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海图景》燕序昭

1、001

　　一连串的危险事件发生，仅在三天内。

　　贺岚断定，有人想她死。

　　比如，她买完东西走出超市。有个小伙情绪失控，突然掏出水果刀刺向她。好在贺岚反应灵敏地躲开，再加上几个保安制止及时，血案才没发生。几分钟后，疯小伙被扭送至警局。

　　又比如，贺岚因工作谈判请客户吃饭，她喝下送来的果酒后呼吸困难，被饭店经理送到医院。后来饭店给出道歉和赔偿，并解释新来的员工在果酒里加了浓缩芒果汁，已经将该员工开除。令贺岚奇怪的是，那个对她杯子动手脚的员工怎知她对芒果过敏。

　　再比如，在医院休养的贺岚差点遇到医疗事故。护士拿错她和临床病人的药剂要给她挂点滴，在针刺入静脉前，被匆匆赶来的护士长阻止。小护士哭着辩解这不是她的错，被护士长狠狠斥责。勉强挂完水的贺岚拿了点药，赶紧离开了医院。

　　请假在家休养的几日里，贺岚不敢出门，她反复回想她是否得罪过什么人。答案是否定的。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贺岚都是崇尚低调做人，大家对她的评价还是不错的。

　　可是，种种迹象表明有人要置她于死地。

　　贺岚缩在沙发里胡思乱想的时候，男友秦钰过来看望他。秦钰买来新鲜食材，起锅为她做饭。

　　贺岚呆呆望着秦钰那颀长的美好背影，心中忽然一凛，难道是有心杀她的人是因为爱慕秦钰？

　　秦钰和贺岚都在华盛投行工作。秦钰是华盛战略部高管，而贺岚是研发部中级研究员，虽然他们不在同一部门，但秦钰也算是贺岚的上司。他们是半年前好上的，但由于华盛不允许办公室恋情，秦钰和贺岚于是商量好做地下情侣。

　　在华盛的同事们看来，秦钰仍旧是闪闪发光的钻石王老五，贺岚仍旧是低调随和的——大龄剩女。

　　贺岚想到，莫非有人发现了她和钻石王老五的恋情。她想着，也问出了声。

　　秦钰回头看了一眼处于迷茫状态的贺岚，笑了一笑，“没有。”

　　贺岚半信半疑。

　　结果，秦钰独自回去，在贺岚家的小区门口遭遇车祸。

　　两辆车相撞，一辆车追尾。

　　秦钰难得没有开车，今天是坐出租过来的。他站在路旁准备打车回去，一辆路虎就急转逆行冲了过来，秦钰灵敏地躲开，但依旧被失控的路虎擦伤了小腿。他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路虎和与之迎面而来的现代相撞，不到十秒，现代后面的本田撞上了它的屁股。

　　应该不是情敌干的。在医院里，贺岚陪在秦钰身边心道。或许隐藏在暗处指使的人只是因为发现她和秦钰的关系，想借秦钰警告贺岚。

　　贺岚愧疚地将秦钰的手握在手中，“亲爱的，对不起。”

　　秦钰脸色苍白，但对贺岚一直是安慰地笑，“亲爱的，和你没有关系，你不必抱歉。”

　　不过，自秦钰出事后，危机感似乎解除了，贺岚没再遇到怪事。在暂且相安无事的两天里，只有一件不如意的事。

　　她被降职了。人事部通知她转到营业部网点做基层经纪人，言明这是上面一致协商的决定。一致协商也算公司对研究员们是抱着重视态度的。他们对贺岚降职的缘由是，贺岚在研究报告中使用虚假数字。

　　贺岚翻看她写的报告，显然被人篡改过。贺岚想找证据给自己辩驳，但陷害她的人做事很干净，她只能空手而归。反复翻找报告的手突然顿住了，贺岚强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突然之间，她很反感这样的勾心斗角。她明明处处低调，对谁也时时谦和有礼，但最终仍逃被恶意中伤的命运。

　　贺岚决定离职。以她现在的年龄，再从基层爬向中层，机会大不如以前更年轻的时候了。再者说，她在职业生涯中出现职业道德上的错误，不管是留在华盛还是其他金融企业，在本行业是没有什么发展了。

　　今天天空里飘散着小雨。办完离职手续的贺岚往地铁站走去，在地铁口被冷气冻得一个哆嗦。在枫林街站下，贺岚将保温袋护在怀里，以免它被雨打湿。

　　这里是江东区郊区，风景优美，空气新鲜。上世纪90年代的时候，枫林街就被规划为高级住宅区，建筑群大部分都是异国风格的。

　　贺岚在枫林街8号门前停下，知道秦钰一条腿不便，便用指纹开了锁。庭院里一大簇红色杜鹃花，在雨水的浸润下愈发娇艳，贺岚从旁边走过，身上不免染上杜鹃花的香气。

　　客厅有些阴暗，贺岚打开灯，拉开了窗帘。做这些事的时候，贺岚叫了秦钰几声，但没人应。

　　难道是睡着了？贺岚将保温袋里的鸡汤倒到白瓷碗里，然后端着上楼，却发现秦钰背朝天花板趴在走廊上。

　　碗被摔碎在大理石地板上。

　　秦钰的侧脸朝向一楼客厅，眼帘没有阖上。他的腰腹被一大滩殷红的血晕染，是中弹所致。

　　贺岚颤抖着蹲下身子，去查探秦钰的身体。秦钰的呼吸终止，脉搏停止，身体有些僵硬。秦钰的死亡是确定无疑了。

　　当贺岚忍住悲伤，去看秦钰的小腿，还没来得及疑惑，就被脑勺上顶着的东西制止了思考。

　　“哦，亲爱的小姐，乖乖转过身来，否则我就立马崩了你。”

