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佬进入惊悚世界（无限）》函数题

73、高墙

　　林落卿看着他，“嗯”了一声。

　　周与深说：“你今天还打算回霓虹楼吗？来回一趟太麻烦了，要不要干脆待在这里？”

　　“不用。”

　　“行吧。要我送你吗？”

　　“好。”

　　这么两天，周与深也看出来了，林落卿本身就不是话多的性格，而非有意疏远回答才句句都只有几个字。
　　听到对方答应得那么干脆，他不禁露出笑容：“等我，我等会儿去开车。”

　　许一阳憋了半天，等到周与深终于进卫生间洗漱去了，总算没忍住：“你为什么要答应他？”

　　林落卿：“坐车比走路方便。”

　　许一阳指着紧闭的浴室门：“可是，他他他，他是这个任务世界的人，不但去那种楼，而且很可能和他老婆的死有关啊！”

　　林落卿听着：“我知道。”
　　他说：“那又怎么样？”

　　许一阳不解：“他既然人品不好，你为什么要接受他的帮助？”

　　林落卿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他人品好不好，和我要不要接受，有关系？”
　　“这是两回事，不冲突。”

　　许一阳咬着唇：“你看到他，难道不会讨厌他吗？不会觉得和这样的人待在一起很难堪吗？”

　　林落卿摇摇头：“不会。”

　　许一阳纠结了很久：“那，你觉得他至少对你很好，所以认为他是个好人吗？”

　　“不会。”林落卿仍是那句话，“他对我好不好，和他是不是好人，是两回事。”

　　他不讨厌周与深，但也谈不上喜欢。

　　如果一定要形容，周与深之于他，顶多只能算一个，唔，路人。
　　除了知道名字，和大街上路过的任何人都没什么不同。
　　就这么简单。

　　许一阳看着他，良久，到底还是没能说什么。

　　又是这样，几乎称得上寡淡的疏离。

　　一个人他做过什么，经历过什么，落到他人眼里，多多少少都会令他在旁人眼里的形象发生改变。
　　比如，你得知一个人善良大度，就会不自觉亲近他；你得知一个人贪婪善妒，就会不自觉厌恶他远离他。

　　可在林落卿眼里，哪怕一个人身上的标签再多，再高光或是恶劣，对他而言都是一样的，不存在高低贵贱，也不存在喜恶。

　　恐怕不止周与深，包括他，包括朝南汤元，甚至这一路遇到的所有人，都只能算作是路人。
　　遇到也非什么缘分，仅仅只是概率学上的巧合。

　　朝南二人感觉不到，也可能早早发现了，只是因为最初被林落卿救过，便始终对他抱有堪称完美的滤镜。
　　林落卿之于他们，与其说是朋友，偶像，或是别的什么，倒不如说是信仰。是他们平静的生活被打破后，在这危机与生死中唯一能抓住的可以称之为希望东西。

　　可许一阳不同。他能清楚地看到林落卿周身竖起的高墙。
　　那不是后天因为经历由他自己铸造而成，而是先天便已经存在了，注定打不破 。

　　谁都走不进。
　　谁都看不清。

　　……

　　几个任务者谁都没在周与深面前提起老板娘的死，而周与深自己也跟着眼瞎了似的，压根没注意到自己家的人少了一个。

　　任务者是因为自己本身不属于这个世界，而周与深是装傻还是真是傻，那就不知道了。

　　但不论是因为什么，至少这一趟让所有人心中都清楚了两点：
　　房子有问题。
　　周与深有问题。

　　……

　　林落卿因为周与深主动相送，提前一步回到了筒子楼。
　　他没等其他人，直接上了楼，锁好门，倒头就睡。

　　这边没什么事，倒是剩下那五个人没能一直平和下去。

　　事情还要从早上发现老板娘的尸体说起。

　　女学生不知是不是被吓得狠了，一直到回了筒子楼，依然哆哆嗦嗦的，喃喃道：“怎么会，怎么就这么……”

　　“我也想问。”
　　短发直接打断了女学生的哽咽，语气凌厉道：“你们晚上不是住一个房间的么？怎么她出事你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女学生估计是被突然转移到自己身上的矛头吓到了，身子轻微地抖了一下，直接哭出了声：“我，我不知道啊……我晚上睡着就没醒来过，门也关着，我不知道大姐她怎么了，什么都没听到……”

　　“行了，吵死了！”斑秃不耐烦地吼了一声。

　　女学生抽抽噎噎地，哭得梨花带雨：“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就死了……”

　　斑秃男心里烦躁更甚：“行了别哭了，人都死了，还说个什么。”

　　短发看着两人有来有往，嗤笑一声。

　　斑秃男还没发作，女学生便有“呜”了一声：“姐，你是不是生我的气，气我晚上太不小心了？我知道都是我警惕性太差，才让大姐她……可我真的……”

　　短发抱着胳膊听完她这断断续续的一番话，咧开嘴道：“哭了这么久，不累吗？”

