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街古宅》墨舞红纱

11、011 事出

　　清澈的湖水倒映着青山、蓝天，湖底的鱼儿、小蟹清晰可见。

　　墨黑色的乌篷船滑动着船桨缓缓前行，湖中荷花丛里三两蜻蜓挥动着翅膀时而停留在了花骨朵之上；时而又飞到了开盛的花蕊中歇息着……

　　然而以上种种皆是季笍原本脑海中的幻想，现实则是烈日之下他站在船头没有感受到丝毫微风不说，浑浊的湖水由于船桨的摆动冒出了一串串水泡。

　　湖底是望不到的，不过偶尔还是可以看到有几条黑色的小鱼是活着的。

　　荷花远处闻着确实清香扑鼻，可是一旦亲身靠近之后就会发现它们中间有许多黑色的小飞虫在肆意地活动着。仙气飘飘的荷花美景瞬间就被破坏得荡然无存了。

　　“不喜欢？”沈霁酌看着眉头皱得越来越紧的少年问。

　　正在感叹无论何时何地何时空环境污染都存在着的季笍下意识地点了点：“热。”

　　闻言沈霁酌笑了：“不装了”

　　季笍没有吭声，他回头看了一眼跟在他们身后的游船。

　　“少爷——”倚在栏杆上的绿鸢朝他挥着手叫着。

　　季笍浅浅一笑。

　　绿鸢又开始操起了老妈子的心：“少爷不要在外面站太久，去船舱里坐吧！”说完怕季笍没理解还一再地用手比划着。

　　“你这丫头倒是周到的很。”沈霁酌看了一眼绿鸢，结果换来了对方的怒瞪。他忍不住笑了，心里了然那是人家在责怪他没让她一同跟着她家少爷上乌篷船。

　　季笍‘嗯’了一声将视线又落在了远方。

　　这时有位穿着黑色西装的年轻人从船舱内走了出来将一把藕色的油纸伞递给了沈霁酌，待沈霁酌接过后对方便转身回到了船舱内不再打扰两人分毫。

　　“为什么要装作不会说话？”沈霁酌撑开了油纸伞开口问。

　　季笍抬眸看了一眼自己头顶多出来的伞檐终于多给了几个字：“言多必失罢了。”

　　沈霁酌在茶楼第一次遇到季笍后其实就让人查过他的事情，他知道他是季家二房的独子，也知道他从小就和别的孩子不太一样。

　　原本季暮义夫妇还在的时候季笍会难得跟人说几句话，可后来据说是爹娘的双双离世使得他大病了一场，醒来便再也没有开过口了。

　　大夫说是打击过大导致的，但是现在沈霁酌结合了一下季笍之前在季家的状况后‘言多必失’这四个字就太有深意了。

　　然而季笍要是知道了沈霁酌此刻内心的想法的话恐怕要急呼‘误会大了啊喂’，他真的只是初来乍到不久，担心一不留神就会被季家人发现破绽以为他是夺舍的妖魔鬼怪才不敢随意说话努力维持着原主的人设啊！

　　于是两人在各自的脑补中乌篷船已经绕完了一圈回到了码头。

　　“少爷累了吗？”船一停稳绿鸢便迫不及待地跑向了季笍一边给他扇着风去热，一边询问道：“要不要回马车上歇会儿？”

　　就连季邛也好似要与绿鸢比赛一样一个劲地关心着季笍：“笍笍想吃东西吗？哥给你买。”

　　身为当事人的季笍还没惊讶呢沈霁酌倒是别有深意地看了季邛一眼，总觉得自己手下最近的办事能力不太牢靠，要不然怎么关于季家的人一个比一个查的不准？说好的不待见堂弟的纨绔怎么貌似成了宠爱弟弟的好兄长了？

　　“笍笍……”这边绿鸢和季邛的建议都还没有被采纳，另一边白书励老远就看到了季笍几人。

　　“表舅老爷好！”

　　“表舅！”

　　绿鸢和季邛又同时朝来到了他们跟前的白书励叫道。

　　白书励点点头，他原以为季邛会和他母亲一样不待见季笍，但是现在看到两兄弟能够一同出来游玩他还是很欣慰的。

　　于是心情很好的他大方表示：“走，舅舅带你们去前面的依荷楼吃饭。”说完牵着季笍的同时还不忘对沈霁酌邀请道：“沈老板可愿赏脸同行呀？”

