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梦境与现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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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叶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悠长而平静的梦境。
梦境中的她屹立于某个城市的中心高塔之上。
她的视线投向远方，伴随着一声声电闸被拉下的声音，城市笔直的街道上、密密麻麻错落分布的黑色高楼中一一亮起了暖黄色的灯光。
从视线中的城市地平线尽头延伸至整个天穹，巨大的铜色金属穹顶覆盖了整座城市，经过冷却的蒸汽带着齿轮运作的声音从城市各处响起。
高塔通过一道道极细的传送履带连接向高低处的其他建筑，脚下的高塔仿佛就是城市的中心。
永叶抬手揉了揉耳垂，站在高塔边缘低头看着脚下的城市，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太安静了，除了齿轮运作和活塞压出的蒸汽汽笛之外，这座城市没有一丝其他的声音，鸟鸣、虫震、城市应有的人声和车水马龙的喧闹都没有，她仿佛是这个城市唯一的生命。
「甜心，你这么说让我很伤心。」
从脑海深处传来的女声让永叶吓了一跳，脚下一个不稳，就在她险些跌下高塔时候，一阵从地面直冲至金属穹顶的气流直接仰面掀翻了她，她踉跄了两步，向后倒在了地上。
「小心点，宝贝，云中行走可不是你的特长。」
永叶站起身环视了一圈四周，试图找到声音的来源，可是无论怎么寻找，这座高塔的顶层都只有自己一个人，声音又是如此之近，不可能是从远处的扬声器传出来的。
她紧张得绷紧了每一根神经，抿着嘴，没有贸然回复这个女声。
「天哪，你重生之后呆得像只鹅。」久久得不到回应，女声显得有些崩溃。
「你小时候可调皮多了，真怀念和你们母女一起旅行的日子。」
像是遥远深空中突然闪过一颗彗星，灵光一闪在永叶的脑子里一纵即使，女声的真实身份明明已经到了舌尖，但永叶试了几次都没有办法叫出那个名字。
「哇哦……我明白了，你妈咪拿走了那点记忆，她老是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这么多年下来她只在人类身上学到了对幼崽的过度保护。」虚空的女声语气变得温柔了起来，带着对孩子的宠溺和无可奈何。
「下来吧，来控制室，来到我的身边。」
一阵低频的嗡嗡声在身后响起，像是老旧的机械零件强行被人组装启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嘶嚎。
永叶回头看过去，原本只是一片空白的墙面上出现了一扇黄铜色的铁质闸门，透过闸门的间隙能看见电梯里的灯正在不稳定地闪烁着。
除了这部电梯以外，高塔上就只剩下通向其他建筑物的履带可以离开，她别无选择。
电梯在快要散架的声音中极速下落，永叶觉得根本就没有钢索牵引着轿厢，跌跌撞撞的下落过程足以比肩自由落体，她在女声不怀好意的嗤笑中四肢发软地拉开了闸门。
——如果这是梦境的话，永叶要开始自夸自己的想象力了。
她的眼前是一个空荡荡的大厅，大厅中心竖立着一道从地板直达建筑物顶端的透明圆管，直径并不粗，永叶估计自己一人就能环抱住这个装置。
围绕着这根圆管布置着一整圈诸如按键、旋钮、拉杆一类的控制装置和屏幕，像是什么大型机器的控制台。
就像那部十几年前一经面世就名留影史的美国电影《2001太空漫游》一样，她心中有一个声音正在说服自己，自己的身前摆着一面宇宙飞船的操作台。
流散的金色粒子不停地在圆管中上下乱窜，像是挂在空调出风口处的缎带一样四散开来又凝聚成型，它运动的速度极快，带出的热量在它周身上围绕成了闪动的火花，似乎对永叶的到来感到异常兴奋。
永叶小心地避开了控制台上的按钮，把自己半个身子都撑在了控制台上，她靠近圆管，额头抵在了发烫的透明管壁上。
她淡金的眼中被不断翻涌的火焰映上了温暖的红色，与飞舞着的金色粒子交相辉映，逐渐融为了一模一样的颜色。
「来吧，我的小苍兰，呼唤我，叫出我的名字。」
