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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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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天凉,曾囿离走着走着打了个喷嚏。
面前的人回头看她一眼,转过头对着寂静无人的院子说了句,“熬碗姜汤端过来。”
曾囿离竖起耳朵,听到有人离去的声音。
倒不是对方武艺不精,只是被沈思潜点出来了也没必要隐瞒。
她抬眸看向眼前的人。
比起初到之时对沈思潜的警惕,现下她看他好多了。至少有些时候,沈思潜的人也同他一样坦诚。
……
而离去的暗卫则刻意加重了脚步。
一边走一边想,可不能姑娘吓坏了,不然还以为大人有什么自言自语的怪毛病呢。
紧接着,他就看见大人像是心有所感一般朝他的方向偏了偏头。
暗卫心下一紧,再不敢多想,匆匆走开了。
……
沈思潜转回头来,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曾囿离。
湖水冰冷,她被推下去的时候也不知是否想到了此事,现如今冷得有些发抖,脸色也发白。他给她的外袍,即便披上了也没什么太大用处,只能勉强遮挡下冷风。
曾囿离蹙眉跟在沈思潜身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神情动作都落到了沈思潜的眼睛里。
靖宣院就在眼前,原本还偶尔有个扶鸢伺候,现下一个人都没有了,小莺被她支开,现下也还未回来。
曾囿离心想,还好将小莺支开了,否则她见着自己这幅模样非得吓死不可,有些事情也不能叫她知道。
扶鸢的尸身应当有人会处理,沈思潜不提便是有处置,不需要她多操心。
曾囿离天南海北地胡思乱想,然而紧接着就被沈思潜抬手拦住,再前进不得。
她抬起头,看见沈思潜神情凛冽的侧脸和紧抿的唇角。
不对劲,出了什么事吗?
沈思潜平静地垂眸看她一眼,
又转而看向自己身前的房门,单手推开。
屋中一片漆黑,仅是眨眼之间,锋利的剑刃裹挟着森冷的杀意挑开门缝,直朝沈思潜的面门而来!
曾囿离一惊,叫了声“沈思潜!”
沈家是燕朝权贵之家,以经学起家,世代研习,至今已逾百年。燕朝文武分立,经学之家不动武,权贵尤其如此,快活就好。
沈思潜不说是手无缚鸡之力,却也是个正正经经的文官。
难道她从刚靠上这棵大树,就有人要把这棵树给伐了吗?
然而她眼中“正经的文官”此时眸中一冷,不躲不避地迎了上去。
沈思潜竟然会武!
被他推了到门外几步的曾囿离讶异地看着在门内与刺客缠斗的沈思潜。
他一招一式看不出什么章法,但招招简洁狠厉,曾囿离只得见他的宽袖拂动,那刺客在他手下渐渐落了下风。
砰得一声,刺客从屋内滚出,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握在手里的刀也掉落在一旁。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四周黑暗之中突然出现的暗卫将他死死地摁在地上。
“卸了他的下巴。”
然而沈思潜的话音刚落,地上的黑衣人便不动了。
暗卫拉下他面上的黑巾,伸手探了探他的气息,摇摇头。
“大人,已经死了。”
沈思潜自屋内跨出,站在门边,默不作声地看着。
答话的暗卫更低地低下了头,不敢说话。
曾囿离在这月光下终于看清了沈思潜。
他面容冷峻,眼中尚泛着寒光,身上的衣衫在打斗之时乱了些。
她定睛看了看,这才发现沈思潜受了伤。
沈思潜感受到身旁人的注视,扭头看了她一眼。
曾囿离一凛,收回视线站好。
沈思潜会武的事无人知晓,前世她多活了几年却也未曾听说过,而现在她却正巧知道了,还是亲眼看见的。
现在,不知道沈思潜又会怎么处置她。
刺客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暗卫将他身上搜了一遍,意料之内地没有搜到任何东西。
沈思潜微微点头,“将刺客的尸身带下去好好保管。”
一方被浸了半湿的帕子递到他跟前。
他看了眼身侧收回手的曾囿离,拿过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
暗卫将地上的尸体拖走之后,便立刻有奴仆将院子打扫干净,动作之快令人咂舌,就仿佛他们经常做这样的事情一般,所以处理起来极为利落。
他们来得快,离开得也快。
虽然知晓暗处必有暗卫,但曾囿离仍旧觉得一阵冷寒,仿佛现在只剩下他们二人了。
她缓缓吸了口气,道,“大人受伤了。”
身边之人静默片刻,“嗯”了声,“进来吧。”
说完,沈思潜便先她一步进了屋子。
曾囿离暗自松了口气。
她抬头看了眼黑暗的屋子,抬脚跟了上去。
……
烛光燃起,将屋内照亮。
沈思潜安静地坐于床前,曾囿离先是替他查看伤口,而后又去寻了块干净的布与伤药。
沈思潜垂眼看着她的动作。
那方才因贼人闯入而变得冷寒的面容现如今在烛光的映照下渐渐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
“你知道了这么大的秘密,”他温和地说道,“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曾囿离拿着药瓶的手紧了紧。
她毫不怀疑若是自己答错了,沈思潜会直接在这里杀了她。
“这对大人来说不是好事吗?”她平静地问。
沈思潜看着她,“为什么?”
