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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三请不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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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那是什么身份的客人,什么样的好运气,雲舒都没有依言出去的打算。
不是她拿捏着身份,而是......她注定会离开。
傅砦说的不错。她是不可能顶着自己的名字,自己的脸真的成为惬玉楼的什么花魁。不然......不说她爹,就是她师父都能千里迢迢的杀过来把她这个不孝之徒带回山去打断狗腿!说不准还会迁怒惬玉楼,一把火烧了都不一定。
为了不坑这个救了自己一命的惬玉楼,雲舒觉得自己还是乖巧且怂一点,不要出去抛头露面的好。
小鬟无双皆请她不动,宝娘只好亲自来请。
“你可知他是谁?!你就敢把人晾着三请不来,可知他若一怒——”
雲舒却只用了一句话就把她打发了,“管他是谁!今日来个贵客我便出去迎接,明儿是不是就该直接挂牌出去接客了?这是花魁?”
话难听,宝娘气的脸色发白,惨败而去。
一边和舒宿赔礼道歉一边却在心里暗喜:倘若雲舒真的出现了,那才真真的是骑虎难下。
有了一个贵客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乃至第无数个!秦楼楚馆,你给谁的面子不给谁的面子呢?这诺大的京城,最不缺的就是身份贵重之人。可雲舒执意不来,三请不到。她既能交了差事,不伤贵客的颜面,又能立住惬玉楼的规矩。
就算我宝娘看在你的身份地位上,依了你来见上一面,咱们未来的花魁娘子也不是那么好见的!
规矩就是规矩,这般身份地位的人都见不着,旁人自然就不敢再来挑战惬玉楼的规矩了!
一见宝娘,舒谈还没来得及说话,舒宿已经紧张的站起来了。
“她不来——她不来是对的。”舒宿听了宝娘的转述,是既失望,又不舍,更怕自己的无礼要求会让那位姑娘受到什么为难,赶紧解释,“是我唐突了,若是今日见了我,日后大约也没个安静了。”
舒宿懊悔的低头咬唇,他怎么就这么蠢,只顾着一解自己的相思之苦,却半点也没有为那位姑娘想一想。
一觉唐突佳人,又觉自己失礼至极,懊悔无比。
一向健谈的舒谈代他致歉:“是我们的不是,请代我们兄弟二人向姑娘赔礼。”
舒宿实在过意不去,要说离去,心里又是万分的舍不得。摘下腰上玉佩奉上:“此乃我随身携带之物,不甚贵重,可也是我佩戴了多年的。烦请将此物交到姑娘手中,权当是我今日无礼的赔礼。请姑娘万万收下。”
“这怎么,这可万万不敢。”宝娘又苦了脸,有眼睛的都能看出,那分明是御赐的东西。
花楼姑娘千千万,除了那个早年被先帝接入皇城做了贵妃的,谁还能摸着一件皇宫里的东西呢?谁还敢接那皇宫里出来的东西呢?
这小爷可真是会为难人!
指望着舒谈小爷能帮帮忙,结果这人似乎也是糊涂了,不帮忙也就算了,居然还点头同意。
宝娘真是.......难上作难。
咬着牙接了,叫人用最好的紫檀木托盘垫了最上等的鹅黄缎子恭恭敬敬的捧着送去了雲舒的住处,等着人回来说姑娘接下了,这两人才算作罢,摆摆手走了。
底下人上来问道:“宝娘,今儿这事......要往外传吗?”
