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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景淳 ...

  •   司徒蓝从皇宫出来时已是酉时,待到了家,天已经黑透了。往年大房拿到的份例总是最少的,但随着另外两个庶子相继离开司徒家,大房能分到的份例便愈发多了起来。

      或许是穷怕了,每当入夜,大房这几口人总喜欢将整个西厢的灯都点上,看上去灯火辉煌的,不像一个家,倒像是外头那四座销金窟。

      作为大房最后的希望,司徒蓝本人却不爱这种暴发户式的显摆,然而他的爹娘、他的祖母却如同上瘾一般,不仅不听规劝,还妄图叫他加入,因此,他的话每每到了嘴边,却又停了下来。

      “蓝儿,怎的这么晚了还过来?出什么事了?”

      要说大房里这一群人,司徒蓝最欣赏的还是他的亲娘,不像他爹和祖母那么愚笨,说话只要开个头,就能猜到余下的关节。

      “今日孩儿与五皇子、几个伴读一齐上课,他们说,二皇子如今正在白鹤观给太后娘娘祈福……”司徒蓝抬头,与其母薛氏的目光对上,“若我没记错,白鹤观位于宁山县内,而大哥守孝的地方,也在宁山县。”

      “你的意思是,司徒蒙可能与二皇子见面,搭上二皇子这艘大船?”

      “不,孩儿的意思是,如何才能让这个‘可能’变为‘不可能’。”

      “容我想想……”薛氏一摆手,拂开了丈夫递过来的香茶,细眉拧着,看出来有些焦躁,“那小子如今应该刚到宁山县落脚,他外祖早死了,留下来那山庄没人打理,也成了一堆烂摊子,短期之内他应当无暇他顾,但时间长了,等那烂摊子收拾好了,就说不好了……”

      “不是……你们是不是想多了?”司徒家二老爷在一旁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发表高见,“堂堂二皇子,难不成身边就没人守着么?能这么容易让人接近?那臭小子要啥啥没有,如何能搭得上皇子?你们想想,那可是简家的后代!我听说二皇子身边不仅有禁军护卫,还有专门从简家军里挑出来的精英!二房那臭小子身边有什么?不就一跛脚的下人,连体力活都做不来,还妄想搭上二皇子这艘大船?!”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司徒蓝望向他爹,眼中的怜悯一闪而过,耐心说:“爹,有些事您不懂,大哥此人,从小便得大伯真传,城府心计太深了,您以为他真能放下在京城的一切,去宁山这么偏僻荒凉的地方守孝么?您就不怕,日后他羽翼丰满,回头再来找我们的麻烦?”

      “我们这么做只不过是防患于未然,既没害他性命,又没对他造成多少伤害……爹您说是不是?”

      不得不说,司徒蓝这番话确实戳到了二老爷痛处,从小到大,前有成了大周朝历史上最年轻的翰林大学士的哥哥,后有被誉为京城第一才子的弟弟,且两人都是庶出,他一个嫡子夹在中间,就像两块金子中间夹了一块石头,既多余,又碍眼。

      “你们说得对,年轻人就应该多多磨炼,日后才能有所成!”

      见二老爷端着茶壶走出房间后,两人同时舒了一口气,没有了拖后腿的,薛氏与司徒蓝两母子间的对话进行得更加顺利。

      薛氏将一个空的茶杯放在圆桌中间,又拿了另一个空茶杯握在手里,似乎在斟酌放下的位置:“当务之急,是想办法令那小子无法接近二皇子……二皇子身在白鹤观中,既然是以为太后娘娘祈福的名义,便不可贸然离开白鹤观。”

      “二皇子本身自然不会亲自去找大哥,只能是大哥想法子搭上二皇子身边的人,让人帮忙牵线……牵线的话需要什么……可以作投名状的东西……”

      “钱!”薛氏与司徒蓝同时出声道。

      薛氏眼中精光一闪,却又很快黯淡下来,“司徒蒙身上带着的盘缠只够他在宁山镇落脚,连修葺山庄的钱都不够,哪来的闲钱去买通二皇子身边的人?”

      司徒蓝眼珠子转了转,说:“娘您是不是忘了,大哥他还有好些物什留在库房那里呢!那些珍宝字画摆在库房里不值钱,放到外面就难说了……若是落到了大哥手里,他一转手变卖出去,手头上有了钱,办事便容易多了。”

      “可那些珍宝字画都是他爹娘的遗物,还有些是他娘的嫁妆,虽说如今是在库房里放着,但约定时间一到,我们也无法将这些物什藏着掖着,当初可是立了字据的,况且老太爷也不可能允许。”薛氏终于将第二个空杯子放下,与第一个杯子贴放着。

      “倒也不必这么麻烦,”司徒蓝将桌面上的火灯机关扭到最大,光芒瞬间刺目得令人无法直视,“孩儿想到了一个办法,保证万无一失!”

      薛氏:“什么办法?”

      “我们这样……再这样……”司徒蓝凑近薛氏,两人低声商议,“我们不是不把库房里的东西还他,只是山高水长,这些珍宝断不可以匆忙还他,万一这路上遇了劫匪不就得不偿失了?”

