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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 ...

  •   天空的光线充足,略有些刺眼却并不灼热,没有什么温度仿佛透着几分虚假。

      “您已到达目的地——”

      “请做好停降准备——”

      机械的电子音尽职尽责的播报。

      在脚步跨出车门后,秦楚川下意识目光快速的环视了一圈四周,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又很快舒缓了。

      周围很安静,偶尔有一两声风吹过和小动物鲜活的细细簌簌的响动,但这种种杂音并没有破坏周围的宁静,反而使它更加悠远更加深沉。

      似乎这片空间中只有他们一行人,但这只是表象。

      在更远的范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这里已经被提前围护起来了。

      对于这种被限制和监视着的感觉,心里多少有些不太舒服,但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够所心所欲的。

      他们也是为了安全考虑,并且已经非常体贴了。

      于是一边假装不存在,一边便假装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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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露营需要的用具从悬浮车上搬下来,秦楚川环视一圈,秦秣安也已经从悬浮车上下来,却不见谢林的身影。

      他走过去,一手叉着腰,一手胳膊撑着车壁,手背敲击了几下悬浮车的车窗。

      “干什么?”谢林开启窗口,从车上居高临下看着他。

      “外面空气这么好,你总呆在里头做什么,难不成要女士帮忙搬东西?”

      谢林一句话没说,面无表情的将窗户重新合上,走下车,帮他们把东西往草坪上搬。

      公墓边上是一处宽阔的草坪,有些前来扫墓的人会带着餐具小吃,在那里寻一个好位置坐下喝喝茶聊聊天,郊游一般呆一个下午。

      谢林和以他们一起搭好支架,撑好棚顶,一转眼人又不见了。

      秦楚川向周围扫了一圈,再次走到悬浮车旁边,胳膊撑着车壁敲了敲窗户。

      窗户缓缓打开。

      “我说谢林大医生,您是怕有人从土里爬出来啊,还是太阳是能把您给照化了,连我都请不动您出来坐坐?”

      “不去。”

      “难不成你真的良心发现平时总是折腾我,怕我爸妈爬出来帮他们儿子教训你?”

      “滚。”

      “行行行,你呆着,觉得闷了就出来逛逛,我们随时欢迎。”

      秦楚川晃了晃手,也不勉强,转身走了。

      谢林关闭车窗,透过一层暗灰色的车窗看窗外远处的草坪,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离开悬浮车。

      并非不愿,但尽管他不太愿意承认,但确实可能是有些……不敢。

      这样的情形也不是第一次发生,祭奠父母,这是很重要的事,也是很亲近的事。

      不知从哪一次开始,他们会邀请他一起来。

      谢林总觉得,只要应了这场邀请,就像是真的成为了一家人似得亲密关系,要承担起家人要承担得责任一般。

      而他在家庭方面从来表现得不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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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着过瑞渊他们还在准备和摆放刀叉餐具等小东西,秦楚川独自向父母安葬的位置走去。

      一个个十字状的墓碑整齐的排列着,有的崭新,有的陈旧,有的碑上挂着花朵系着彩缎,有的落满灰尘杂草丛生。

      穿梭在十字墓碑间隔出来的小道之中,总是会让他产生一种错觉,仿佛路的尽头,也有一个棺盖半开十字架斜立、等着他躺进去的棺材。

      脚步一转,秦楚川在一两座紧挨着的十字墓碑前站定,墓碑已经有些年头,但很干净,因为一直都有安排人来清理,并没有落下什么灰尘。

      微微低着头注视了几秒,秦楚川将手中的花束摆在碑前。

      “今年庭院里新种的花,挑了几朵给你们看看,”他声音轻柔近乎喃喃自语的说。

      “可惜今年参加的几个植物展览和测评都没得到很高的反响,毕竟不是专业的,不能和那些真正研究植物、每天泡在院里棚里的人相提并论……”

      “城风今年又举办了一次游轮宴会………”

      “不得不说他讨人欢心时,是真的事无巨细处处体贴,但烦人的时候也确实让人恨的牙痒痒,谢林都忍不住动手了……”

      “这大概是最后一次参加了,我觉得他差不多该玩腻了,下次又不知道会搞出来什么新的花招……”

      说到这里秦楚川顿了几秒,回忆还有什么有事可以说说。

      这并不是演讲,和家人聊天总不需要提前准备个稿子,想到什么就说点什么,没有严谨的逻辑条理。

      “啊……对了,我还认识了一个运气不太好的女孩,现在她是‘罗素’。”

      “我后来查到她是一位军人的遗孤,年纪不大经历却相当精彩,想必这些年过的也不容易……”

      “虽然她运气不太好,但她很聪明啊,最后倒霉的都是别的人哈哈哈……”

      “确实是一位识趣、懂得照顾自己的女孩子,没有选择硬碰硬,也没有死脑筋的衷心,万幸没有产生什么矛盾,都顺利解决了……”

      “我今年已经送走过一个信念坚定的人,不想再多一个……”

