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名著路过》申河柳

60、淑女在英伦

　　“夜色已晚，不如留下休息吧。房间都是现成的。”夏洛特送走客人后，特地到婆母面前陪小心。
　　“不了，坐马车也不远。再说，凯特也得回去换衣服不是。”玛格丽特撇撇嘴，起身离开。
　　“好孩子，舅妈回头给你做身新衣服陪你。”夏洛特又转头拉住我。
　　“子爵夫人客气了。不过是个小意外，哪里值得记在心上。”我亲舅舅还打着光棍呢，便宜舅妈也太热情了。
　　“你放心，回头我好好收拾那个伊芙丽给你出气。”玛丽安愤愤不平地保证。
　　“不用，我不是收拾过了么。她丑人多作怪，今天丢人丢得够多了。”我告别了最后拉住我的玛丽安，登上了车。
　　一路上，车子里弥漫着沉默。最终，到家前，玛格丽特开口了：“今天晚上大家辛苦了，尤其是凯特。到家了都早点休息吧。”
　　“我觉得倒还好，今天去也不过是见见世面，认认人，谈不上辛苦。至于舞会上的那一点点意外，并没什么。我自认为处理得还好，对吧？外婆。”我是真心觉得那都不是事儿。
　　“嗯，处理得非常好，我的乖乖特别有风度，这种事就应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就是不小心脏了衣服么。擦擦或换了就是，不值得坏了心情。”玛格丽特很认同，其实女眷中争斗从来不少，只是很少有人这么直愣愣摆出来罢了。
　　“嗯，她不小心而已，我也无意多想。所以查理，不要闷闷不乐的，也不要再把这件事告诉爸爸或是茜茜，免得让他们担心。”我转头碰碰查尔斯。
　　“什么？哦。知道了，我们凯特心肠好。我会注意的。”查尔斯配合妹妹做出保证。
　　玛格丽特请查尔斯也住下休息。亨利爸爸今天并没出席舞会，他说他要趁机好好休息。后来我才知道等我打发卢克去报了平安他才真正睡下。
　　大概是交际圈里的新鲜事太少，我在舞会上的遭遇竟然也能传了个遍，除了接到慰问信，更多的是跟我打听布料的。可惜了，我自己的绫罗绸缎还不够穿，只能拿家里的旧库存不多当借口推辞了。而后，第三天上午，我见到了既愤怒又委屈的路易莎。
　　“凯特！”路易莎紧紧的抱着妹妹，叹了口气。要不是听到妹妹被人在舞会上为难，她是不打算跟格林家的任何人有联系的，比如说外婆。老人家对她一向淡淡的，保持着客气疏离的一点点关心。她对玛格丽特也亲近不起来，毕竟小时候就没被关注过，长大了又鲜少联系，哪里有感情。两人之间除了打个招呼，并无多余的话好讲。
　　“感慨什么呢，茜茜。可算是见到你咯，你可比首相还忙呢。”我的姐姐是社交达人，聚会不要太多。
　　“凯特，咱们家出身低，在外面社交大多是被冷落或是被漠视的。像那位小姐这样明着找茬还真不多。我的妹妹受委屈了。”路易莎一脸愧疚地安慰我。
　　“茜茜，我没觉得自己出身有什么不好。真的，咱们家在曼彻斯特也是百年望族，更何况，从小就家境优渥，父母恩爱，兄姊俱全，我很知足的。那位小姐有意也好无意也罢，不过衬托得我更出色罢了。也不全是坏事不是。”我倒了杯茶给姐姐，认真地说。
　　“没错，伊芙丽史旺就是个蠢货，不知给谁挑拨得昏了头，大庭广众之下丑态毕露。哼，只怕没有哪位贵妇人愿意自己有这么一个糟心儿媳。她啊，以后想嫁到好人家去难喽。”路易莎想到听到的传闻不由得乐了，可不是，虽然凯特看上去是受了委屈，可恰恰是她得体大方地处理让她备受好评；而那位不知所谓的施害人只怕一辈子都得被钉到耻辱柱上了。活该！
　　“倒也不至于如此，不过年轻气盛罢了。她们都是自诩高贵的白天鹅，冷不丁的冒出我这么一个野鸭子肯定是会炸窝的。其实这种事在学校里很常见的，经常有个别同学被这样捉弄。甚至我还听说有个倒霉孩子被推进了池塘，生了好大一场病呢。”我上的两个女校里，这种弄脏衣服真的是小意思啦，什么被泼水啊，被剪了衣服啊，被推一跟头啊……各种霸凌不要太多。还好我反应够快身手敏捷，不然怎么也得受几次罪，搞不好就和原身一样因为被排挤孤立还留下了点心理阴影。
　　“你会怪我把你送到女校么？”路易莎在女校的生活也不怎么样，本着锻炼妹妹的心理都没怎么提过她的不愉快经历。
　　“怎么会，你是一片好心。除了个别实在是无聊的同学爱动坏心思外。大部分同学还都是爱惜羽毛很好相处的，毕竟人生际遇说不准的。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学校嘛，什么人都有，学会保护自己错不了的。
　　“你明白就好。”路易莎是想安慰安慰妹妹的，可这孩子根本就没怎么放心上。到底是长大了啊。简单聊了两句又转向了别的话题。
　　“怎么这么急着走，不留下吃晚饭么？”路易莎坐了一会就要走，我其实很舍不得。
　　“也就你爱躲懒，别人家的哪个姑娘不是四处走动？！不过你最近留在家里是对的，不管怎么说，被人议论不是好事。”路易莎点点妹妹的鼻头。“安纳斯夫人下午约了人打牌，我不好缺席的。她们家和费力也算同族，而且费力还有事要拜托他们。成了家，帮助丈夫打理家业这些社交都是必须的啊。多少交易都是这么一点点促成的，这是一家主母的职责。”路易莎也想和妹妹多亲近，可一来凯特并不是有多需要开导安慰，二来她确实分身乏术。
　　“我知道了，姐姐。最近天气糟糕，你可注意身体啊。我熬了蜂蜜柚子茶，回头送给你冲水喝。”我看着路易莎点点头，坐上车离开其实是有点失落的，要说我不寂寞那是假的。我也好想找人聊聊天啊，对了，我要给安娜写信去。

