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佬进入惊悚世界（无限）》函数题

48、十二

　　二十分钟后，“滴滴滴”的电子倒计时走到尽头，而游轮仍在大海上静静地漂流。

　　【检测到条件达成，回归通道开启】
　　【已失去行动能力之人将强制回归任务出发点，回归后不得再次前往任务点；尚余行动能力之人还有一小时自由探索时间，可自行选择探索亦或直接回归】
　　【P.s：探索时间结束后将强制离开任务地】

　　楚青在船尾找到了失踪的林落卿。
　　他看着浑身是血的少年，满腹的疑问还没来得及出口，就先被对方那副模样吓得心跳都停了停：“林？！”

　　林落卿抬起手，比了个暂停的手势：“不要碰我，我身上有伤，碰到会疼。”

　　楚青在他面前半米处堪堪刹住了脚步，强行把自己的手按回去了，连珠炮似的问：“很疼吗？你刚刚到底去哪儿了？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流那么多血？真的不要紧吗？你的眼睛又是怎么了？为什么变灰了？”

　　这些解释起来太麻烦，林落卿摇摇头：“你刚刚被鬼拉去大厅了？”

　　楚青对他丝毫没有隐瞒，直接将刚刚大厅里的事简略地讲述了一遍。
　　至于女鬼突然消失，广播响起之后的情况：“我们猜到那可能是炸/弹的计时器，暴力破开了大厅门，找到了放救生物品的地方。问题就出在这里了，这么大一艘船特么居然连件救生衣都没有，唯一一件救生艇还是单人座的——只有一个人能坐着它离开。”

　　楚青说着顿了顿：“最后抢到救生艇离开的人，是喻齐言。”

　　林落卿听到开头，就猜到了结尾：“最后他死了，你们却还活着。”

　　“……这是怎么知道的？”楚青懵了，“喻齐言乘坐的橡皮艇突然爆炸了。后来我琢磨着，恐怕那所谓的炸/弹从一开始就是藏在皮艇上。再然后我们就收到了回归提示。”

　　林落卿：“猜的。”

　　楚青：“……”

　　其实还是得回归到这次鬼的规则上来。
　　大约是生前枉死，导致女生所设置的游戏规则，每一个都需要参与者在自己与他人中做出选择，每一个本质上都是对人性道德的巨大考验。

　　第一场游戏，林落卿选择了他人，所以他哪怕按下压泵，也没有立刻死亡，甚至被人鱼救下。
　　其他人留在大厅里，仍旧陷于水深之中。若非最后林落卿关闭了放水装置，最后的死伤人数绝对远非如此。

　　第二场游戏，宋江北选择了队友，所以他没有沾染杀孽，却仍安然无恙。
　　想杀他明明只是一瞬间的事，可鬼最后却放弃了，而是离开去往船舱底部。除了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异动，恐怕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宋江北经受住了考验。

　　第三场游戏，喻齐言选择了自己，所以他在无知中独自赶赴死亡，而被抛下的人却获得了生机。

　　多讽刺。

　　……

　　楚青错过的时间太长，自然不知道这些。但有一点他是能想清楚的：“其他人从头到尾都和我在一起，不可能有机会干别的。所以我想，回归通道突然开启，是你这段时间做了什么，完成了任务，对不对？”

　　林落卿没有否认，点点头。

　　楚青轻轻吸了口气：“昨晚你掉下去后，水明明还在放，可后来又突然停下了，也是你干的？”

　　林落卿仍是点头。
　　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任务也已经到了尾声，没什么好隐瞒的。

　　楚青看着对方平静的脸，忽然感受到一种不可丈量的距离感。这一次无关三观，而是最直接的实力造成的差距。
　　他沉默了良久：“这么看来，我也算欠你两条命了。”

　　林落卿听着他这么个说法：“就算没有你，我一样会这么做。”
　　他完成任务不是为了救谁，而对方也没重要到让他特意去做什么的程度，顶多只是运气好搭上了被救的顺风车。
　　所以也不需要因此觉得欠他什么。

