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碍我回家的竟然是异能？》越北疆

45、第 45 章

　　经历了鸡飞狗跳的起床时间后，小屋里终于平静下来。

　　织田作推开橱窗的障子门，把叠好的被褥放进去。这间年代久远的小屋墙皮被刷得洁白无瑕，贴着角落建的的壁橱壁上却遗漏出几片灰黄色。

　　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里渗进来，落在太宰治没什么表情的侧脸上，他顶着鸟窝一样的头发坐在榻榻米上，被卷发盖住的额头上有一块皮肤呈现出被暴力敲打的红肿。

　　细川奏没什么食欲地搅拌着盘子里的咖喱饭，之所以早餐不是三明治这一类的速食品，是因为三个人翻遍整个宿舍，也只找到了各种咖喱。

　　太宰治故意挨着他坐着，垫着旧报纸的实木矮桌上，他的那份咖喱饭被很快的解决了。从盘底残留的黄色汤渍上可以看出，这份咖喱被他加了很多蟹味酱，与其说是咖喱饭，不如说是蟹味酱拌饭。

　　“明明是很好吃的咖喱饭，奏酱这样也太浪费织田作的心意了。”他探头凑到细川奏的耳边嘀咕，刚刚被打后变得萎靡的精神立刻活跃起来。

　　“闭嘴！”细川奏嫌恶的推开他毛咋咋的脑袋。

　　“不喜欢就放着好了。”织田作披上那件沙色大衣，下巴上还留着没打理干净的胡茬，他站在玄关处换好鞋，扭头看着一脸烦躁想杀人的细川奏以及他旁边跃跃欲试作死的太宰治，有些担心。

　　“不要打架。”像叮嘱孩子们一样，织田作在出门工作前强调。

　　“放心吧，织田作！我和奏酱关系很好哦！”太宰治积极响应，只差像小学生一样举起手了。

　　细川奏恹恹地打了个哈欠，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

　　“啊”织田作心想，简直像家里养了两个不会好好相处的小动物。

　　木门轻轻的合上了。

　　细川奏又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哈欠，说实话，玩家的睡眠过程毫无体验感，那种骤然跳过的空白感，不仅不会带来满足感，反而会让人的精神躁动在疲惫和清醒的缝隙里。

　　更何况他还不是自然苏醒的，是被太宰治一头锤磕醒的。

　　看着地图上属于织田作的绿点走远，细川奏连忙把纹丝不动的咖喱饭推开，对太宰治抱怨：“你可真能装乖。”

　　太宰治耸拉着眼睑，全部暴露却没有色差的皮肤浮着人的气息，不剩下几分稚气的冷峻五官上笑意淡薄，如同日出后逐渐消融的残云一样。

　　他不让人看见眼底的隐晦喜悦，一夜暴富得偿所愿的欣慰和茫然，总之，在织田作面前，他就是和对方从平行世界得来的记忆里没有什么区别的太宰治。

　　细川奏不爽的鼓了一下嘴，为太宰治装模作样的若无其事。

　　“我可以给你梳头吗？”太宰治冷不丁地问，他瞪着圆溜溜的鸢色眼睛，清爽的如同掉进泉水里的两颗荔枝果核。

　　细川奏掀了掀眼皮，纯粹又剔透的灰色眼珠睨他一眼，然后歪歪斜斜的挪动了一下，把有些蓬松打结的曲卷长发送到他手边。

　　太宰治兴冲冲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节雪白的绷带，把手指当作梳子插进那头毛绒绒的长发里，故作熟练往下一梳，梳不动，当场拽断了几根。

　　“你真的不是借机拽我的头发吗？”细川奏感受着头发上把他往后拉的力度，虽然因为痛觉系统的削弱只能感受到一点针扎似的痛，却可以想象会被迫掉多少头发。

　　“哎呀，毕竟没有梳子，忍耐一下吧。”太宰治无辜的回答，慢慢把手指上缠着的头发分开，然后巧妙的把断发全部藏进了口袋。

　　/长发真麻烦/

　　脑海里再一次浮现出这个想法，细川奏眯着眼睛盘坐在太宰治前面，任由后面的家伙在自己头上捣鼓，人在暖融融的日光里昏昏欲睡。

　　太宰治偶尔会扶住对方要歪在自己身上的头，不满地提醒他自己是在梳头，不是在按摩。

　　他循着在书中看到的那样，给细川奏扎了一个高马尾，两侧和额前较短的鬓发则随意的散开。

　　绑头发的白色绷带被精巧的打了个蝴蝶结，顶在男孩子的头上多少有点违和。

　　太宰治有些恶趣味的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作品，然后才把蝴蝶结拆开重新打了个不起眼的活结。

　　“大功告成！”他的手指掠过细川奏柔软的发尾，看它落到少年挺直的脊背上，发色在阳光下也和影子一样漆黑。

　　织田作的屋子里自然是没有镜子的，细川奏没办法知道太宰治把他的头发扎成了什么样子，不过至少完完整整的束好了。

　　“今天继续翘班吗？”他问完全不打算回□□的太宰治。

　　“是放假哦，奏酱，毕竟我现在是老板嘛。”太宰治一本正经地纠正他。

　　“随便你。”灰眸少年起身披上架子上的风衣，走到鞋柜前穿上鞋，推开门，然后回身邀请：“不走吗？”

