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名著路过》申河柳

108、乱世有佳人

　　米德大夫对于需要看病的北方人向来是装作看不见的，或者一推二四六，就是没时间。可医院的运行是需要流动资金的，他又拉不下来脸去催老熟人的欠款，所以有时候会挑一些无关紧要的病人让我去看，也好给医院增收。每看一次，抽一部分酬金给我。我就渐渐地也有了外出诊治的机会，虽然那些外地来的先生太太们并不认为一个年轻姑娘能有多大本事，可事急从权，有时也只能凑活。
　　好在，米德大夫不愧是名声在外的，甚至很多人都误以为亚特兰大的医院是他出面保下的，对他有迷一样的信服。米德大夫对于我是保护居多的，对着诸多猜测也没多解释，只说我是他亲手教出来的，还让我往修女方向打扮。名声是一把双刃剑，尤其是一个女子的名声，不应该被陌生人反复惦念。这是老先生的看法，也是时下的主流认识。便是对着他们最喜欢信任的梅兰妮，也只说她是温顺柔和的小妇人。我对这些向来无所谓，工作装嘛，病人觉得有帮助就好。至于那些奉献啊牺牲啊之类的赞誉，我向来是避之不及的，我是付出要有回报的人，还没高尚到雷锋程度。

　　这天晚上，我终于能从梅利威瑟太太的狂轰滥炸中脱身了，老太太最近一直想给我介绍对象呢，简直要把我烦死了。难为她，自己的女儿还待字闺中呢，还有热情和余力来捆绑销售我。至于她介绍的对象……完全引不起我任何兴趣！我就一脸漠然疑惑的装傻充愣，然后把那些凑上来的好心但想把我变成老妈子的狂蜂浪蝶都打发了。我自己在家当家做主多痛快，男人不能给我带来更多的快乐或帮助的话，要来何用呢？
　　老太太私下里也嘀咕我不识好歹，更怕我真被北佬军官的热情给迷了眼，所以带着过分的焦灼要来干涉我了，我烦的就是她们的围追堵截。索性频繁外出就诊，不给她们抓住我的机会。
　　“米德大夫，你要把苏伦变成一个可怜的老姑娘了！”梅利威瑟太太向她一向尊敬的医生抗议。
　　米德大夫嗤之以鼻，就苏伦那面甜心硬的性子，要左右她的想法无异于痴人说梦。再说，他也不觉得有哪个人真正能配的上苏伦，尤其是这乱世之中，护不了又勉强占有，会惹来祸端的，老先生很明白什么是德不配位。所以明着纵容苏伦和梅利威瑟太太她们打擂台。
　　“小姐，我今天听说了一个消息。就是，巴特勒先生好像被北佬们抓起来了。就关在咱们亚特兰大的监狱里。”杰克无意中得知了一个小道消息，又是认识的熟人，忙学给小姐听。
　　瑞德进了大牢？哦。我没太当回事，就他那种投机倒把的人，才不会把自己真正陷入危险之中呢，就是绝路，也要置之死地而后生。自私的人历来过得更好一些。
　　“知道了。”我不在意地点点头，又问杰克：“你和比利也老大不小了，怎么想的啊？如今你们都是自由身，想成家立业出去单过也可以的。”
　　杰克不提防小姐说起了这个，吓得一蹦三尺高，他也算是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人了，尤其是亚特兰大围城以后，真正接触了北佬所谓的自有黑人，他才充分意识到自己曾经生活的多么有质量。脱离苏伦小姐独立出去？脑子又没坏掉！他忙不迭地说：“苏伦小姐，您可不能这么偏心！难不成看着泰迪长大了，就要把我替换掉吗？那傻孩子没我好用呢！什么自由选择，我自由选择地就是跟着您啊！我的好小姐，杰克永远孝忠于您。”
　　这个杰克，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不过时移世易，且看吧。
　　苏西妈妈听说了这件事，还一脸惶恐地来找我：“小姐，我从来没想过离开您身边的，舍不得也不愿意！您是不是有什么困难？我们可以一起面对的，要是那些懒鬼在家里碍着您的眼，都可以打发出去做工挣钱，多少也帮您分担一些家用。”
　　我像小时候一样偎在保姆温暖的怀抱里，笑着撒娇：“我也舍不得更不愿意和妈咪分开。我是说比利和杰克也大了，该说媳妇了。”
