上前一步，直接抓住师哥的手腕：“同门不攻击你，但这山里的灵兽呢？”他顿了顿，用压低的声音掩盖心虚和恶意，“那群牛还不知跑去了哪里。”
陆云清悄悄扭了扭手腕，可卓云声没放手。他微微抿了抿嘴，不再挣扎：“……好。”
“我跟你走。”他垂下眼帘，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来。
而卓云声一句话也说不出了。我会下地狱的，他想。
他仍抓着师哥的手腕，走上那条早就计划好了的路线。周围的树木越发茂密，比外围的更粗壮，丫杈上缠绕着丛生的藤蔓。他知道已经越来越近了。
陆云清朝四周望了望：“我们这是去哪个方向？禁区吗？”
卓云声“嗯”了一声。他怕陆云清起疑，闭了闭眼，不得不给自己圆谎：“……也不是，但离那很近。”
“呃，我觉得师父可能会把玉如意藏在那附近。”
他没敢回头。一个瞬间，他希望师哥至少表现出一次对他或者对其他人的反感和不信任，纵使这样也不会让他的行为理所当然，但好歹能让他欺骗自己。
可陆云清只是想了想，立刻接受了。“有道理。”他说，“那就走吧。”
“只是小心着些，别太深入，”他似乎笑着轻叹了，“我怕你有危险。”
“……”卓云声喉头如同被扼住，他几乎咬着牙发出一个低哑的“好”。
他更加地不敢回头。因为他的师哥毫不怀疑、毫无所觉、毫无挣扎。这让他只能扭过脸，紧紧咬住脸颊内侧的软肉，防止自己被负罪感拽向深渊。
隐隐约约地，卓云声听到水流潺潺，他的掌心流出冷汗。是那片水潭。他的脚步停顿了，直到身后陆云清迟疑着出声询问，他才深而长地吸一口气，再次向前走去。
就快到了，隐约能看到透过枝叶水面的反光。卓云声咬紧牙，绷紧后背，不敢让身后的人瞧出一点反常。
可这时，他听见前头隐约地传开了人声。
卓云声猛地愣在原地。他急惶惶松开师哥的手腕往前冲去，一把拨开垂藤——
有三个人正坐在那片水潭边上。
仨人他都认识。一对龙凤胎姐弟，姐姐林云欢、弟弟林云畅，两人除发型之外长得一模一样。还有一位，是孙师叔的另一嫡传弟子，杜云亭——也是前世他们“七星剑”里的廉贞剑主人。
卓云声维持着那个抬手的姿势半天，直到龙凤胎收了架势起身向他招呼，才终于缓缓放下刚才拨开藤蔓的胳膊。
陆云清跟了上来，眼神很是担忧：“怎么了？”卓云声摇了摇头。
看到这三人的那一瞬间，他真不知道自己该恼火还是该高兴。他该生气的，他的计划又要推迟了，可那一刻他的心里确实窃喜、确实如释重负。
他先不着痕迹地舒气，忽地想起这地方危险，又不敢当着师哥的面直说，只能佯装一副巧遇熟人的惊喜。
仔细看，三人都衣发散乱，剑横于胸，气氛相当紧绷。
卓云声皱起眉，还未说些什么，师哥附到他耳边：“看来被他们抢先了。”
他点点头。小华山里的玉如意藏得十分刁钻，他自己前世甚至是被肥遗追赶时无意中发现的，其余几枚的位置，他确实不知。
林云畅眼睛转了转，盯到陆云清身上：“陆师兄也参加了？”
陆云清打个哈哈，摇摇头：“修为不济，凑个热闹罢了。”
杜云亭睇着他，扯扯嘴角：“你当真不争？”
陆云清笑着，眼睛半眯，把手揣回袖子：“哎呀，饶了我吧。”
杜云亭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手腕挽一个剑花，将佩剑归回鞘里：“随你吧。”
卓云声没太搞懂这俩人打的什么哑谜，于是又转向龙凤胎，明知故问：“你们在这干什么呢？”
他们俩也收了剑。姐姐林云欢对着杜云亭抬了抬下巴，一抱拳：“改日讨教。”
弟弟林云畅则笑嘻嘻地背过手：“卓师弟，别乱问嘛。”
卓云声摆出一副“懂了懂了”的表情，后退一步，示意自己并无恶意。陈云亭是他们这届嫡传弟子里修为最高的，此时就已接近筑基大圆满，而龙凤胎一同出生长大，本就心有灵犀，卓云声此时身边还带着一个经常在切磋中被人摁着打的“后腿”，就算非常想让他仨赶紧走，也一个都不想得罪。
他等到那三人都打坐调息起来，才斟酌着问：“三位接下来什么打算？”
龙凤胎对视一眼，林云畅指了指水潭连着的山涧：“我们下去。”
杜云亭则四下打量：“没想好。”他来回踱步一圈，忽然扯下一根贴壁生长的藤蔓，自言自语：“挺结实。”
他把藤蔓放在脚边，抬头往水潭里看了一眼，忽然抽出剑：“我下去。”
卓云声还来不及阻止，对方已将剑气挥入潭中。剑意劈开一条白线后，原本宁静的潭水微微地震动起来，登时竟翻卷起急涌的漩涡，顷刻间，丈高的浊浪腾空而起。
几人被这异变皆惊呆了。卓云声喉头战栗，后背渗出冷汗。他左脚后错一步，稳住身形，拔剑出鞘，朝其余几人厉声喝到：“列阵！”
潭心水面猛地隆起，水珠下落如雪崩一般，腥苦的潭水浇了他们一脸一身。
正破水而出的，是一颗青灰色的三角蛇头。
林云畅嗓音都在发颤：“这是……怎么会？”
蛇身而六足四翼、遍体铜鳞，吐着火似的红信。
——“肥遗……”
那对纵立的瞳仁转了转，锁在了杜云亭身上。
“快跑！”
纵剑腾身时，卓云声隐约听见陆云清极轻的一声叹息。
作者有话说第5章 啊这，就挺突然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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