　　太宰治没有回答，他莽撞的扑上来，背上披着的黑色大衣像乌鸦的羽翼，若不是因为高出细川奏一个头，恐怕又会撞得双方头破血流。

　　“你今年多大？”细川奏忍着怒气讥讽道。

　　快成年的十九岁首领嬉皮笑脸冲他道歉，他弯下腰穿鞋的时候也拽着对方的衣角，像是害怕蹲下去就站不起来了似的。

　　两个人关上门，把织田作给的钥匙放在地毯下，然后顺着老旧的扶梯往下走，空气里有几道丁达尔效应下形成的灰尘光柱。

　　太宰治追逐着脱落的墙皮，水泥阶梯，墙角的蜘蛛网，还有楼梯间道上的窗户，玻璃外的蓝天像水晶一样，最后目睹灰色的桥。

　　少年卷发间的白色绷带在风里若隐若现，他单手插着口袋，惯常没有表情的脸上带着稀薄的温柔似的，耐心地等待着他下来。

　　又在看出太宰治有故意拖延嫌疑的下一秒，奉上温馨提示：“你只有四个小时零三分钟52秒。”

　　在突然猛烈的日光里，太宰治眩晕了一秒，随即立刻意识到什么，在短暂的沉默后，露出安然的微笑。

　　他眼睛里起伏不定的潮，终于不出所料的退去了。

　　…………

　　江户川乱步实在是个再让人放心不过的npc了，投喂和菓子之类的道具后，对方猫一样的碧色眼睛瞬间满足的眯起来，立刻就把之前的争吵遗忘了，见效快得细川奏甚至可以看见他头上具现化的好感度＋1，＋1的提示。

　　虽然侦探素来没有吃人嘴短的意识，但还是勉为其难承诺会让织田作看住太宰治不做蠢事的。

　　“什么蠢事？”江户川乱步大大咧咧的声音不出意料被路过办公室的红发青年听到了，他疑惑的问了一句。

　　不等乱步含着糕点继续口无遮拦的坏事，细川奏就随便扯了个答案：“大概是主动跳进河里喝核废水这种蠢事吧。”

　　“啊，确实不太好。”织田作毫无障碍地接受了这个解释，点头赞同。

　　最后的补丁也打好后，细川奏细数着从首领宰这里交换走的情报，也就是游戏攻略，虽然还对书念念不忘，但这一次副本总算回本了。

　　拿着这些预先知道的信息，细川奏可以回去立刻解决掉龙头战争，并赢得横滨争霸赛。

　　/玩家搜攻略这种事怎么能叫开挂呢/

　　细川奏双标的理直气壮。

　　所幸，细川奏还是记得自己在玩的游戏是恋爱游戏的，所以他在所剩无几的时间里，愉快的把太宰治喊了出来，并叫上织田作，巩固一下两个人的友谊小船。

　　…………

　　事情就是这样，故事已经迎来结尾了。

　　细川奏不知道三个小时可以拿来干什么，但其实就此打道回府躺在织田作的榻榻米上睡个回笼觉也是可以的。当然，在太宰君露出那个笑容前。

　　“太宰君，你有什么爱好吗？”就算是同一个角色，在不同的结局线里也是有区别的，细川奏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他用不同的称呼来区分两个人，就像太宰一和太宰二，和远近亲疏没有太大关系。

　　“我喜欢吃螃蟹，不过早上织田作做的咖喱饭也超棒！”太宰治又恢复了那副阴晴不定的样子，被问道这个问题时，他愣了一下，才回答。

　　/酒也不错，不过昨晚已经和织田作还有奏酱喝过了/

　　/真幸福啊，像假的一样/

　　他踏着软绵绵的步子，幽魂一样走过街道，偶尔撞上路人的目光，便露出虚幻的微笑。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化成了水，装在空荡荡的躯壳里，在他走路的时候乱晃，撞出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哐当水声。

　　“太宰君不喜欢自杀吗？”走在他前面的人扭头询问，神色是单纯的惊疑。

　　“目前为止我还没有这个奇怪的爱好。”

　　太宰治的笑容奇怪起来，就像刚见面时他在细川奏面前模仿十五岁的太宰治那样，扭曲里带着一丝恶意，多少有些不正常。

　　但他只是少有的在冒酸泡，气泡从胃里升起，穿过喉管，然后啪得破裂，把舌苔酸的发苦。

　　“挺好的，继续保持。”细川奏不爽的啧了一声，心想自己怎么遇上的是个热爱奔赴黄泉比良坂的太宰治。

　　两个人走过了人来人往的大街，路过了花店和咖啡厅。细川奏看中了透明橱窗里一束蓝紫色的满天星，觉得很配夕阳下太宰治鸢色的眼睛，他慷慨的买下来，然后塞进对方的怀里。

　　在不知道太宰治是个什么类型的人之前，细川奏还是听信过子虚乌有公司的宣传公告，以为自己可以拥有一段甜美的恋爱经历，就像他玩的其他恋爱游戏那样给对方送花，一起看电影，骑单车下坡，然后看夏日祭的烟火。