　　“嗐！这事不劳您操心。实话实说，小姐，最近的姑娘们好多都不像样，我才看不上呢！圣母玛利亚自有安排。”苏西摩挲着怀里的小姐，轻轻拍着她的背，哄她睡觉。饭都吃不上了还说老婆？！苏西撇撇嘴，才不白捡个人回来霍霍粮食呢。至于那狗屁解放，谁稀罕！

　　“苏伦，有件事，我得和你商量一下。”米德大夫叫住了苏伦，他斟酌着开口，“有一趟出诊，我拿不定主意接不接。北佬想让我给监狱里的犯人们看看病。我不想见到他们那丑陋的嘴脸，可也不想无辜的人耽误了治疗。愿上帝保佑我们那些被俘虏被诬陷的孩子们。”
　　“您想多了，米德大夫。看病人就是看病人，不必牵扯太多。而且，北佬会给现钱的。”我觉得这都不是事。
　　米德大夫就被噎住了，他瞪了我一眼，“钱是问题吗？”
　　我摊摊手，让他环顾医院的断井残垣，肯定地点点头。
　　米德大夫气的胡子都吹起来了，可于情于理他都得走这一趟。于是他黑着脸，一脸苦大仇深地大步走在前面，我狗腿地提着药箱跟在他后面。“我帮您啊！”
　　哼！米德大夫对这个唯恐天下不乱又死爱钱的小徒弟能有什么法子呢。都是现实所迫，以前的好日子一去不返，还是看看眼前吧。
　　以前警察所改成了监狱，里面乌烟瘴气。负责接待的勤务兵还是很客气的，把我们带进接待室，然后汇报后返回，挠挠头，“大夫，长官说您得自个进牢里去看，接钱办事。而且，有些重刑犯不适合带过来。”
　　米德大夫气的要撂挑子不干，我给按住了。看一个一美元呢。老大夫气鼓鼓地开始一边工作一边毒舌。监狱里环境阴森，又时不时有咒骂和惨叫，挺刺激的。
　　我的同情心从不用在这些地方，熟练的包扎或上药，那是咱专业。可当我进入监狱深处，无意间撞上正在和狱警们玩牌吹牛的瑞德，还是觉得大开眼界。不愧是他，哪都能混得如鱼得水。
　　瑞德不期竟然在监狱里看见了米德大夫和苏伦，他眼珠子一转，把牌一扔，捂着肚子哼唧起来，连筹码都不要了。狱警们收了好处，也就顺势让米德大夫给瑞德也看看。米德大夫眉头皱得能夹蚊子。瑞德就忙说：“啊哟，啊哟，给片药吃也是好的，上帝啊，我可真可怜！”
　　那拙劣的演技，浮夸的狱警都看不下去了。“意思意思得了啊！”又对米德大夫说：“这是重刑犯，等闲不能出差错。两美元，给他随便查查，死不了就行。”
　　我就把箱子提了提，米德大夫哼一声，跟进了瑞德的牢房。瑞德一进门就神气活现，“上午好啊，尊敬的米德大夫，还有可敬的苏伦小姐！”他不动声色的打量那惦记在心底的身影，小造反派日子不好过啊，怎么瘦这么多。
　　哼，米德大夫看都不看，理都不理。瑞德就说，“您这两美元，挣得也太黑心。”
　　米德大夫这才施舍了一句：“为了个要上绞首架的投机商，不值得浪费时间。”
　　啧，我摸出一小铁盒杜松子酒：“我们童叟无欺的，这个给你驱寒。”
　　瑞德接过苏伦扔来的小酒瓶，开心地牙花子都笑出来了。他还要说什么，却见一个狱警进来，“巴特勒先生，您妹妹来了。”
　　妹妹？我和米德大夫面面相觑，借机退出去了，哪想到和华装盛服的斯嘉丽迎面撞个正着。哦豁！
　　斯嘉丽穿着窗帘改的新裙子，偷偷从苔拉跑了出来，虽然没有摆脱黑妈妈，可到底没有惊动爱伦。老威尔克斯先生病得要死了，爱伦忙着照顾他，而苔拉的税收又迫在眉睫，她才铤而走险来瑞德这碰碰运气。哪想到遇见了米德大夫和苏伦，这下就尴尬了。不过尴尬的不是她斯嘉丽，是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米德大夫还有她那个苍白消瘦、修道院老嬷嬷打扮的妹妹。看看苏伦，脸色白的像鬼，瘦的跟竹竿一样，穿着丑不拉几的黑长袍还包着头……啧啧，她心里瞬间就舒服了，昂首挺胸，详装不识地走了过去。
　　我就觉得自己快要乐的装不下去了，虽然想坐在吃瓜第一线，可我的老板已经出离愤怒了。老先生头一回扔掉他的风度，看着斯嘉丽走向瑞德，咬牙切齿地说：“走，我们不看了！”
　　别呀，看过的钱还是要结账的。我客客气气地笑着接过钱，提起箱子飞奔，去追发飙的老爷子了。转过拐角时，我能看见斯嘉丽得意洋洋的脸还有瑞德隐在暗处的高大身影。
