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街古宅》墨舞红纱

13、013 往事

　　受了惊的孩子一点点地挪动着自己的小碎步，在越来越近的哭声和竹叶的‘唰唰’声中他终于看到了一个蹲在地上流眼泪的小蘑菇。

　　“你怎么了？”刘濂佟小朋友暗暗松了一口气后跑到小蘑菇的面前同样蹲了下来问：“你为什么在这里哭啊？”

　　小蘑菇抬起头看着发现了自己的小哥哥难过地吸了吸鼻子断断续续地回答道：“我娘亲……娘亲病了，可……可是家里已经……已经没有钱给买药了。”

　　“那你爹爹呢？”他像个小大人似的伸手拍着小蘑菇的后背一边安慰着一边问。

　　“爹……爹爹出去……出去打工了还没……没回来。”说完打了个哭嗝。

　　刘濂佟小朋友急了：“别哭、别哭呀……”劝是这么劝着人没错，可模样怎么看怎么觉得也要立马掉金豆子了。

　　还好后来出来找他回去吃饭的外婆发现了两人，在问清楚情况后就回屋拿了钱赶去了小蘑菇的家里。

　　就这样两个小孩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对彼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个觉得弟弟太柔弱了以后要好好照顾人家；另一个则觉得眼前的小哥哥救了自己的娘亲，是个大好人，以后要报答人家的。

　　于是不约而同将彼此都放在了心上的他们顺其自然地玩在了一起，刘濂佟更是带着对方去了他外公开的私塾里蹭课。一来二去后小蘑菇喊刘濂佟‘佟哥哥’，而刘濂佟则唤他小名‘阿云’。

　　无忧无虑的两个小孩成了彼此儿时最好的玩伴，因此当刘父刘母来接刘濂佟回家时两人还给家里的长辈们上演了一场生离死别的戏码，阿云更是抹着眼泪跟在刘家的车后追出了好长一段路。

　　而已经正式进入了公办学堂的刘濂佟平日里问得最多的一句话便是：什么时候可以去外婆家？

　　那个时候刘母就会告诉他，等学堂里放假了就让他去。

　　结果当刘濂佟终于等来了假期迫不及待地赶去看他的阿云弟弟时外婆却告诉他阿云的爹爹将阿云和他娘亲都接走了。

　　劈天霹雳的消息把刘濂佟打击得大哭了起来，好在外公将阿云留给他的信拿了出来才让其止住了往下掉的眼泪。

　　白驹过隙，时间总是过起来非常地快。

　　好似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小豆丁都已长成了身姿挺拔的少年郎。

　　随着时间场景的转换，季笍首先看到的是摇着扇子的少年钱邈，接着是他那位便宜舅舅白书励以及刘濂佟。

　　与两位身着洋西装的友人比起来，一身淡灰色长褂的刘濂佟显得更加的温润儒雅。

　　“我说刘同学咱们就快要一同留洋了，你这穿不惯西服可是不太方便啊！”钱邈折扇一收笑嘻嘻地对着刘濂佟道。

　　“我穿这一身莫非还去不了不成？”刘濂佟特别帅气地提起衣摆一甩反问。

　　闻言钱邈哈哈一笑道：“那倒不是，这留洋嘛自然看的是你刘少爷的腰包鼓不鼓而已。”

　　说话间三人已来到了河畔停靠着的乌篷船边，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白书励抬手压了压自己头上戴着的帽子开口道：“瞧，这就是我之前与你们说的有美食的地方。”说完便对着船内询问：“许叔在吗？”

　　“在的、在的……”白书励话音刚落船内就传出了回答声，然后出来了一位约莫四五十岁，穿着深蓝色粗布对襟衫的中年人。

　　虽然面容有了一定的变化，但是季笍还是认出了对方就是他和沈霁酌乘坐过的乌篷船艄公。

　　“几位少年是来用膳的？”被白书励称作许叔的艄公带着热情地笑容问道。

　　白书励颔首回答：“麻烦许叔给我们上一些你这边的特色菜。”

　　“哎，好好！”许叔连连应着并将三人迎上了船。

　　蓝天绿水间乌篷船划动了船桨，微风拂过带着阵阵淡淡的荷香。

　　不一会儿就有菜肴被陆陆续续地端了上来：藕片夹肉、葱油河蟹、豆腐鲫鱼汤、红烧黄鳝、麻辣小龙虾……

　　虽然都不是什么昂贵的食材，但却胜在新鲜。

　　“书励没想到你还能发现这么个好地方！”吃得很是满意的钱邈一边掰着河蟹蟹盖一边心情美丽地夸赞道。

　　“那是，我可是美食雷达。”白书励一点都不谦虚地回答说。

　　许叔再次过来的时候手上端着一份金灿灿的食物：“几位少爷这是小儿试做的新菜色，你们帮着尝尝看。”