　　沈霁酌闻言看了眼季笍被白书励牵着的手眼色沉了沉，然后才调整好心绪客客气气地应了下来。

　　依荷楼，顾名思义挨着荷花而开的酒楼。名字虽然淡雅，但不得不夸一句酒楼老板那颗赚钱的玲珑心。

　　借着荷花的由头，赚着赏荷人的钱。简直将‘雅俗共赏’这四个字发挥得淋漓尽致。

　　一行人跟着白书励进入酒楼后季笍才发现原来钱邈和刘濂佟早就先一步在这里占了位置。

　　“怎么才出去一会儿就捡了个小美人回来呢？”钱邈摇着手中的折扇笑着打趣。

　　刘濂佟则比较贴心地招来了店小二给添碗筷。

　　大概是喊了沈霁酌的原因，待众人坐下后白书励又多点了几道菜。不过季笍在见识了那一湖的浊水后再看桌上的糯米莲藕、清炒藕片、银耳莲子、荷叶包鸡……食欲便打了不少折扣。

　　季笍有些闷闷的，因为为了立住人设他还要继续感受着有口不能言的痛苦。然而就在他犯愁的时候面前突然多出了一碗桂花糯米丸子，咦？

　　一抬头只见坐在邻座的沈霁酌又将一盅炖的晶莹透亮的东坡肉移到了他面前。

　　季笍瞬间心情好了起来，别问，问就是这两样全是他爱吃的。

　　于是待到白书励想要给自己的小外甥夹菜时才发现人家吃得正香着呢！于是筷子一转一只养在荷花丛中长大的鹅腿就落到了季邛的碗中。

　　嗯，没错，这也是外甥。

　　席间季笍才知道原来今天白书励三人来这依荷楼完全是来陪刘濂佟的，因为随着附近游园人数的增加这酒楼的老板便请了个戏班子过来常驻，而这个目前常驻在这边演出的戏班子正是刘濂佟家的。

　　“没想到金兄你们这里景色宜人不说，居然还能吃到如此美味的荷花宴，真的是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

　　“杜兄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啊！”

　　正当季笍在努力地将碗中的东坡肉吃下肚时隔壁桌却传来了两人文绉绉的对话，原本这不算什么大事。但是当其中一人非常自豪地沉浸在夸赞这里的湖水怎么清澈见底，怎么甘甜如同山泉的时候季笍就不淡定了。

　　结果一抬头便听到白书励也在感叹着唯有这里这般干净的水质才能孕育出如此清脆可口的莲藕之类的……

　　这下季笍对自己的眼睛产生了严重的怀疑，于是下一秒一桌子的人就看见他起身跑到了窗口。

　　一开始大家对于季笍突然而来的动作有些担心，但在看到他只是站在窗边看风景后便也由着他去了。

　　“怎么了？”和几人不同的是沈霁酌跟了过来小声问道。

　　季笍回头见桌上的几人并没有将注意力集中在他们这边后才小声反问道：“你觉得那湖水怎么样？”

　　“嗯？”沈霁酌不解。

　　“浑浊。”他回过头看着沈霁酌解释道：“我眼中所见的湖水。”

　　“你……”沈霁酌正要开口白书励他们却已经结束了用餐正打算要回去，于是他只好作罢。

　　由于是饭点刚过的时间，很明显游园的人少了不少，然而正当他们再次来到码头时老远就看到有人在争执些什么。

　　季笍眼尖一下子就认出了被人围在中间的是那艘乌篷船的艄公，起先他还以为是抢生意才发生的口角。但是当刘濂佟上前去将被人推倒在地的艄公扶起来时对方却抓着刘濂佟的胳膊满是悔意：“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该成全了你和阿云，最起码……最起码我的阿云不会死得不明不白啊！”

　　刘濂佟闻言脸上看不出喜怒，不过从他挣脱了艄公手的动作来看其实他并不想跟对方有过多的接触。

　　钱邈作为刘濂佟的好友自然看出了他的心思，只见他摇着折扇不着痕迹地站到了刘濂佟的身前看着为首的年轻人笑着道：“我当是谁呢？原来又是卓少爷您呐，我说您这一出出的天天围绕着个老头转悠干啥呢？这不知道的人啊还以为您口味极重呢！”

　　被钱邈称作‘卓少爷’的年轻人听后非但不怒反而笑出了声：“我这口味就算再重也不如某个一直惦记着我亡妻……哦，不对……应该是我小妾的人吧！”说完别有深意地朝刘濂佟看了一眼故意问道：“我说的对不对啊刘少爷？”

　　“卓文晅死者为大，我劝你莫要欺人太甚了。”白书励带上了几分怒意同样挡在了刘濂佟的面前。

　　看到一点都没有给自己面子的白书励卓文晅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说：“美人虽美，但动怒的美人更美啊！”话落还不忘对白书励眨了眨眼。

　　辣眼睛啊，辣眼睛……

　　本以为只是很平常的见义勇为，哪知却是一段错综复杂的多角关系啊！

　　季笍偷偷瞧了一眼白书励，暗暗感叹着没想到啊他这个便宜舅舅居然还有吸引同性的魅力时下一秒他就看到了白书励直接朝着卓文晅挥去了拳头，于是一时之间场面一度混乱了起来。

　　“当心点。”沈霁酌护着季笍远离了干架群几分。

　　季笍却有些着急，因为白书励他们在人数明显不足的情况下已经渐渐处在了弱势。正当他考虑着要不要撸起袖子上前去帮一把的时候周遭的天气突然暗了下来，紧接着席卷而来的大风连同着尘土瞬间将纠缠在一起的人群给掀翻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