　　有时候，就是这么寸。刚才的碰面还是多少打乱了斯嘉丽的计划，最起码瑞德明显没什么热情，哪怕她笑脸璀璨。
　　瑞德觉得头疼，这姐妹俩难道是算好了时间来折磨他的么？只是握着手里冰凉的酒瓶，再想想苏伦幸灾乐祸的表情。下次再见到小造反派，该怎么讨好她呢？
　　米德大夫是运步如飞么？我追得气喘吁吁。不得已，停下来喘口气。
　　“苏伦小姐，您怎么在这里？”乔治.伍德接到消息说苏伦来了监狱，赶紧把手头的活一推，也跟来了。待看见累的双颊嫣红的心上人，只觉得自己今天撞大运了。
　　“伍德先生，上午好！”我点点头，算是打招呼。这个军事治安官人还是挺好的，年轻有为，也不多生事端。我才这么想呢，哪知打脸来的如此之快。
　　“正好遇见您，我也受了伤，能请您帮忙嘛？”乔治脱口而出，对上那因为吃惊而更加明亮圆润的眼睛，飞快算计得怎么受伤才不露馅。
　　“这？如果看病，还请您去找米德大夫。我也只是会一些简单的包扎。”出于本能，我选择拒绝。
　　“就是包扎，刚才训练时不小心被划开了胳膊，可疼了。”乔治急得直冒汗，然后快步走进最近的监狱，还不忘让他手下的卫兵帮忙邀请苏伦的同时拖延一点时间好造个伤口出来。
　　迈克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腹诽上司的拙劣殷勤，可又不得不堆起笑脸，凑到苏伦小姐身边，小心翼翼地讨好：“善良的苏伦小姐，您就发发善心给看看吧，将军流了好多血呢！”
　　哦，我就呵呵。
　　乔治.伍德的到来引发好一顿兵荒马乱，不过也有不少狱警有幸围观了最高长官犯花痴的高光时间。以前只是听说将军迷上了一个南方小妞，如今才知道有多迷恋。进来了二话不说就脱掉外衣，对着左胳膊就是一刀，那鲜血淋淋的。等到去而复返的苏伦小姐进来，一向意气风发的少将军装起了可怜，娘们兮兮地哼唧，而且小狗一样要多听话有多听话。叫张嘴咬纱布就咬纱布，叫配合治疗就配合治疗。我的乖乖！不过，将军迷上的姑娘也不简单。这么差的环境，那么多血，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那双手翻花一样，止血、缝合、上药、包扎，又快又好看。一群人都跟着将军看得发呆，笑的傻气。
　　“好了。伤口注意别碰水，少吃辛辣刺激的食物，也不要饮酒。再三天换一次药和纱布。应该好起来不难。”我把药箱整理好，交待清楚就准备走了。
　　“我送您！”乔治还没欣赏够呢。
　　“不必，您受伤了，还需多休息。”我摇摇头拒绝，又想了想，告诉他：“您用了麻药、止血散，算上缝合用的绷带，连药膏一共十美元。还请及时把诊金送给医院。”
　　“十美元？那也太便宜了……”乔治冲动地都要开支票，不过看见苏伦冷清的目光还是瞬间清醒，怎么能对淑女用金钱羞辱呢。“那是自然，您辛苦！多谢，多谢！”
　　我走出监狱才发现斯嘉丽还在里面没出来，而且她身边还站着红头发贝尔。瑞德的妹妹可真多啊！我这么一幸灾乐祸，就没把伍德先生的护送当回事，可我刚在办公室坐下，水还没来得及喝呢。梅利威瑟太太就来兴师问罪：“苏伦，你怎么能跟北佬一起回来呢？”
　　“梅利威瑟太太，我是陪着米德大夫正常出诊，只不过是慢了一步回来而已。至于您所谓的同行，我只是走我的路，那马路也不是我家的，我还能管到谁在上面走么？”我直视她的眼睛，冷笑出声。
　　“你？”梅利威瑟太太惊疑不定，不过苏伦已经开始给人看病了，只能讪讪着先收兵了。
　　斯嘉丽此行算是铩羽而归了，瑞德拒绝了她不说还被一个下贱的女支女嘲笑，心里别提多憋屈了。更何况，同时，她还被迫围观了苏伦被献殷勤。不过苏伦那个傻子，只怕被人追求都不知道。那年轻军官一看就有钱，要是讨好的是我就好了，那么苔拉就保住了。斯嘉丽心里不服气。不过好在东边不亮，西边亮，竟叫她碰上了老弗兰克.肯尼迪。不过略施手段，他就乖乖求了婚，苔拉的税收有着落了，亚特兰大，她也能回来了。
　　因着梅利威瑟太太的疑神疑鬼，我索性闭门不出了，范尼来看我，我才知道斯嘉丽又要结婚了。