曾囿离笑了下,“就算我知道了又能如何,这秘密对大人来说不值一提,四周都是暗卫,大人能躲避开,本可以不必亲自动手。”
可沈思潜做了。
还是当着她的面。
这不是将他的秘密展露于人前,而是在曾囿离头上悬了一把刀,一把随时都可能会掉下来的刀。
躲?
沈思潜皱了下眉头。
若他躲了,首当其冲的便是她。他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她聪明还是说她蠢笨,不过其他的说得倒是没有错处。
指尖在膝头敲了敲。
沈思潜看了眼跳动的烛光,指尖停住。
人在他手里,再放过她一次又何妨?
……
曾囿离默然看着沈思潜脱衣的动作,张了张嘴,道,“大人只是伤了胳膊。”
还是划伤,伤口小且浅。
不必将衣裳都脱了。
沈思潜动作不停,连眼皮都没掀一下,只道,“穿衣不便。”
脱到中衣,他才朝曾囿离看来,撩起袖子道,“上药吧。”
曾囿离无话可说,只是看了眼沈思潜
的上半身,心想脱都脱了,大抵也没什么男女大防的忌讳,怎么到最后一层又突然在意起来了。
曾囿离坐在他身侧,先伸手将他沾了血迹的衣袖又往上挽了挽,用干净的布沾湿后将伤口四周清理干净。
熬好的姜汤此时才端过来。
是小莺。
曾囿离未抬头,只道,“姜汤么,我现在手上不变,你……”
姜汤要趁热喝才好呀。
小莺愣愣地看了看两个人的身影,
内室隔了纱帘,她并不能看得清楚,又告诫自己不要乱看。
小莺想要将姜汤放下,却又听见沈思潜开口道,“现在端过来吧。”
曾囿离包扎的手顿了下,疑惑地看了眼沈思潜,而后迅速伤口包好,落下他的衣袖。
小莺掀帘把姜汤端进来,看见曾囿离的时候吓了一跳,“姑娘,你的衣裳怎么都湿了呀!”
说完,她才想起来内室还有另外一个人,小心地看了眼发现对方并没有怪罪她的意思,便赶紧将姜汤塞进曾囿离的手中,嘴上道,“我去给姑娘拿身干的衣裳来,还得烧个水沐浴,不然要生病的,姑娘你……大人……”
小莺看了眼沈思潜。
她是不是有些话多了,毕竟她是沈府的奴婢,不是曾姑娘一个人的。
“去吧。”沈思潜自己倒了杯热茶,说道。
小莺松了口气,“是。”
大人果然是个好人!
曾囿离看她匆匆走开,叹了口气把端在手中的姜汤喝了个干净,才感觉身体暖了起来。
沈思潜神色不辨,看着曾囿离接过他手中的茶壶替他倒水。
“小莺忠心老实,不过有些小事却咋咋呼呼的,”曾囿离朝他笑了笑,“看我衣裳湿成这样,人都慌得不行了。”
而后她又自言自语似地说,“就是怕她这样,才把她支开,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曾囿离,”沈思潜叫她的名字,“你是怕我会对付一个婢女吗?”
曾囿离眨眨眼,笑了,“大人要是真想为难一个婢女多的是办法,只是不屑而已,要不然扶鸢也不会在沈府这么多年。”
只是沈思潜不想动手,而不是真的不能动手。
沈思潜在试探她。
女子说得笃定,话里话外还是试探。
沈思潜垂下眼睛,目光落在她一张一合的嘴唇上,喝了姜汤之后褪色的唇逐渐红润了起来,然而曾囿离在察觉到他的目光所在之后,又紧紧地闭了起来。
他今天动手好像把她吓着了。
沈思潜看了她一会儿,轻笑了声,“我倒是给你养了个人了。”
沈思潜稍稍松开手,说道,“既然是你的人了,那就好好看着。”
人心不可强求,能得对方的忠心也算是本事。
他还不至于跟她抢个人。
话都说开了,曾囿离也松了口气,点头应了,“大人尽可放心,那以后她的事……”
沈思潜道,“不必事事向我禀报。”
本以为这就算了,谁知沈思潜已经在松手的边缘了,那修长的手指迟疑了下,又往上移了移。
“不过,”沈思潜面色未变,神情坦荡地道,“今夜真的该做戏了。”
做戏?
曾囿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一时有些茫然。
……做戏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