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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冥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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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黄泉路。
一样的环境，一样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鬼头攒动。
白无常坐在木椅上，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今天正好轮到他值班，负责在奈何桥下检验这些新生鬼们。
之前说过，这样的活儿其实不算累，就是无趣。尤其是这些鬼还几乎一个个都蓬头垢面的时候。
一般来说，人刚死后的魂魄和他们生前差不多，至少鼻子是鼻子眼睛还是眼睛。
可一旦来到黄泉路，他们身上没了遮挡，死时是什么样子，现在就是什么样子。
而但凡会死的人，要么是因为天灾意外，要么是行将就木最后寿终正寝。
前者断手断脚一身血是常态，而后者要么病入膏肓要么老态龙钟，天天看着也是对眼睛的一种摧残。
白无常一身白袍穿得随意，眼皮也不抬地捞回一个无法转世试图强冲的鬼，不管对方的挣扎，一脚将他踢下忘川河，接着往后看。
……然后就怔在了当场。
倒不是在一片辣眼睛的新生鬼里突然看见这么一位长得这么养眼的看愣了，主要还是因为对方身上缠绕得满身却异于常鬼的善恶因缘。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魂魄。
大约是太惊讶了，白无常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问道：“你是什么人？”
对方道：“十二。”
“这是名字？”
“是。”
白无常听着这么个敷衍的词，有瞅着对方平静不似作假的脸，心里估摸着这怕不是某个封建家庭里的没名儿小厮。
惊讶归惊讶，该干的活儿还是得干的。
白无常自觉判断不了对方的因缘，直接召来了同事黑无常。
和白无常那股懒散的模样不同，黑无常的袍子就穿得整整齐齐，腰带系到紧贴身体的位置，板着一张脸，活像别人欠了他八百万。
黑无常道：“什么事？”
白无常撇撇嘴，直接将那抹魂魄推到对方面前。
不用它解释，黑无常就明白了，眉头皱了皱：“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魂魄？”
“我怎么知道。”白无常一耸肩，“反正鬼我交给你了，你带他去找阎王爷去。”
……
阎王殿坐落于地府另一端，和奈何桥正好遥遥相望。也不知道哪个鬼才设计的格局，愣是让这俩常常需要往返的地儿取了地府直线距离最长的两端。
去阎王殿的路上势必要经过地府的中心地带，一路上要穿过宅院，居民楼，以及横贯的市集街道。
黑无常不是话多的阴差，而身边那位自称“十二”的鬼魂一路上也不曾向其他新鬼一样是十万个为什么，逮着他就问，反倒全程安安静静的，格外的听话。
经过街道时，十二许是被眼前的景物吸引，不自觉望着街边的糖人摊子。
黑无常瞥了一眼，出声道：“这边，看路。”
十二“噢”了一声，加快跟上他。
黑无常道：“想吃糖？”
十二眨眨眼：“还好。”
黑无常：“你刚刚眼睛都快黏上去了。”
十二：“我不知道地府还有吃的。”
“人类能吃饭，你以为鬼就不要？”黑无常淡淡道，“不吃饭，你以为鬼哪来的力气工作生活？”
十二听着这话：“可鬼应该不能吃人类的食物。”
“你这不是废话？”黑无常拐过一个弯，“这街上的东西也就是被摊贩都做成了人类食物的模样，吃下去补的都是阴气。”
十二道：“既然都舍不得人间，为什么不轮回？”
黑无常侧头：“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他们舍不得？”
“能量单向流动，逐级递减。加工次序越多，期间损失越大。”十二道，“他们明明可以直接食用阴气，却非要多此一举做成人类食物的模样。”
只可能是它们喜欢那样。
黑无常听到这个说法，总算正眼看向他：“今年多大了？”
“十五。”
“难怪看着这么小，”黑无常若有所思地看着才刚刚到他胸口高度的少年，“小小年纪，心思倒是剔透。”
十二：“谢谢。”
不仅不生气，还挺有礼貌。
大约感官还不错，黑无常难得的耐心好：“他们大部分是最先入驻地府的那一批鬼魂的后代。地府刚建成需要人手，他们的长辈都是自愿留下，后面也大多被冥君大人授爵封官。过了这么多年，盛的盛衰的衰，就成了现在的地府子民。留在这里是习惯。”
