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江湖之天枢问》巴三煮水

3、问天

　　马蹄急如骤雨，不一会儿停到村庄之前，似乎人数不少。不过片刻便将这小村围了起来，随即脚步身响起，数十上百人奔进村来，那小小村庄尺寸之地，登时挤得满满当当。便有不少人踩到了尸体之上，灵素人小身短，一时不致遭殃，但那“尸体”却给人结结实实踹了好几脚，那“尸体”一动不动，便如真死了一般。
　　众人之中，只有一个黑袍人最为出挑，他站在中央，也不参与搜索，只等旁人都无收获时，道：“那厮很可能藏在尸体之中，凡是死人，都要补上一刀。”众人听了，登时都往身旁尸体上乱戳。
　　灵素心中惊惧，虽然一时轮不到自己，但若是吃上一刀，登时便要交代，况且如今的架势，只怕不是吃一刀，非得被桶成蜂窝不可。
　　这时只听“吱吱”声响，众人同时回头去看，却是一只灰鼠窜过，正松了一口气时，那黑袍人叫道：“不好。”只听“嗤”的一声，一截血红的刀尖从胸前刺出，他大叫一声，慢慢软倒。
　　余下众人登时一乱，挺起兵刃，一起指向他，有人叫道：“向问天，是向问天。”众人围着他乱转，却是谁也不敢向前。
　　灵素躺在地下，听到旁人喊向问天，心中一动，暗道：这个名字似乎听师父提起过。他微微睁开眼，看那些人的衣着打扮，却都是拢发包巾，绝非前世那些发辫，暗中道：莫非竟又回到从前，这更加离奇了。
　　向问天哈哈一笑，道：“竟是些小杂鱼，枉费了老子这些布置。”脚步一点，倏地跃前数丈，左右双掌各自印上一人，左足一踢，将一人踢飞。众人唬得大乱，各自逃开，有人喝道：“用暗青子招呼。”登时有人掏出暗器，也不管什么飞刀、袖箭、银梭、金针、菩提子、飞蝗石之类，雨点般向向问天砸去。
　　向问天道：“来的好，伸手一拽，抓过个人来，在身前一抡，登时所有暗器都打在他身上，那人长声惨叫，不一会儿便毫无声息。向问天随手一推，把他扔到人群之中，好似丢过个刺猬，被他砸中的人纷纷惨叫躲开。
　　向问天趁着大乱，随手抽出一人所配的长刀，抢进前去，好似猛虎入羊群，许多人中，竟没几人挡得过他一招。这时劈到一人近前，那人举刀招架，当的一声，随给劈的一个踉跄，竟还支持不到，向问天道：“不错，倘若是平时，这便饶了你。”又是一刀，登时了账。
　　然而这样阻得一阻，便有不少人逃了开去，向问天捡起地上散落的刀剑掷去，一刀一个，例不虚发，一面向那人最多的方向追去，势如破竹，杀人如麻。
　　灵素看着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只觉得惊心动魄，似乎这人武功之高，比之胡斐也不逊色，心狠手辣，杀伐果决之处，更远远过之，虽然觉得过分，但不可否认，别有一种痛快淋漓的魅力。她只觉得手指微微颤抖，不知是恐惧还是兴奋。
　　过得片刻，村庄之中只余一些新鲜尸体，便只有向问天一人站着，另有两三人终于逃了出去。向问天冷笑一声，便见火苗从村外烧开，直窜天际，原来那几人逃出去不敢回来，一不做二不休在村外放起火来，只是人少，又无助燃之物，火势有限。
　　向问天并不放在心上，向灵素这边走来，突然间见灵素睁开眼，露出紧张神色，刚刚张开口，“小心”二字也来不及说。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向问天躲避不及，被缠成一团。
　　那网材质特殊，向问天无论如何挣扎，也脱身不开，只有越缠越紧，片刻之间，便动弹不得。只听一个嘶哑的声音道：“如何，你还动得了么，嘿嘿，天王老子，是你赢了还是我赢了？”原来那黑袍人虽挨了一刀，却还活着，只是刚才伤重晕倒，如今已经醒了过来，只是伤口仍旧流血不止，当下只得伏在地上，等到向问天神情放松，这才用秘宝银蛛丝网一举建功。
　　那黑袍人趴在地上喘气，心道：“他虽动弹不得，我也危在旦夕，要是耽误在这里，一会火烧起来，我们一起死了，岂不冤枉。”从怀中摸出一只哨子，用尽全身力气一吹，发出“滴”的一声，声音尖锐，直透云霄。现在只盼放火的人不曾走远，听到哨声变来相救。
　　过得片刻，果然摸进来两个汉子，都是小心翼翼，看样子随时要转身跑路。其中一个眼尖，看到向问天被缠的粽子似的，不由大喜，和另一人一起跑过来。
　　其中一人道：“你去杀了他，我扶着大哥出去。”另一人道：“不，还是你去杀他，这功劳还是你合适。”原来两人都有心理阴影，生恐向问天还能伤人，不肯上前。
　　那黑袍人喝道：“他不过一只死老虎，你们怕什么，老四，你去杀了他。”