      “如此与祖父说,他必定会答应!”祖父的性格司徒蓝很了解,他又想升官发财,又胆小怕事什么都不敢出头,多得司徒裕的提携,他才在暮年之时进入了高官的行列,起码能够上朝听政了。

      他既想做好人,但司徒裕去世后,他又没了靠山,想要搭上五皇子这条船,又担心司徒蒙是个白眼狼,因此才让大房一家有机可乘,要不是他默许,司徒蓝也顶替不了他大哥。

      这样的人,只要跟他说有利可图,又不用让他唱白脸,他多半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发挥。

      母子俩商议完毕,此事还得先让祖母试探一下司徒成的口风,若没有反对的意思,便是可以进行了。

      千里之外的澄宁山庄,司徒蒙继续完成他的地下基地每日打卡活动,先前不少事耽搁了他探索地下基地,如今基地的构造图已经画好了大半,剩下来的他打算这两日之内完成。

      又从一个地道中出来,外面是在庄园的大门口附近,司徒蒙正巧看到了黑妞儿和他的小舅。

      “不是说好了当作没看见?我说的话都是耳边风对不对?到底是谁把他的下落告诉我哥?”景深气到了一定程度,不怒反笑,“你们是我的人,还是我哥的人?”

      恭具仁听见这话,马上跪下请罪,他是景深身边侍卫的老大,侍卫们都归他管,因此,侍卫们出了什么差错,第一个遭殃的也是他。

      “少主请息怒,属下知错了!”

      “呵,知错了,下次还敢对吧!”景深说,“罢了,该来的总会来,原本不让他们见面,是为了哥哥着想,但他要见,也不能拦着不见。”

      隔得太远,司徒蒙听不见他们说的话,只见黑妞儿明显一脸生气,而他的小舅,竟然跪在地上让他骂!

      “这不是他小舅么?怎么这样?!”

      司徒蒙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两人身边,首先把小舅扶起来,然后才教训黑妞儿,“这是你舅舅!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能够发脾气让人跪下呢!”

      “你也是,太宠溺小深了!”司徒蒙跟小舅说,“怎么能如此惯着他,说跪就给他跪下了?你是他的长辈!”

      恭具仁一脸菜色,他甚至不敢抬头看景深一眼,他想跟司徒蒙说,这不是他的外甥,而是他的主子!而且明明是他管理下属不严,有人泄露了景深想要掩盖的情报,他们受罚是应该的……

      他满后背都是冷汗,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他根本不敢想象景深如今的表情。

      然而景深却没他想的那样生气,反而侧头看了看司徒蒙。

      “看我干什么?你现在要做的,是跟你的小舅道歉!无论做错了什么,都不应该这样责罚他!这是不对的!”

      司徒蒙说完,见这两舅甥,当舅舅的看那样子吓得要死,当外甥的却无动于衷。想来黑妞儿家中,父族应该非常强势,母族一家应当是依附父族生活,因此他舅舅才对他如此害怕。

      司徒蒙被自己的想法感动到了,望向年轻小舅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怜悯,而被他怜悯的恭具仁,觉得今天大概就是他的忌日了,依他家少主的性格,指不定要如何折磨他……

      “好,”景深对着恭具仁说,“抱歉。”

      “嗯,这还差不多,都是家人,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让人跪下,男儿膝下有黄金,知道不?”

      “知道了,”景深对恭具仁说,“你先回去罢!”

      “是……好,好的!”恭具仁屁滚尿流地跑了。

      司徒蒙望着他跑走的背影,嘀咕道:“怎么他好像很怕的样子?”黑妞儿长得那么可爱,有什么好害怕的?

      作为景深的侍卫,恭具仁自然不可能真的跑走了,他跑了一段距离,见司徒蒙已经看不到自己了,便用轻功在房屋间跳跃,重新回到景深身边。

      身边的侍卫们拍了拍他肩膀,给了他一个同情的眼神,因为司徒蒙的缘故,景深暂时放过了恭具仁,但晚上回到白鹤观,那才是他们真正的处罚时间。

      只希望司徒蒙今天能让景深心情好一些,到时候惩罚他们时,下手轻一点。

      然而他们的希望怕是要落空了,白天时景深在司徒蒙身边确实玩得很开心,然而回到白鹤观时,他哥抱着手在门口等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又去了澄宁山庄?”

      “是又如何?”

      “如何?你知不知道他的背景?他的祖父是司徒成!他爹是司徒裕,陈相的得意门生!他们一家都是陈相一派,你竟然还跟司徒蒙称兄道弟?!”

      景深警觉道:“你查过他?”

      “不然呢?”景淳说道,“任由你跟一个与自己站在相反阵营的人一起,被他坑蒙拐骗?”

      “怎么就是坑蒙拐骗了?”景深辩解说,“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司徒蒙早就跟司徒家没有瓜葛了--他被司徒成赶了出来,被堂弟抢了他的伴读之位,司徒家的人伤害他到了这种程度,他还能毫无芥蒂地回去?恐怕全天下最讨厌司徒家的人就是他了!”

      景淳疑惑道:“你说真的?”

      “是真是假,你自己一查便知道!”景深负气转身,“白鹤观太热了,我去外面睡!”

      “哎你……”景淳想叫他别走,然而景深用上了轻功,三两下就跑没影了,他叹了口气,转身回房。

      “你们说我是不是逼得他太紧了?”景淳说。

      就像找季老的事,这才是他们来宁山县的真正目的,然而景深明明见到了季老却不与他说,他今日拜访过季老一趟,然而季老闭门不见,他在季老门外站了一下午,空手而归。

      或许就像景深说的,有些事情确实强求不过来。然而这是他们娘亲给他们的任务,又不能不完成……

      景淳的侍卫现身,走在景淳身边,听了他的话,却不知该如何作答。

      景淳对景深其实比任何人都要宠溺,是一个教科书般的弟控,对景深的一切他都要担忧、都要烦恼,比景深的娘更像他老妈子。

      但尽管出发点都是对的,小少年嘛,自然不乐意整天被哥哥管着,他越管,景深就越叛逆,以前在京城中,有母亲有姐妹从中调节,关系还比较缓和,如今两兄弟单独在宁山县,这冲突就越发明显。

      翌日,景淳早早地便起来了,与自己的侍卫们一起,偷偷到澄宁山庄找景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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