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色》数值分析

3、卸任会长，轰动的广播表白

　　第二天一早他人就守在公交车站台，没等多久就看到穆青歌的身影往这边走着，也不看人，戴着帽子，看不到一整张脸，只看到较小的鼻子被冻得通红。

　　“早上好。”他率先开口，也不再说话，默默地递上一张暖宝宝贴，是从家里拿出来的。他妈一到冬天就得用上好多这东西，虽然他觉得有点夸张，但看她冻得通红的鼻头，也是很需要吧？他发现自己又多了个优点，叫很有远见，这么想着，人又变得自信了几分，伸出去的手直直的，头昂得高高的。

　　穆青歌没看他，也不接，旁边人就看着，他觉得自己有些尴尬，脸微微红了一下，于是二话不说就往她手里头塞，幸好她没拒绝，要不然真的丢人丢大发了。他瞟一眼穆青歌，觉得裹成一团的她今天有些可爱，嘴角不经意间扬起温柔的笑意来，又暗自庆幸。

　　最后易安在沉默的气氛中把穆青歌送到了教室，东楼来的人不多，差不多一整栋楼来的人就是他们一个班的人，但见着他的人还是着实震惊了一把。易安和穆青歌，这究竟是什么化学反应？这一问题迅速引起了四面八方广大八卦群体的激烈讨论。

　　下午在学生会办公室整理东西的时候，一个干事，和他同级在10班的男生叫左鑫，直接冲过来朝他说：“会长，穆青歌出事了！”

　　“怎么回事？”

　　“具体情况不太清楚，但是听说被浇了一盆冷水，全身湿透了。”

　　这么冷的天，全身湿透了？易安赶紧往东楼跑，他无法想象她的神情，应该还是那般清淡的？之前躲他躲得那么好，那么聪明的人，怎么能被浇了一盆水？不是说她们谁都不敢惹吗，谁有那么大胆子？身后左鑫的声音越来越小，估计是跑不动了，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来告诉他，但他非常感谢。

　　一踏上四楼，气氛陡然变得不同寻常起来，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他，期待着他的反应。一眼看过去就看到冷曼抱着胳膊站在一个女生的对面，脸色不善，见到他以后，嗤笑一声，极为不痛快，他连忙走过去。

　　“她怎么样了？”他问。

　　“易安！我说过你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吧？”

　　“说过。”

　　“所以为什么我说过还要给青歌惹一身骚？嗯？”

　　易安没开口，反复斟酌冷曼说的话，觉得没丝毫的头绪，直到一直站在她面前的女生说话：“冷曼，你有必要这么讽刺人吗？明明就是她穆青歌不要脸欲拒还迎、装矜持地勾引易安，让易安惹一身骚，你有什么资格说易安？”句句偏向他，却让人的胃翻江倒海，作态无比令人作呕。

　　冷曼看样子实在是被气得不行了，粗话瞬间就爆出口了：“我*，你**个**，当着这男的的面，你怎么就不把刚刚你说的那些话骂出来啊？现在来当圣女，装什么好人？你泼人水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自己理亏？还有谁说是青歌勾引他的，*，还欲拒还迎，你**能不能睁大你那双眼睛好好看看。我*，跟你有什么好废话的。放学，我等着你。**，你就等着找不着北吧。”

　　“你以为我没靠山？死了这条心吧，门外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你冷曼呢？”那女生转过脸来朝自己笑道：“易安~你以后不用担心穆青歌会缠着你了——”

　　“同学，我认识你吗？”

　　“啊？”女生似是没料到易安这般拆台，她明明是帮了他的忙啊？“是不是穆青歌和你说了什么，她那样的狐狸精说的话你不能信的，易安，你要信我。”

　　“同学，我不认识你，请你自重些。”

　　“噗嗤”冷曼一声笑出了，很明显是故意的，嘴角洋洋得意，透着阴冷，缓缓说道：“真可惜了你那一盆水，没给你的爱情浇出一朵花来，呵。”

　　“冷曼，穆青歌在哪？”易安问道。

　　“易会长，我想关于穆青歌我已经说得够明白了吧？您是学校里头的风云人物，老师们的手中宝，同学们都把您供成天上人，我们家青歌区区一个东教学楼里头的学渣，那可真是高攀不起您，所以以后也请您自重些，别给青歌招惹来这样的垃圾！”

