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四十一章 风过池塘响丛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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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屋拿了一个蒲炎果给娇娇让他先回去找膏药敷脸把福宝眼消了再说后，我转身抱着大半个包袱的蒲炎果与部分五薇树花继续奔去找青荧。
此时落日恰好停在在远处青山，散发着是日最后的光芒。
“靑荧，赶紧来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我推门进去时，青荧正在屋内整理娇娇遣人送去的新衣裳，那贤妻良母温柔贤淑的模样看得我啧啧称奇自愧不如。一旁筱黎换回了女装，模样可人，想必长大后至少也是个清秀佳人，她正开心地吃着糕点。
见来人是我，青荧立马拉着筱黎下跪行礼，却被我阻止了。
“你不嫌行礼麻烦我还嫌它烦琐。”言毕我又我转身吩咐门口丫鬟去打些热水来装满浴桶，接着长话短说讲明来意。
青荧听后感激得泪流满面，扑通一声跪下，泣道：“君上的恩德青荧此生无以为报！”
“我就想看看你回复青春美貌时有多惊艳，别把我想得太高尚，私心，私心。当然了，你最好别抱太大希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其实我也不很肯定这是否有效。”我扶她起来，转身招呼筱黎一块着手找工具捣碎蒲炎果好扔进浴桶给青荧泡澡。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青荧脱光了衣衫泡入水中，我边往桶里洒五薇树花花瓣边嘱咐她定要泡到黑水变清花瓣褪色至透明方可起身。
做完这些后，眼见时候不早了，我便告别了靑荧心情大好地往回走，打算去看看英雄柴壮士醒了没，顺便去找点吃的给他带去，谁想竟在半路遇到卢十夜。
九曲回廊上卢十夜的脸惨白到无一丝血色直逼我的死白，披散的长发同眸子一般漆黑，一袭白衣衬得她犹如一张白纸，倒映水中的身影纤细而单薄。
恍惚间她令我想起了在那个世界的自己，整日衣着粹白的病服穿梭往来于医院楼道之间，看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去去，有的进来了出去了，有的进来了却再也没能出去，我等待着与他们同行，最终成为了那没能出去的人中之一……
归来后的我依靠“炎魂”续命，不想意外失去灵珠，如今也不过是个有思维的活死人，仅剩的思维大部分还用在了怀疑自己是否存在上。
只是与同病相怜的秦随远所不同的是，他们虽然都令我联想到了过去的自己，但二者心情完全不一样。秦随远仿佛是另一个自己，宛如我的影子，予他我满心怜悯，卢十夜却让我本能地排斥，倒也不是厌恶，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先前我从未与卢十夜单独相处过，所以并没有任何其他明显地不适感觉，现下两人偶遇，我发现我本能地不愿靠近她，甚至想转身就走。
卢十夜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我，于我一丈开外的距离，背对渐渐隐没在青山之后的残阳，没有落日的孤寂也非夜黑前最后的温暖，而是悄然散发着诱惑的昏黄。
你会哭吗？”沉默片刻后她开口问道。
那双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透不进丝毫光亮。
我只觉刹那间周围的一切景致都消失了，世界坠入仿若永恒的黑暗……
黑白交替的那一瞬，我忽然明白过来，在地牢时并非卢十夜操纵了我的意志，而是她引导我进入了自己心底的最深处。
在黑暗中游荡了不知多久后世界又回复了光明，却是明月皎洁的夜晚，近处院落里屋子内烛光低微摇曳。
时间竟就这样不知不觉过去。
那个两眼放空的女子步履缓慢地朝我走来，双眸盛满怜悯，一袭白衣被风吹起如同夜间飘荡的鬼魅。
“你可以哭吗？”她又问，声音轻柔，飘忽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闻言我突然有种想大哭一场的冲动，可眼眶干涩，喉咙好像被堵住一样，积郁了满腔的委屈无从发泄，只觉得身心好像要爆炸了般压迫得难以忍受，似是要在此刻爆发。
“我为什么要哭？”喃喃地反问，意识悄然被抽空，觉得心被打开了一个缺口，那缺口正在慢慢扩大。
卢十夜的双眸如同两团漆黑无比的漩涡，一点点吞噬着我的神志，脑子一片混沌，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亦不知自己是生是死。
“我知道你没有眼泪，所以让我代替你哭。”
