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名著路过》申河柳

51、淑女在英伦

　　我现在的生日和以前的日期很相近，都是六月下旬。今年，亨利爸爸要为我举办十八岁的成人礼以示庆贺。
　　路易莎特意提前赶回家为我操办宴会和舞会。
　　“生日快乐，我的小妹妹！从今天起，你就是个大姑娘了。要记得时刻以淑女规则要求自己，作一位受人尊重的好小姐哦。”路易莎帮着妹妹佩戴好绿宝石项链，扶着她的肩柔声叮嘱。
　　“我会的，姐姐。谢谢你！”
　　“不客气，我们家的小姑娘也长大啦，好事！”
　　当我提着礼服裙摆从楼梯缓缓向大厅前进时，我有一种恍惚的不真实感。可灯火通明的大厅，觥筹交错的人群，以及站在楼梯尽头一脸慈爱等着我的亨利爸爸又提醒我这就是我现在真实的生活，我挽着爸爸的手随他走入人群。
　　这是我作为宾利小姐在众人前的第一次亮相。说不紧张是假的，可当我走在爸爸身边，心情慢慢平静下来。是呀，这就是我以后的生活，日常平淡，最热闹也不过是参加舞会与人接触了。保持微笑，大方的招呼宾客，然后受邀在舞池中轻轻旋转，行礼，跟随音乐小幅度变化步伐，交换舞伴，轻声交谈，最后互相致意。
　　亨利爸爸陪我跳了开场舞。然后是赫斯特爵士，查尔斯，坎普尔先生……他们以最大的善意将我带入成年人的社交世界。
　　这个夜晚是以一场盛大的烟花表演结束的，此起彼伏的烟花绽放在夜幕之下，五彩流光划破夜幕，甚至把星光都衬得暗淡了。
　　我仰头静静地和宾客们一起欣赏，我喜欢看烟花，绚烂夺目，刹那永恒。亨利爸爸揽着我和路易莎，我的身后是查尔斯。
　　“宝贝，生日快乐！喜欢么？”夜风中，我听见亨利爸爸的问话。“嗯，非常喜欢！”对亲人，我回以最灿烂的笑脸。

