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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第 19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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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氏正在拟一张嫁妆单子，她迟疑良久，才在单子上添了处田庄。最后一个字还没写完，丫鬟金桔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姚氏忍不住训斥：“慌张什么，又不是小丫鬟了，做事哪能这么沉不住气。”
金桔分辨道：“太太，武定侯夫人来了。现下就在府外。奴婢是赶着回禀您，这才跑得快了。”
姚氏听到武定侯夫人这几个字，也就顾不得和金桔理论了，忙整了整衣衫，“还不快请人进来。”
沈静从马车上下来，便被姚氏迎了上来。
姚氏约有四十来岁，生了张白净圆润的面孔，家常穿着绛紫色绣团花纹的褙子，黛蓝色的素缎裙，头上戴了支金嵌玉石长簪，一看就是个精明能干的当家主母。
陆老爷身上并没有功名，只在太仆寺挂了个虚名。这么一来，姚氏也就不是什么诰命夫人。
而沈静却是正经的一品诰命夫人，按照规矩，姚氏见她是要行礼的。
可是姚氏还没拜下去，沈静就已经拦了下来，“我年纪小，可当不起您这一拜。何况我是来走亲戚，就更不用拘这些俗礼了。”
姚氏没想到她如此平易近人，也就顺势站起来，只是想不明白她说的走亲戚是何意，只好带着一肚子狐疑请她进去说话。
沈静一边跟着姚氏往里走，一边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周围。
陆家虽是皇帝的外祖家，可是皇帝登基以来并未对陆家有多看重，何况陆玉琴的父亲又不是陆家嫡系，因此这陆宅也不过就是一个不大的三进宅院。
她一边走一边思量，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陆家待客的花厅。
一个穿浅蓝色比甲的丫鬟端上热茶来，茶香浓郁，是上等的雨前龙井。
沈静浅尝了一口，就把茶杯放下了。
姚氏这时候便试探着开口道：“我们家二丫头也是无福，原本被皇上指给武定侯，这是多好的一门亲事。可惜她偏偏病了。说到底也是她无福。”
姚氏想了又想，总觉得沈静这次来是因为陆玉琴，便自己先开了口。
沈静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我也不瞒夫人，府上的二姑娘在水仙寺养病时，我曾见过她一面，很是喜欢她的人品。虽然她没能嫁到我们侯府，但我很喜欢她，当时就认她做了义妹。这次我来，也是想接她到我们府里住几天。”
姚氏自然是一脸的惊讶，实在是没想到沈静会认陆玉琴为义妹。
“我怎么没听二丫头提起过。”
沈静笑道：“想必是她不大好意思。她的病养的怎么样了，不知道能不能让我见见她？”
陆玉琴被丫鬟扶着出来时，还不清楚状况，及至见到沈静，眼睛立时就湿了。
沈静上前几步，从怀里取出方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别哭，姐姐这不是来了吗？”
陆玉琴已经从姚氏口中知道了沈静认她做义妹的事，当下更是忍不住掉了两行眼泪，喊了声：“姐姐。”
“看我这妹妹，一见我就掉眼泪，想来是好久没见我的缘故。”沈静又给她擦了擦眼泪，回头便对姚氏道：“我想带她回去住几天，不知道您答不答应？”
姚氏笑笑道：“夫人这么喜欢玉琴，也是她的福气。我这就让人收拾衣裳。”
半个时辰后，陆玉琴就跟着沈静坐上了去侯府的马车。
“夫人，我这不是做梦吧！”陆玉琴这几天做梦都想离开家里，可是真的离开以后又觉得一切像是一场梦似的。
沈静微微笑道：“这当然不是梦。你确实从家里出来了。”
陆玉琴明白这不是梦境以后，当下便离了座位跪到蒲团上，“多谢夫人救我。”
沈静扶起她，“我可当不起你这一跪。我只是暂时把你解救出来了，后面的事情还需要你自己做抉择。”
“什么抉择？”陆玉琴听得不是很明白。
沈静道：“你嫡母虽然让我把你接走，但是蔡家的婚事却还是未能解决。所以你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条是嫁给我们侯爷做妾侍，第二条是我给你一些银两，你带着银子远走他乡。”
陆玉琴听完便愣住了，有些不解的看向沈静。
沈静平静的看向她，“我这人确实善妒，所以你给我们侯爷做妾侍只是掩人耳目。只要你答应，我会给你在府里安排一个清静的住处。等将来过几年，我再帮你找个好人家嫁了。”
原来是这样，陆玉琴眼里的疑惑消失了，犹豫再三后道：“那我选第一条。只是我不想再嫁人了。”
沈静猜到她多半会想第一条，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远走高飞，不说别的，光是血缘亲人就难割舍掉。