恍惚中什么都看不见，感觉她离自己越来越近，我本能地拒绝，挣扎着还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身体完全无法动弹，只得任她步步靠近。
卢十夜突然抱住我。我感觉不到她的体温，也看见她的表情，只听到她低低的抽泣声，还有不断落入我颈项的泪珠。我沉淀下虚浮的情绪，回想曾经感受过的这一切，幻觉自己同以往一样。
心底那股浓重的伤悲渐渐消散，仿佛正被抱住我的这人点滴抽走，化作她不断下落的眼泪，暴露在朦胧的月华之下，化作雾气蒸腾。
可正当我放下心来感受清明时卢十夜却突然森冷地说了句叫我莫名其妙又不寒而慄的话。
“你该为你的罪孽哭到泣血。”
我怔愣当场，仿佛一瞬间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头脑晕眩无法思考。
“呀啊——”卢十夜应声倒地。
回过神来时我已落入英雄柴壮士的怀里。
我抬头就见男人紧握御风戟面无表情地指着倒地的卢十夜。从他身上我分明感受到了一股彻骨的寒意，耳边风声呼啸，卷起发丝翻飞，男人浑身散发出来的杀气一瞬间凝结了空气。
倒地的卢十夜面容痛苦，像是就快窒息。
“休得靠近她。”男人语气平淡却带着警告，以及浓浓的杀意。
“你们在作甚！”正好路过的方肃衡见状气冲冲赶来，扶起倒地的卢十夜，抱在怀里一脸担忧，看向我们的眼神寒光迸射，怒道：“十夜她不过一个弱小女子，在地牢被关了十几年，即便是有无礼冒犯之处也用不着出手伤人吧！”
“你若再靠近水凊，我就杀了你。”英雄柴壮士并不理会方肃衡。
“你们欺人太甚！”方肃衡气得跳脚。
靠在方肃衡胸口的卢十夜虚弱得似乎连说话都困难了。
男人只是微漠地瞥了一眼方肃衡，不作任何言语，护着我转身离开。
转身时我看了一眼缩在方肃衡怀里的卢十夜，却见她散乱的长发遮住了漆黑的眸子，露出的嘴角挂着一抹不明意味的笑靥，看得我心里发颤不自觉偎紧了英雄柴壮士。
回去的路上，我满脑子都是转身瞥见的卢十夜那抹不明意味的笑靥。我不知道她适才是想杀我还是要告诉我些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但不管怎样她都不怀好意，总觉得自己好像突然间被她开启了什么似的。
脚下曲水流淌，淙淙淙，浮着浅淡的云雾，飘渺虚幻，踩着古旧的木桥缓慢前行，吱呀声尖锐刺耳，听得人心揪疼。
我在木桥中央停下脚步，探手穿梭在冉冉升起的云雾中，试图捕捉它们，却只是空气。心里越发不安，骤然升起的莫名恐慌四处流窜，被打开的缺口以我看不见的速度悄然扩张，同我濒死的感触有些相似。
“水凊？”男人也止了步，立在我身后担心地问道。
我没有言语，转身抱住男人，将头深埋在他胸口听他均匀的心跳以驱散这种感觉。
“我在，一直都在。”英雄柴壮士轻叹，抱住我俯在耳边低语。
“你们如此明目张胆抱在一起毫不顾忌叫我这未婚夫婿情何以堪！”文玉的声音蓦地穿插进来。
“我抱我男人干你屁事。”我不悦地嘟囔了一句，并不理会文玉，反倒抱紧了英雄柴壮士，最讨厌这种时候出现煞风景的人。
我的言语以及动作大大地取悦了英雄柴壮士，从男人平稳踏实的心跳我能听出他这会心情非常好。
噢，就这样，请继续保持，莫要突然就失了平衡，至少在我没想出怎么解决眼前问题前不要爆发。其实我这会的心非常慌乱。那夜潜入丞相府时文玉可是当着英雄柴壮士的面吻了我，这在他心里简直投下了一颗原子弹，爆炸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把我挟持去苍山……再有下次的话，莫要说我，大概连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都要被炸得粉身碎骨。
“那你男人可就有点多了，不论过去在蜀国遇到的，就这会，你居然当着正牌未婚夫的面亲热地搂着情人，所处的地方还是为你砸重金包下风雪居不准其它男人靠近的熊娇娇家中！福禄哇，你的情人是四大神兵持有者之一的楚国骠骑将军，未婚夫是不日就将继承皇位的越国皇太子，为你甘愿上刀山下火海的仰慕者是南平国首富……啧啧啧，放眼天下，你也算是独一无二的奇女子了……”文玉感慨不已，不时叹气。
她说得我简直就是个见异思迁又水性杨花的坏女人，足以欺骗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使得他们唾弃我鄙视我决意群攻我用以道德伦理为指导思想的舆论压迫我！
安水凊何等顽强，岂能就此被打倒？精神攻击完胜□□伤害这点，我可是亲自从福宝身上验证过的，在这方面我还是相当权威的。
“我明白，这年头像我这样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女子已经罕见到好比福宝一般的存在了，所以好男人都围着我转，心里眼里除了我别无其它。”我没法叹气就摇头忧郁仰天。
我将英雄柴壮士往前推了几步，借着拱起的木桥高低之差使我比他矮不了多少，便干脆趴在他的肩头，正好能看见男人身后一丈左右距离的文玉。
