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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流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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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牛卫将军进殿呈报:“陛下,太师见过皇后身边的女官,只说了几句,太师便出宫去了。”
皇帝放下用到一半的寒食散,看向内侍监,内侍监补充道:“皇后娘娘昨日夜里病了,听说病的很是厉害,那女官求见陛下可陛下已经歇下,老奴自作主张让她回去了……老奴该死,请陛下赎罪!”
宫中的太医院还有太医官值守,皇后身体不适,直接宣召便是,可却让身边的女官来求,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皇帝扶凭起身:“皇后病了,朕应该去瞧瞧,摆驾凤栖宫。”
女官见过晏无道后,神色不佳,王无期原是倒在床榻之上轻咳,听得声音转过脸来。
她委实不知如何开口,王无期隐隐期盼之意,还支起上半身,望了过来。
“娘娘……”
王无期披散着头发,一身亵衣,可见身子骨十分消瘦。女官屏气凝神快走两步,按下她又躺回去。
“娘娘,陛下下令,太师流放碛西,即刻出发。”
“什么?”
“您莫急……”女官劝慰道,“只是流放,没有殃及到营州,只是,太师让奴婢转告您……”
王无期闭了闭眼,再睁开已是幽冷一片,“是不是让我安分守己,否则将对大皇子不利?”
女官沉默不语,王无期心知肚明。
昨日高渊刚一入宫,后宫就知晓了高夫人被刺杀一事,纠结“谁杀的”“如何处置”毫无意义,王无期深知无论伮伮是否特意露出马脚,这火已经引到了她身上。皇帝没有见晏无道显然已有决断,只不过眼下正值回鹘新可汗进京,身边却无可用之人。王无期便命女官等在两仪殿,只要晏无道仍应允与营州的联络,便是他被流放,她也不怕。
不得不承认,伮伮这一计虽让各方互有嫌隙,可终归都达成了各自目的。
王无期深谙向晏无道示弱,极力拉拢谢弼遗才是。
眼下还要争到皇帝的薄面。
王无期因寒气入体而患上顽疾,即便天暖了夜里都要放一个炭盆,若是再服上寒食散这类,只怕会去掉半条命。
上次随皇帝出宫,王无期在皇帝用过的香鼎里抠了一指甲,想不到昨日就用上了。
时而如坠冰窟时而如入火炉,王无期在床榻上辗转厮磨,身子邪气冲上,胸悸气喘怵惕如恐,骇得女官要冲出去喊人。王无期原是床都爬不起来,这时又有了力气,命女官在其身上加床厚被,再去求太后。
寒食散忌热,倘若在浑身变冷之际食热食穿厚衣,那便有性命之忧。王无期她料定太后借口不管,能否打消皇帝的疑虑,全看这次置之死地而后生。
如此这般折腾,王无期已然还剩半口气在。好在皇帝终于来了,映入眼帘的便是皇后趴卧在床侧,脸色青白一片,可怜这么个仙姬似的玉人,就要香消玉殒了。
“皇后!皇后!”
皇帝挑袍上榻,搂抱起王无期,抚摸其浑身冰冷,他怒而踹倒内侍监。
“愣着干什么?还不宣太医官?”
高氏夫人之死过于蹊跷,大理寺连夜审问仍无头绪,只在翌日有带刀武侯上报,于乱葬岗发现了几具尸体,经指认正是曾在玄都观出没过的。
皇帝于朝上下旨追封高夫人为一品命妇,命安东都督高和随辽西商团一同进京。至于凶手及其作案手段和背后动机,大理寺还会继续查。
皇帝最后还是给了高渊一个台阶,晏无道被罢官贬谪,而这里面真正的意思,朝臣们深谙其中,心照不宣罢了。
魏敏坐在门下省公席内,对着一沓公文出神。晏无道不在了,内阁首辅的位置自然落在了他头上,只是回鹘新可汗进京这个节骨眼,为了安抚高渊,皇帝还在辽西和回鹘进行贸易往来的商团里加上了高和。
看来,太子和九王,要在这里一决胜负了。
魏敏皱了皱眉,还是想不通晏无道为什么要明目张胆的杀高氏。
派去打探消息的內侍回来传话:“太师流放碛西,即刻出发,现在人已经回太师府了。”
说是贬谪,实为流放,还是碛西那个地方,历来流放此地的都是官位低微者,晏无道去那个地方,叛军残余万荣还未抓住。
魏敏起身便要去,却是想了想,又坐了回去。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方镇纸,这是太子赏赐的,他一直未用。
“拿去给太师,再去给沿路的官员提个醒,怎么做,不用我教吧?”
內侍躬身道:“奴婢省的。”
內侍去后,魏敏也离开了门下省,侍从问:“大人是要去哪?”
“大理寺。”
十二和十四还被关押在此,晏无道被流放,他们却还在长安。
魏敏见到他二人,命人放了出来。
“你二人只是家奴,晏无道被贬,身契业已作废。”
十二和十四拱手致谢:“多谢右相。”
太师府内,家奴侍从全部遣散,曾经井井有条的院落一片散乱,晏无道一身布衣站在院中,庭中新栽的枇杷树结了果却还不能食之,多少可惜。
阿若看了一会儿,绾姒抱着施尔雅过来了。
“娘子,咱们该上路了。”
阿若无需流放,不过她要去往营州,这里已经没有她的安身之所,施尔雅也要由她带走。而伮伮,身为晏无道的宠妾,便是卧病在床也要流放千里。
许管事从外面跑来,对晏无道拱手道:“大人,那边说,允许阿伮娘子乘架牛车,路途遥远,他们睁只眼闭只眼,您跟着乘坐便是。”
晏无道颔首,眼角瞥见阿若翩然而去,他睇向许管事。
“夫人那边你要尽心。”
“老奴省的,大人放心。”
“那你去罢。”
许管事一拱手便要去了,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言辞诚恳道:“老奴在京中等大人归来,此去经年,还望大人保重身体。”
晏无道拜手,许管事这次头也不回的去了,少顷,来了一带刀武侯,客气归客气,却来催他上路。
伮伮躺在牛车上动作不得,晏无道拍了两下她的脸,说阿伮,要去北境了,可是愉悦?
驾车的十二一扬皮鞭,车轮轧过地面,深深一道车痕,隐于临府的各家主人纷纷探出了头又很快缩了回去。
位于朱雀街的一处高楼之上,魏敏替太子关好了窗,方把事情经过说与太子听。
晏无道的亲随十四留在长安,专司营州和京城的消息往来,谢弼遗,就要回京了。
作者有话要说: 碛西,隶属北境治下,位于今哈密和敦煌之间的哈顺沙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