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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十四章 暗佩清臣敲水玉 ...


  •   同英雄柴壮士告别后,我飘飘然回到屋子。
      屋内烛火已灭,窗外天际泛白。
      我打了个呵欠便合上门朝床边走去。
      “啧啧,我说你怎么面对美男主动献吻表现得一点也不兴奋呢,原来是已经有对象了啊……难怪要拒绝我了。”
      可没走几步,竟突然听到屋里有男人在说话,来者似乎就在我身后。
      我僵硬着身体立在原地,屏住呼吸,心跳跳得飞快,意外中还有一分紧张。
      “这年头,能抵抗我李元嘉美貌的人不多啊……”
      音落,就感觉一双手悄然从身后环住我的腰,高大的身躯轻轻趴在我的背上,接着两手收紧,与我亲密相触。
      我禁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才刚和英雄柴壮士约定好了要守身如玉,结果刚一告别回屋就来了个自动送上门的男人。就算是考验来得也真是……
      不过其实我晓得身后的男人是谁,从声音中早就辨别出来了,一直迟迟没有反应就是因为在想该如何处理他。
      就在我准备扳开放在我腰上的男人的手时,身后的男人居然变本加厉得寸进尺了。他将头埋在我的颈窝,接连蹭了蹭。因为他的这个动作,我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接着肢体出现条件发射,回头用力地给了来人一拳。

      “呀啊!”
      只听一声惨叫,身后的男人立时收手。
      我转身正见一身材颀长的黑影捂脸弯腰,呻吟哀呼。
      “君上,屋中可是有事?”这声惊呼引来了侍女,桃花和碧莲举着烛火在窗外担忧地询问。
      我狠狠瞪了黑影一眼后,深吸口气,镇定地对着窗纸上侍女们的剪影答道:“适才福宝把我从床上踹下来了,无碍。你们都回去歇息吧,天就快亮了。”
      “可……”侍女很是细心,听出那声痛呼是男人的声音。
      “回去歇息。”我冷了语气。
      “是,奴婢这便退下了,还请君上早些休息。”

      待得窗外身影与窸窣的脚步声全部消失后,我松口气,转而厉声呵斥那依旧捂脸呻吟的黑影,道:“李元嘉,虽然你跟我是老乡,亲密点表示同志间的友好的确没错!但我是有男人的人,绝对要跟除了自家男人以为的男人保持距离!你既然都那么说了,想必是知道我与柴浅之两人的关系,可你为什么还要一再逾矩!”
      “见到老乡一时间得意忘形不行啊?你就不兴奋不高兴不激动吗?”李元嘉扬声反问,对于我的平静显得很不解,“何况我又不是纯男人……”
      他给我整了那么多麻烦,想想就头疼,我哪里还有什么热情。倒是李元嘉最后那句话提醒了我,不过我并不急于知晓他那话是什么意思。联想到晚宴时见到他身后尾随着一飘渺女影后,我心中多少猜到了点。
      这是个奇异的世界,发生什么样的事都不怪异。因为我本身就是如此,四条命。我可以非常肯定地说,中州绝对找不出第二个像我这样的人。
      我转身另外取了支蜡烛点上,屋子里霎时亮了起来。接着我又打湿了张帕子递给李元嘉,却还是忍不住念叨他:“你好歹也是堂堂越国皇太子,难道不晓得深更半夜擅闯未出阁的帝姬闺所被抓到了有什么后果吗?”
      “能娶你这个老乡自然最好,给我省了多少麻烦。”李元嘉接过帕子,死死捂住右眼,撅着嘴干脆坐在地上,泪眼汪汪的眸子难掩埋怨。
      “我有男人了,不过南平国除了我以外还有个五帝姬,貌美如花,你可以考虑看看。”我才不要告诉她还有个晚晴的存在,不想她跳火坑。言毕我嫌站着太累便也坐了下来,就在李元嘉对面。
      “那个远近闻名的超级母老虎安香芙?要我娶她我宁可去死!”李元嘉一脸厌恶,好像真有人要逼着他娶五帝姬似的。
      “哟喂,真难得有男人不为美貌所动,居然挑剔起美人的不是了。” 我故作惊讶,顿了顿又平静下面容半开玩笑式地说:“你们男人不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么?还是你根本就不是男人……”
      李元嘉的胸非常平坦,肩膀宽阔,身材颀长,女扮男装不太可能。所以那就是男身女魂?思及此我忍禁不住打个寒战,就算有心理准备但这个答案还是太惊悚了。