　　楚青听出他的潜台词，眼里浮出一抹落寞：“一码归一码，这对你来说或许是顺手，可对我来说真的是两次新生。”
　　而且……
　　他苦涩地笑了笑：“这两条命还是我自己多管闲事丢的。”

　　林落卿轻轻眨了下眼睛：“你知道了？”

　　“今天它在台上宣布游戏规则的时候，我看到了它的脸，就是我昨天救的那个掉进水池的女生。”楚青扯了扯嘴角，“林，我好像能明白你昨天说的了。”

　　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何必插手他人的人生。无论是出于善意，还是恶意，都是将自己凌驾于他人的傲慢表现。

　　倘若昨天楚青任由女生落水而没有任何作为，情况无论如何也不会比现在糟糕；甚至说不定会因为落水，女生的力量会被大幅削弱。
　　谁也不能保证如今任务的难度，是否有他的原因导致的增长。
　　他那次插手扇动的蝴蝶翅膀，掀起的一场飓风，造成的第一个反噬，最终还是落到了他自己头上。

　　林落卿没有评价他的自嘲，只是道：“不要被外界影响。”

　　楚青一时没转过来：“啊？”

　　林落卿补充道：“做你自己认为对的事，挺好的。”
　　所以他自己不曾出手救人，但看见对方伸出援手，亦不曾阻止。

　　楚青无打死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境下，从这个人嘴里听到一句称得上认可的话。

　　莫名地，他忽然想起曾经不知在哪看到的一句□□：始于颜值，陷于才华，终于人品。
　　初见时的惊艳，完成任务的果决淡然，以及对方那不经意间透出的高于现实却又黑白分明的三观，同时浮现出来，发酵成糜丽的禁果。

　　楚青愣了好几秒，耳朵默默红了：“啊，谢谢，我知道了。”
　　他好像知道这一路走来每每遇上对方便不自觉溃散的防线是为什么了。

　　距离强制回归还有大半个小时，楚青摸出手机，打开无夜App：“对了，我能加你好友吗？”

　　对方浑身的欲语还休少年心思表现得太明显，林落卿自己的情绪波动很小，但不等同于他看不出别人的情绪波动，想了想还是提醒道：“我是个男的。”

　　楚青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眼神飘忽了一下，声音带着明显的中气不足：“我知道啊。”

　　林落卿还真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个答案，疑惑道：“你早就知道？”

　　“也不算早吧，就是今天早上，我看见乘务员给你送的衣服是男款，不是故意的。”楚青不自在地咳了一声，“你之前的衣服也是系统行李箱提供的吧？本来也不是多认真地在扮女生，只要加上你是男生这个前提，很容易就能发现你之前的破绽。”

　　林落卿眨了眨眼：“哦。”

　　楚青抓了抓头发，眼睛一直盯着脚下的甲板，仿佛那里面藏着什么秘密：“也不知道在系统是抽的什么疯，非得给你安排个女生的身份。”

　　林落卿摇头：“我扮演的身份就是男生。”

　　楚青懵了。
　　他的眼神从上到下把他看了好几遍，才震惊道：“你拿到的角色……本就是个有女装……爱好的男人？他那么喜欢当女生，为什么还要在学校欺负女同学？”

　　林落卿看着海面上翻滚的浪花，轻声道：“因为死者喜欢‘他’吧。”

　　“……？”

　　“你箱子里那封情书。”林落卿提醒了一句，“我的角色有女装癖，放到现在或许没什么。但若是在高中时代就有，甚至还被同学发现了，在那个年纪后果应该不亚于社会性死亡。”
　　“但这种爱好本就私密，‘他’大概也一直都在努力隐瞒。可是没想到，有那么一个女生，因为爱慕‘他’，甚至做出了超过同学正常相处范围的事，比如stalker。”

　　楚青一顿：“跟踪狂？”

　　林落卿垂下眼睫：“秘密被发现后，‘他’选择先发制人，带领其他同学对那名女生做出了校园霸凌。”
　　所以女生说她死后，“他”提出了抛尸入海的主意。

　　至此，线索方才闭合。

　　楚青忽然狠狠一怔。

　　世界是一个圆。
　　所有的因都将结果。

　　……

　　林落卿显然没有自己语出惊人的自觉，解释完故事线，重新把话题拉了回来：“所以，你还打算加我么？”