　　“你说谁呢你！”

　　“说的就是你！你个**，泼人冷水，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我呸！快滚！趁早，别逼我动手！”冷曼把矛头又对向易安：“易会长，您请慢走不送！”她嗤笑一声，转身就要走，又听见易安说了一句：“替我和她说声对不起。”她再没回头，径直往教室里走了。

　　“易安，我是真的为你好，你看穆青歌她那样的人怎么能配得上你？性格孤僻，人又不说话，整天穿着黑色，又没什么表情，很吓人，她不适合你。”

　　“你就合适了？”

　　“我……我没这么说。”女生像是不好意思起来，他觉得这人智商真的是有问题，都分不清他话里到底是真诚的还是讽刺的吗，还有他的表情明明就是一副极度不耐烦，觉得很恶心的样子？他理解她听不懂话里有话这个词的含义，只能直接把话说了明白。“我希望同学你能明白，我易安和谁做朋友不需要别人指手画脚，穆青歌是个什么样的人，我长了眼睛，也有心，自己会看。”他抬起头来，看着四面八方的人，不顾身边女生已经呆住的姿势，缓缓出声，“另外，我也希望大家这次可以散播得快一点，告诉所有像这个同学一样的人，不要轻易去揣测我身边的人，打着为我好的旗号伤害到他人，我易安承受不起这种为我的好。谢谢大家！”

　　走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教室后门，那里有一大片水渍，还有一个歪倒在一旁的红色的桶，很脏，明显是女生用这个桶装了一大桶冷水——他把眼睛一眯，想想早上裹得像球一样的、鼻子冻得通红的小姑娘，顿时无比气愤，他攥紧自己的拳头，眼神立刻变得冰冷，心情沉闷，周遭的空气流通逐渐稀薄，直到他走出东楼。他实在忍不住，往墙上砸了一拳头，骂道：“*，易安，你**是个男人吗？”

　　第二天大课间，女生被通报批评，留校察看，理由：课间欺负同学，不团结友爱，辱骂他人，不讲文明礼貌。所有人的心里头都清楚，这是易安的手笔，这个欺负、辱骂的同学可不就是穆青歌嘛。此次事件一出，更是证实了两人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几乎所有人私下都在说，原来易安真的这么喜欢穆青歌。

　　易安后来才知道穆青歌已经请假回家了，是方友芙送她回去的。他还听到了一个传闻，说是穆青歌简直跟个神似的，被泼完水立马就找到了真正的元凶，根本就是那女生强迫别人泼的，他听完只是一笑，穆青歌的身上不知道藏了多少神秘的秘密了，这样形容还不够，应该要说，这个人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秘密。

　　他下课了专门赶上左鑫值班的时间和他道谢，谁知对方一脸坏笑，还一副“我什么都懂”的样子跟他说：“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倒是会长，什么时候带会长夫人请我们大家吃顿饭啊？”

　　“我什么时候有的夫人，我竟然什么不知道？”

　　“哎？穆青歌不是吗？”左鑫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忙改口：“我乱说的，乱说的，我看大家都在说以为是真的，而且会长你当时跑得那么着急，不是担心她吗？”

　　易安明显已经心不在焉了，心脏一下一下地跳动着，因着左鑫的话紧张起来，甚至还感受到自己无比激动而兴奋的心情，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左鑫还在说着:“会长你从前都是公私分明，处分这种事情也总会留人三分，可是这次穆青歌的事情本来老师也不知道，是可以掩盖过去的，你不但上报给了老师，而且半分情面都没给人留，况且人家还是个女孩子，就因为这个事，有些同学都在背后议论你了。”说到有人议论自己的时候，他一脸沮丧，像是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这么一说，我倒是真的得好好反省一下自己，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不过我觉得这件事情处理得没错，这么冷的天往人身上泼一盆冷水，不仅让人受身体上的苦，还得承受心理上的折磨，由此可见这个女生必定是个品行极其不端正，需要一定的教训。”易安还是笑，说着义正言辞的话，极力遏制住内心的狂躁不安，不想被人看破了心情。

　　“东楼里那帮人哪时哪刻不得发生点什么事，这估计对他们来说都不是什么事，而且据说穆青歌她们几个也都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个个打架厉害的很，她们肯定有她们的处理方式。”