从金色粒子身上逃逸出的热量比肩所有恒星——但这温度是如此地吸引她，她就像逐日的伊卡洛斯一般伸手抚摸着炙热的管壁，而这足以融化任何物质的温度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只是像和煦的夏日微风一样烘暖了她的身体。
“……塔迪斯。”
被人强加在记忆深处的枷锁随着吐出这声呼唤的同时逐渐碎裂，一些在她心中存疑已久的问题得到了解答和证实。
“你是时间与空间的相对维度，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时间机器……”永叶呼出的气体在透明管壁上留下了一片水雾，很快就被金色粒子席卷着高温从内部蒸发，他们隔着这一层屏障相互依偎着，像是久未相见的至亲好友。
“我的朋友，我的父母……我的半身。”
「好久不见，埃文洁琳——或者你更愿意被称为永叶？」
不同于常识中所认知的宇宙交通工具，塔迪斯的核心起源于遥远深空中一枚珊瑚虫大小的时间胞种，被永叶的母族所捕获并禁锢在矩阵中，经过数千年的时间，最终成长为完整的时间漩涡。
具有自我意识的塔迪斯之心会在矩阵的基础上延伸、膨胀、重构，最终的形态便是与使用者们精神相连接的时间与空间机器。
永叶身上所有的不平常之处都得到了解释——
她是时间领主与人类的混血儿。
更因为她的母亲从受孕到分娩都处在塔迪斯的内部空间中，胚胎的DNA在分裂与复制过程中吸收了塔迪斯在时间旅行中外泄的能量，可以说永叶同时也是一台时间机器的孩子。
从永叶出生那一刻起，母亲阿斯特丽德就开始着手为她准备只属于她一人的时间机器。
永叶眼前的金色流光正是分裂于她诞生的那一台塔迪斯，时间胞种在她出生后不久就被种进了她的灵魂深处，随着她的长大而逐渐成长，栖居于灵魂中的胞种最终会成为一□□立完整的时间机器。
两年那场导致永叶重生的事件发生后，阿斯特丽德选择了压制了永叶的记忆，让她在塔迪斯发育完全以前以人类的身份生活下去。
“永叶，永叶就好。”她爱抚着透明圆管，语气熟稔，“你真漂亮——现在看上去像是一台真正的塔迪斯了。”
「原本的计算是会在你一百岁以后才会生长出外壳，不过这一阵让你昏迷的时间波动给我提供了大量的能量。」
塔迪斯的话把永叶从欣喜的情绪中拖了出来，少女突然坐直了身子，慌乱地看了看自己所处的空间——自己是在承太郎的面前昏迷的，现在她身处塔迪斯的内部，那么承太郎呢？
与她精神相连的塔迪斯了然地发笑，在永叶提问之前就问答了她的问题。
「你的身体还在原地休眠，我只是把你的意识拽了进来，那几下时间暂停太粗鲁了，震断了你全身大部分神经，自愈起来可太痛了，你也不想在那男孩子面前哭得涕泗横流吧？小爱哭鬼。」
永叶被塔迪斯调笑的语气惹得一脸通红，就连眼尾都染上了一阵红晕，满脸都是属于少女的羞涩。
「行了，小呆瓜，是时候醒来了，有人等不及要成为爱洛公主的王子了。」
“爱洛公主……？等等！”永叶在塔迪斯把她的意识弹出控制室之前连忙叫停，她现在满肚子都是疑问，“如果你已经生成了控制台和外壳，那是怎么样继续寄宿在我身上的？”
「我已经不在你的身体里了，受到时间停止的冲击之后，你的精神能量出现了具现化，我正在尝试与之同化。」
……精神能量具现化？
还没等永叶继续问下去，她的意识就被已经有点不耐烦的塔迪斯塞回了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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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叶紧闭的眼皮之下，眼球不安地转动了两圈，这是意识回笼的征兆。
——她猛地一下睁开了双眼。
眼前是一张被近距离放大的俊脸，棱角分明的五官线条充满了坚韧的魅力，美丽静谧的蓝绿色眼眸中在与她对视的瞬间出现了名为无措和惊喜的情绪。
承太郎席地而坐，少年俯着身子把脸凑到了她之上，他们之间的距离离得极近，混血儿高耸挺拔的鼻梁几乎要撞到她的脸上。
永叶试着动了好几下手指才突破薄冰的束缚，奇怪的是，嘴唇似乎是唯一没有被坚冰覆盖的部位，她没费多少力就张口叫出了少年的名字。
“承太郎君。”
她艰难地眨了眨眼，睫毛上挂了些融化的霜水，连带着看东西都有些模糊，她刚想抬手去揉眼睛就牵扯到了连在手背上的输液管，差点带倒了输液架。