至于陆玉琴说的不想嫁人，沈静只当她是一时有感，并没有放在心上。
沈静原来就为陆玉琴安排了一个偏院，所以一应用品都是齐全的。当晚陆玉琴就住了下来，因着素日跟陆玉琴的红珠没来，沈静还另外拨了两个伶俐的小丫鬟过去。
罗胜一回来，还没到上房就听说了府里住进一位女客的事。
“你再想不到那女客是谁？”沈静不等罗胜猜出结果，便笑道，“就是那位陆姑娘。”
罗胜意外道：“你怎么把她接来了？”
沈静笑道：“她本来就该到府里来的，如今不过迟些日子罢了。”
罗胜看着她的神色，忽然悟到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
“当然是给你纳妾了。”沈静正色道，“我想过了。王公大臣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偏偏只有你一个人洁身自好。如果你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官倒也罢了，但是你偏偏是天子近臣。有那群利欲熏心的臣子们比着，你在皇上眼里已经是清心寡欲了。
你常说皇上要立志做个明君，如果群臣庸碌无能，那自然显得皇上高瞻远瞩，天资卓越。可是如果大臣品行能力出众，又洁身自好，反倒显得皇上碌碌无能了。你想，哪个做皇帝的喜欢臣子比自己的名声还好，这岂不是处处打他的脸？”
罗胜原来还以为沈静在说笑，及至听到后面的话，全是肺腑之言，忽然朝着沈静拜道：“夫人这话真是金玉良言，且受我一拜。”
沈静笑道：“快别闹了。”
罗胜道：“这话也只有你对我这么说，仔细想想，真让我惊出一身冷汗。”
沈静道：“你是一片忠心可鉴，想不到这些小事。但是小事也不可不提防。皇上毕竟是皇上。”
所谓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罗胜自然是明白的。
沈静道：“要不然也就不会有陆姑娘的事了。”
罗胜默然，不知道是默认还是暂时找不到话来反驳。
沈静便继续说下去，“这次也是机缘巧合，陆姑娘本身并不愿意给人做妾。所以我跟她说了，纳她做妾只是掩人耳目而已。有个妾侍在府里，皇上也不好再塞人进来，那些大臣们也不会说你惧内的闲话了。”
罗胜笑道：“说来说去，你是在为你的名声考虑啊！”
沈静道：“别打岔。有件事我还没跟你说，陆姑娘的爹有心想把她嫁给蔡大公子做妾侍，你有没有办法让他打消这个主意。”
罗胜道：“让我想想，太仆寺好像归兵部管。哪天我抽出空来见见他，他要是不想丢掉差事，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沈静道：“这么做不会将蔡家得罪的更狠吧？”
罗胜笑道：“反正已经得罪了，一次和两次又有什么区别。”
好吧，沈静觉得这话有理。
第二日又是沐休，罗胜本来答应要陪沈静的，哪知道外面来了几个同僚，把人又叫走了。
沈静自己一个人用了早饭，就见陆玉琴带着个小丫鬟来了。
“吃了早饭没有？”沈静便问道。
陆玉琴道：“已经吃过了。听说夫人每天都是辰时起身，我就在房里多坐了一会儿。”
沈静笑道：“我这人其实很好说话，你要是在那边无事，可以常常过来找我说话。”
陆玉琴只在沈静这里坐了一会儿，谭姑姑就带着碧云来了，碧云怀里还抱着好几个账本。
谭姑姑看到旁边的陆玉琴，只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从碧云手里接过账本，“夫人，这是最近三个月府里的开支。”
沈静不愿意将所有的账目都留到年下再查，那样年底便异常忙乱，索性每个季度都查一遍账，这样年底的时候便轻闲一些。
谭姑姑把账本交过去，便开始回事：“前儿钟家小子从庄子上拉了两千斤木炭，说今年雨水大，便只得了这些。”
马上要到霜降了，府里的规矩是霜降以后各房才开始烧炭盆。
沈静便问道：“我记得宫里前段日子已经赏下了银丝炭，大概有多少？”
谭姑姑道：“约有三百来斤。”
沈静道：“我这里有暖阁，用不着这个。回头你把这些银丝炭送到陆姑娘那里。”
谭姑姑应了声是。
沈静不等陆玉琴回绝，就又对谭姑姑道：“回头你再让人采买些中等的木炭回来，庄子上送来的那些木炭好烧是好烧，就是味道大了些。去年冬天夏荷每次来我身边服侍，身上都带着好大一股炭味。”
等谭姑姑带着碧云离开，沈静便见陆玉琴还在旁边端坐着，不由笑道：“闷不闷，要不要叫丫鬟们带你出去转转？”
陆玉琴摇摇头：“不闷。我在家也时常跟着母亲管事。”
“那你会看账本吗？”
沈静原是随口一问，没想到陆玉琴道：“会，家里的账本大半是我帮着母亲看的。”
陆玉琴自小便是按着贵妾来培养的，不仅琴棋书画样样都学，就连管家账本这些也都要学，前者是为给夫君解闷，后者则是为主母分忧。
是以沈静随手递给她一册账本，过不多久她就指出了一项错处。
沈静没想到她竟然真的会看账本，不由吐了口长气，以后自己再也用不着挑灯夜读的看这些账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