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娑之水（修改版）》楚君梧桐

43、第四十三章

　　“勇说的已经够奇怪了，还有更奇怪的？”施远方诧异叹道：“顾念念不是真有病吧？抑郁症？精神病？”
　　“有抑郁症的表现，但看上去又像是----。”程净静思一秒：“更像是人格分裂，清醒状态下的人格分裂。”
　　柯一勇困惑：“人格分裂很复杂，专业医生都有可能判断不准，会不会是精神分裂？”
　　程净犹豫：“我不确定，就是觉得念念有些表现比较怪异，好像不止一个念念，她自己也很混乱。”

　　“具体什么表现-----。”向真正话说一半，上课铃声响了。
　　有学生快步走过，寸头男生说：“昨天到底跳没跳呀？”
　　矮胖男生说：“没看见。”
　　高瘦眼镜男生取笑：“我都没看见，你这高度能看见什么。”
　　矮胖男生不服：“就你那眼镜度数，看见看不见有区别？”
　　向真正几人分别返回教室，施远方抽空问一句：“巨子有消息没？”
　　“没有。”向真正坐下，余光扫过旁边的空座位，点开私信页面，输入：在哪儿？

　　第二节课下课，几个人再一次碰面走廊，施远方又问：“巨子有消息没？”
　　“没有。”向真正莫名烦躁：“给他打电话。”
　　施远方掏出手机拨号，无人接听，断掉：“电话也不接，到底干什么去了？”
　　“巨子有分寸，没事的。”柯一勇沉住气劝慰。
　　程净担心：“巨子怎么了？”
　　柯一勇说：“没来上学，问问情况。”
　　“因为念念的事吗？”程净难免联想：“他会不会去找念念了？”
　　“不可能。”施远方否认：“他又不知道顾念念回家了。”
　　程净不好意思笑笑：“也是，我想多了。”

　　向真正问程净：“除了我们知道的，继续说，为什么觉得顾念念行为怪异。”
　　程净说：“一直以来，念念都很随和、很好相处的，这段时间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她自己应该也很烦恼，好几次我听见她轻声说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和什么人在对话，我没有刻意去听，但有些话还是听见了，不过听不太懂，那种状态----像是有两个念念，或是更多念念在交流。”
　　向真正问：“她说什么了？”

　　“她说，只有一个，没有很多，凡所有相皆是虚妄。”程净停顿一下，再说：“我知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这句出自《金刚经》，也看到她有时候会读《金刚经》，可能是希望经书内容能帮助自己平静下来，但效果不理想。前天她发脾气大喊大叫，都是假的，都是想出来的，只有一个我，你，还有你们，都是假的，只有我是真的。喊的太乱了，我试着问她在说什么，她说小净，不是我，不，是我。我实在听不明白，只好又问她究竟在说什么，她的脸色，突然变得----变得有点可怕，怒气冲冲对着我吼，都是假的，你被骗了，所有人都被骗了，永远得不到真相，你们到死，都得不到真相！”语速急促，程净气息不稳：“她的样子看上去确实是失控了，但是跟精神病那种失控有区别，我说不好，就是觉得，她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做什么，却自控不了。”
　　向真正望向李齐伊，暗暗心惊：只有一个我，顾念念知道多层空间？不然怎么会有这种纠结？
　　李齐伊无暇旁顾，喃喃自语：“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虚妄----。”

　　施远方懵圈：“顾念念到底要说什么？什么东西是假的？被骗什么了？什么真相？简直是疯言疯语嘛！”
　　柯一勇眉头紧锁，目视虚空，好似陷入不可解的困局中。
　　有学生路过，胖女孩说：“昨天拍的照片，虚了，根本看不清楚。”
　　高个子女孩说：“刚才班长也说，他昨天拍的照片也虚了。”
　　胖女孩说：“不知道有没有人拍了视频？”
　　高个子女孩说：“没听说，哪有空拍视频，我头晕的不行，你那会儿不难受吗？”
　　胖女孩说：“难受啊！唉，好像都是高三的，高三太恐怖了吧！”
　　高个子女孩说：“快别说了，明年咱们就高三了！”
　　“啊----死神来了！”身影远去，胖女孩的哀嚎渐渐消散。
　　上课铃声响起，几个人默然无语，陆续回教室，向真正秉持“事不过三”原则，第三次输入私信：在哪儿？

　　中午放学，巨子仍然音信全无，去哪儿吃饭的议题，在经过一个多月的惯性统一后，重新发生变化。
　　“小爷，你今天-----不跟我们吃饭了吧？”施远方问。
　　“我问问一一。”向真正站起身，往外走。