　　楚青还没回过神，下意识说出了心里最深处的想法：“当然啊，你是男生又怎么样？是男是女难道很重要吗？这年头两个主角跨物种的小说电视剧多了去了，人参精狐狸精神啊仙啊妖魔鬼怪的，各种有生殖隔离的都通婚了，也没听到有谁说过他们是变态……”

　　林落卿：“……”

　　楚青意识到自己嘴瓢了，急急忙忙补救：“我就是举个例子，不是说我想跟你通婚！”

　　林落卿：“……”

　　“不不不是！我就是想说我不是变态！”

　　“……”

　　这个话题显然不适合深入聊下去，林落卿正想开口，却听见一旁响起“噗嗤”一声。

　　宋江北顶着两人的视线走了出来，眼里的笑意还没收：“咳咳，抱歉，我实在没忍住……噗哈哈哈……”

　　楚青：“……”
　　他终于体会到了传说中的社会性死亡。

　　林落卿倒是没什么反应：“你为什么在这里？”

　　宋江北搓了搓脸，努力板出严肃正经的模样：“啊，我来找你。”

　　林落卿能感觉到宋江北对自己的奇怪态度，只是一直不明白来处，闻言问道：“你认识我？”

　　宋江北勾唇一笑，吐出两个字：“钟塔。”

　　……钟塔？

　　林落卿忽然想起入学考试时自己拨动的那座钟塔，明白了什么：“那个帖子是你发的？”

　　“我比较幸运，观摩了那次入学考试，一直觉得你不简单。而且你这张脸太扎眼，从你上船起我就认出来了，但也是刚刚才知道你原来是个男生。”宋江北语气认真起来，眼里带上几分真挚的敬佩，“昨晚你掉下去后的确怀疑过自己看走眼，可现在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A级任务可不是谁都有本事带着那么多人躺赢的。”

　　宋江北抬起眼，一字一顿道：“‘林’不是你的真名吧？能冒昧问问你的名字吗？连名带姓的那种。”

　　楚青也同样目光灼灼地望向他。

　　林落卿看着两人，很轻地眨了下桃花眼：“林落卿。”

　　……

　　楚青和宋江北两人消失在甲板上。
　　至此，船尾又一次只剩下林落卿一个人。

　　天边云卷云舒，海风掀起浪潮。他安静地靠在船尾，从口袋里掏出五帝钱手链，擦拭着钱币上的鲜血。

　　从第三号无夜出来，林落卿还是第一次彻底摘下它。
　　这股力量太久没用，如今突然唤醒，结果毫无意外地翻车了。

　　他之前被女生的阴气伤了一次，后来又被他自己这股阴气伤了第二次。
　　可惜他引出的这股阴气太过霸道，哪怕只是它附带的低温，便足以将生命的活性降至冰点。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现在他的身体就如同一个满是裂缝的玻璃杯，代表生命力的清水源源不断的从缝隙里渗透出来。
　　只是如今那股阴气将缝隙处的水冻结成冰霜，阻止了生命流逝，才没让他立刻死亡。
　　但比起死也好不到哪去就是了。

　　“哒，哒……”
　　有人在甲板上渐渐近了。

　　不多时，一道颀长的身影站定在他面前。

　　男人穿着检票员的工作服，模样是扔到人群里就找不到的大众型。不知是不是现在很开心的缘故，唇边大大方方扬起明媚的弧度：“宝贝儿，你做的真好。”

　　林落卿望着面前的男人，安静了数秒，方才轻声念出一个名字：“魏单。”

　　“答对了，但没有奖励。”男人面部五官从凝实到虚幻再到凝实，最终定格成一张俊美到近乎妖异的面容，脸上的笑不加掩饰，“什么时候认出来的？”

　　“刚上船的时候。”林落卿说，“你的右手手腕上有一枚痣。”
　　和他那晚在钟塔上时，看见对方握着话筒时露出的手腕上那枚痣一模一样。

　　男人弯起了狭长的眼：“你还是那么让我意外。”

　　林落卿注视他的眼睛：“你才是第十二个任务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