　　那被点到的人微微一抖，迟疑了一下，终究不敢有违，大着胆子走上前去，一刀劈了过去，只听当的一声，原来他太过害怕，一刀劈在地下，他一愣，向问天袖中钻出一条细细的黑色长鞭，倏地向他脚下卷去，把他脚下一绊，登时跌倒在向问天身上。向问天双手动弹不得，见他倒过来，将内力急冲向他体内，登时将那人心脉震断。向问天大叫：“啊呦。”咬破舌尖，喷出血来。
　　另一人不明情况，听到向问天大叫，以为同伴已得手，走近前去查看，向问天瞅准他来，“喝”的一声，运足内力，喷出一枚石子。那人被向问天第一声“喝”震得发昏，躲闪不及，那枚石子正射入眼中，一只眼睛登时瞎了，他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那黑袍人脸色一变，慢慢爬到向问天背后，抽出长剑来，那向问天被渔网缠住，想转身是万万不能，那黑袍人虽也行动不便，但一寸寸把剑尖递过去，总能杀死他。他心中暗暗欢喜，这一件大功劳，终究还是自己的了。
　　这时火借风势，已然蔓延开来，四面房子都烧得噼噼剥剥响，许多尸体给卷入火中，传出一阵阵焦糊的味道。那人心道：拖延不得。长剑一横，疾刺而出。
　　只听嗤的一声，明显是长剑如肉之声，然而他自己却感觉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又是一段刀尖透体而出，一日之内，目睹自己被两次刀剑穿身，感觉可想而知，他迟钝的回头望去，只见一个瘦小的女孩半跪在地上，双手持刀，刺在自己背上。他怒喝道：“臭丫头……”身子一晃，终于倒了下去。第一次幸运保得不死，第二次终于死透了。
　　那女孩自然是灵素，她看到这次惊心动魄的打斗，心中始终希望“那尸体”赢，一来钦服他勇猛豪迈，二来不喜欢人以多欺少，这时见他倒在地下，还能将敌人一一杀却，不由心折，见到那黑袍人要下杀手，登时心中不平，拼着一股勇气，竟是以衰弱的身体，勉强拿刀奋力一刺，这一下若是不中，她只有束手待毙。她前世秉承师父的教诲，不曾杀过一人，只有临死时算死了薛鹊和慕容景岳，这时心境大不相同，竟亲手拿刀杀死了别人，看到那人终于倒下，她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只觉得自己仿佛也不认识自己了，一股力气仿佛抽干了一般，跌倒在地。
　　向问天道：“小丫头，你可很了不起啊，没想到‘鬼诸葛’横行一世，竟然死在你手里。”
　　灵素见到那黑袍人身上鲜血汩汩流出，一阵呕心，突然“哗啦”一声巨响，三人旁边的一堵墙给烧的坍塌下来，无数碎石火炭向这边倒下。灵素逆境之中，潜力诱发，猛地冲上前去，将向问天推得滚了出去，自己向前一扑，险险躲开，只觉得背后哗哗声响，那黑袍人登时给埋了进去。
　　灵素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气，眼见四方火舌都卷了过来，心知不能耽搁了。自己体力不足，不能救两人脱险，只有把向问天放出来，拿起刀子去割网绳，但那网绳材质坚硬，不论如何切割，总是毫无用处。
　　向问天摇头道：“不用费事啦，这种东西我听说过，就是寻常宝刀也不易割断，小姑娘，你先出去吧，我兜里有银钱，你去买药吃，还有些药丸，你先拿去吧。”
　　灵素不语，只觉得鼻子一酸，连忙忍住眼泪，道：“我看着材质虽然特殊，但总有克它之物，我去浇些水来试试。”所幸不远处便是水井，她半走半爬到一口水井之前，见吊着的水桶中还有大半桶水，摘了下来，却是提不动，拖了几步，她知道不可犹豫，猛地将水桶扑倒，水流顺着石板，留过向问天身下。
　　向问天挣扎几下，果然被水沾到的地方已经变软，又挣了片刻，便解出一只手臂来。向问天大喜，正要再挣，只听轰得一声，一股热浪扑来，一根房梁掉了下来。
　　灵素已经麻木了，本能的一扫，将向问天顶开，自己跌倒在地，怔怔的看着着火的屋梁向自己砸过来。
　　蓦地只觉身子一轻，便觉腾云架雾一般，飘飘然滑出数尺，紧接着便见无数火光从自己眼前掠过，肺中为之一清，大量咸咸的新鲜空气扑了过来。转眼之间，已经到了荒村以外。
　　便听向问天哈哈大笑道：“哈哈，今日咱爷俩一个未死，看来还有后福。”只见向问天被熏得满脸黢黑，胡子也焦焦的，身上挂着大半片渔网，端得是狼狈，神情却是欢悦之极。
　　灵素一笑，看到眼前那小小村庄连同无数尸体统统葬身火海，头脑一晕，便人事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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