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Merry Christmas！（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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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下午茶时间！”
视频里传出一道轻快的声音。脆生生，带着小姑娘特有的清亮活力，仅仅是听着就让人觉得心情也随之明亮起来。随后一双手出现在镜头里。那无疑是一双很好看的手，即使尚未长开有些肉乎乎，也能看出指骨修长手型也漂亮。指甲修得干净圆润，白嫩的指尖还泛着粉。
正在看视频的也是一位姑娘——或者该称其为青年。二十岁左右的姑娘有着极其漂亮而极富攻击力的眉眼，贴身的暗红色皮衣皮裤让她看起来凌厉又锋芒毕露。此刻她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手机。她手边摆着一桌厨具和原材料，正在认认真真地按照视频里的步骤称量，倒水，搅拌面粉。
这是旺达为数不多能感到平静的时候。她认真且严谨地戴上食物手套防止指甲油接触到食物，开始照着视频揉面，暖白色的灯光透过低垂的睫毛投下一小圈阴影，叫她看上去几乎有一种温柔的错觉了。
旺达是在七个月前发现这个叫做“按时吃饭”——后缀还有一朵小花——的账号。看上去只是用来闲暇时候记录生活，经常会发一些类似“父亲今天又喝了太多咖啡”，“忘记博士和娜塔莉今天不在家吃饭不小心做了太多菜”，“小恶魔今天和沃伦一起来蹭饭啦”......此类的碎碎念。由于配图里一大桌的中式食物看上去太过诱人，常常有人在下面询问怎么做，博主认认真真地写了回复分享了做法，但里面一大串的“适量”，“少量”，“些许”让菜谱一贯精确到克的欧美人士手忙脚乱直呼离谱，最后这个博主好脾气地拍了视频把做法分享给大家。
她的视频从不露脸，永远只有料理台、那双灵活漂亮的手和认真讲解的声音，偶尔会有一只青色的小鸟入镜，在料理台上蹦跶两下又飞走。她的声音有一种柔软的，令人平静的魔力。旺达知道账号的主人是一个小女孩，知道她有非常、非常、非常爱她的父亲，家人，老师和朋友，知道那只青鸟是她的宠物，甚至知道视频里的料理台，以至于整个小厨房都是父亲为她改造过的，否则她要踩着小凳子才能好好切菜。她并非有意探听这些，只是旺达对厨艺并不精通。她的手在很久以前开始就不再用来做饭，只会给人带去灾厄，伤害和死亡。在照着视频依旧失败了几次后，她犹豫了几秒最后点开了私信......而对面真的太耐心且温柔了。
之后她们偶尔会分享一些琐事。小姑娘给旺达寄过几次在索科威亚不能买到的食材和厨具（旺达告诉她的当然不是基地地址，而是她经常回去的，曾经和养父母一起住的旧房子）。后来有一次旺达看见青鸟飞在窗外用尖喙哒哒哒敲玻璃，给她带来一袋用竹叶妥帖包好的，尚且温热的糕点。
[它从纽约飞到了索科维亚？]
然后小姑娘十分平静地告诉旺达她是个变种人，所以她养的鸟也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小鸟。
旺达在那时惊异于她向自己交付出的信任，直到后来小姑娘在和旺达聊天的时候轻描淡写地说起“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对朋友隐瞒的必要”才意识到她只是真的觉得变种人并非什么无法被轻易宣之于口的身份。
她真的拥有一个非常，非常幸福的家庭。旺达想。她被家里人保护且教育得很好，这让她从不为自己与众不同的能力而自卑或苦恼。
旺达继续听小姑娘念叨父亲又趁她不注意通宵做研究，娜塔莉又好久不回家......她模糊地记得在幼时她曾有一个话多又调皮的弟弟。也许是双胞胎之间特殊的心灵感应，在这么多年，她已经全然忘记生母模样之后，她依旧能隐约感应到皮特罗，他们心灵相连。但她不知道弟弟是否和她一样觉醒了那些异于常人的能力。如果是的话，她希望弟弟能和这个小姑娘一样，拥有理解包容的家庭......一样幸福。
总之。这个隔着屏幕的“按时吃饭”小姐，现在是她最好，或者说是唯一的朋友。
[我有小礼物要送给你！]视频上方弹出了聊天窗口。[折枝下午会过去一趟]