　　“我们身为学生干部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当然要做出响应的行动证明我们学生会不是个摆设，要不然学生会还成立干嘛。”

　　“是！会长你说的对！我一定会继续努力地干的！”左鑫事后想了想还是觉着有哪里不太对劲，总觉得自己好像哪里被骗了一样，但又想不到，只好不了了之了。

　　易安的感情问题还是被易要兰解决的，他一回到家就被发现了不对劲，心不在焉，做什么事都没精打采，喊了他好几声也没人应，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就看到了，手上多出来一道伤痕，旁边还有点上过药的痕迹，她忍着没问，今天实在忍不住了，她的易安啊，最让她心疼的儿子。“说吧，怎么回事？”

　　“啊？”

　　“你的手都成这样了还想瞒着？说吧，就我们母子俩，又没别人。”

　　易安没打算告诉她，上次的事情才发生没几天，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缓过来，不想拿这样的事让她再烦心，他摇摇头，只低头扒饭，沉默着。

　　“小安——妈妈常常会想，你现在明明还是个可以任性地说你要怎么怎么样的年纪，却被我害得颠沛流离，一个人承担着不合年纪的重担，所以妈妈，真的很对不起你。”她的眼眶微微湿润，话语间有些哽咽。

　　“妈——”饭桌上气氛一下子沉重起来，他最不想看到她这个样子，脸上写满的都是对他的愧疚，“这是我应该做的，您不要再这样说了，而且这根本就不是您的错，我们都不想这样的。”

　　她给他盛了碗汤递给他，含住泪水，露出微笑来问他:“所以，我的儿子易安，遇到什么事情了？”怕他还不开口，又补充了句:“你不说的话，妈妈会担心你。”

　　易安斟酌了几秒才慢慢说出来:“之前问过您，什么是喜欢，我还不太懂。”

　　“还是上次那个女孩子？”

　　“嗯。”易安紧接着又道:“今天她被人泼了一大盆冷水，请假回家了，是因为我。”

　　“愧疚？”

　　“好像不仅仅是愧疚，还有愤怒，担心，紧张，所有的情绪都集中到了一起，是从前完全没有过的感觉，还有觉得自己真不是个男人，让一个女生因为自己受这样的苦。”

　　“陪在她身边就会觉得高兴，看到她难过就会伤心？易安——”易要兰开怀大笑，几年来她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比上次他们两一起去吃饭更甚。“你这是喜欢上人家姑娘了。”

　　“我喜欢人家您高兴什么？”

　　“当然高兴，改天带回家里吃饭，妈妈一定给足你面子，烧满汉全席。”

　　易安这才怯弱地开口:“其实那女孩子并不太喜欢我，也不是，就是她吧平时待人处事都特别沉默，没什么情绪波澜，最重要的是那双眼睛，完全什么感情都没有。”

　　“那你可得继续努力啊！我可等着做满汉全席呢。实在不行的话，易安你牺牲色相，妈妈我也没意见。”

　　“……”

　　易安吃完饭就回了房间，写着写着作业突然发笑，明明刚刚那么纠结说是不是喜欢她，等他妈妈一说是喜欢以后，整颗心就开始平静下来，慢慢开始无限的喜悦，喜欢原来就是这样的。

　　今晚的梦也一定是个美梦，梦里有她。

　　穆青歌好几天都没来上课，说是感冒很严重，老师也不太管，索性放了她好几天假，再回来已经是周一了。易安下课立刻去了14班，今天她没趴在栏杆上，安安分分地坐在教室里写着些什么，周围三两个人在打闹，他悄悄走近她，坐在她身边。“阿青。”他叫她。“身体好点了吗？”等了三秒钟，他自说自话:“对不起，害你被人泼了水，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这是用来给你道歉的。”他把纸袋子（嗯，里头装了很多好吃的、暖宝宝）放在了桌子上，又开始说道:“今天我们还是一起回家吧。”

　　穆青歌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转过头来了，估计是纳闷旁边的人怎么这么吵，呐呐地开口:“易安，你看不出来我是故意被泼的吗？”

　　他想过，可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请假，还有远离你那些迷恋者。所以易会长，你什么时候才能还我生活清净？”她叫他易会长，变得像冷曼那样。

