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街古宅》墨舞红纱

16、016 真相

　　季笍跌坐在地上，看着被用力合上的门他内心不禁感叹道：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一个大老爷们居然会被另一个大老爷们拖进房里关着，简直是世风日下、有辱斯文啊有辱斯文……

　　当然后面半句是他模仿古装剧中那些一板一眼的白胡子老爷爷说的。

　　阿苗将季笍扔在一边便开始忙碌着自己的事情，他估计是觉得对方是个傻子因而也并没有限制季笍的自由，这倒让季笍有机会偷偷地将屋内的情况都看了个清楚。

　　简单的桌椅外加一个炕，一目了然得其实也没什么看头。

　　“季少爷要救你出去吗？”阿云穿过门板飘了进来：“我可以变成风将他刮走或者把你卷走。”

　　季笍脑海中幻想了一下两个选择的画面将会呈现出来的效果，最后委婉道：“不急，还是看看他要做什么吧！”

　　阿云觉得有道理就和卓婻一左一右站在了季笍的两侧继续啃没吃完的蜡烛，不过季笍觉得若是这两只阿飘换成了黑白无常的话那画面感就更绝了。

　　不多时已经忙完了的阿苗回头看了季笍一眼，确认季笍依旧在傻乎乎地玩着自己的两根手指后他来到了炕边一把掀起了被褥。

　　“我都不知道原来这里还有密室。”阿云看着炕上出现的暗道立马飘了过去。

　　卓婻却待在原地歪着脑袋喃喃道：“我好像知道，但又好像不知道……”完了也不纠结干脆跟着飘过去了。

　　季笍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毫无察觉的阿苗在两只好奇的阿飘身上穿来穿去忙活了一阵，然后才走回来拽着他一同上炕下了密道。

　　对于密道下的情况季笍起先做过一番猜测，然而等他真正亲眼看到后才发现自己藏金银珠宝的猜测简直就是太小儿科了。

　　瞧瞧人家都做了什么，倘若不是明确知道是长在自己身上的两只眼睛所见他还到死都想象不到。

　　二三十个平方左右的空间里居然是一个停着棺材的灵堂，而这个灵堂祭奠的则是卓家小姐卓婻，也就是此刻同样被震惊呆了的其中一只阿飘。

　　“这这这……那那那……”卓婻指着自己的牌位嘴巴张张合合硬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阿云虽好一点，但也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棺材提出疑惑：“这……这里莫不是小婻的尸体？”

　　季笍也不太确定棺材里到底有没有尸体，毕竟卓婻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心想即便有最多也是一具早已腐烂了的尸骨。

　　一人两阿飘的心里活动阿苗自然是不知道的，他将季笍搁在了一旁，自己上前去点亮了两边墙壁上的白灯笼。

　　“小姐我带来了你爱吃的荔枝。”上完香阿苗从带下来的竹篮子里拿出了一盆红彤彤的鲜荔枝放在了祭桌上。

　　下一秒卓婻的手中就跟变魔术似的多出来了一盘荔枝。

　　哪怕季笍已经接受了这个神乎其神的世界，可这宛如隔空取物的表演还是让他大开了眼界。

　　“阿……阿云我怎么都做鬼了还是有些害怕呢？”捧着荔枝的卓婻看着阿云道。

　　阿云正想要安抚对方，然而阿苗却在这时候取出了一叠黄底红字的符纸一气呵成贴满了四周的墙壁。

　　“啊——”刹那间阿云只觉得头痛欲裂，周身又开始缠绕起了黑烟。

　　季笍连忙将其收回了铃铛中。

　　“阿云……”卓婻吓得打翻了手中的荔枝，她想要去夺季笍的铃铛，但很快地她就发现自己正被什么东西使劲拉扯着。

　　“阿云——”

　　季笍看着喊着阿云的卓婻被拉入了棺材中，紧接着棺材盖腾空而起翻转了一遍才落在了地上，而棺材内躺着的正是卓婻的尸体。

　　忽略掉泡着尸体的红色血腥味十足的液体的话，面色红润的卓婻跟正常人无异。

　　“小姐……”阿苗单腿跪在了棺材边，表情痴恋地望着里面的人诉说着：“小姐当年我学艺不精只能勉强保你魂魄不散，如今我已找到了让你还阳的办法。你放心，这一次我一定会成功的。”

　　说完阿苗起身缓缓来到了季笍的面前，看着这次改玩自己衣扣的少爷他淡淡地道：“别怪我，这是天意，是老天主动在今天把你送到我面前的。”

　　一炷香前他始终都在因今日是救活他家小姐的最后期限而烦恼，没想到一炷香后合适的媒介就自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别怪我，要怪就怪老天给了你一个特殊体质吧！”说完指尖的符纸突然就贴上了季笍的面门。