　　可惜他后来发现，这个游戏设计的与太宰治相遇的场景不是湍流的河水岸边，就是郊野的一颗歪脖子树上，更甚是即将倒塌的大楼天台，极道组织火拼的血腥现场。

　　路过时显得处心积虑的细川奏和生命摇摇欲坠的太宰治，显然不太能促进多巴胺分泌，成就所谓的爱情。

　　细川奏讨厌无聊的东西，而游走在黑白之间，向死而生得矛盾挣扎着的太宰治所带来的刺激和未知，反而成为了两个人关系的纽带。

　　副本里的首领宰身上的矛盾感要弱一些，他身上燃烧着自己升起的执念和bug一样的能力，把细川奏的游戏体验拉到了较高的位置。他感觉自己又开始像以前玩RPG游戏一样无往不利起来。

　　自信心满满的恋爱小能手细川奏送出了花，然后拉着太宰治走向白日里也会开的清吧。

　　拉开彩虹色的玻璃门，这间有些赛博朋克风格的酒吧里躺满了人，npc挤挨着睡在地上或者沙发上，空气里是浓度过高的酒气和不知名香气。

　　“他们笑得真开心。”太宰治把满天星插在口袋里，探头观察着醉生梦死的酒鬼们，好奇又疑惑。

　　细川奏不太想踏进去了，他没有什么观察背景npc的爱好，虽然还算喜欢这个风格的装饰，但气味太浓了，浓的有些刺鼻。

　　“或许是拿脑子换的吧，你也想这么开心的话，我可以帮你。”细川奏直白的说。

　　太宰治被噎住了，只好跟着继续往前走。

　　他们又路过了一群想打劫他们的混混，结果对方因为分赃不均而内斗起来，太宰治趁乱拿走了一个混混的车钥匙，他们开着那辆停在小巷口的破车冲出了包围圈。

　　三分钟后，太宰治被强行抢他方向盘的细川奏赶下了车。

　　车子泊在海岸线边上，夹着海盐味的海风很大，把两个人的头发都吹得像狮子头。

　　细川奏和太宰治一起坐在马路的栏杆上，看横滨黑蓝色的海，附近的港口时不时传来刺耳的汽笛声，巨轮载满货物拨开云浪缓缓启航。

　　“不和织田作告别吗？”乱飞的头发遮住了太宰治的眼睛，他的嗓音轻轻的，像是随口一问，尾音却含着不明显的颤抖。

　　“没必要。”短时间的相处还不足以他们互相把对方划到自己的领地里，细川奏虽然很喜欢杀手先生的性格，但联系在两个人中间的是太宰治。

　　“我也有自己认识的杀手先生。”

　　咕嘟咕嘟，太宰治心里的恶意沼泽又开始冒泡了，他不可避免的联想着细川奏也有自己的太宰治，他用尽一切握在手心里的［impossibility］是另一个的太宰治唾手可得的东西。

　　“我只需要和你告别就够了。”

　　太宰治僵住了，被这句无心的话语猝不及防击碎了海风里逐渐风化的心。他有点想捂住脸，又害怕暴露什么，只好按耐住攥紧拳头。

　　/太犯规了/

　　“要跳下去吗？”细川奏兴致勃勃的望着栏杆下的沙滩，试图说动心不在焉的太宰治，“只有三四米，摔不死。”

　　太宰治闻言也弯腰探身往下看，他凝视着细软的沙子，又去看跃跃欲试的细川奏，他恢复了以往的语气，轻快又戏谑的问：“要手拉手一起跳吗？”

　　“大可不必。”细川奏被这个提议恶心到了，他故意坐远了一些，才和太宰治说话：“三二一一起跳。”

　　“好哇，谁不跳谁小狗！”太宰治不甘示弱。

　　“三、二……”

　　细川奏跌下栏杆，他在半空中冲太宰治张开双臂，冷淡的脸上浮现出恶劣而快活的笑，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小孩一样。

　　过近的距离可以让他看见太宰治缩小的瞳孔，鸢色震动着溃散，像他口袋里向下散落的满天星。

　　细川奏带着大仇得报的快乐，身形在指尖与对方本能伸过来的手指插过那一刻，缓缓在空气里消散，变成无数蓝色的零和一。

　　【副本倒计时归零，玩家回归主世界，副本关闭】

　　余下的黑色身影像折翼的雨燕狠狠的跌落在沙滩上，他孤独而狼狈的滚了一圈，半天没有爬起来。

　　“再见”太宰治说出这句没有人听到的告别。

　　/这样就够了/

　　/我会看着你的，奏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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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细川奏：让你打扰我睡觉，我有起床气。
然后奏酱骗太宰和他一起跳，但最后只有太宰摔到了，他没心没肺的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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