      说完秦楚川又陷入了沉默,想了想还有些什么事情。

      明明除了养病的时间,每天的日程也都是排的满满的,可真要讲出来,那么两三句话似乎就能概括。

      绞尽脑汁的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还有什么特别的事值得说一说,一瞬间一股巨大的疲惫感突然涌上来,让他想就这么闭嘴,找个地方坐下来歇歇。

      他看了看地面上在微风吹拂下小幅度打着卷儿的尘土,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只是无力的垂下手臂,疲惫的站在原地。

      生活是需要一点小乐趣和仪式感的,就像他每每来公墓都会讲讲最近发生的事情,讲讲成长于变化。

      就像他总会故意跟谢林对着干和斗嘴,就像他时不时就去撩拨一下一本正经的过瑞渊……

      大部分时候,他都是很开心的,也在努力让自己开心起来。

      但总有几个突然的瞬间,百无聊赖,毫无生趣。

      仿佛突然被迷雾遮了眼,不明白这一切的意义是什么,甚至不明白为什么还能这样活着。

      什么都不想再想,什么都不想再做,只想闭上眼睡一觉。

      就像此刻,他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

      内心有个声音一直不断在提醒着他,死了就是死了,什么有没有了。

      他们不会听到他说的话,妈妈不会抱怨和啰嗦,爸爸不会再拥抱他们。

      虽然他刚才开”父母从地里爬出来“的玩笑,但如果这是真的,该有多好啊。

      “矫情了啊……”

      过了一会儿,他扯了扯嘴角,再心底里嘲讽了自己一句,目光重新落到墓碑上。

      还好,这样的情绪,只是瞬间而已。

      “秣安的感情线今年也没有什么进展,”他继续说。

      “事业线倒是发展的不错,感情这种事也不好勉强,想来你们也不会太介意,顶多唠叨几句……”

      “但是祖父可能不太高兴,他一直蛮喜欢小孩子,索性我收养了很多小孩子,下次把他们带上吧。”

      “唔……你说把他们带到祖父的碑前围成一圈让他们叫人,会不会显得有一点诡异……”

      “但祖父肯定是很开心的,三叔祖父就不一定了,他肯定又会骂骂咧咧的,说爸爸你这个当父亲的不尽责……”

      就这么断断续续的说着,直到不远处高跟鞋和皮鞋的脚步通过地面传递过来。

      在墓碑分列两旁的路的另一端,两个的人影由模糊变得清晰,过瑞渊手里还拿了一个小板凳。

      对么,不想直接坐在地上,我还缺个凳子吗?

      秦楚川转过身体正面迎着走来的他们,露出一个温良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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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傍晚,秦楚川洗完澡,脖子上挂着条毛巾从浴室里走出来,坐到床边。

      过瑞渊原本靠在床头等他,见他出来,拿了条干毛巾,给他擦滴着水的发梢。

      秦楚川背对着他,舒展了一下身体,轻咳两声,还还打了个哈欠。

      洗发水的香味从他头顶散发出来,很好闻,过瑞渊于是又凑近闻了闻,温热的鼻息吹到他的脖子上。

      “过先生,最近这么主动,是想要安慰我吗?”秦楚川偏过头看他。

      “不是安慰,是祝福,”过瑞渊说,“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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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老套的巧合,同一天,他的生日,父母的忌日。

      小时候的秦楚川,是很喜欢过生日的,小少爷的生日会永远欢声笑语热闹隆重,礼物堆得如山一般高。

      “其实我不是很在意生日这件事情的,在生日这一天我来到这个世界,刚出生的我没有记忆,自然也谈不上为出生这件事欢庆鼓舞。”

      “虽然对我而言这一天和别的日子没什么不同,但是我很喜欢过生日啊。”

      “生日是别人给你过的,你的家人和朋友,因为你在这一天出生、因为你的存在、因为和你相处愉快又幸福,所以愿意在这一天,为你庆祝,这难到不值得高兴吗!”

      “而且——嘿嘿嘿,能收礼物真的太棒了!”

      当时过瑞渊正陪着小少爷坐在地上,一个一个拆着礼物盒子,看着他惊喜和窃喜的小表情,觉得真好啊。

      但从秦叔叔和楚教授死后,小少爷就再也不过生日,不收礼物。

      不过生日没关系,过瑞渊永远都会祝他生日快乐,告诉他,他的存在不是灾难。

      永远有人因为你在这一天出生、因为你的存在、因为和你相处的愉快又幸福而为你祝福。

      不收礼物也没关系,他可以送一些拒绝不了的,比如他自己。

      他会告诉他,爱和死,一样强大。

      “太狡猾了,过先生,”秦楚川低着头,“你就是仗着我爱你。”

      “嗯,我就是仗着你爱我。”

      过瑞渊将秦楚川揽到床中央,他的眼瞳中显现出浓重又炙热的红色光芒。

      但这次秦楚川却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的不舒服和压力感,他的过先生爱他暴烈又温柔。

      “过先生,你总能给我惊喜,”秦楚川奖励般的去咬他,他的过先生是个天才,再大的难题都难不倒他的过先生。

      在房间里光怪陆离的灯光下,他们用身体,营造出琐碎而绵长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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