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名著路过》申河柳

106、乱世有佳人

　　南方败了，北方开始了对亚特兰大的封锁，每天炮火不断。
　　我真是庆幸自己地段选的好，而且建房子没有偷工减料。所以，虽然炮火连天，烽烟不断，我还能坐在自己家吃饭，真是太难得了。
　　我没有跟着其他人撤离亚特兰大。我有北方政府的承诺，不会动我的家和我的医院。那我还担心什么。
　　附近的人家很多都走了，佩蒂姑姑哭的岔了气，赶着她们家唯一的马车走了。梅兰妮不能移动，斯嘉丽又答应艾希礼照顾她，自然也留下了。
　　我拦住了要去战场送死的亨利叔叔和老威尔克斯先生，劝他们保重身体，重建南方家园。威尔克斯先生同意了，英迪亚不放心他，跟着回了十二棵橡树照顾，其实是看护。亨利叔叔却很光棍，表示是个男人就得上战场，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们走的还算及时，而后亚特兰大就彻底封了。
　　我算了算梅兰妮的预产期，提前让苏西妈妈过去帮一把，并承诺等她生产时一定亲自守着。
　　真等战事尘埃落定，米德大夫反而释然地给我放假了。“到处都不太平，你自己老实在家待着。方便的话，看看梅兰妮就行了，我可顾不上她。”
　　我点头同意。在家里老老实实地吃饭、睡觉、练练拳脚。
　　“苏伦小姐！苏伦小姐！梅兰妮小姐要生孩子了！斯嘉丽小姐喊您快去呢！”普里西一得到苏西妈妈的指示，忙一路小跑，来请苏伦小姐。
　　我听了，还诧异，她怎么提前发动了呢？不过也顾不得那么多，我拿上药箱。带着玛丽一起过去了。斯嘉丽百无聊赖地坐在走廊里，见了我，往楼上一指。“你自己看着办。”
　　我点点头，让玛丽去多烧热水，顺便煮点燕麦粥。
　　上楼前，我看见了惊慌失措的韦德，给了他一把糖，又给了他特意给他做的小木马，小木剑，让普里西陪着他玩。
　　“怎么样？”我问苏西妈妈。
　　“不好办，她骨架子太小了。胎儿好像还没入盆，可羊水又破了。”苏西也想叹气。梅兰妮小姐多好的人啊，怎么就要受这种罪。
　　我看着昏昏沉沉的梅兰妮，给她把了脉，快速开出方子，配好草药。“妈咪，你快去厨房把催产汤煎出来。她拖的越久，对身体的损伤越大。我们动作快点，大人和孩子就少受罪。”
　　“哎，哎！”苏西快速去了厨房，亲自煎。这时候，玛丽带着香浓的牛奶燕麦粥也来了，这个间隙我正好给梅兰妮施了银针。
　　“吃点东西，攒些力气。一会儿按苏西的节拍使劲。”我小心扶起梅兰妮半靠着，喂她吃了些粥。
　　梅兰妮勉强吃了几口，就摇头。苏伦也不劝，过了一会，苏西端来一碗汤。“一气喝完。这样能帮助你快速打开产道。”我把碗递到她嘴边，她倒是一滴不剩真的都喝了。
　　梅兰妮喝完那略带酸涩的汤汁，很快就开始了频繁的阵痛，疼得她无暇他顾，身上汗与雨下，浑身抖若筛糠，迷糊中，有人掰开她的嘴，放了一块软木在牙齿间。“咬住，照苏西的话做。”而后，她就艰难地开始吸气，呼气。
　　梅兰妮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住，我放入一小截库存的西洋参块给她吊口气，然后施针烤艾，苏西妈妈除了用热水不停浇灌她的外y以期帮她打开宫，口，就是大声的鼓劲：“加油！梅兰妮小姐，吸气，呼气！放轻松，先别使劲。”
　　我们都隐约看见了孩子毛呼呼的脑袋，可她的产，道开了一半都不到。我使了个眼色，用酒精快速给手术刀消毒，往刀口涂上一层麻药，趁梅兰妮不防备，迅速给了她一刀，借着巧劲，把孩子用内劲吸了出来。苏西忙接过孩子，用消好毒的剪子叫剪断脐带，并把孩子翻过来，倒出口中堵塞物，仔细照看清理着。而我跪着，一层层用蚯蚓皮做的线快速缝合伤口，并催动木元素加快愈合，再厚厚敷上促进消炎止血的药膏。忙得都顾不上晕过去的梅兰妮。
　　到底母子连心，当孩子发出细微的，羸弱的哭声，梅兰妮睁开了眼睛。她声音沙哑，慢慢开口：“……孩……孩子……”。就见，苏伦一脸汗水血污地抬起头，笑着恭喜：“放心，是个健康的儿子。你也还好，先休息。”紧接着，一个被包裹在襁褓中的小小婴孩就被放在身边，梅兰妮看着儿子皱巴巴但红扑扑的脸，开心地流下泪水。她颤抖着伸出手，抓住苏伦，“谢……谢……”