　　“你怎么在马房转悠？”我正在给桑尼它们换草料的时候，迈克舅舅来了。
　　“这些马儿都是我挑选出来的呢，闲来无事过来看看。”我拍打了下裙子上的草料回答。
　　“要不要去骑马？”迈克看见这么多骏马一时来了兴致。
　　“去哪啊，舅舅？”我一听也高兴起来。
　　迈克看见凯特突然亮起的眼睛心情很好，指了指右前方。“我有个朋友正好轮值，咱们可以去林子外边溜溜。”
　　哇塞，皇家园林？可以的。于是我挑了一匹马开开心心地和舅舅出门了。
　　玛丽安探头看向车窗外的时候，正好看见了凯瑟琳骑在马上的身影，神气得很。她不由得看出了神，正要张嘴喊一声就被母亲打断了。
　　“玛丽安，怎么，羡慕凯瑟琳了么？”夏洛特也看见了骑在马上的那两个人，也看见了女儿脸上的向往。
　　“我羡慕她做什么。”玛丽安哼了一声坐直了，只是心里却想着羡慕还是有那么一点的，毕竟凯瑟琳那天在舞会上的表现太出乎她的意料了，那么从容，带着点潇洒的味道。倒把她们一圈子人都比下来了。
　　“所以我常常告诉你，无论对着谁都要客气一点，这是给自己留的退路。这个凯瑟琳目前看着委实不错。容貌教养以及品味都过的去，比她那个眼高于顶的姐姐出色多了。更何况，我曾听人说过路易莎宾利出嫁带了两万英镑呢，这个恐怕也不会少。”夏洛特知道丈夫在惦记宾利家的钱财，要说不动心那是假的，她也想给女儿足够的底气，所以才格外殷勤。
　　“两万英镑？！”玛丽安倒吸一口气，这可太丰厚了。全英格兰能拿出这么多嫁妆的小姐恐怕不多，就是自己那个倍受父亲器重的长姐也不过带了一万英镑出嫁。她一想到凯瑟琳的脸，又想到她将来也会有一笔不菲的陪嫁，心里不是滋味极了。
　　“这就心里不好受了？她就是样样出色又怎么样呢？以宾利家的出身，你当谁都跟赫斯特家一样穷疯了要娶个商户女做妻子啊。就凭你是子爵家的小姐这一条，就把她牢牢甩在身后了。”夏洛特仔细叮嘱女儿，“你们年龄差不多，平日里多往来，显得你友爱不说，于你父亲也是有益的。”
　　“什么意思？”玛丽安有点好奇。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父亲自有安排，你若能哄的凯瑟琳跟我们家亲近，少不了你的好处。”夏洛特并未多做解释，以免女儿漏了马脚耽误了丈夫的正事。