　　女学生一僵。

　　短发拍了拍她的脸，嗤笑道：“小姑娘，姐今儿就教你一个理，既然你敢把身家性命都挂在男人身上，就祈祷着男人能护你一辈子。免得那天死在男人手下自己都不知道。”

　　女学生眨眨眼，哭得更大声了：“姐，我真的……”

　　短发懒得再听她在这儿哭，撂下一句“回房间”，便直接上楼了。

　　……

　　许一阳回到二楼，在二楼的课厅撞上恰好出门接水的短发女子。
　　他犹豫了一下，慢吞吞地挪过去了：“那个……”

　　短发瞥见他，挑了下眉：“小朋友，找姐姐有事？”

　　许一阳对她这一句姐姐有点头大，但也没不长眼到反驳这么个无伤大雅的小事，只道：“刚刚大家在一楼讨论了一下老板娘突然暴毙的原因，想看看能不能找出这个任务的死亡规则。”

　　短发总算转过身，拿正眼看他：“所以呢？讨论出结果了？”

　　“没……”

　　短发半点意外的神色都没有，“咕嘟咕嘟”喝下半杯水：“鬼的杀人规则能这么容易就被猜出来，那这任务还会让那么多人躲得跟瘟疫似的？真以为自己有主角光环呢？”

　　许一阳沉默了一下：“可是，我听他们好像对你感官都不怎么好。”

　　短发挑眉。

　　许一阳：“我怕他们在接下来可能针对你。”

　　任务者之间从来不是纯粹的合作关系。
　　只要有利益，就会有竞争。
　　这一点，许一阳从进第一个任务起就见识过了。

　　短发听了这话，愣了半天，忽然笑了起来。她笑得很用力，眼角甚至沁出了眼泪：“喂，我说，你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不知道，你前一刻还跟他们在一起讨论，后一刻就把谈话内容泄露给我，这种行为真的跟左右逢源的墙头草没什么两样？”

　　许一阳愣了愣。

　　“说你单纯吧，可你又能感受到他们对我的针对；说你成熟吧，你却连‘保密’这种最基本的社交礼仪都不会。”短发擦了擦眼角的眼泪，“你还真是运气好啊。”

　　很显然，许一阳“告密”并非故意，而是真的不谙世事。
　　他没有保密的概念，对楼下那几人也没什么团队精神，所以才会小白而不自知。

　　可他偏偏在对人的态度上有这超乎寻常的敏锐度，别人需要许久才能勉强了解一个人的内在是圆是扁，他却能在第一次见面就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究竟是善意还是恶意，也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值得去示好的人。
　　俗称直觉。

　　能有这样放在人心诡测的任务世界几乎称得上bug的能力，不是运气好是什么。

　　许一阳没想明白她这句“运气好”是怎么来的，只能硬着头皮道：“反正，你接下来尽量小心一点吧。”

　　短发看他站在原地没动弹，问道：“你还有问题要问我？”

　　许一阳斟酌了一下：“你刚刚，其实可以不在所有人面前怼那个女孩子的。”

　　也可以不落到现在被众人排除在外的地步。

　　短发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道：“你昨天不是问我为什么要跟你一组守夜？”

　　“啊？”

　　“我说，因为你和我弟弟很像。他也是这样从小没经历过苦难，什么都不懂，所以没眼见力情商又低，得罪人还不自知。”短发笑了笑，“后来他和我一起被拉进这见鬼的任务世界，我能怎么办，只能护着他。”

　　许一阳听着这么个话题走向，直觉接下来听到的内容可能不会太好。

　　“可我那会儿也就一任务小白，为了活着，所以去讨好男人。”短发说，“最后的结局很没意思，那人渣在某个任务遇到危险，把我给扔了，我弟弟被他为挡灾推出去了。”

　　许一阳头皮一麻，忽然想起刚刚在楼下，女子满脸嗤嘲和讥笑地说的那句“小心那天死在男人手下。”

　　“所以啊，我就是讨厌那女的，就是看不起她，就是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怼她。”短发把纸杯扔进垃圾桶，仰起下巴，“我乐意，你能怎么样？”

　　……

　　林落卿这一觉睡到了下午。
　　很难得的，像他这样的体质，竟然还做了个梦。

　　说梦其实不准确，因为他在混沌间，所能看到的，感受到的，全是大片大片的黑金色，像是两种颜色的磨砂玻璃被打碎后碎片又掺杂在一起，显得光怪陆离。

　　醒来的时候，耳边只听得一片嗡嗡嗡的剧烈耳鸣。

　　他躺在床上发了五分钟的呆，总算撑着坐起身，很慢地闭了一下眼。

　　白天睡了一觉，现在他的身体状态比起早上要好太多了，至少不会连走路都觉得费劲。

　　小稻草人飘了起来，不知在晃悠什么。

　　林落卿看着眼前的稻草人，开口道：“今天还是得去的。”

　　小稻草人再一次蹦跶了起来，身上的每一根草都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快了。”

　　小稻草人一个劲儿地蹭着他的手。

　　林落卿想了想：“我尽快。”

　　这次的任务时间有七天。
　　还是早点结束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