承太郎眼疾手快地在输液架砸到两人身上之前扶平了倾斜的铁架，接着按住永叶的肩膀，把她塞回了被窝里。
“别动！”他严肃的语气让永叶有些心虚，她听话地躺回被褥里，缩了缩身子，眨巴着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承太郎还没来得及去按呼叫铃，医疗队众人就在听到房中响动后鱼贯而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惊讶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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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太郎扶着永叶清瘦了一些的背脊，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好让护士用热毛巾擦掉她身上剩余的冰壳，医生则是一脸愁容地看着心电监控上的读数。
医生斟酌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的身体…你现在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吗？”
永叶看了一眼占据了房间相当大一部分空间的几台电暖气，犹豫地回答：“有、有点热？”
永叶的身体在她清醒之后就停止了散发寒气，支撑着永叶身体的承太郎也能感觉到怀中的体温正在逐步回升，现在已经接近了正常的阈值。房间也在电暖气的烘烤下逐渐升温，现在穿着羊毛制校服的承太郎额头已经渗出了几滴薄汗。
医生被出乎意料的回答噎了一下，他抬手吩咐闲在一旁的另一个护士去关掉电暖气。
承太郎看了眼心电监控：“心率是不是还有点高？”
“是的，在醒来之后就维持在每分钟140次左右，有窦性心律过速的症状，不知道低温是否有造成心肌受损，我建议去医院做一次心脏B超。”
少女飞快地抬头看向承太郎，眼中潋滟的水光惴惴不安地闪动着。
“你们能出去一下吗，我有话想和承太郎君单独说。”
医疗队的几人面面相觑了几秒，最后在承太郎的点头示意下离开了房间。
在房间只剩下他们两人之后，承太郎垂眸看着永叶，她那双自己已经看惯的金色眼眸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圈火红的镶边，原本通透的金色像是交缠上了火焰，让她看上去多了几分青少年该有的朝气。
在承太郎的注视下，少女的唇瓣相互触碰了几下，正常温度的血液重新给双唇染上了殷红的色彩，唇珠的颜色比两侧深一些，显得整个人更加娇艳，像是在对他发出一亲芳泽的邀请。
“承太郎君？”见少年没有对她语出惊人的话做出反应，只是眼神深沉地看着自己，永叶心中升起了些后悔的情绪。
——也许她还没做好让其他人知道自己秘密的准备，她不该强求承太郎和她共同分担守护这个秘密的责任。
她不安地扭动了几下身体，想逃出少年的怀抱，不过很快就被承太郎抱回了腿上。
永叶好不容易被贺莉养出来的那点肉在昏迷的这三天里又被变回了修复身体的能量，他只需要一只手就能环住她的腰肢。
“别动。”
承太郎把少女往自己怀中按了按，她的发顶刚好顶在他的颈窝，融化的冰霜打湿了她的头发，每根发丝都透着冰凉的气息。
他伸手够到了护士之前拿来的干毛巾，动作笨拙但轻柔地包起湿漉漉的黑色长发擦拭了起来。
永叶僵硬地任由承太郎帮她擦着头发，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逃离，就在她快要受不了这种沉默的时候，承太郎突然把毛巾往后一扔，双手按住她的腰，把她整个人转了个向以面对自己。
他用那双磷叶石一样美丽的双眼注视了她一会儿，最终从鼻腔中哼出了一声笑，抬手捏住了永叶脸颊上的软肉。
“不就是两颗心脏吗，你这笨蛋婆娘在怕什么？”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梦境与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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