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娑之水（修改版）》楚君梧桐

15、第十五章

　　向真正骇然瞪视李齐伊，失语片刻，沉声质疑：“谁统计的？世界就这么大，怎么装下108个空间！”
　　李齐伊抬手，食指指向空中，问：“看见什么？”
　　向真正不明所以，手指所指范围空无一物，却心知李齐伊不会无话找话说，犹豫不决回答：“空气？”
　　“往前一步，看见什么？”
　　向真正起身，移步，阳光照映出空气中悬浮不息的尘迹：“浮尘。”
　　“普通人通过学习，了解常识，所以即使你什么也没看见，依然可以说出空气这个答案。同时，普通人更相信眼睛，你回答浮尘的时候绝对肯定，因为你真的看见了。”李齐伊娓娓道来：“可是，向真正，空气看不见，不意味着它不存在，浮尘在阳光下显露无疑，也并不能让眼睛证实它无处不在。多层空间的存在方式，远远超过普通人对于空间的极限认知，所以，你对于多层空间的理解，也必须超越固有认知概念，否则永远无法想象。”

　　“超越？”向真正晃到桌旁，倚靠桌沿，无奈地笑：“好，尽量超越。刚才那个-----我，并没有看见我们，为什么？”
　　“我的意念能量，达不到带动你的身体进行空间移动的程度，只能引领你的意念，感知空间变化。”
　　“一一，你------不是和我一样的普通人，对吗？”
　　李齐伊短暂沉默，说：“我属于基因改变，也可以说是进化后，有空间移动能力的人类，空间之间有缝隙可以达成空移，你可以理解为‘缝隙人’。”
　　“‘缝隙人’？小舅舅也是？韩齐也是？”
　　“他们是和你一样的普通人，不过他们更了解、更接受多层空间的存在。”
　　“你可以空间移动一次，让我见识见识吗？”向真正几乎一字一顿吐出“空间移动”四个字。
　　“可以。”李齐伊站起来，向前挪一小步，整个人瞬间消失。

　　向真正傻望着前一秒李齐伊身影存在的地方，不肯相信眼睛证明的真实性，摇摇头，再看，空无一人。
　　“一一、一一、一一-----。”向真正浑然不知呼唤是否有意义，只觉得除了呼唤，无事可做。
　　霎时间，空气好像被什么搅拨，虚渺影像闪动，很快，李齐伊复原实体，重新出现。
　　等到李齐伊坐回椅子上，向真正依旧维持呆若木鸡的姿势，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见识过空移，眼睛给你带来更确实的认知了吗？”李齐伊询问观后感。
　　“这是-----法术吗？巫术？魔法？魔术？障眼法？鬼？幻觉？”向真正脑洞开至崩溃边缘，不知所云。
　　“普通人无意中遇见空移，一般认为是鬼，有的认为是幻觉，也有的会说是魔法。”李齐伊无所谓地摇摇头：“称呼而已，没必要非得统一。”
　　向真正不可置信地困惑：“这不科学啊！你说你是人类，身体是-----是-----，怎么做到就不见了，又出现了？还有，缝隙人，缝隙到底是什么？”
　　“有人-----你们的科学家对平行空间做过研究，虽然理论与实际情况有很大出入，但可以解释一些问题。”李齐伊说着，从绘图本扯下一页纸，对折撕开，再对折撕开，四张缩小的纸片叠放在一起，接着，手执雕刻刀往最上面纸片的中间位置划一下。
　　放下雕刻刀，李齐伊继续耐心说明：“有个叫黎曼的数学家曾经提出一种假设，叠放的纸片是平行不相交的多个空间，在每一张纸片上剪出一个切口，如果绕开切口行动，会一直逗留在同一个空间，但若是从切口通过，就可以由一个空间到达另一个空间，‘黎曼切口’可以理解为‘缝隙’。多层空间的缝隙不止一个，普通人看不见，也感觉不到，缝隙人能够通过意念感知，就如同普通人知道门在哪里，窗在哪里，路在哪里一样。”

　　向真正听得懵懵懂懂，一知半解，手拿纸片，盯着划裂的切口发愣。
　　“还有一些假设，超环面、莫比乌斯带、米什内尔空间，都可以帮助想象多层空间存在的形式，及进行空间移动的可能性。”李齐伊不厌其烦地介绍。
　　向真正呼出一口长气，问：“有缝隙，怎么通过呢？”
　　“缝隙人具有极强的意念能量，身体仅是意念的呈现体，意念去往哪里，身体随之而行。在普通人的科学研究中，有一个理论比较接近缝隙人的空移状态，量子理论的隧穿现象。隧穿现象暂时还没有被科学家证明真实性，不过在实验室里已经得到测量结果，如果有兴趣，可以了解一下。”