      “你……”李元嘉一脸震惊,手一松,捂眼的帕子就落在他盘起的腿上,露出两只红肿的眼睛。
      我看着他的“福宝眼”,忍不住笑了起来。晚宴时高赞打了他左眼,刚又被我打了右眼。这下齐全了。
      “同志总是最能理解同志的,你不必奇怪,有什么痛苦就说出来吧。”我敛笑,捡起帕子准备给他洗洗。
      不想我刚一起身就被扑过来的李元嘉拦腰抱住。“我就知道组织不会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在这鬼地方生活的!”
      虽然知道李元嘉本身可能是个女子,可他的身体确实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被个男人这么抱住我本能地想要推开,但在听见耳边传来呜咽声后,我欲推开他的双手转而轻抚李元嘉的头。
      “我孤独了两年了呐……这两年的日子我过得是多么悲惨多么艰难……组织上又不派人指导任务,我不知道来这到底是干嘛的……难道就是来体验生活了解人生的吗?”李元嘉越说越伤心,直接呜咽着哭了起来,“我厌恶这样的生活厌恶这样的为人生!”
      我抚摸他的头,低声安慰道:“好了好了,全都发泄出来吧。组织这就派我来陪你了,你不再孤独不再寂寞。所以你确实是女人?”
      李元嘉轻推开我,就着我的裙角揩眼泪,顺带还擤了擤鼻涕。那理所应当的态度看得我不由嘴角抽搐,很是后悔适才怎么没一把推开他。
      “你呢?你这身体是你自己的吗?”李元嘉抽泣着说,原本俊美硬挺的脸此刻却满面泪痕,表情就像个刚被欺负了的娇滴滴小女人。
      “原装。”
      闻言,李元嘉再次瞪大了眼,委屈地摇头,刚止住的眼泪又哗啦啦流了出来。晓得我是原装后,再对比自身凄惨境遇,李元嘉的眸光里立时迸射出了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
      这种嫉妒明显区别于男人,光凭这点就可以确定李元嘉是女人。
      接着李元嘉再次扑过来抱住我号啕大哭起来,这一扑直接把我扑到在地。不过这次我没再想要推开他……或者她了。

      原来李元嘉这具躯壳之内住着的是个名为文玉的女人的魂魄。
      文玉原本是要出国上大学的,谁想遭遇了空难。飞机失事后,她尸骨无存,只剩孤魂一缕。死后她的魂魄来到了地府,不料阎罗天子竟说她组织上派给的任务尚未完成不能投胎,得去把事情了结了才能往生,接着便将不明就里的文玉一脚踹飞,这一踹就把人给踹到了中州越国皇宫。
      可怜的文玉整日就在偌大的皇宫飘荡,如此过活日子久了对这宫中大小事件了如指掌。后机缘巧合,误入了一座最不起眼的宫殿,在那见着了已经病入膏肓的越国十皇子李元嘉。
      这时文玉的魂魄已经飘荡了一年有余。
      文玉想不到的是,病得已然神志不清的李元嘉竟能见到她的魂魄。李元嘉看见文玉飘进屋里也不害怕,反倒冲她笑。他的这一笑当真把文玉给迷得神魂颠倒,自此便在这破败的宫殿里住了下来。
      李元嘉虽是个傻子却天赋异能,破晓剑只他一人使得动。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李元嘉十八岁那年突生恶疾,这一病就是两年,直到文玉的到来。
      文玉便这样陪在他身边,一呆就是数月。
      日子本来平淡无奇,却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被彻底打乱。
      一群不速之客闯进了那久已无人问津的宫殿,意图行刺李元嘉。李元嘉卧床两年有余,哪有力气躲闪。心急如焚的文玉慌忙中触碰到了李元嘉的身体,魂魄旋即被卷入其中,至此便成了男人身体女人魂魄的人。
      而那李元嘉并未死去,也果真是天赋异能,这才使得一具躯体能居住着两个灵魂。每逢文玉入睡,便能在梦中与李元嘉相会,如此生活竟长达两年。