　　什么话，我拍拍她的手以示鼓励。这么短时间内的高强度工作其实很累，我身上早就汗湿透了。房间里闷热不不堪。玛丽送来了我让她进门就准备的汤药，我喂给梅兰妮，亲眼看她的胎，衣都落干净了才放下心来。
　　“再吃点东西吧，一会儿孩子饿了，还要吃奶呢。”苏西喂给梅兰妮打着蛋花的红糖面汤，梅兰妮也小口，小口喝了不少。
　　“亲爱的，辛苦你了！”梅兰妮现在缓过来了，虽然剧痛带来了疲惫，但好在时间并不长，她还能保持清醒。她看着苏伦那疲惫的模样，劝到：“我这儿没事了，亲爱的。你们都回去换身衣服，也歇歇吧。”
　　玛丽她们把房间也收拾好了，我又点上一根线香。“好，我先回去换身衣服，有事只管叫我。”
　　我把苏西妈妈也带走了，她眼袋老大了，也得回去好好歇着。
　　下楼时，碰见了哼着歌的普里西，我问：“斯嘉丽呢？”
　　普里西忙行礼，对着苏伦小姐，她可比对着斯嘉丽恭敬多了：“她和韦德少爷正吃午饭呢。”
　　我点点头，去和他们娘俩打了个招呼，斯嘉丽对着我的汗臭和血腥味皱起眉头，嘟囔着梅兰妮生孩子也不挑时间，韦德在一边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我就直接走了。
　　回到家，艾米早准备好了恢复精神的药茶和好消化的蔬菜肉粥，胡乱用了些，我就梳洗后倒头就睡。直到茉莉轻轻把我推醒。
　　“苏伦小姐，普里西跑来说，北佬要进城了。斯嘉丽小姐让你套着车，和她一起回苔拉。”茉莉其实很慌，苏西妈妈和玛丽都休息了，艾米让她自己来问小姐。
　　“哪有车？早就被部队给征走了。”我揉了揉眼睛，发现已经下午四点多了，天边泛着诡异的红光。毫不心虚地撒了谎，其实骡子和车早被我藏起来了，大家都以为骡子进了我们的肚子，象征性地把平常运货的板车拉走充军，这是亚特兰大都知道的。“告诉斯嘉丽，我不走。我答应了米德大夫，要帮他守着医院，母亲也是同意的。”我说了一句，就接着睡觉了，实在上午消耗过大。
　　普里西听了茉莉的转交，有心诉苦也不敢放肆，悻悻地走了，果然斯嘉丽听后，劈头盖脸地骂了她一顿。
　　“疯了，疯了！苏伦，这可是你自己上赶着找死，可不是我不救你！”斯嘉丽气的破口大骂。对于苏伦，她的观感很复杂，本来就是不喜欢，被忽略的妹妹，可她为医院、为邻居、包括对自己和韦德做的事，便是嘴硬如斯嘉丽也心里明白是很好，很对的，符合母亲爱伦的一贯教导，怕是母亲在这，也会这么做。可那是母亲和苏伦，不是她斯嘉丽，她才不留在这给北佬羞辱呢。她要回苔拉去，回到母亲身边，苏伦不走，她自己走，只是得带上梅兰妮，这是她对艾希礼的承诺。
　　玛丽睡醒了，起来点上油灯，发现小姐也早就起了，正一个人静静坐在花厅，对着空气发呆。“晚饭吃什么，苏伦小姐？”
　　“随便吧，今晚上部队撤离，怕是一夜都不安生。”我不在意地摆摆手，山姆带着杰克出去打探消息了，我实在没心思。
　　“苏西妈妈醒了么？没醒就只管让她睡，留些饭菜给她。”我多说了一句，玛丽退下了。
　　等到七点，吃过晚饭。山姆和杰克背着个大包，悄悄摸进门，被散步的我碰个正着。
　　“小姐，军队撤退了，只是他们疯了，要把军火库搬到铁路上都炸了，也太浪费了！外头乱哄哄的，到处都是乱窜的散兵游勇。”山姆对着小姐汇报，又压低声音说，“我们偷偷顺了些东西。”
　　我表示知道了，就让他们赶紧吃饭休息，晚上轮流守夜。大门上，我让泰迪挂上了和北方政府约定的星条旗，又让他跑一趟医院，也把星条旗挂上。剩下的就是禁闭门户，严阵以待了。

　　瑞德被普里西喊到二楼窗口时还挺意外，不过想想以斯嘉丽的性子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他心里有自己的打算，又有些隐匿的期盼，所以对着斯嘉丽倒还真不是很殷勤。而且，听说梅兰妮刚生产完，他也不觉得冒险送她们回苔拉是什么好主意。可是，他又鬼事神差的答应了，其实自己心里也觉得荒唐。他去偷马时，特意路过苏伦家，小院安安静静，仿佛遗世独立，却又因为隐隐约约的灯火而让人在这茫然的夜感到安心。他也隔着栅栏围墙和巡逻的山姆、皮克他们打了招呼，叮嘱他们一定小心。
　　“小造反派，你可得平平安安的才行。”瑞德在心里默念，然后去了斯嘉丽那。他好笑地看着她们都要走了还带着大包小包的破烂，实在是荒唐。还好小造反派不是这么被教导的。“磨蹭什么呢，逃命要紧！北佬已经来了！”
