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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无 ...

  •   按历法如今已是春分,前些时候下了几场雨,天气有回暖之势,只今夜起又凉了,便是倒春寒,有隐隐下雪之势。
      谢弼遗在床上来回翻滚,一床衾被被缠裹住身,只差蒙住头。他似有所害怕,该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辗转中额上布满汗珠,紧绷的嘴唇突然泄露出声:虫娘!
      他一骨碌爬起来,汗流浃背,粗喘着气,眼前漆黑一片,唯独听觉变得敏锐。
      风刮的有些大,吹着檐下的护花铃叮当作响。
      谢弼遗抹了把脸,从床上下来找茶,脚步踉跄,磕碰到桌案,动静不小,惹得值守的侍从举了灯烛过来。
      “大郎?”
      光从窗子里斜进,侍从的身影映在上面,一只手扶着就要进来。
      “出去!”
      谢弼遗摸到茶盏,随手掷了出去,清脆过后,侍从再不敢出声,那点亮光又消失了。
      茶喝不成了,他拄着案边,双眼适应了黑暗,瞧清了护花铃摇曳的影子。
      谢弼遗率军离开平州那日,就没打算再回去,把虫娘留在那……他垂下头,握手成拳,好与不好全在自己了。
      谢弼遗依旧在淑景殿教大皇子读书,说是教,这二人却你说你的我玩我的。后来谢弼遗出宫时,被內侍引去了弘文馆,见到了太子和魏敏。
      “太子殿下。”
      太子翻着书,看的津津有味,末了递过去:“小谢教导本宫那兄长,可是习惯?”
      谢弼遗低眉顺眼,看似十分恭敬:“多谢殿下关心,大皇子小孩心性,常常念不到几个字就去玩了。”
      太子摇头叹气,“圣上还是会考检功课的,小谢不可懈怠。”
      “臣谢殿下提点。”
      三人一起踏出弘文馆,太子的仪仗抬着空辇,与前面保持着三丈远的距离。谢弼遗揣着本书,听头前太子与魏敏闲聊。
      说道云、朔两州,西厥人的军队砍树生活做饭,晌午后,冲下山坡,与在平原的北境军打了一仗。
      输赢不论,安东军那边倒是攻下了平岗,距离崇州200多里,似乎收复崇州指日可待。
      快到门下省,太子终于上了步辇,他告诉谢弼遗,那本书是右相为他女儿所编撰,很适合喜欢玩闹的人。
      谢弼遗和魏敏目送太子远去。
      “小谢。”
      “老师?”
      魏敏往前举步,“你这次回来,东宫与我是要和你避嫌的,这样也好,你且安心教导大皇子,其他的,暂时不要想了。”
      谢弼遗低首瞧着手中的书,封面几个字是魏敏的笔迹,他卷起来,再抬首,脸上添抹淡笑。
      “多谢老师提醒。”
      魏敏颔首:“我还要当值,你去罢。”
      回府途中,路过街边的摊位,谢弼遗把那本书扔进了火炉里。
      摊主看他穿着打扮,不好去撵,只问:“郎君可要食饭?”
      谢弼遗瞧着灶上烤着的羊肉,就说,“来点肉,再沏壶酒。”
      “好嘞,您稍等。”

      兵士们打扫完了战场,晏小山朝对面望了望。
      又是一场骑兵对冲,老对手了,没有什么伤亡,好似小打小闹。
      副将在一旁叨叨:“这帮蛮化未开的野人在等什么?跟耶耶们玩呐?”
      晏小山从高处下来,踢他一脚,“过来议事。”
      几个高级将领围在晏小山身边,蹲在角落商议军情。
      西厥人先锋骑兵的领军晏小山他们很熟,这人曾三天两头跑到交河城下或城边“打秋风”,北境军这边一看是他,就让自己的骑兵和他们玩玩。
      晏小山们不急,是云、朔两州还有大批百姓未撤走,拖的是时间。可西厥人不动手就有些奇怪了,大规模率军到云、朔,却不马上攻城掠地,与其本性十分不符。
      派出去的刺候也没探出什么,毕竟过了缓冲区再往前,除了西厥军队就到了回鹘地界。
      晏小山回身找十六,穿着一身铠甲的十六挤到人群中,一拱手道:“朝廷和安东用人压过了平岗,之前谢弼遗收拢的那些驻军,基本没剩什么人了。”
      参军知事闻言冷笑,“安东都督怎么舍得用自己的兵填坑?”
      其他几人默不作声。
      平心而论,假若这事北境军遇到了,也不会用自己人去添。至于那些跟着谢弼遗一起去平叛的,早在顺应时,就算不得安东军了。
      朝廷派的军队是要留在最后决战的,攻下崇州,三百里开外就是营州。
      晏小山皱了皱眉,他这边打完,还是要去安东的,但眼下西厥人在拖,打仗,最怕的就是拖太久。
      陇西的战马吐鲁番的辎重还在往雁门关送,这些马不会马上上战场,辎重每人匹配两倍。
      晏小山招呼十六附耳过来,“你去趟回鹘,看看能不能联系上那的人。”
      十六直摇头,说什么也不肯去:“属下的职责是保护将军安危,您找别人吧。”
      晏小山直接一脚踹过去,把他踢的翻了几翻。
      “少废话,这里可还有能用之人?我命你速去回鹘。”
      十六咳了咳,无动于衷,“将军就是把我踹死,我也不去。”
      “混账!”
      晏小山阴着脸,还要提脚过去,被副将拽住。
      “将军!有话好说,小十六怎么了您非要踹死他。”
      晏小山挣开副将,走到十六面前,居高临下。
      “我以军令命令你,马上走一趟回鹘。”
      十六趴在地上半晌,不情不愿爬起来,对副将说:“看好将军,我最多两天就回。”
      等人走了,副将问晏小山,“太师就快到了,将军是怕有变?”
      晏小山不答,反而告诉副将,命火头兵生火做饭,一会儿西厥军会组织全面进攻。