      文玉不住抽噎着,攥着我的衣裙不松手,泣涕涟涟地诉说着她的血泪史。
      “你来多久了?既然是原装,那就是重新投胎了吧?”文玉擤了擤鼻涕说,末了还很嫌弃地乜了一眼被她擦过的裙角。
      我忍着打她的冲动,任由她擤鼻涕,说:“我本就是南平国的帝姬,听阎罗天子说,我出生不多久就被组织直接下达命令送去了那边。不过十八岁的时候我病死了。到地府后,阎罗补给我三条命,接着连人带魂一块踹回了中州。我回到中州有一年多了,官方年龄十七岁,实际年龄二十。所以我和你不太一样,我是回归祖国回归原始社回来找寻自我的。对了,你多大了?”
      “死的时候刚满十九,还是花样年华,现在二十一了。想不到我就这么不知不觉在这个鬼地方呆了两年,我家元嘉也已经二十二了……”文玉说得一脸悲怆,眼泪竟然又落了下来,然后抓着我的衣裙继续擤鼻涕。
      “你也不容易了。”我低叹,心下一阵唏嘘。她也是个可怜的人,魂魄竟然喧宾夺主,钻进了自己喜欢的男人身体里边。
      “嗯,”文玉泪眼婆娑地点头,“其实我家元嘉他哪是傻啊,就是生性纯良,在那般复杂肮脏的皇宫里自是格格不入,娘亲又死得早,没人照顾,好可怜呢。”说着她忍不住捧胸,露出了心痛不已的表情,配合她家李元嘉的脸,看得我实在是忍不住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之后你就取代他,利用这身体及你的智慧一步步往上爬,最后登上了太子之位?”
      这才是最艰难的一点,她和李元嘉在尔虞我诈人人勾心斗角的皇宫罅隙中能生存下来已是不易,却还要争权夺利并最终登上太子之位,其中困难实在是难以想象。
      “那是,人都当我是傻子哪有什么戒心,一个个自大狂妄。我才不会放过他们,欺负过我家元嘉的人我绝不饶恕!”文玉适才还一脸委屈的面容霎时忿忿然,变脸比翻书还快。再一次肯定了她是女人的事实。
      “这样也合理,怪不得传闻你屡屡留恋花丛之中,屡屡出没风月场所却至今无妻无妾。”我点头,心中十分感慨。
      “我只是去玩的,逢场作戏,演给别人看的罢了。元嘉是我的男人,我怎么可能让那些女人碰他?他的身体我要好好保管,一点伤口都不能有,所以谁都不能碰,要碰也只能我碰!”说着,她就从头到尾自摸起来,还一脸陶醉。
      我的表情有些僵硬,面部肌肉开始抽搐,当即转了话题。“你那‘天下第一才子’的名号怕是你到处抄袭名家名篇混的吧……”
      文玉闻言笑而不语。

      顿了顿,我消化掉这一切之后又说:“我都不知道该把你当男人还是当女人来看。当男人吧,我总是能在你身后看到你的女人魂魄;当女人吧,我实在无法忽略你男人的身体构造。”他和她这个问题很有必要搞清楚,这将直接影响我对李元嘉的亲密程度。
      “你不能歧视我!”文玉一脸忿忿然,恍惚间我又看到了她的魂魄。
      “是,你不是纯爷们,你是纯娘们。行了吧?”她那娇嗔人的模样使我忍不住又抖了抖。
      受不了,一个大男人一脸娇羞一脸委屈一脸小女儿的姿态,还撅嘴还自摸……
      文玉满意地点头。
      “这个不是重点,以后再说,我们都是同志,分属一个组织。既然接上头了,就有必要好好商讨下未来。你刚说组织上派给你的任务尚未完成,那任务是什么你可知道?”我又重新坐了下来,手肘支在膝盖上,神情认真地看着文玉。
      这个才是重点,是我一直想知道的。虽说我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人,但来来去去总该有个理由。
      存在的意义,存在的理由,属于很高深的哲学范畴。可发生在我身上的那么多事,还有四条命,都让我不得不时常思考这个十分深奥的问题。

