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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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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光影里浮沉,划过无数重叠的年年岁岁,睁眼时明明还是盛夏,再回首却已成深冬。那是元旦前夕的某个傍晚,她们从自习室逃去江边看夕阳,沉沉夕阳淹进江海里,织就一场橘红色的梦。虞知晚在冷冽寒风里让开毫厘,替谭锦笙理了理扯乱的围巾,待其回神,手里已经多了只小小的长命锁。
迎上谭锦笙探究的目光,虞知晚有些不自在的偏头:“给你买的,小了点,也不是很好看。等以后工作了再给你送更好的,”她看着谭锦笙笑眼里自己的倒影,“阿笙,新的一年,要平平安安,长命百岁,要陪我久一点。”
“好。”谭锦笙弯了弯眼睛,把长命锁仔细收进夹层,牵上虞知晚的手,“那么几句玩笑也难为我们阿虞惦记了这么久。这样,以后你负责岁岁无虞,我负责长命百岁。”
虞知晚眼眶有些发胀,那是几天前的事了。元旦越来越近,班里氛围欢腾的不行,不知谁带的头,大家开始互送贺卡,虞知晚虽腹诽幼稚,可真收到时还是忍不住弯了嘴角。
她向对方道了声谢,视线又落回坐在窗边补作业的谭锦笙身上,冬至后愈发稀薄的日光艰难穿透玻璃窗,云是不属于冬日的厚重。她思考着该买点什么才能堵上那该死的漏风窗缝,余光扫到桌上的贺卡,突然特别想给谭锦笙也写一张。
她把贺卡偷偷夹进谭锦笙练习册里,假装无事发生。毫不意外的,第二天她假装上厕所,成功抓获一只试图给她偷塞贺卡的谭锦笙。
她忍着笑接过,谭锦笙有点儿恼差成怒,扑上来试图给她捣乱,虞知晚一边同她闹一边拆开来一字一句的读。冬日晨光顺着没关严的窗帘缝一点点弥漫进来,从这里望出去,能看见几只麻雀飞掠到苍绿松梢上,虞知晚视线挪至最后一行,手指蓦地一僵,她看见谭锦笙写:
“那就祝我们阿虞,岁岁无虞。”
虞知晚喉头有些莫名酸涩,她握过谭锦笙发凉的指尖:“怎么想起来给我写上这句话?岁岁无虞…这句话该是让我来祝你才对。”
谭锦笙才是最该被祝岁岁无虞的那一个。
但这对她而言其实实在算得上种奢望。
秋冬之交,各种流感病毒交错横行。谭锦笙反反复复折腾许久,终于还是喜提医院三日游。虞知晚匆匆赶过去,洁白的走廊里充斥着苍冷的白炽灯,照透每个过往的灵魂。两个护士在不远处谈着话,细碎的言语漏进耳朵,她握着门把的手紧了又紧,终于推开谭锦笙的病房门。
她扶着门框,努力平复随奔跑而至的喘息,红着眼睛抬头看向谭锦笙。医院是个分外压抑的地方,让人无端生出些悲凉。但谭锦笙自己看上去倒是无所谓,见她来了,把果盘往这边推了推,有些苍白的脸上带着笑,央她下楼去买几个气球。
“阿虞,阿虞,你最好了阿虞!我在这呆的都快闷死了…”
到底是去给她买了,还顺路附赠一捧玫瑰。那一天她们聊了很久,夕阳从城市的高楼缝间洒进来,越过窗棂落在那捧玫瑰上,房间沭浴在柔和宁静的光里,云中掠下几只飞鸟,停驻病房外的树梢上。即使在很久很久以后,虞知晚也会记得这一天,记得她气喘吁吁踏进病房,见到了陷在素白被子里的谭锦笙;记得她带着恐惧与庆幸行至床前,听见谭锦笙安慰她说:“没事的阿虞,你好歹别这么紧张,又不是第一次了。从小到大不知多少人说过我命短活不长,可还不是好好的到了现在。”
这话实在不能算是安慰。
送出贺卡的谭锦笙也是这样,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挠虞知晚手心,到什么时候都有心思开玩笑:“别了吧,我名字里头本来就没有虞字,而且如果是你来祝,我可能会怀疑你是不是想和我掰了。”虞知晚一腔情绪被搅了个七七八八,又拗不过她,只能哭笑不得的被拉着去看新画的涂鸦。
但虞知晚一直都耿耿于怀,她去求了个长命锁,能寻到的相关领域养生参考书翻了个遍,试图用各种方式留谭锦笙与她长长久久。
彼时的江畔夕阳依旧,浓艳的云低拢在水面,虞知晚握住她冰凉的手塞进兜里,眨了眨酸胀的眼睛,“手还是凉,下次出门还是要给你拿双手套,万一着凉了又要生病。”
“那我想要你织的。”
虞知晚噎了一下:“嘴一张就开始支使我?行,遵命,等元旦放了假就给你整一个。好好戴着,别再丢了。”
“好嘞!谢谢阿虞,别的都有可能丢,阿虞织的保证绝对不会丢。”
“一年至少丢三副,你说谁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