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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逃跑(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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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只剩下不到一个小时了。
逃离那座废弃大楼后,姜念舟总觉得自己会时不时地精神恍惚一阵——她也说不清是那天坠楼带来的后遗症,还是长久以来这封闭的阴暗空间作祟所致。
但即便再不清醒,她依旧记录着所剩的时间。
时间会让她冷静下来。
等裴让步履踉跄地赶回她的身边时,她还能神情如旧地坐在椅子上。看着他那素来清冷的面容上滑下逐渐凝固的血,那污秽和汗水混在一起,将他好看的脸不断模糊。
就在几十分钟以前,让姜念舟暂时躲进一家空酒店后,裴让折回了原路。
“我们还有二十三分钟。”她的视线移至裴让颤抖的手上,忽然提起了系统的提醒。
注意到她的打量,裴让下意识地小幅度别了别沾了血的手,不过总归没有大动作。
“已经安全了。”喘息的间隙,裴让走近姜念舟,用另一只干净的手将她的发丝顺至耳后,声音中鲜少地带上了温和,“马上就可以离开了。”
姜念舟自然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有同伴的死,才能打开出路。
她微垂下眸子,问道:“你确定吗?”而后抬眼,看向裴让,“确定可以离开了吗?”
裴让一怔,随即点头。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姜念舟在头脑昏涨中转移了话题:“裴让,你还好吧?”
“什么?”
“我看你很累。”她将目光移向裴让,抿出一点儿笑。
她站了起来,然后自然地牵过了裴让那只沾着血的手,轻轻摩挲着:“你受伤了吗?进门的时候,好像连路都走不稳了。”
感受到手被温柔抚摸着,那裴让紧绷的神经得了片刻松缓。
他的确很累,不过,占据脑中更多的是不道德的窃喜和欢愉。
现在,姜念舟身边只有他了。
裴让不再掩饰眸中的沉沉爱意,长久以来积攒在心间的阴郁仿佛也有了舒缓的出口。
“没事。”他安慰道,“我——”
话却只说到了一半。
裴让猝然止住了声音,比跟容清争执留下的伤口更为剧烈的疼痛感从他后背袭来,而后扼住了他的喉咙。
他盯着那个仍被他半拥在怀里的人,陡然响起的耳鸣一时难耐。
“离开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姜念舟轻轻笑了笑,加重了手下的力度,并缓慢旋转着那柄被裴让丢下的匕首,带起血肉搅动的声音,“既然系统说我们是在梦境里面,那么——”
“裴让,我们到底,”她直视着裴让,另一只手抬起,温柔抚摸着他的脸颊——就跟他们对她所做的一样。继而面色淡然地抛出疑问,“在谁的梦里呢?”
“把我们关在这里的,”姜念舟盯着裴让颈窝处不断加速愈合的伤口,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与此同时,她拔出了匕首,而后在裴让闷哼出声的瞬间,再度狠狠扎下,“是你吗,裴让?”
明明可以在她逃走的第一时间找回她,却故意让容清锁住了她,为的就是让她亲眼瞧见容清的卑劣。
身上伤口也并非致命,愈合的时间更是比她和容清要快得太多——在她给他包扎伤口时就发现了。
这样看来,把她过分同情人的陋习当成工具的也并不止容清一个人。
她好像……已经被这所谓的喜欢和梦境逼疯了。
2.
“念舟,要不要回家休息一会儿?”
模糊间,好像有谁的声音回旋在耳畔。
温温柔柔的,和风一样,绝不可能出现在那座阴暗城市里的风。
还有消毒水的味道。
消毒水?
瞳孔微微抖了抖,姜念舟回过了神。
身边站着的是她的妈妈周小俐。而她们的面前,则是一片洁净的白,绝不可能出现在那片昏暗空间里的白。
想到这里,姜念舟不由得松下了如绷紧的弓一般的心绪。
“乖女儿,还在担心让让吗?”周小俐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没事的,啊,没事的。”
虽是这么说,可她心底的忧虑却半点儿没消减。
上个月他们邻居家出了怪事,身子骨一向不错的裴让忽然间昏迷不醒,连医院都没检查出原因。
据说他同寝室的一个室友也出现了这样的状况。
也是从那天开始,姜念舟就像是没了魂儿的木头娃娃,连说句话都要重复几遍才会有反应。有时在床上一坐就是一宿,谁说话都不理。要是谁的手碰着她了,那满眼的木讷就会被凶狠代替,就跟……
就跟杀人的怪物一样。
脑子里突然蹦出了这一想法,周小俐倏地一惊,抚着女儿头顶的手也不由得一僵。
不会的,她在瞎想什么呢,医生也说了有可能是对好友的忧虑担心所致。
思及此,周小俐担忧地看了眼身边的女儿,低语道:“念舟,别怕,让让会醒过来的。”
“可能吧。”姜念舟神情不变,漠然地移开目光,恰似低语,“他们只是做个梦而已。”
而就在她的视线滑走的一瞬间,床上那人的睫毛似是轻轻颤动了两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