      传言四大神兵每千年现出,一出世必定天下大乱,预言着又一场浩劫的来临。又言景明王亦是每千年身怀云生弓轮回转世,其如火双眸似灼灼烈焰,是为标志,敛尽乱世光景,涅槃重生,开创清明盛世。
      目前我所知道的是自己已被确认为上古女帝景明王之转世,如火双眸,身怀云生弓,能唤雨控火。
      所谓转世,我感觉其中应该就隐含着真相。可惜我仅知道有关上古四国的一些基本情况,详情由于悠久的岁月,连典籍都不完整了。
      于是我只能兀自跟着传言胡乱猜测,我存在的意义是因为战乱,是为了拯救世界,一如上古女帝景明王。
      哇,说起来感觉我好伟大,可惜本该喜悦的我却想哭。
      千古一帝的景明王,至今仍受世人敬仰的传奇女帝,倘若我真的是她的转世,我也不相信自己有她的那种能力,更不愿承继她曾负累一生的包袱。何况我也不是景明王,我只是一个不得宠的帝姬。可以的话,我甘愿平凡,既非王者转世,也非一国帝姬。
      我很胆小,也很自私,再也受不起任何失去。我只想保护好我所珍视的人,和我所爱的人安康地过完一生,仅此而已。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家元嘉使得动破晓剑,可自从我入了他的身体后也只是拿得动那剑却发挥不出任何异能。好在当前还是太平盛世,尚且用不上破晓剑。可是……” 说到这,文玉叹了口气,“可是谁都知道如今的中州也只是表面上的和平,战乱迟早要来的。”
      “这些我也从哥哥那听说过,眼下中州的宁静也只是表面上的平和,实则暗涌汹汹。中州十一国属晋国土地最为辽远,国力亦是最为强盛。但晋国行事作风诡异难寻,不曾与任何一国亲近。晋国皇帝素来好战,野心千百年来好似就未曾消退半分,近年来却是修生养性般安安静静。总让我觉得像是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最后安宁。”我也跟着叹了口气,感觉很无力,明明知道灾祸即将发生,却无法阻止,只能静默着等待。
      “目前四大神兵已出世三件,那么剩下的裂空刀不久必定也要现出。但是裂空刀下落不明,至今不见踪影,也不晓得落在谁人手里。”文玉说着神情愈发无精打采,耷拉着眼。
      此时此刻的我和文玉,就像夏日炎炎里,田坝上的两支高高的但却蔫了的芦苇。垂下穗花后,在广袤的草丛中并不起眼。
      “楚国御风戟,越国破晓剑,南平国云生弓。我跟我男人,你跟你男人,目前看来都是正角。这样说来,裂空刀是理所应当地充当反角吗?”
      文玉捏着下巴,微蹙眉头。突然,她灰沉的目光倏忽亮了起来,抬眼非常认真地看着我,一把紧握住我的手激动地说:“本来以前我还不知道我来这到底是干嘛的,但是因为你,因为你是景明王转世!现在我知道了,组织派给我们的任务就是要平定这一场动乱!”
      我有些怔愣,一晃眼,蓦然发现原本一直跟在李元嘉身后的文玉魂魄竟然与之重合,像个小女人偎在自家男人怀里一样。
      但是男人抓着我的手,怎么看怎么像背着自家女人找小三似的。我遂条件反射地抽回手,顿了顿才说:“你觉得光凭我们两个就行吗?你骨子里的英雄主义会不会太浓了点,天下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地上冰凉,我畏寒坐不得许久,便起身朝床边走去。文玉很自觉地跟了上来。

      “你也别太心急,我觉得还是静观其变为好。”我不以为然,说着掀开被子在文玉艳羡的眸光中背靠福宝躺了下来,“就算我真是景明王转世,就算你我都有神兵,但也只是一人之力,终归有限。所谓神兵,不过是兵器之中的王者。如同我的云生弓,一箭也只伤得了一人,使用异能,唤雨引火,也是颇费心力,不可长久使用。仅凭一人之力哪里抵挡得了那千军万马?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静观其变,嗯,静观其变。”
      虽说同是女子,但身体构造有别,我仍是顾忌着没有邀请文玉上床。
      “好吧,我们这样想也无用,”文玉耸肩,转移话题,“倒不如说些眼前要紧的事更好。”
      文玉看着福宝的背影目光晶亮,哭红的双眸此时光芒万丈,刺得人眼睛都要瞎了。却也不敢贸然行动,想也是白日里见过这怪兽脾气暴躁生怕伤了她家李元嘉的身体。
      “眼前什么事要紧?”我直觉得认为不是什么好事。
      “我家元嘉优势本就明显,经过晚宴的事后,想必事情基本已成定局。因为宴后你的父皇私下找我谈过,有心……哦,不,是决意把你嫁给越国太子李元嘉。”文玉咧嘴笑开,眉眼中的得意洋溢在烛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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