　　斯嘉丽赶紧把韦德一裹，扔到睡觉的小婴孩旁，看着瑞德把梅兰妮抱上车，才挤在瑞德赶车的位置坐下，嘴里还嫌弃：“你这马车也太破了。”
　　瑞德不以为意，“你可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现在哪还有马？”
　　一行人强行突围并不容易，中间还有火拼。只是真出了城，瑞德又犹豫了。“斯嘉丽，剩下的路，你自己走吧。”
　　“什么？”斯嘉丽惊慌失措，没想到瑞德竟然出尔反尔。她尖叫出声，厉言指责，苦苦哀求，瑞德通通不为所动。
　　“我要去参军了，斯嘉丽。祝我好运！”他脱帽行礼，快步往亚特兰大奔去。身后传来斯嘉丽的骂声：“你该被北佬吊死！”
　　北佬已经入城了，那些可不是讲道理的南方绅士，说不得就要强来硬闯。瑞德本想去苏伦家，可转念一想，去了医院。果然，医院灯火通明，苏伦和米德大夫老神在在地守着医院大门，苏伦还有心情摆了张桌子，请米德大夫喝茶。他就没有贸然前进，而是隐在暗处，随时准备援救。眼看着围着医院的兵越来越多，瑞德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茉莉吓得腿肚子直颤，却仍挺直脊背站到台阶上，力作镇定：“你们，你们不能进来！这是医院。”她一开始还不敢开口，可对上小姐含笑的眼睛又有了勇气，怕什么，自己可是北方人口口声声要解放的黑人呢。
　　围攻医院的士兵确实提前都被敲打过，不得发生任何冲突，可要是就如此老实，就不是雇佣兵了，正有人蠢蠢欲动，突然整齐的马蹄声响起，伍德少将亲自带着人来了。这下子，正规军一到，所有的人都老实了。
　　乔治.伍德是一路策马狂奔而来的，他深怕自己晚了一步就唐突了佳人。他甚至放弃军功，主动要求接管亚特兰大，为的就是那惊鸿一瞥的倩影——苏伦.奥哈拉。自从无意间在科学院旁听了她的演讲，那双有着星辰大海一样眼睛的姑娘就住在了他的心上，他留意有关她的一切消息。知道了她是流亡的法国贵族之后，知道她用索菲.罗毕亚尔的名字发表过散文、诗歌，也知道她会翻译晦涩的科学著作，甚至在纽约时报的民生版有固定的护理专栏……这真是个特立独行的姑娘，让他深深迷恋。而今晚，烽火连天，重兵围压下仍守在医院的苏伦简直是直射他灵魂深处的唯一光芒，让他神魂颠倒，愿意为她献上一切。
　　乔治.伍德慎重下马，还小心理了理衣服，才对着守在医院大门的黑人女仆说：“我是乔治.伍德，负责亚特兰大的安全防控，需要见你们医院的领导人。”
　　哦哦？茉莉胡乱行了个礼，退到一边，靠着墙，才惊觉自己浑身都僵硬了。
　　“晚上好！想必您就是苏伦小姐。我是接管亚特兰大的乔治.伍德，同时也奉命负责您和医院的安保。”乔治要很克制，才没有做出同手同脚的举动，因为直面苏伦，才发现她竟然如此年轻，更是如此貌美。原来，科学院的她还做过修饰，也是，有那样的才思，又有那样的气质，长什么样还重要么？！而今，乔治觉得自己肤浅极了，就是这张脸，也值得人为之赴汤蹈火了。
　　“晚上好，伍德先生！”我也行了礼，“多谢北方政府信守承诺，对您的帮助，我们不胜感激。亚特兰大，如今和空城无异。除了这里不能移动的伤员，其他人都暂离了。想必，您的接管工作会非常顺利。这是米德大夫，是医院的负责人。城里如今就是米德大夫一家，为教会服务的梅利威瑟一家和我了。都是美利坚的公民，相信您能公平以待。”
　　“这是自然！您放心好了，南方人当然是我国合法公民。留下的，每一位都值得尊重。我敢保证，绝不会打扰您的生活和医院的运行。”乔治.伍德朗声道。
　　米德大夫对着犯花痴的北佬一脸厌恶，他站起身来：“行了，既然交接完了，就都散了吧。”他挡住苏伦，“我送你回去。”而后就看着那个北佬军官亦步亦趋地尾随着，也送了苏伦回家。“最近不要出门！”老先生交待。
　　我点点头，也不理会远远围在四周的士兵们。“晚安，米德大夫。”然后进了门。直到大门彻底关上，才觉得能正常呼吸。如此顺利，倒是不可思议了，不过还是要小心为上。
　　瑞德神色不明的融入了黑暗，他自然看得出来那个北方男人的痴迷和殷勤，只是既然苏伦无事，那他也该奔着自己残留的良心而去，为南方的挽歌，添上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