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华》林蕴之

9、合租生活

　　转眼间到了五月份，疫情依旧不容乐观，城内各个居民小区都实行了出入管制，每家每户每次只能一个人出门。
　　这天轮到杨顺宇出门买菜，谭欣一向吃得很清淡，这和她母亲从小的言传身教有关。而杨顺宇因为职业特殊，每天的吃饭也都是和羊吃草差不多。
　　谭欣有些纳闷就买两个蔬菜怎么半天不回来，就听见门开了。杨顺宇一进门就兴冲冲地对谭欣说：“来来来，今天我们聚餐！”
　　谭欣挑了挑眉，聚餐？就他们两个人，每天不是蔬菜沙拉就是蔬菜汤的，算什么聚餐？
　　她走过去，看见杨顺宇一边从袋子里拿东西一边说：
　　“我们今天吃火锅吧！ 我买了超正宗的S城锅底，你肯定没吃过，今天过个瘾。” 他从柜子里找出了锅，一边说。
　　谭欣看着那红红的牛油锅底，眉毛快拧成结了，“杨顺宇，这，合适吗？”
　　杨顺宇摆着手说：“没关系的，我不会真的按照S城人吃辣的标准放的，我就放一丁点儿，主要是尝个鲜，有个味儿，每天吃草感觉自己都快成羊了。稍微放一点热量也会低很多，偶尔打个牙祭嘛！” 他又问，“你是完全不能吃辣吗？”
　　“呃，和你们S城人肯定没法比，不过在我朋友中我算能吃辣的。” 谭欣自信满满地回答。
　　“哈哈，那就好那就好，我这儿就这么一个锅，不好调辣度。”
　　“今天什么日子？突然买这么多菜？” 谭欣问。
　　谭欣手里正边问边打开另一个袋子，一低头看到了袋子中的一个小奶油蛋糕。
　　对面的杨顺宇忽然没声了，一脸难以置信加上点委屈地看着她。
　　“谭老师，我太伤心了，你连我生日都不记得吗？”
　　谭欣心里腹诽，“我为什么一定要记得你生日？” 一边说：“啊，抱歉，给忘了。”
　　她拿出蛋糕递过去，“生日快乐！”
　　杨顺宇干干地笑着接过，虽然他的微博账号被粉丝们的各种祝福都快淹没了，还有同事的，家人的，朋友的，但是再多的人记得又如何？这儿还有一个和他住在一块儿几个月了还不知道他生日的人，刹那间，杨顺宇觉得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油然而生。

　　火锅很快就开了，香气弥漫开来，让人食指大动，“怎么样？香吧？这锅底，保证够劲儿！”
　　吃了一口的谭欣脸瞬间扭曲，“咳咳咳——” 她张着嘴呼着气，手伸着示意杨顺宇，嘴里却发不出声音，嘴型比划着水的样子。
　　杨顺宇连忙给她递过一杯水，谭欣灌了几口，好不容易缓过来，“你不是说就放一点的吗？”
　　“我发誓，我只放了这么一丁点儿！” 杨顺宇为表清白，用手比划了下，右手夹起一块也尝了一口，疑惑地说：“这没味儿啊，你是不是咬到辣椒了？”
　　杨顺宇抬眼看谭欣，却不由得愣住。眼前的谭欣因为咳得猛了，眼里雾蒙蒙的有些水汽，掩去了惯有的犀利目光。嘴不再是平时的抿着下沉，而是微微张着，还在吸着气，嘴唇因为刚吃过辣喝过水红红的，晶莹剔透的，有点像，刚摘下来的樱桃。
　　他不由得有些走神，“那，你这吃不了怎么办？”
　　他其实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没在意谭欣说了什么，看着那一张一合的小嘴，他忽然觉得有些燥热。
　　他挪开视线，便捞菜边转移话题，“哎，谭老师，你小时候的梦想是什么啊？不会从小就想着读语言学，做学术研究吧？”
　　谭欣把捞出来的食物在清水里涮了涮，说：“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做一名舞者。”
　　杨顺宇想起谭欣翩翩起舞的样子，不解地问：“那怎么没走这条路呢？你母亲不是舞蹈老师吗？这现成的得天独厚的条件啊！”
　　谭欣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我妈不让。”
　　“为什么啊？”
　　“很多舞蹈专业的人不愿意自己的小孩也走这条路。先不说对先天的身体条件限制了以后的发展，就说从小进舞校受专业训练，这份苦，就不是常人能忍的。而且，很容易受伤，运气不好，还没混出名堂就因为伤病再也跳不了了，要是有个什么意外，一辈子都毁了也有的。我妈看过太多这样的例子，只让我当兴趣，坚决不让我走这条路。”
　　“哦，原来是这样啊。”
　　“你呢？” 谭欣问。
　　“我啊，我小时候梦想多了去了，一天一个想法。我大学学的是广告专业，出来后工作了几年。之后也是挺巧的，被新星传媒看中了邀我去拍戏。我出道算很晚了，到现在也不过三年。”
　　“那你很幸运啊，出道三年能有今天这样的名气非常罕见的。” 谭欣说。
　　杨顺宇难得听见谭欣夸人，很是开心，“我也这么觉得，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火起来的。之前拍了两部戏做配角反应平平，没想到这一部双男主戏一炮而红，感觉像做梦一样。”
　　谭欣没再说什么，杨顺宇还是个孩子心性，一路顺风顺水走过来的，没吃过什么苦，现如今一夜成名，更加得无忧无虑。

　　谭欣在房间书桌上铺开笔墨纸砚，打算练会儿字凝神静气。敲门声响起，
　　“进来。”
　　“我都给忘了家里有酸奶，正好给你解解辣。” 他说着把酸奶放在桌上，看见笔墨纸砚眼睛一亮，“你会写毛笔字？”
　　“很意外吗？”
　　“哈哈，那倒没有，你这一身的才艺会什么我都不意外。” 他搓着手，说：“我可以写两笔吗？我小时候也练过软笔，好久没写了，手痒痒呢。”
　　谭欣做了个“请”的手势，退到一边看着。
　　不多会儿，他把写好的展示给她看，“谭老师点评一下我的字怎么样啊？”
　　谭欣偏头一看，楷书，写的是“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她张了张嘴，有点犹豫，问：“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杨顺宇：“啊？当然是真话啊！没事儿，这几个月我的心脏已经被磨炼得很强大了，谭老师你照实了说。”
　　“我不是专家，做不了专业的评价，就是看了第一感觉是，字有点飘。” 她看看杨顺宇，“字如其人，你的心不静。”
　　杨顺宇挠挠头，“那，谭老师露两手？”
　　谭欣也不客气，提起笔想了想，写了几句。
　　杨顺宇看着念：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同样是楷书，她的字端方秀雅，确实比自己的要强很多。
　　“好字！” 杨顺宇不吝赞美。
　　“这是楷书，行书的话能灵活一些。” 说完又写了两句。
　　杨顺宇一看，“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他发现最后一个忘字，有点笔力不足。
　　他抬眼看谭欣，却发现后者怔怔地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微微眯起了眼，觉得这个谭欣，似乎有什么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