　　我觉得我以前对进入社交圈有误解，不知道是我的性格原因还是社会状况本就如此，反正我进入了社交圈后的改变就是参加舞会时有人会请我跳舞，男伴有时会说两句恭维话，甚至还收到过情书几封，除此之外生活与往日没什么差别。
　　亨利爸爸应该对产业进行了整合，因为他闲暇时间变多了。没事时会带我骑骑马钓钓鱼，或者去别人家做客。
　　应路易莎的强烈要求，我们去了赫斯特庄园小住。那是一座类似于古堡的旧庄园，还有个带大铁钟的塔楼呢。大概是房间太多而人口太少，整座房子给人一种萧条感。
　　路易莎不喜欢这，她喜欢常住伦敦的赫斯特别院。所以这座大房子有一半以上都是封闭状态。赫斯特爵士为了欢迎我们到来，特意进行了整体大扫除，还开放了画廊和艺术藏品馆，并邀请了附近的小贵族和乡绅尤其是有年轻小姐的人家来陪我们一起参观。
　　“谢谢你，姐夫。劳您费心，还请了女伴陪我。”我对赫斯特爵士的体贴表示感谢。
　　“哦，凯特，你说这话就太客气了。茜茜一直担心你一个人陪着岳父太过寂寞，所以总想给你找个伴。可要我说，她就是瞎操心，我瞧你一个人在家就挺自得其乐的。若是贸贸然就给你找位严厉的教导夫人或是个傻兮兮的女伴，只怕你还不乐意呢，对吧。”费尔南德对这位小姨子一向满意，平心而论，他认为比起自己那个一天到晚不着家，热衷于舞会，宴会，茶话会的太太，能老老实实待在家的凯瑟琳更有淑女风范，而且不是哪位小姐都有心去牺牲自己的青春来照顾生病的家人的。所以，他乐意把妻妹当成自家小辈来看。
　　“您说的简直太有道理了。不过，真要能有个固定女伴陪着我，我也是可以的。毕竟，有时我也想出门逛逛啊。”年轻小姐最好不要单身出门哪怕是带着女仆呢，这规矩也挺狗的。
　　“唔？那这事还是你们姐妹自己商量吧。你在这慢慢看，我得去棋牌室了。对了，凯特，还得辛苦你招待这些年轻小姐们。”赫斯特看凯瑟琳站在东方瓷器前半天了才过来闲聊两句，而后就离开了。今天客人实在太多，夫妻俩拆开都不够用，没办法，凯瑟琳也得拉出来凑数，好在这姑娘一向靠谱。
　　“好的，您放心，这边交给我吧。”其实今天见面的都是陌生人，大家还是努力营造一种客气友好的氛围。所以，年轻小姐们一起在画廊里逛逛，对着各种雕塑，瓷器等闲聊两句，时间还是挺好打发的，我再请她们一起喝喝茶吃吃点心水果就行了。
　　等吃完二十多人的超级晚饭，都已经快九点半了。再等送走了客人，我累的坐在沙发上都不想动了。
　　“姐姐，你太了不起了。这么一天下来我觉得我脸都笑僵了，也不知道你每天都这么忙怎么过来的。”我是真心佩服路易莎，她的接待量和接待时间怕是赶上金牌导游了。
　　“这才哪跟哪啊，你要是跟着我参加伦敦的社交季，咱们得从早到晚连轴转呢。”路易莎不以为意，凯特就是太懒散了，不过好在她向来听话，等今年社交季到了，我就把她带在身边。
　　“好姐姐，你可饶了我吧！今年圣诞节我恐怕得去陪外婆。嗯，不止我，爸爸希望你和查理也去呢。”玛格丽特早早就写信要我去过圣诞节，亨利爸爸二话没说就拍板答应了。他还计划带着查尔斯和路易莎去拜访老人家呢。
　　“哦？他们家的人眼睛都长到头顶上了，从来都不屑于跟我们多说话的。怎么可能邀请我们去过节？”路易莎对外祖家毫无好感。犹记得小时候和爸爸因查理满了周岁一起去外祖家报喜，结果那一家子对爸爸和她格外冷淡，甚至对着年幼的她冷嘲热讽，给早慧的她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童年阴影。这件事她虽然从没对人提起过，但自此一来她更加要强，事事做到最好，二来对着外祖家闭口不提，哪怕结了婚后在公共场所遇见，双方也从来不打招呼。
　　路易莎情绪不对，不过她不开口我也不好问，再想起玛丽安对亨利爸爸的态度，想必路易莎也经历过不愉快，只是外婆和格林家还是要分开的，“茜茜，不是去子爵府。玛格丽特夫人一个人住在海德公园东北角的枫树小街上，咱们去的是那。”
　　“到时候再说吧。”路易莎不想就这件事再说什么。她提起另一件事：“费力怎么和我说你同意找个女伴了？你想找个什么样的？我帮你参考参考。”
　　“也不算找女伴吧。我这个年纪再找个家庭教师太奇怪；找个教导夫人呢，我又不想被个外人管教；还不如在邻里间找个相熟的姑娘一起结伴出行，这样不就行了。”我觉得坎普尔小姐就挺好。
　　“你自己看着办吧，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你真要出门参加正规社交跟着我就好咯，至于在家嘛，邻居家的女孩你喜欢谁就都和谁亲近下就行了。无非是参加下午茶，一起做礼拜，没什么大不了。”
　　“嗯。”
　　亨利在大女儿家住了不到半个月就受不了了，实在是他年纪大了喜欢清净自在，而这天天宾客不断，说是夜夜笙歌都不为过。他问凯特：“你喜欢你姐姐家么？”
　　“啊，我喜欢姐姐。可这太热闹了，我觉得我开始怀念咱们家的安静悠闲了。”
　　“没错，你上次说什么来着。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咱回吧。”
　　“好啊，回去了正好赶上家里收租。爸爸，你这回打猎可要带上我。”
　　“好！”