　　“你是没见着，斯嘉丽穿的花枝招展的，和弗兰克一起调情，把那老小子迷得三不着五，当下就跪地求婚。可真是……”范尼带着点羡慕又带着点厌弃地学给苏伦听。
　　哦哦，我点点头。不与评价，这种事都是你情我愿的。
　　“你怎么不说话呢？”范尼自己自说自话了半天，有些无趣。
　　我伸了一个懒腰，“我说什么都不对嘛。而且，我最近被那些严肃的太太们念叨得头都大了，所以，对这类话题避之不及。”
　　哦哦哦，范尼知道，现在沸沸扬扬地都传着北佬军官要追求苏伦了，妈妈在家时不时还要嘀咕嘀咕。可看苏伦的样子，就知道她们白操心。可到底抵不过人的八卦心思范尼问：“那个北佬真的是在追求你吗？”
　　我就笑了：“哎呀，烦恼永远来自想法过多。人家不过是和我同走了一段路，都能传出这样的话来，可真是太冤枉了。”
　　“那，你喜不喜欢他呀？我觉得他长的还是挺英俊的。”范尼说。
　　“你还知道他长的英俊？！我不知道，没关心过。不过是和我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我对这些揣测觉得荒唐又好笑，怎么那么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哟。一个年轻有、前途大好的北方高干，一个贫穷弱小、生活无趣的南方孤女，啧啧，可以臆想本《霸道将军爱上我》。我心里乐呵，准备晚上就开始实践。
　　范尼一言难尽地看了看苏伦，见她表情实在是太自然了，就叹了口气。“撑死的撑死，饿死的饿死啊！”
　　瑞德在牢里，时常也能听到看守们的各种八卦，有的让他喜笑颜开，有的就让他愁眉苦脸了。
　　“哎，你说那些南方妞有什么呢特别的，怎么咱们的头头一个二个的都愿意捧着。”一个二等兵抽着烟，胡乱抓着牌。
　　“这还用问？长的好看啊，比如那个卖面包的梅蓓尔，长得就跟画似的。”旁边有人露出了痴迷的微笑。
　　“你那啥破眼神，那卖面包的虽然长的还行，可离美人差远了。美人怎么着也得像苏伦小姐那样……”二等兵说秃噜了，马上就被呵止。
　　“闭嘴！你是想死啊？！要死自己死，可别拉上我们。”有同伴咒骂，也有同伴规劝：“可别抽疯！那位可不是我们能惦记的。那是天边的月亮，被上头恨不得供起来呢。还记得上回有个倒霉鬼酒后嚷嚷过那位的名字么？连当天晚上都没过去，被剪了舌头，活活吊死了！”周围的人七嘴八舌，渐渐的统一认识——南方妞是有让男人疯狂的本事的。
　　瑞德维持着嘻笑的表情，其实抿着嘴角，浑身气势冷峻。他早就瞧得清楚，那乔治.伍德对苏伦痴心一片，那眼神骗不了人。至于苏伦，那个小狐狸会喜欢什么样的人，他还真拿不准。反正肯定跟她那个行动快过脑子的姐姐不一样。他得加快出狱的速度了，本来还想再这在晃荡几天，如今是一分钟都不想待了。
　　我有时候特别佩服斯嘉丽的行动力，果决、坚定，带着股不服输的一往无前。她前脚被求婚，后脚就把成婚后还住在佩蒂姑姑那敲定了。婚礼、搬家，安排得紧锣密鼓。这边我才收到消息呢，那边人家白纱都披上了。好家伙，这速度。
　　时隔多年，我又一次见到了所谓的家人。爱伦瘦的厉害，不过眼神还是明亮坚定的；杰拉尔德头发白完了，不过依然是斯嘉丽的好老爸，笑的开怀无比；卡丽恩也长大了，温柔娴雅的模样很动人。其实，从奥哈拉太太开始，一屋子都是美女啊。
　　“苏伦，我的宝贝！”爱伦拥抱了女儿，贪恋地看着女儿的脸。整整四年啊！战争打了多久，她就和亲人分别多久。可若是时光重来，只要南方需要，爱伦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支持女儿为医院为伤员为南方联盟日夜操劳。
　　“妈妈，您身体还好吗？”也就是爱伦还和我亲近了。斯嘉丽是志得意满的新嫁娘，正被众人恭维、祝福，旁边还守着笑的一脸欣慰的杰拉尔德和黑妈妈；卡丽恩和我许久不见，有些生疏，自个游离于众人的热闹之外。
