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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九章 ...

  •   几近凌晨,一声凄厉的尖叫在天边刚刚擦亮时,响彻了整栋住宅。

      “外边有人说话吗?”秦楚川支起上身,被子从肩膀哗啦下去。

      他身子被胳膊支着小幅度晃悠着打了几个圈,人又一头栽回到枕头之中,手难受得按了按耳朵。

      睡梦中突然被扰醒,秦楚川只觉得今天胸闷气短的感受格外明显。

      他耳边耳鸣音持续不断,震的心脏都隐隐发疼,几乎盖过了外边的吵嚷声。

      一时之间,混杂在一起的嗡鸣让他分不清到底是真实还是幻听。

      “嗯,”过瑞渊听着外面越加嘈杂的动静,皱了皱眉。

      他看着眼前秦楚川似乎突然糟糕的身体状况,心下总有股不好的预感。

      “我去看看,你继续睡,”他给秦楚川重新拉好被子说,起床披上了衣服。

      “嗯。”

      眼前漆黑一片,耳边耳鸣不断,秦楚川其实什么都听不清,察觉到过瑞渊给他拉了拉被子后起身,才后知后觉的应了一声。

      过瑞渊打开卧室门,看着同样因为骚动不断出来探看、向声响方向汇聚的人们,将卧室的隔音度近乎调高到极限,轻轻闭上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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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楚川胳膊搭在脸上,安静的再度闭上了眼睛。

      等到过瑞渊离开了有一会儿,他似乎清醒过来,耳鸣不再那么严重,但不知道为什么,十分心慌。

      静默的在床上呆待了一会儿,他才掀开被子,开启了落地灯。

      房间中几乎没有任何响动,仿若处在真空之中,静的只剩下不严重但持续不断的耳鸣,和心脏的跳动。

      他走到衣架旁拿起外衣披上,开了房门。

      房门外,嘈杂哭喊搁着几层墙壁通过走廊传过来,十分混乱,却让世界一瞬间真实起来。

      “呦……”秦楚川看着房门外,几个平时几乎是不会出现而只是暗中保护的保镖,身体靠着门沿儿,双手交叉在胸前。

      五六个保镖将走廊两侧堵得严严实实,旁人无法靠近,秦楚川却也不能离开。

      “那边出了些事情,已经在处理了,过先生说现在场面混乱不受控制,为了您的安全着想,请您在屋中暂时稍后片刻,”为首的一人恭敬的说。

      “怎么?过瑞渊忍了这么多年,这是终于忍不住要篡党夺权、犯上作乱……唔…金屋藏娇?”秦楚川戏谑的问。

      “只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请您不要误会,”保镖依旧毕恭毕敬。

      “头一次听说保护是这么保护的,我雇你们,是让你们拦我的?”秦楚川姿势不变,语气甚至还带着点儿笑意,“让开。”

      “抱歉,少爷,”保镖低着头,态度依然恭敬而诚恳,语气充满歉意。

      却是半步不让。

      气氛一瞬间紧张起来。

      秦楚川叹了口气,倒也没生气。

      他没忍住低头咳嗽了几声,慢悠悠的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手枪,当着几人的面拉开保险栓,抬手枪口直指。

      保镖眼神警惕的眯了眯,但依然不为所动。

      “别紧张,我知道我不是你们的对手,”秦楚川冲几人笑了一下,猛地后退了几大步,退出会被他们一击制服的距离范围之内。

      同时手腕一晃,又拿出一把短刀。

      “让开,”他说。

      所有保镖瞬间瞳孔收缩,浑身紧绷。

      他们看着眼前的秦楚川一手持枪,一手持刀。

      枪口架着他们,刀刃对着自己。

      “让开,”他再次说。

      手中的刀刃紧贴脖颈。

      没有人动。

      “让开,”他很有耐心的又说了一遍,同时往前挪了一小步。

      轻微陷入脖颈皮肤的刀刃边缘,隐隐浮现出些红色。

      保镖神色狰狞,眼瞳中剧烈的泛着红,像是在极力抵抗着什么。

      已经有几个人忍不住,脚步不由自主的在地面上蹭着后撤了几厘米。

      为首的一名保镖艰难的站在原地,直到看到秦楚川脖颈上的红色痕迹似乎隐隐加深,终于还是按着他的要求,缓缓退了一步。

      退了,就是拦不住了。

      “都靠着墙,双手举着,”秦楚川将保镖驱散。

      他以自己作为人质,一步一步离开他们的保护范围,随后快步穿过走廊,向嘈杂的源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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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群拥堵在小型会客厅的门口和走廊,窃窃私语混着耳鸣吵得人头脑混胀。