      晏无道的案头又放了一封密信,伮伮注意到,晏无道神色件几许得意,看他向自己招手,慢慢靠过去。
      “谢弼遗有个叫虫娘的侍妾,失踪了。”
      伮伮有些紧张,攥住了晏无道的袖子。
      晏无道握住那手,拿在唇边轻嘬:“谢弼遗把她留在安东,有人看见她和回鹘人在一起。”
      伮伮垂下眼帘,半晌,轻声道:“谢弼遗不会通敌卖国。”
      “你怎如此肯定?”
      晏无道挑眉,抬起了她的下颌。
      接触时日久了,晏无道说话的门道,伮伮也能猜的出几分。譬如他此话,无非是想看她的反应。
      初时她确有些紧张,虫娘怀了身孕,独自留在安东不知有多艰难困苦。不过谢弼遗带着她也着实不方便,深入朝堂诡谲,虫娘或可死,但那个孩子却是谢氏儿女。
      然而晏无道那般说辞,也不会有假,虫娘该是与回鹘人有接触,或者可以说,她人在安东失踪其实是去了回鹘。
      “虫娘,也是大人的人?”伮伮虽是问话,语调却笃定。
      拇指揉捏着下颌,晏无道眼中三分带笑,七分冷冽,把伮伮当做猫儿狗儿的玩弄。
      “若是有人能杀了叛军的亲眷,某也不用长途跋涉了。”
      伮伮默不作声。晏无道所言不假,既然契丹人可以里应外合,那他们为什么不可以效仿之?
      回鹘派使臣到京城便是一个信号,晏无道不会不要送上门的东西,是以圣上虽回绝了回鹘的和亲请求,该做的还是会做。
      就是麻烦了点。
      “美人计,不是一蹴而就,大人这次,未免急了点。”
      晏无道松开伮伮,倒回了软枕里,眼下卧着的笑蚕,愈发张扬。
      “谢弼遗这人,就是自负了些,若他肯听他祖父的话,也不至于是今天这个样子。”
      伮伮缩在袖中的手暗自蜷了两下,深谙晏无道话中之意。
      他不满于谢弼遗,要虫娘去回鹘,无非是给他个教训。
      谢弼遗对虫娘,还是有份情意的。
      他回到京城,太傅府没有老太傅,东宫要与他割裂,九王早和他结怨甚深,他只能随晏无道摆弄。
      伮伮道:“云、朔两州通往回鹘的关隘已关,大人若去回鹘,还要改道才行。”
      晏无道先颔首又摇首:“不急,先去看看小山,说起来,某也许久未见北境打西厥了。”

      火头兵搬来一筐筐的伙食,有馒头、胡饼和羊肉,晏小山下令吃顿好的,就见三五人为一伙,用饭极为安静。
      西厥人整合了步兵、□□手,骑兵压后,中间投车箭塔,浩浩荡荡占据整个缓冲区以北平原地带。副将啃着胡饼卷羊肉,满嘴流油,末了用袖头抹掉。
      “这帮野人,也知道试探,不会打太久。”
      晏小山瞥他一眼,视线又投射远处。
      “我叫你收集油脂,你都收完了?”
      “收完了,收完了,”副将呵呵乐道,“早先那帮百姓撤去前,我就命他们把油脂都留下,不愿意的也没勉强,总归有朔州刺史补给,还有几户屠户留了猪羊,火头军都给炼了,管够。”
      晏小山有些不耐,摆摆手,“你去把参军事叫来。”
      参军事来了,这人不像副将那般粗鲁,颇斯文的拱手:“将军。”
      “你去信给户部,朔州军饷不够,我要钱。”
      参军事笑了笑,摸了两捋胡髯,“将军为民,百姓都记得您。”
      “刺史呢?”晏小山厌烦地摆手,不以为意,“你找人告诉他,舌头给我捋直了,别到时候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下官这就派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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