　　“凯瑟琳小姐，凯瑟琳小姐！”卢克等在马棚，见我过来，忙挥手致意。
　　“怎么了？”我翻身下马，拍拍我的骏马，我的克劳德是我花大力气驯养的汗血宝马。威武矫健，是我出游的好伙伴。
　　“赫斯特爵士送来了一只罗纳威犬，说是看家护院极为忠诚，您要看看吗？”
　　“大狗还是小狗？卢克，你知道的，我喜欢从小狗开始驯养。”
　　“那您肯定会满意，这是一只即将分娩的母狗。据说配种的公狗是赫斯特爵士的爱犬，血统纯正，你可以从小狗中挑选一只您最满意的。”卢克一边解释一边引着我去了狗舍。
　　唔，养的狗太多，见了我都兴奋的一阵鬼哭狼嚎。我喜欢牧羊犬，古牧，德牧，苏牧养了一群。亨利爸爸打猎时喜欢带着腊肠和比格狗，他还养了一大群马犬和拉布拉多。赫斯特爵士也喜欢狗，他还经常养些大型狗，一旦路易莎提出抗议，就往我们这送。他送来过大丹，大白熊，圣伯纳，高加索犬，他甚至还弄来一只藏獒，连亨利爸爸都头疼这么大的狗要怎么训。后来还是我偷偷接手，没有狗不喜欢被我用微微带着木元素的手撸毛的。
　　经常跟在我身边陪我骑马的有黑色大丹布莱克和德牧波波。可等我回了大宅，迎接我的就是我可爱的大脸蓝猫小月亮和叽叽呱呱的金刚鹦鹉波利。呃，怎么说呢，又不用上学，又不用工作，不养两只毛绒绒岂不太寂寞了。亨利爸爸从不反对我养动物，他自己就常和马啊，狗啊一待一整天，他还戏谑，说和动物待一起比和人待一起靠谱多了。
　　“唔，刚生下来的小狗不好照顾啊，辛苦你了。要注意给母狗保暖和提供丰富的食物特别是牛奶和鸡蛋，还要定期打扫卫生，但不要打扰到它们休息。”我看了一眼，交代两句就先走了，我决定给这一波新生命配点营养液。

　　托上过学的福，我每次提出食物搭配或是熬制一些常用的感冒啊消化啊之类药剂都有很好的借口，学校教过的。其实，十九世纪初期，英国医学水平还是处于探索阶段的。而且因为工业发展使大量人口涌入城市，而相关的排水排污等措施又跟不上，所以一旦水源或空气污染很容易爆发大规模传染病，比如霍乱，伤寒。医学水平不发达还体现在医生并不专业，甚至很多医生治疗手段单一到放血，至于检查手段，嗯，问一问吃过什么，看一看脸色，再开出一些医生自己配置的所谓药剂。还不如中医精细靠谱呢。
　　女校其实也教一些简单的疾病预防和治疗，所以哪位小姐尤其是主妇手里握着一两个偏方不奇怪，甚至被推崇。我们家的仆妇之所以信赖我有一个重要原因是我能调制缓解他们风湿腿疼或感冒头疼的药膏。史密斯太太常常骄傲地称赞：“凯瑟琳小姐，您在照顾病人方面比布朗医生高明多了。”这些小意思啦，魔药灵丹我还没拿出来过呢，过犹不及，我要是真能药到病除估计及离我被大火烧死也不远了。
　　嗯，我在家里推广水过滤烧开再喝，定期通风换气，客厅，起居室多放绿植，勤洗手，换季期少出门不去人多地方凑热闹。而且，无论是宾利大宅，还是伦敦的布次文纳街住宅我都要求必须修好排水排污沟渠，并定期清理打扫。一旦有谁感冒咳嗽就隔离修养，避免传染。没事经常熏熏我调制的艾绒松柏香，或是我酿的醋，哪怕气味奇怪了些，他们也都感激的配合了，因为亨利爸爸带头承认自从我管家一来，他的身体确实比以前健康多了，而且有几次赶上流行病爆发也都在我的指挥下顺利度过了。
　　我有几次都想和亨利爸爸提一提改善工厂条件的事，这个时期职业病的致死率也极高。可是这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它需要政府，民间，工会多方面协商。我只能尽力保证自己积极参加教区的义卖，款款捐物等活动，为需要帮助的人尽一份力。
　　我也写信去提醒路易莎和查尔斯注意身体健康。赫斯特爵士见识过霍乱的可怖，所以能约束路易莎减少不必要的社交，尽量带在赫斯特庄园以保证安全。而查尔斯，只能说他点子目前还比较正，就他活动范围最广也就他最健康，这个时候不得不承认人家是有光环的男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