      靠近人群后,秦楚川脚步缓缓慢下来,人们却不由自主的为他让开一条通向里方的路。

      他从人群中走过,保镖紧张担忧的眼神,宾客或惊恐或慌乱或严肃的面容,高声的尖叫,恐惧额泪水、互相之间的安抚,丝绸光滑的睡衣角,褐色的发丝,眼角的褶皱,鲜红的指甲油,边角雕刻的花纹,地毯的纹路………

      秦楚川眼前扫视过的一切犹如复刻一样纤毫毕现,雕刻斧凿般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中。

      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留下,只余脑中虚无空白一片。

      直到他闯过惊恐喧闹的人群,在看到眼前场面的一瞬间,只觉得一切嗡鸣和吵闹都瞬间褪去。

      周遭不留任何声音,之留下寂静虚无的死寂,和两双怵直凸起得眼睛死死盯着他。

      心中是重石落地般的绝望和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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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尔先生和霍尔夫人赤身裸体,如同提线木偶一般,被光滑的红色缎带层层交错缠绕在小型会客厅的墙面上。

      他们的关节被巨大的铁铆钉穿透,暗红的血液半干不干地凝固在铆钉表面,宛如铁锈。

      他们的嘴角被刀片划出诡异的笑脸,好像在通过那血肉翻飞的笑脸呈上最美好的祝福。

      他们的双目狰狞的向外凸起仿若爆裂,眼白中的红血丝清晰可见,仿佛永远注视着他,将他定死在原地。

      鲜血自层层叠叠的缎带由里向外蔓延,将红色缎带浸染出幽深的层次感。

      “别看了,”还在控制现场的过瑞渊顿时也顾不上别的了,连忙跑过来,用身体挡住秦楚川的视线。

      “别看了,你先回去,这里有我处理……”

      过瑞渊注意到他脖子上的伤口,小心翼翼的用指尖碰了碰皮肤上的溢出的一点血迹,极力镇定下来,想要让他先离开这里。

      可秦楚川宛如石化一般定在原地,眼睛直愣愣的看着惨死的两具尸体,握着枪和短刀的手无力的垂在两侧,仿佛一同失去了所有生机。

      他慌张的用手去遮秦楚川的眼睛,想让他别再看了。

      他知道保镖根本拦不住,只希望能拖延一会儿时间,别让秦楚川直面这个场面。

      顾不得什么礼仪规范,过瑞渊安抚的亲了亲抱了抱,至少先带他离开这里。

      可秦楚川似乎被冻住了,身体冰凉的可怕,怎么都唤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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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楚川只觉得冷,是温度从心底到每一个细胞瞬间全部消散的冷,透彻心扉的冷。

      他好像一瞬间回到了那一天,被他始终封尘在记忆的角落不感触碰、不愿回想的那一天。

      那一天,他和过瑞渊如往常一般回到家。

      客厅里堆满了他的生日礼物,墙壁上挂满了透明气球和小彩灯,餐桌上的蛋糕还装在盒子里,等待他们打开,插上蜡烛。

      那个名叫费滋·欧文,有着浅蓝色眼瞳的男人在他的家中,迷晕了他的父母,将他们用红色绸缎挂在墙面上。

      打晕了秦秣安和过瑞渊,用乱七八糟的东西将他绑在椅子上,正对着挂着父母的墙面,将巨大的钉子一根根钉进他父母的关节。

      父母痛苦的模样清晰的映入眼底,凄厉的惨叫一声一声传入耳中,往日的一切轰然破碎。

      温热的鲜血四溅,溅落在周围透明的气球表面,在灯光下红的发亮。

      固定住他的头,掰开他的眼睛,塞住他同样嘶吼尖叫的嘴。

      让他看,让他听。

      不让他躲,不让他逃。

      直到所有人都失去了挣扎的能力,才伏在他的耳边说——

      “生日快乐,我第一百号藏品。”

      “现在,你终于完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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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将秦楚川吞没,他只觉得坠入了一个没有尽头的深渊,冷的冰凉刺骨。

      所有人都告诉他、安慰他,那是一个意外。

      但他知道,那不是意外,那是一个疯子处心积虑的筹划,蓄谋已久的设计,是费滋·欧文给他刻骨的礼物,成年的礼赞。

      那么这一次又是什么,同样的红色绸缎、同样的铁铆钉、同样的可怖笑脸、同样的无神的眼珠……

      这次又是什么?

      过瑞渊惊慌的感觉到怀中的人身体冰凉的吓人,毫无征兆的开始剧烈的颤抖,对外界却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没事的,没事的,他已经死了,那个人已经死了,什么都做不了,这不是他…………”

      他一遍又一遍的在秦楚川的耳边重复着说,企图用体温温暖怀中人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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