　　“谢谢您，舅舅。我今天玩得很开心！”我向迈克舅舅道谢，虽然天气寒冷，可是能纵马驰骋还是很开心的。
　　“你马骑的不错！”迈克称赞道，上马利索不说，跑起来也很稳，他甚至怀疑这姑娘更喜欢策马奔腾。合他胃口。
　　“你可知道，子爵府那边有意想带着你社交，为你说一门亲事？”在回程的路上，迈克终于说出了这次出门的目的。
　　“听爸爸提过一次，我当场就说过不赞同了。单说玛丽安正值花信需要说亲就知道他们没有多余精力。更何况，毕竟阶级不同，他们为我说的人家要么只是面子好看图谋我嫁妆的，要么就是年龄差太多的继室填房来给格林家多一份人情的。我图什么啊，不去凑这个热闹比较好。”我实话实说。我早和亨利爸爸说好了，婚姻嘛，还是门当户对，才貌相当的好。
　　“嗯，分析的有道理。他们就是希望能鼓动你跳进他们选的火坑里呢。你心里有数就好。其实我有个想法，若是你愿意劝说你父亲和我一起去海外驻地转转。来回用个两三年，估计他们那边袭爵的人选也好，玛丽安的婚事也好都尘埃落定了，再惦记也就是惦记而已。”迈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只是拿不准他们愿不愿意离开故土。
　　“能问问去哪么？”我觉得可以，借舅舅的东风出门转转，安全有保障的。
　　“可能是澳洲，也可能是非洲。我的任期未满，前程不定。不过就是仍回印度也不错。一说海外很多人还误以为那是野蛮荒芜之地，却不知世界之大处处精彩。”迈克想起印度的山山水水，竟觉得更像自己的家，不由得起了豪情。
　　“我也听说过，风景在远方呢。谢谢您的提议，我会和爸爸商量的。”唔，估计有戏。

　　等我们回了家，才发现夏洛特带着玛丽安也在。
　　“好孩子，快来看看我为你准备的衣服喜不喜欢？这可是最新款呢。”夏洛特热情地招呼。
　　“日安，子爵夫人。多谢您的礼物。我很喜欢。”我行礼后坐到玛格丽特身旁。子爵夫人带了一件很华丽的蓝色缎子长裙，嗯，更符合路易莎的审美风格。
　　“你这孩子，咱们一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都说了，叫舅妈！我来啊，是向你赔罪的，上次舞会照看不周，让你受委屈了。我知道你不是那种爱计较的小气孩子，所以才更得跑一趟，喊你去别院散散心。咱们家在郊外靠近皇家赛马场的地方有一处庄园，地方大，环境好。等天一暖和，看花卉园艺展览再好不过了。”夏洛特笑吟吟地说。
　　“对啊，咱们俩可以一起弹琴画画就和在学校一样。”玛丽安补充道。
　　“多谢您的邀请。只是我本来就是趁着假期来陪陪外婆的，等天气稍好，我就要和爸爸一起回曼彻斯特了。恐怕要辜负您的盛情了，不过您要是和玛丽安来曼彻斯特做客，我一定扫榻相迎。”玛格丽特全程只笑不说话，我就自己回绝了。
　　“这才刚刚新年，时间还早着呢。就是出门逛逛能花多少时间？”夏洛特还想再说什么，只见对面沙发的一老一少都静静看着她，目光如出一辙的清明。她立马明智地闭了嘴。
　　“亨利真有福气，有你这么贴心的好闺女。好孩子，我还是那句话，咱们是一家人。有机会来玩。”她一边说一边带着玛丽安又客气两句离开了。
　　“妈妈？”玛丽安不明白母亲为什么做的和说的不一样。
　　“没什么，嗐，是我错了。这世界又有谁真的傻呢。”夏洛特自嘲地笑笑。爱怜地摸摸女儿的脸，下定决心要好好教导女儿了，养的太天真会吃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