　　“好的，我很好。”爱伦拉着苏伦，很快就有太太小姐们前来说话。爱伦.奥哈拉以她的宽仁善良，向来是受人尊重的好太太。很快，她就从热心的梅利威瑟太太口中知道了苏伦可能存在的追求者。
　　“我的女儿，生于南方，忠于南方，绝不会做出不利南方的任何举动！若是她行差踏错让南方蒙羞，我会先以死谢罪的。”爱伦轻慢柔和的声音掷地有声，把那群本来还叽叽喳喳的质疑都定住了。
　　梅利威瑟太太收到了想要的保证，也心满意足了。
　　“索菲，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对不对？”爱伦盯着自己女儿的眼睛，低低出声。
　　“嗯，放心。妈妈，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会对自己的选择负责。”我和爱伦贴了贴脸颊，这种无伤大雅，不关乎原则的小事，不值得起冲突。
　　斯嘉丽扔捧花时，我和卡丽恩都没去凑热闹。倒是并肩看着院子里零星冒出来的野花，默契地没有说话。
　　卡丽恩看了看苏伦，这个姐姐在她心里和传奇一样，她慢慢靠近，斟酌着开口：“苏伦，我有一个想法。”
　　“嗯，你说，我听。”对着卡丽恩，我还是有耐心的。
　　“布伦特牺牲在战场上了。”提到伤心事，卡丽恩仍然觉得心如刀绞，也坚定了她的决心：“我，我想去修道院……我……”
　　“为他守节？”我把话补全，心里并不赞同却没冒失开口。
　　“嗯，我就是这么想的。可是妈妈不同意。”卡丽恩难得听见有人说出她的真实所想。
　　“其实，我也是不同意的。卡丽恩，人生很长，充满了各种际遇，要给自己更多的选择和机会才会生活的顺利或是内心安定。”我就觉得离谱，“你对布伦特了解多少？是一起吃过饭还是一起跳过舞？好吧，即使你们交往过，可那单薄的过往低的过现实的风云变幻么？！卡丽恩，我希望你能分清楚，你是真的爱布伦特这个人，还是爱上了你幻想的布伦特。”
　　“我，我清楚地。我知道他只把我当一个小妹妹。可我，可我是真的爱他啊！”卡丽恩不满意苏伦的说法，可对上苏伦那了然又质疑的目光，她叹了口气，泪盈于睫：“我迷恋他的一切，他走了，把我的心也带走了。”
　　“哦，所以呢。你要抛弃自己的家，自己的亲人。去为了你的迷恋葬送你今后可能有的幸福？”我实在是接受不了，寡妇还能再嫁呢，“你是不是小说看多了，所以把自己也活在了虚幻里？还是说，杰拉尔德准备塞给你一个你接受不了又反抗无能的丈夫，所以你要借着布伦特躲避？”
　　卡丽恩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姐姐竟然如此机敏，是的，有这一部分原因。
　　我看明白了卡丽恩的表情，觉得气愤不已。我冷冷地看着远处大声喧哗的杰拉尔德，告诉卡丽恩：“我支持你！父母这种玩意，于有些子女是庇护，于有些子女是桎梏。于其让你在被强迫的婚姻里受折磨，还不如让你在虚幻里落个清净自在呢。”
　　“哦！苏伦！”卡丽恩拥住了姐姐，啜泣出声，把委屈和痛苦宣泄一部分。
　　我拍了拍她的背：“凡事看开，不定什么时候命运就转了个弯呢。你现在如果觉得去修道院是个好出路，就去；如果哪天在修道院待不下去了，就回来。来找我，咱们一起想办法！”
　　“好！”卡丽恩破涕为笑。
　　我在送爱伦去火车站的路上跟她谈了卡丽恩的事，明确告诉她：“妈妈，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卡丽恩的选择。人只有遵从自己的内心，才会获得灵魂的平静。”
　　爱伦看着女儿了然的目光，突然想起了遥远的过往。再看看正在谋划农场和撮合卡丽恩和穷白人的杰拉尔德，对着苏伦点了点头。然后就看见了卡丽恩释然的微笑，我的女孩们都长大了啊，也该让她们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爱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