　　走廊上遇见李齐伊和程净，未等向真正开口，李齐伊先说：“大家一起去店里吃饭吧。”
　　施远方抢着答：“行啊，好久不去了，学生套餐试一试。”
　　柯一勇客气地笑：“临时去，不会添麻烦吧。”
　　李齐伊不防备手被向真正握个紧实，甩两下，挣脱不开，一边听着向真正说：“假客气什么，好像没去蹭过饭一样。”一边牵着手只管大步走，全然不理会周遭嬉笑戏谑。

　　放学时段，人来人往，跳楼事件积压的愁云惨雾挡不住八卦烈火熊熊燃烧的吃瓜群众们，没头脑哈哈笑：“小爷，官宣大喜呀！”
　　同学甲乙丙丁齐齐道贺，欢声连连：“祝贺祝贺！恭喜恭喜！”
　　李齐伊毕竟脸皮薄，低眉垂眼，轻声埋怨：“这么多人，你干嘛呀？”
　　向真正心里乐翻天，面色矜持更甚：“这是我想到的，最稳重通知大家‘你是我女朋友’的方式，要是不满意，嫌太低调，我可以尝试更-------。”
　　“行了行了，别折腾了。”李齐伊真拿厚脸皮的人无可奈何。

　　“婆娑之水”午市生意兴隆，大厅已经排号等位，吴老板安排娱乐包间用餐，汤水养生，荤素搭配，饮料水果甜品一应俱全，丰盛周到。

　　施远方喜形于色：“吴老-----小舅舅，这怎么好意思，太破费了。”
　　柯一勇、程净也连声感谢，摆满一桌的美食佳肴，一时间选择太多，眼花缭乱。
　　“小舅舅都叫了，还装不好意思。”吴老板爽朗地笑：“你们是一一的好朋友，不必客气，高三辛苦，吃喝不愁，才有精力学习，开动吧。”
　　施远方不拘谨，举起筷子先来一块白切鸡，视线盯着另一盘紫紫绿绿的青菜，说：“这是南地的菜，忘了菜名了。”
　　“红菜苔，南地冬季时令蔬菜，刚上市，吃个新鲜。”吴老板一边介绍，一边将盛好山药核桃猪骨汤的碗递给李齐伊，再去盛第二碗。

　　面条和米饭的选择题，向真正会选面条，炸酱面是家乡情结的代表，正吃得心满意足，一旁的手机屏幕亮起，巨子私信回复“在路上”，笑一声，放下碗筷，点开输入：都在店里，过来吧。
　　柯一勇心细，问道：“巨子回复了？”
　　向真正端起碗，继续吃面：“说在路上了。”
　　吴老板把盛好汤的碗搁到程净面前，随意问一句：“巨子怎么没一起过来？”
　　向真正说：“他今天没上课，不知道去哪儿混了。”
　　“没上课？”吴老板犹如盛汤机器的手顿住，将汤水过半的碗推给向真正，摸出手机发微信，无人关注临时起意的常规行为。

　　“你们说，念念还会-----什么时候回来？”程净心神不安：“离高考没多少时间了，如果-----太可惜了。”
　　柯一勇安慰：“别担心，顾念念学习一直很好，寒假后复课，也不会赶不上进度。”
　　施远方接力劝：“学霸都是经得起考验的，就算万一没考好，以她的基础，复读一年再考，肯定没问题。”
　　程净叹气：“复读是不得已而为之，希望念念没事，千万别因为高考不顺利，影响了未来发展。”

　　“想多了。”向真正不以为然地说：“高考很重要，但不是唯一重要，未来发展因为高考不顺就出问题，那这个未来，也没必要在意，太脆弱，好不了。”
　　“小爷说的有道理。”施远方投一票赞同：“说不好听点，七中三中还有昨天咱们学校，干什么一个两个的自-----发神经，不就是高考高考的执念吗，都快成送命符了，还谈什么未来。”
　　“高考压力是有点大。”柯一勇喟叹：“可一个人，用十二年，甚至更长时间坚持做一件事情，到快要知道结果的时候，坚持不下去，难免会情绪失控。”
　　“说实话，有时候我也会焦虑，要一直维持好成绩，特别是要把好成绩保持到高考，真心不轻松。”程净神思迷惘：“老师家长一方面反复鼓励，调整好心态，稳住士气；一方面反复强调，高考是关键一战、拼搏一战。有时候看着那些高考誓词，越想越糊涂，到底是高三学生，还是高三战士，一词之差，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