　　白书励闻言一马当先夹起了一块，尝了一口后眼睛都亮了：“好吃，令公子手艺真不错！”他不吝啬地夸道。

　　钱邈和刘濂佟见状也纷纷下了筷子：“好吃！”

　　两人异口同声刚夸完外面就传来了一记‘噗呲’的笑声，于是下一秒一个漂亮的少年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可奇怪的是少年在看到刘濂佟后脸上的笑容立马就僵住了：“你……你是佟哥哥吗？”他有些不敢相信地询问着。

　　刘濂佟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异常激动地唤道：“阿……阿云？”

　　久别重逢的两人自然是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很快地两人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

　　季笍看到只要刘濂佟一有时间就会去湖边的乌篷船上找阿云，阿云也乐意看到对方来找自己。

　　刘濂佟带着阿云玩遍了周围所有好玩的地方；吃全了一切白书励口中好吃的美食。

　　刘濂佟喜欢画画，阿云就是最好的模特；刘濂佟喜欢写故事，阿云就是最好的读者。

　　他们之间有小时候失而复得的情谊在，再加上现在越来越好的默契，久而久之刘濂佟居然连之前决定好的留洋机会都给放弃了。

　　然而随着年龄与见识的增长，很快地刘濂佟和阿云都发现了自己对对方的特殊感情。不过这感情的萌芽还没来得及茁壮成长起来刘家就给刘濂佟定下了一门亲事，但也是因为这门亲事两人才彼此表露了心声。

　　季笍目睹了两人各自对家人坦白又不被接受的过程，也见证了他们鼓起勇气私奔最终被抓回家中的经过。

　　“阿云你可以不听爹的话，但是你连你娘亲临终的遗言都要弃之不顾了吗？你难道就能够狠心地让你娘亲死不瞑目吗？”许叔没有责骂自己的儿子，但却搬出了自己已经去世的妻子。

　　而刘家也没有来找许家麻烦，他们将刘濂佟禁足在家中后仿佛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只不过半个月后依旧不能出门的刘濂佟突然被告知自由了，他以为是父母终于妥协。可是谁知等到他兴冲冲地跑去乌篷船那找阿云时看到的是对方红衣加身入赘到了卓家做上门女婿的画面。

　　难以接受现实的刘濂佟气急攻心，一口鲜血染红了自己的白色长褂。

　　看到这季笍忍不住摇了摇头，虽然对于两人之间的感情他无法理解，但是他还是不禁为他们感到了惋惜。

　　因为季笍知道阿云之所以愿意答应卓家的婚事一来是由于卓家小姐身体抱恙，就算娶了她两人也只能是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他依旧能够将他的佟哥哥放在自己心中；二来刘家虽然没有为难刘濂佟，不过刘母却亲自找到了阿云。她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前来哀求，希望阿云能够让他的儿子将来可以子孙满堂、老有所依。

　　一个成亲有了新生活；另一个也死心去了外省开启了自己的事业。

　　本来事情到这里就该结束了，岂料卓家小姐婚后没撑过一年便香消玉损了。

　　之后阿云在卓家的身份就变得尴尬了起来，再加上卓家二老将自己女儿的离世算在了阿云头上，时不时地就要责备他一番克死了他们的女儿。

　　阿云想要离开，却又被二老告知他这辈子生是卓家的人，死是卓家的鬼。

　　又过了一年京城卓家的大少爷卓文晅来了，他在初次见到阿云时就被对方容貌给深深吸引了，接着在一段很长的时间内他都以各种理由接近着阿云。

　　刚开始他还比较收敛不敢明目张胆地占人便宜，后来在发现卓家二老根本不在乎他们的女婿后卓文晅的胆子就大了起来。

　　摸摸手偷个香那是常有的事，每当阿云想要反抗时卓文晅就用许叔来威胁他。久而久之卓家上下只要一说起阿云便会笑称那是卓文晅的妾侍。

　　正当季笍看得牙痒痒想要给卓文晅那个登徒子套个麻袋时阿云出事了，他不愿意在酒桌上跟个小倌似的供人取乐的举动惹怒了卓文晅。

　　为了自己在狐朋狗友面前的面子卓文晅当即重重的就给了阿云几记耳光不说还将人踹得撞到了一旁的柱子上，而本来自从跟刘濂佟分开后就一直过得身心俱疲的阿云在这之后便病了。

　　或许是他想要早点解脱现在的生活，也或许是他真的累了坚持不下去了。总之没过多久的某天夜里许叔在乌篷船上听到了什么东西落水的声音，结果第二天天刚一亮他就看到了水中已经被泡肿了的儿子。

　　“苍天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痛彻心扉的呐喊响遍了整个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