十二安静地听完，问道：“那少部分呢？”
“少部分就是身怀功德自愿留下或身负罪孽不得离开的鬼魂，算是后来加进的新鬼。”
“自愿留下？”
“当鬼不会生病，只要有阴气，就能不老不死永生于世，这不正是很多人活在世时极力追求的吗？”
十二“噢”了一声。
黑无常领着魂穿过街道，刚好走进两户宅子中央无鬼的小巷里。
却在这时，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瞬间涌上他的头皮。
他猝然转身，却只来得及看见一双白皙的手，疾风一般桎梏住他的手腕。
黑无常瞪大眼：“你……”
“嘘。”身后，那位他上一秒还在感叹听话的鬼魂此刻正一手摁着他的肩膀，侧着脸，在他耳边道，“声音太大，会把其他鬼魂吸引来的。”
黑无常低着头，全身忽然涌出了漆黑的阴气，直接朝身后的魂魄裹挟而去。
十二看着眼前的阴气，松开摁着他肩膀的手，轻轻晃了晃手腕。
“叮铃铃——”
小巷里响起金属碰撞的声音。
接着便是一道金光闪现，下一秒，黑无常周身的阴气竟然在顷刻间消散得干干净净！
“五帝钱的威力太强，它认我为主，所以不会伤我，但不代表不会伤你。”十二道，“所以你最好不要乱动。”
黑无常眼皮子一跳。
五帝钱？！
用不了阴气，他的身体蓦然狠狠地挣扎了一下。
可惜的是，身后那抹魂魄看着又瘦又年轻，力气却大得惊人。黑无常那平日里足以一拳打碎一面墙的力气到了对方面前，却弱小得宛若一个婴儿。
他所有的挣扎到了对方那，都如石沉大海。
黑无常重重地喘息了一口气，到底没忍住：“你他妈到底有多大的力气？”
十二闻言，想了想：“测试的时候，他们告诉我的结果是我一个能抵得上三十二个成年男人。”
黑无常：“……”
十二：“反正你肯定打不过我。”
黑无常：“……”
就很离谱。
黑无常道：“你既然制服我，又不伤害我，你究竟想做什么？”
十二道：“你们地府的最高领导人是谁？”
黑无常皱了皱眉：“至高无上者自然是冥君大人。”
“他在哪？”
“自然是冥府。”
十二点点头：“带路吧。”
黑无常额角一跳：“冥府重地，没有预约不能擅闯。”
十二听着这话：“我不闯，但要见他。”
黑无常额角又是一跳：“没有递贴，靠近五百米内就是擅闯。我不会去。”
……五百米？
这是什么封建社会的霸王条款？
十二沉默了几秒，问道：“擅闯会怎么样？”
“轻则刑罚伺候，重则魂飞魄散。”
十二轻轻“噢”了一声：“被五帝钱碰到的鬼，会感到剜骨剖心，其痛苦不亚于刑罚伺候。”
“……”
十二：“只要我想，我现在就能让你魂飞魄散。”
“……”
十二：“怎么走？”
黑无常：“西边。”
……
不是他意志不坚，是敌人太过强大。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黑无常将那抹魂魄一路领到了冥府。
他倒没什么故意带错路的想法，对方的能力太深不可测，与其指望别的鬼，倒不如一开始就把对方送到冥君面前。
冥君打得过他自然最好，若是打不过……这整个地府估计也没谁能打得过对方了。
那他作为带路的，也能少受点苦不是。
……
冥府修建得豪华阔气，外头雕梁画栋，而内里廊腰缦回，颇有古时帝王皇宫的格局。
黑无常试着动了动被桎梏的双手，愣是没挣脱一点，只能作罢，朝着冥府大门外扬了扬下巴，道：“前面就是，你自己进去吧，我就不去了。”
十二看了看他，点点头：“好。”
他松开了手。
黑无常得到解放，刚一转身，便听见后方传来一句：“谢谢。”
黑无常脚步一顿，回过头，就发现对方已经踏上了冥府外的石阶。
铺天盖地的阴气从府邸四周聚拢过来，呼啦一下尽数涌向石阶上清瘦的魂魄。
那阴气呼啸着，却在接触到他的那一刻，化作了和风细雨，轻柔地拂过他的脸颊。
接着，府邸外有影子一闪而过，一道身影出现在了大门外。
那身影生得很高，玄衣墨发，一张脸被角檐的灯笼切割出清晰的线条。
袖袍翻飞间，露出了那位瓷白如玉的手，手上还握着一只檀木毛笔。
笔上估计是刚刚蘸了墨，纯黑的墨水正一滴一滴地砸在地上，又迅速蒸发。
十二站在成团的阴气里，抬眸望着那道身影，很轻地眨了眨眼，问道：“冥君？”
不知是不是错觉，当那一句“冥君”出口时，那高大的身影似乎愣了一下。
不是被冒犯，也不是羞恼，而是……就好像曾经丢失了好久好久的东西，某一天突然出现在眼前。
黑无常忽然有点出神。
他们明明是完全不同的模样。
可站在一起时，给旁人的感觉却又莫名的相似。
片刻的寂静后，十二再度问道：“你是冥君吗？”
玄衣的男子垂下眼，轻轻“嗯”了一声。
他道：“小十二，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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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