花魁不是天生的,要培养出一个花魁,不仅要在花魁本人身上下大功夫,外界的造势也是必不可少的。越是身世神秘,各类让人闻之咂舌的艳闻越多,这花魁娘子的身价自然也就越高。
自从雲舒来了惬玉楼,宝娘便已经给她安排了一整套的奇异身世、花边传闻。真真假假的吸引了不少好奇之人的猎艳之心。再加上惬玉楼花魁的这个加成。这花魁娘子还未露面便早已芳名远扬了。
“传,为什么不传。”宝娘咬牙,“折腾我这么久,要是不拿回本儿来,我怎么沿的下这口气!好好的传,怎么声势浩大怎么来,务必要让咱们花魁姑娘的身价往上再翻个几倍才是。”
这个身价,指的不是卖身的价格。
实际上惬玉楼和别的青楼不同的地方正在于此。惬玉楼的花魁,不卖身。
普通青楼里,花魁娘子一经选出,就会卖高价拍卖初|夜。惬玉楼不一样,花魁卖的是才情,是风姿,总之可以是很多东西,但就是不会是身体。
惬玉楼至今为止七位花魁,赎身之时都是完璧——不得不说这也是花楼之中的一大奇迹。毕竟也不是所有的老鸨子都有那个耐心去等着有人出那份天价来为花魁娘子赎身的,也不是所有的花楼都有拒绝权贵的底气。
无双坐在雲舒的屋里看着她感叹,“真好。”
雲舒忙着嗑瓜子,意思没听清,疑惑这问:“你说什么?”
“我说你这样真好。”无双声音轻柔,“我今儿才明白了,为什么宝娘一见了你便说你定能当得起惬玉楼的花魁。”雲舒更加的迷惑了,无双苦涩笑笑,“今日若换做是我,宝娘一叫,我便定会收拾了过去。”
“我...我不敢拒绝......”
雲舒还是不解她突如其来的情绪变化究竟是怎么回事,“过去便过去呗。你一向温柔和顺,又不像我没心没肺,胆大包天的。我只是懒得过去应付罢了。”
不过倘若那人真的不讲理,雲舒也不可能真的躲在屋子里装缩头乌龟。
“就是你这份懒,我可真是羡慕啊....”羡慕到有一点嫉妒。为什么即使身在花楼,是个最为低微下贱的妓女,她也能过的这般潇洒自在?即便是面对那样身份地位的人,也能把不见二字说的这么干脆利落?
凭心而论,无双做不到。
倘若要见的是她....倘若是她.....
无双摇摇头,不愿再想下去。但是心底有个冷漠的声音直接扯下了她的遮羞布,直白的告诉她:倘若是你,你说不出那两个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因为你一直以来都梦想着能够:攀、龙、附、凤!
字字如刀,刀刀见血。
玉质扇柄本来触手生温,如今生生被她断做两截。点点细密的碎屑沾在莹白的手指上。
“无双,你怎么回事啊!”雲舒给她揉着手,“你把扇柄都掰断了,教习还说总我一股子蛮力,我看你也是一点都不虚!”
生生掰断了扇柄,对于无双这样的弱女子来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相对的,伤害也十分的大。她的指缝有些裂开,鲜血从里面慢慢渗出来。
“看看你的指甲,都裂了。好不容易才养出来的,这下可没有办法了。只能剪了。”雲舒蹙眉看着她的指甲,心疼的抱怨,“想什么呢你!”
无双这才后知后觉的觉察出了疼,顿时泪眼朦胧。
雲舒叫了人去拿药和包扎的东西,然后拿着小银剪子来到无双面前,“快点把手伸出来。”
“怎么?”无双犹豫着,看雲舒凶神恶煞的样子似乎有些怯怯的。
“剪指甲呀!”雲舒拉过她的手指抱怨,“这指甲养这么长半点用处也没有。药也不好涂,搞不好再一碰又会弄伤你。还不如剪了,等手指好了在养也不迟。”于是动手,干脆利落的剪了她那几根养的春葱一般细腻莹润尖尖巧巧的指甲
无双姑娘眼泪顿时哗哗的流下来。
哭也没用,雲舒把她的手指头一个一个仔仔细细的涂上药,拿纱布包好了——越发显得指头粗粗短短的,像是两个憨丑的娃娃。
丑的无双都没眼看,哭的越发的难过。
无双姑娘受了极大地委屈,捂着脸从雲舒的院子跑出去了。
雲舒站在二楼的窗子边目送她远去,回头白般聊赖间,一眼扫过所谓贵客送来的赔礼。
慢慢悠悠的荡过去——一块看上去很不错的玉佩。送来的小鬟堆着笑,谨慎至极的说:“这是那位贵客的赔礼,宫里的御赐之物呢。”意思是您可一定要收好了,不能乱扔啊!
还唧唧咋咋的说了些什么,这般有礼有节又温柔俊朗的贵公子,姑娘可真是好福气。
雲舒冷笑着想:福气?是福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