　　贺岚遵从对方的指令，慢慢转过身去。这个用枪指着她的人也蹲着身子，和她呈平视状态。他带着口罩，眼睛玩味地看着她。

　　“啧啧，长得真不赖，和相框中的人一模一样。”他应该是看到客厅墙上的相片了。

　　此时，相框应景般从墙上掉落，摔了个稀巴烂。玻璃渣弄得到处都是。

　　杀手有两个，一个正蹲着和贺岚平视，一个站在不远处。两个人穿着普通，但都带着口罩。

　　“你别吓她了。收工，走人。”站着的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走？留着秦钰的女朋友似乎不太好吧。”

　　“牵扯出别人来也不好。你说上面的意思是要杀秦钰，就先我一步做了决定，开枪杀了秦钰。好，我认了。可是上头的意思没让你杀其他人，比如秦钰的女朋友。”

　　贺岚一言不发地蹲在秦钰的尸体旁，通过分析杀手们们的言语知道了些信息。姑且称拿枪指着她的叫A，另一个叫B吧。A和B是受命来这找秦钰，至于杀秦钰的指令没有明确在命令中。另外在杀秦钰和她的这件事情上，A和B有大分歧。贺岚也隐隐觉得在之前的那些事情中，是她因为秦钰才处于危险之中，而不是秦钰因为她受了牵累。

　　可不管两个杀手之间产生怎样的分歧，最终做决定的是手里正拿着开了保险栓手|枪的A。她要想办法逃脱，才能避免被杀的命运。

　　这时候，站在不远处的B突然走了过来，令劫持贺岚的A注意力转移了。

　　就是现在。贺岚用手里的碎瓷片刺向A的手臂，在他呼痛声中朝身后的一间卧房闪去。这时A和B也因争夺手|枪而纠缠着。

　　“砰——”装上消音|器的手|枪枪声还是很大。

　　贺岚的后腰处中弹。但她没有停止手中动作，咬牙将卧房门反锁。贺岚感觉腰间凉凉的，应该是涓涓流淌的血吧。再这样下去，她会失血过多而死。

　　贺岚拖着步子想要打开阳台上的玻璃门，却视线模糊倒在地上，意识消散前，她听到了又一声的枪声。

　　“秦钰啊，你到底有什么秘密瞒着我呢？”

　　三个星期后，贺岚从重症病房转到了普通病房。

　　普通病房里放了四张病床，贺岚就睡在最里边靠窗的位置。她的后腰处有时会疼痛，因此总是限制她的行动。

　　中午，贺岚会请隔壁床家属帮忙拉上隔帘和窗帘，隔绝一切，安静地睡觉。

　　与其说睡午觉，倒不如说闭眼沉思。

　　之前有个警察一直守着她。她从重症房中醒来后不久，这个警察就按例给她做笔录。

　　警察告诉贺岚，警方认定这是一起临时起意的入室抢劫案，被害人家中多处被人翻找，大量财物杂乱地散落在二楼走廊和楼梯上，另外案发现场还多了一具凶手的尸体。

　　警察从文件夹里拿出尸体的遗容照片给贺岚看。纵使之前他带着口罩，贺岚也认出是A。

　　“我们推断这两个凶手发生了矛盾，一个心中有愧，杀掉了另一个。证据一，他没有把因争执而散落的财物带走；证据二，他用被害人家中的固定电话报了警，并且给你叫了救护车。”

　　不，这些都是假象，只是为了掩饰。贺岚清楚这两个人的目标不是钱财，因为当B提出收工走人的时候，A和B的手上只有武器。至于B为什么会杀A和救自己，就不得而知了。

　　“死掉的凶手致命伤是什么？”贺岚问。

　　“子弹从后射入，贯穿了他的心脏。而且子弹的射击是有一段距离的。”

　　贺岚心中大吃一惊，但表情尽量温和，不让警察看出端倪。以当时两个杀手的争执姿势来看，B是不可能从后面杀死A的，并且还是远距离的。那只能说明，房子里还有一个人C存在。C击毙了A，还和B达成了某项共识……果然有许多谜团不能解开。

　　后来，警察询问贺岚的时候，贺岚并没有把所有情形都告诉他，她故意漏掉了A和B的具体对话。直觉告诉她，不能将警方过多地牵扯进来。

作者有话说

　　第一卷已经初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