　　一秒、两秒、三秒……之后，阿苗看着依然在安静地玩着衣扣的少爷不由得心生了个大大的问号：“怎么毫无反应？”他不信邪地又重新贴了一张，但结果亦然。

　　“符纸失灵了？”阿苗带着疑惑扔出一张抛至空中，眼见着它一燃到底后又转向了季笍。

　　这次上上下下将人重新打量了一遍后阿苗的眉间皱成了‘川’字，因为他发现自己居然看不清对方的面向。

　　“你究竟是什么人？”阿苗意识到了不对劲。

　　季笍捏着珍珠扣的手指停顿了一下。

　　‘叮叮当……’

　　阿苗耳中响起了铃铛声……

　　鲜花簇拥着盛开的小院中传出了女人的哭声，季笍站在紫藤花下的秋千旁看着二十来岁的阿苗领着大夫从屋内走了出来。

　　“陈大夫请您告诉我实话，小姐她还有多少时间？”送到门口时阿苗叫住了对方诚恳地问道。

　　陈大夫叹了口气最终如实告知：“最多一年。”

　　望着大夫远去的身影阿苗站在原地握紧了自己的双拳：“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数日后卓婻身体有了好转，卓夫人便带着她坐着马车出门散心。

　　人来人往的街上甚是热闹，卓婻借由着掀起的竹帘空档看着沿街叫卖的摊位；听着敲锣打鼓的杂耍声不由得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真好啊！”她用丝帕掩着嘴轻轻咳嗽了一声道。

　　那娇弱的残破美跟成为阿飘后活泼的模样形成了鲜明对比。

　　马车虽然走得很慢，但突如其来的颠簸使得卓婻松掉了手中的丝帕，也正是因为这一方丝帕让她认识了前来物归原主的阿云。

　　原本两人的一丢一捡不会存在往后的交集，但是在有心人阿苗的特意安排下卓家二老还是秉着给女儿冲喜的念头将阿云招赘了。

　　婚后的卓婻和阿云虽然有名无实但却不妨碍两人相处愉悦成了朋友，前者多了一个细心照顾自己的人；后者则有了一个唯一能够理解他和刘濂佟情谊的听众。

　　只可惜好景不长，冲喜并没有延长卓婻的寿命。

　　也是在卓婻去世后阿苗终于暴露了他撮合两人姻缘的真实目的。

　　他用道术将卓婻本该要离体的魂魄封印在了尸体内，然后借由两人的姻缘为媒介硬是使手段将前来的勾魂者引去了阿云那边，结果还是生魂的阿云魂魄自然是无法被勾走的。

　　被强制封印在自己尸体内的卓婻魂魄陷入了长期的昏迷，阿云的生活也由于卓文晅的介入变得更加的不幸。

　　原以为事情成了死局，然而就在阿云终于正面反抗了卓文晅受伤后阿苗又开始了他的计划。

　　季笍万万没想到他会疯狂到想要利用阿云特殊的招阴体质居然想要卓婻借尸还魂。

　　不过人算最终不如天算，阿苗失败了，被硬生生抽离了魂魄的阿云也没有了气息。

　　阿云的尸体被怒火中烧的阿苗扔回了房内，而喝高了又想来招惹阿云的卓文晅酒醒后还以为是自己失手将人误杀了便着急忙慌地喊来心腹毁尸灭迹。

　　‘扑通’一下尸沉水底，换来的是次日老父亲的满面泪流。

　　‘叮叮当……’

　　阿苗回过神来，当他再次看到眼前的少年时已经清楚自己今日是彻底没有希望了。

　　“我……我只是想要她快乐地活着……”他像是对季笍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生老病死本身就是各自因果，你强行违之则害人害已。”季笍对阿苗说出了见面后的第一句话。

　　“我……”阿苗看着季笍良久，最后回到了棺材边默默地望着卓婻的面容。

　　“阿苗我想要荡秋千，你带我去好不好？”记忆中他的小姐靠在贵妃椅上微笑着对他说。

　　“好……”他从来都不会拒绝他的小姐。

　　然而就在此时美好的回忆被打破了，而本来好好躺在棺材里的尸体却忽然睁开了双眼对他裂开了嘴。

　　“阿……苗……”她僵硬地弹了起来支起双臂扑了过来。

　　阿苗疾步后退，直至墙角退无可退。

　　“你不是一直希望她能说会动吗？现在如愿了，怎么反而害怕了呢？”季笍来到了阿苗身边问道。

　　“我……我要的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阿苗感觉到自己整个后背都湿透了，凉飕飕的莫名的刺骨。

　　“但这就是你有违因果的结果。”

　　阿苗摇头：“不是的……不是的……”

　　“它就是。”

　　“不……”阿苗抱着头沿着墙壁缓缓蹲下：“不……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叮叮当……’

　　铃铛声后一切如常。

　　待沈霁酌带着一众人赶来时大家面面相视皆是闭口不言，直到很多年后才有人偶尔谈起卓家有位爱慕小姐的小厮，在小姐去世后居然挖了其骸骨藏于房中日日相伴的事情。

　　也有人说刘家茶楼那场讲小厮与小姐人鬼情未了的戏是由真实故事改编的。

　　当然真真假假，到最后都不过是大家茶余饭后的话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