都说接吻会上瘾，其实拥抱也会。与他相拥的感觉已非来自身体的触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深进了心里，靠着过去的记忆与视觉织构出了另一种温柔。就像这会，我一刻也不愿松开英雄柴壮士。
“只可惜我的心并不专情，比你在百花丛中畅游更为过分。我留恋嬉戏于原始森林中砍了数以万计的稀世古木……”我说这话的时候，英雄柴壮士忽地笑了，嘴角上扬的那抹弧度简直是在勾引我，没出息的我控制不住侧脸咬了一口他的下唇接着又道：“但是不够，残忍如我滥情如我寡情寡意翻脸不认人之速度好比翻书还如我，岂能为这么几个男人就丢弃自我！我知道的，你们恨我怨我却又忍不住更爱我！这是为什么？我也想知道这是为什么！中州的女人都死光了吗？还是你们的眼睛都瞎了？我想，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你们对我的爱已经深入骨髓……”
文玉有点支撑不住了，扶墙而立，身体明显发颤。
趁这个空隙我赶紧凑在英雄柴壮士耳边解释道：“你别相信呐，我说着玩的，我自始至终都只喜欢你，被迫的都不算，我初吻什么的全给的你……”
我这正跟英雄柴壮士咬耳朵呢，文玉已经气冲冲杀了过来以粗暴的动作打断我的话，大力拽过我的右手，一把从男人怀里拖走了人。
“你干什么？强抢可不是你斯文俊雅的文大公子的作风！”我踉跄了几下险些摔倒，心不甘情不愿被文玉强行拖走。
“站住。”英雄柴壮士拉住了我的左手，转过身来一脸杀气。
爆……爆发了吗？哎呀妈，这个时候可不能不淡定啊！
英雄柴壮士比文玉高个两三寸左右，又是玄青色的长衫，手里还拿着兵器，跟身穿艳丽明黄袍服手无寸铁的文玉一比，气势不言而喻，那是压倒性的胜利。聪明的就该弃暗投明，奔向柴大将军宽阔而温暖的怀抱，再不然有多远跑多远，头都不要回。
可是看这架势，气氛僵硬得唯有两股暗流涌动，交错着互相敌视，两个人绝对不会让步，我站稳了脚，脑袋左右晃动来回在他们之间，肃色劝道：“文玉，你打不过我男人的，轮身高你虽不矮但高不过他；轮相貌，我男人面具下的那半张脸要不就丑得你毁容都及不上，要不就是你回娘胎再接受改造二十年也比不上的绝世美男！两个极端你都占不到；轮武力，你更没救了，御风戟不是吃素的，一阵风就能把你吹回越国去！所以，请千万学会审时度势，莫要逞强，女人千千万万个，少了一个安水凊，还有无数美丽的风雪居劳动妇女能够安慰你呐！”
文玉闻言眼角嘴角都抽搐了，英雄柴壮士则嘴角低微上翘，但是两个人拉着我的手依旧死紧。
“……你已经决定了是吗？”沉默半晌，文玉蓦地开口，却是那么地落寞，跟着手也松了。
态度前后转变得太快，我有点没反应过来，顿了顿才答道：“答案，那夜不是已经告诉你了么？”看着文玉那张神情低迷的脸，我心有不忍。
“我以为你懂，以为你理解我……”文玉苦笑道，似要哭出来一般。
“这个世上没有人比我更懂你，我理解你并不意味着我会为你放弃我所珍视的人，你……不是比我更早一步放弃吗？或者说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为我牺牲什么，相比起来我才是最为失望的那个，我还在想着要如何使这两者平衡，可你却已经放弃我了。”在丞相府的那夜，我明白了我以为我得到的东西其实从不在我手里，那只是一种我一厢情愿的错觉。
“还好，”又是好一会的沉默，文玉长叹口气后忽然笑了，带着几分释然的味道，“今后我们可能没法再做朋友，但至少我们不是仇人，曾经是朋友的敌人，似乎也不算太差。”
我放下心来，咧嘴笑开，早早就把界线划清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不过……”文玉释然的笑靥倏地变了调，眸中升起抹玩味，异样光亮，“福禄同志，你是否应该给我这个失恋的人一个安慰吻呢？”音落就趁我跟英雄柴壮士放松戒备之时用力把我拉了过去。
英雄柴壮士是何等人物，就算是突发事件他也能很快掌握主动，不亏是我一心吊死的那棵大树，很快又把我拉了回去，可是文玉死乞白赖地抓着不撒手。两个人就这么抢了起来，斗得十分凶狠。
再一次庆幸我没有知觉。
我非常被动，被拖来拽去像个木偶，搞得头晕目眩的，就看见他们两个人的脸不断在我面前切换，速度之快几乎无法辨认，一愣神还以为娇娇来了。
木桥两侧的阑干非常矮，矮到还不及我的腰，从不曾得过老天半分垂爱一直被其捉弄的我恍惚间看到了厄运在向我招手，无形中伸出来的手一把将我拉了过去。
于是我不幸栽下了桥，溅起好大好大一朵水花，并且发现木桥之下才不是什么清浅的曲水，适才被笼罩之上的雾气欺骗了，这是一条河，一条不大不小不深不浅但足以将我淹没的河。
“水凊！”
“福禄！”
我不明白，为什么老天要我这个不会水的人频频落水，次次都是当众失足。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第四十一章 风过池塘响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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