旺达的心里升起一点期待。她露出一抹微笑，但这点欢欣立即被亮起的通讯器驱散了。她脱下手套，在窗台空掉的小盘子里为将要到访的青鸟放了几颗葡萄，一边穿夹克一边往外走去。门在她身后合上，连同所有柔软，温存，快乐的情绪一起被锁入狭小的房间里。她走出去，重卷而来的仇恨再一次将她拽入偏激的，无可释怀的愤怒里。仿佛在这扇门外，她只为此而活。
她仅为复仇而活。
裴肆柒编好最后一个绳扣，把完成的小饰品盘起放进小木盒，和新折的梅花枝一起装在小袋子里扎好口。这是最后一样。她轻轻松了口气，将没有用上的翎羽整理好收进敞开在一边的妆奁里。
沉木细雕，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妆奁精巧地被分为三层，里面装的却不是胭脂水粉，反而全都是青鸟落下的羽毛。细软稠密的绒羽放在第一层，与普通鸟羽大小相似，只是更为美丽的青羽放在第二层，而和几乎快要装满了的前两层不同，第三层只有寥寥几片，一如蝙蝠侠曾拾去，唯有青鸾才会落下的流光溢彩的翠色翎羽。
作为承载着青鸾一部分力量，唯有在完全态才会展露出的翎羽很少掉落，再生也极其缓慢，更何况大多数时候青鸾只会在战斗中掉毛很难回收——几年来裴肆柒也只收集到寥寥十几根翎羽，其中的大部分还是尚在万花谷时青鸾在成长期自然脱落的。就科学而言这种除了漂亮以外不蕴含能量的东西大概没有装饰以外的用处了，但裴小柒来自于古老神秘的种花家，在那个逐渐向半仙侠发展的武侠世界，他们的确相信某些虚无缥缈的存在。
在传说中，青鸾是王母和春神向凡人传递神谕的使者。当它降临人间，宛如春神低语，赋予整个世界美好与生机。裴小柒安静地看向窗外。冬绒纷纷扬扬地落，风夹着雪絮吹动窗口悬挂的，缀着殷红流苏的风铃。她在叮铃铃的碎碎铃声里垂首，对着桌上在大半月前就开始准备，如今终于完工的圣诞礼物们低声祈愿。
——平安喜乐，万事胜意。
“折枝。”她喊了一声，在窗台上滚在一堆薄雪里的青鸟清脆地鸣叫应答，扑下来碰到桌上散乱的手工素材，打磨得圆润剔透的红色五行石咕噜噜滚开撞上了青松石，陷进掐成细细一股摆得整整齐齐的金线里缠成了一团——折枝无辜地把自己团成毛绒团子塞进小姑手里撒娇，抖落一翅雪絮。
“又在捣乱了。”小姑娘轻轻柔柔地，一点也不凶地训斥了一句，指尖梳理开雀鸟双翅间被融雪沾湿的羽毛。“去送到索科维亚。”裴肆柒低声吩咐。她目送青鸟飞出窗外，转瞬就不见踪影。
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跪坐在她身边试图如幼时倚靠在她膝头——然而他已成长得矫健美丽的鹿角舒展开卡在了中间。裴肆柒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我都没有注意。”小姑娘从桌边退开，让白露得以把脑袋搭在她腿上，才拢着鹿粉白的双耳用指腹慢慢抚摸耳后那片柔软绒毛，笑着说:“你都已经长这么大啦。”
鹿抬头舔了舔她的脸颊。他成长得很快，仅仅两年时间就已经褪去幼生期的细毛进入青年期。他注视自己小主人的眸子依旧温润，纯白无瑕的毛发让他远远看上去像一片柔软的雪，但没人可以忽视无害外表下蕴藏的高爆发力和那对极其美丽也极其危险的鹿角。裴肆柒知道他不再会成长了。他身上的时间将永远停滞在最富力量的青年期，不会再成长，更不会老去。
“但我还能长高。”小姑娘快乐地自言自语，笑眯眯地拍了一下白鹿的脑袋站起来——她已经比白露高出一个头啦——如果不算上那对鹿角的话。
煨在炉上的药咕噜噜响起来。
李千欢回来的时候正遇上小姑娘端着药出来，宿舍开着窗，清苦药香被穿堂风吹散。“查尔斯在汉克那里。”李千欢说，“快去快去，不要让教授逃掉了！”
向来温柔稳重又包容的查尔斯真的很少露出不那么完美的一面，尤其是在他的学生面前。但很显然，面对裴小柒下了猛料的中药（顽疾就要猛药医。裴肆柒如此说道。），就连查尔斯也忍不住能避则避——但在这一点上，显然整个学院都站在裴肆柒这边。
小姑娘笑起来。她说:“但其实这是最后一次啦！如果没有差错，今天过后查尔斯就可以慢慢开始复健了。”
李千欢愣了一下。她看着裴小柒明亮又快乐的眼睛。
作者有话说第49章 Merry Christmas！（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