　　应接不暇的庞杂信息量击垮向真正的求知欲，将攥在手里的纸片朝桌上一扔，举起手，手指紧捏额头，试图缓解脑袋晕晕忽忽、隐隐刺痛的状况。
　　突然，强劲音乐伴随粗犷人声重复响起“我吃火锅，你吃火锅底料”，向真正诧异思索：为什么是火锅火锅底料，不是缝隙和空间移动吗？
　　搞不清声响从何而来，喊叫内容又是什么意思，向真正茫然不知所措，望向李齐伊。
　　李齐伊指一指向真正的衣服口袋，见他并无反应，直接伸手取出手机，告之：“手机响。”
　　向真正接过手机，屏幕上巨子的名字亮晃晃，按下接听键，听筒里蹦出一连串问题：“小爷小爷，干嘛呢？几点了？还上不上课啊？老班来两趟了------。”
　　“上课？上什么课？”向真正心神恍惚地反问。
　　“小爷？向真正，是你吗？”巨子音量稍减，忧心求证。
　　“是我。”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事。”
　　“没事不来上课，李齐伊也没来，刚才念念和程净还特意跑来八卦------。”
　　“没事挂了。”
　　“别别别，说清楚来不来上课呀，老班一会儿问起，再说漏了。”
　　“不去，我和一一今天都不去。”向真正果断按掉电话。
　　向真正扫过手机显示时间，八点三十四分，对李齐伊说：“出去吃点东西。”
　　李齐伊淡然自若地点点头，起身往外走，好像一切如常，并无不同。

　　两人出门，不去远处，拐角有家鄂城人开的小饭馆，门框挂牌店名“欢宴”，上午11点前供应早餐。
　　店面不大，几张桌椅，干净利索，已过学生早餐高峰时段，屋里清静不少，几个上班装束的人匆匆用餐，无心关注其他。
　　靠墙寻一张桌子坐下，向真正问：“想吃什么？”
　　“没去过鄂城，不太熟。”
　　“我也没去过，听说热干面是必吃的，配上一碗蛋酒，绝了。”
　　“好。”

　　向真正去往柜台点餐，路过一桌客，瞟见桌上热干面和蛋酒的空碗以外，另有一个空盘子、一个空笼屉，放下筷子的男人意犹未尽咂摸两下嘴，吃得心满意足，如愿以偿。
　　“那张桌的盘子和笼屉里是什么？”向真正咨询收银小妹。
　　“盘子是豆皮，笼屉是烧卖。”小妹的鄂城普通话颇为有趣。
　　“豆皮？豆子做的皮？”
　　小妹哈哈乐，眼睛眯成一条缝：“不是豆子做的皮，跟你讲不清楚，蛮好吃的，搞一份咧？”
　　“好，两碗热干面，两碗蛋酒，一份豆皮，还有什么必点的、好吃的？推荐一下。”
　　“小面窝、生煎包、蒸饺、糯米包油条、生烫牛肉粉、鲜鱼糊汤粉-------。”
　　“够了够了，两个人吃。”向真正深感若不及时打住，小妹必定将店内所有吃食悉数背诵一遍。
　　“两个人吃，那就再加一份小面窝好了，其他的下次来再吃，都蛮好吃，不骗你的。”小妹的揽客说辞，搭配纯天然笑容，尽显诚心实意。

　　兴许是真饿了，又或者是第一次两人共餐，连常规作陪的小舅舅也销声匿迹，向真正享用得酣畅淋漓，每一样食物均远超预期的美味可口，回味无穷。
　　咽下最后一滴蛋酒，向真正感慨：“这日子，去上课就糟蹋了。”
　　“不上课，干什么呢？”
　　食物补充能量的效果明显，向真正两手一撑桌边，起立，意气飞扬地说：“走，消消食。”

　　夏城初秋，天空湛蓝盛美，云朵白糯如糖，清风徐徐呵护，世间万物宛如美妙诗句，诱人心荡神摇，好不自在。
　　出店门，是一条名为“海静街”的小马路，路边艳红的三角梅一簇簇欢畅绽放，甚是美丽。
　　两人并肩北行，赏着美景，聊着不算闲的闲话。

　　“一一，你-------？”向真正欲言又止。
　　“想问什么，问吧。”
　　“缝隙人出生-----跟普通人一样吗？”
　　“一样。”
　　“你有爸爸妈妈？”
　　“当然有，又不是孙悟空，石头里蹦出来的。”
　　“你的父母亲，也是缝隙人？”
　　“是。”
　　“我和二二-------，二二是另一个空间的我，对吗？”向真正从来不知道，说一句话需要耗费全身气力，以及全部承受力。
　　“对。”
　　“------108个空间有108个我，可以这样理解吗？”
　　“可以。”
　　“那就是说，也有108个你？”向真正决定暂时缓一缓关于“我”的问题。
　　“不是，只有一个我。”
　　“为什么？”
　　“缝隙人出生具有特定性和限制性，不像普通人会出现在每一个空间。”
　　“缝隙人只有一个自己----独一无二？”
　　“也不是独一无二，一般缝隙人有两个自己，一个出生在本元空间，一个出生在与之对应的镜像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