　　面前的女孩还是那副神情，他不知道已经见了多少遍，却还是觉得怎么都看不够。他点点头，不再纠缠，眼眉低垂，整个人没什么精神，好似受了巨大的打击。穆青歌却头也不回，狠心到了极点。这之后整整一个月，他们两个都没再见过对方。

　　又是一个周一，易安会长卸任书终于到手，换了一个副会长上任。左鑫问他为什么不做了，他回答他，因为想做一些违规违纪的事情。下午的广播是他最后一次待在学生会的机会，也是要打着学生会的幌子做一件特别的事情。穆青歌，你会听吗？不听也没关系，反正也逃不掉的。

　　下午易安的声音准时出现在广播里，深沉而有磁性，却又夹杂着微微笑意，让人一闭上眼睛就能想象到翩翩君子的模样。他说:“相信大家都已经知道，我已经正式从学生会离开了，这也是最后一次用着会长的权利坐在广播面前，所以最后一首歌要送给，阿青。”

　　他不知道，那一声“阿青”叫得她心头荡漾，心尖上仿佛有千万头小鹿在扑腾扑腾地乱撞，这是第一次她有了不属于自己的心跳声，大脑放空，连身旁的冷曼说了什么都不知道，她觉得自己要栽了。

　　那一首歌是电影《名扬四海》的插曲，Asher Book的《Try》:

　　If i walk， would you run

　　If i stop， would you come

　　If i say you\'re the one， would you believe me

　　If i ask you to stay， would you show me the way

　　Tell me what to say so you don\'t leave me.

　　……

　　And maybe i\'m not ready，

　　But I\'ll try for your love，

　　I can hide up above，

　　I will try for your love，

　　We\'ve been hiding enough，

　　If i sing you a song， would you sing along

　　Or wait till i\'m gone， oh how we push and pull，

　　If i give you my heart would you just play the part，

　　Or tell me it's the start of something beautiful.

　　……

　　“原来要做的违规违纪的事情是这个啊。”左鑫暗自开口，心里高兴死了，好像知道了会长不得了的秘密，有一种被纳入麾下的满足感。

　　“最后祝福同学们万事一帆风顺，感谢大家的聆听。”

　　易安暗暗吐了一口气，眼底含笑，心道:穆青歌，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他那天回去反复思考了她说的话，很矛盾，她自己本来名气也不小，虽然都不太好，但确实很广，她很多消息都是他听来的，怎么能是让他还她清净呢？显然是想拒绝他的借口，他暗暗失笑，自己竟然还因为这一句话萌生了不少的愧疚，差点望而却步。

　　他去找她，非常迫切地。冷曼趴在她的身旁，表情恨恨地和她说着什么，眼神流露出来的都是骄傲，不像她，非常寡淡，毫无色彩。如果用颜色来描绘她们，冷曼是炽热的大红色，穆青歌就是透明色。他走到她们的身边，果然冷曼对他没什么好脸色，横眉冷对地望着他说:“易安同学，你不要以为你耍这些花招就能有用，只要有我冷曼在，你就别妄想靠近青歌。”

　　“现在我也不是学生会会长了，已经和你们没有什么区别了。”

　　“曼曼，你先进去吧。”

　　原来她叫她“曼曼”，会叫自己什么呢？他见她已经把目光转向了自己，朝她一笑，眼角一弯，两步就走到了她跟前，喊她“阿青”。

　　“我的愿望就是你离我和我的朋友远点。”

　　“这个我做不到，阿青得换一个。”

　　“易安，你到底想干嘛？”他好像能感觉到她的眼里有一丝愤恨闪现，又一下子就没了。

　　“之前你因为我受到了伤害，我很抱歉，我保证我会尽我所能让你以后不会再受到这样的伤害。”

　　她又开始沉默了，易安深吸一口气，刚刚的广播她应该听见了吧，如果她是一直站在这里的话，他终于开口，声线绷紧：“我喜欢你，只有告诉自己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才格外地注意你、在乎你，我的心才像卸了负重变得无比轻松，甚至是只要想到你，就会特别高兴，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所以，”他忽然凑近她，眼底全是温柔的笑，声线低沉：“你救了我，我愿意以身相许来报答你，阿青，你准备好了吗？”

　　穆青歌什么都没说，也不看他，转身回了教室，留他一个人在风中独自凌乱着，还有白皙小脸上的通红，暗自庆幸她没回头看自己，要不然被发现一个告白了的人自己脸红了得多丢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