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致淋漓》罗尼兰调

36、第三十六章

　　傍晚睡前又遵医嘱服了一次药，可能药的副作用，让本就身体虚弱的秦楚川更加难受。

　　他胸口恶心发闷，在水池边趴了好一会儿，用凉水拍了拍脸，才弯着腰虚着脚步倒进床间柔软的床上。

　　胡乱掀开被子，让整个身体陷入被褥里，秦楚川昏昏沉沉间感觉到房门轻微的吱呀响动。

　　习惯性清醒警惕的意识在捕捉到熟悉的浅灰色睡衣的衣角后，才再次放松下来。

　　过瑞渊柔软的拖鞋底和地毯接触发出淡淡的白噪音，脚步声轻缓的从门边穿过大半个卧房到了床边。

　　他没有使用语音智能控制，手动轻轻按住按键关了灯、合严实了窗帘。

　　随着窗帘落下卧房中彻底落入黑暗，秦楚川闭着眼，舒服的调整了一下姿势。

　　他察觉到脚步的主人在一片完全的漆黑中没有半分磕绊和阻碍，极为熟稔的再此在房中穿行，最后停在了床边。

　　被子中涌入了流动的空气，清楚的感觉到被子被掀起一角，身旁的位置凹陷下去一块并凹陷出一个人型，随后朝他这边拥了过来。

　　秦楚川不满意了，在被子里轻轻踹了一脚侵占自己地盘的人。

　　“挤什么挤，缺你位置了吗？”虽然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但他还是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

　　就像是小时候该按时睡觉，却躺在床上聊天怕被妈妈发现时一样。

　　“缺了你。”

　　过瑞渊也压低声音，嗓音在刻意放轻之后带着一种磨砂喑哑的质感，在几乎没有视觉效果的黑暗中，更增添了一份吸引力。

　　秦楚川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土味骚话噎了下。

　　\"谁叫你这么说的？\"

　　“秣安让我嘴甜一点，”过瑞渊毫无负担的卖了妹妹，“她说这样你会开心。”

　　没人吭声，黑暗中过瑞渊只能隐隐约约看见眼前秦楚川的几抹头发丝，摊在枕头上晃了晃。

　　“你开心吗？”他语调依然透露着一股一本正经的认真意味，眼睛却偷偷盛满了笑意。

　　随后他就感觉到小腿又被踹了一脚————这次力度稍微大了些。

　　过瑞渊再次往过移了移位置，伸手想要揽过他。

　　“不行！”秦楚川一巴掌拍开搂过来的手，“我现在没力气。”

　　“…………你还病着，”过瑞渊沉默了一下，委婉的说。

　　还病着，所以我没打算要做点什么。

　　秦楚川懂了他的意思，一瞬间恼羞成怒的情绪涌上头，让冰凉的体温都提升了几个度。

　　空气中有那么一丝尴尬。

　　“哦，那是我想多了，”秦楚川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自然一些，显得不那么干巴巴的。

　　“怕你夜里醒了难受，”过瑞渊叹口气解释道，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洗过澡了。”

　　秦楚川有洁癖，不仅是他自己每天必须洗澡，连过瑞渊都是洗干净了才被允许过来，不然他能难受的整个晚上都没心情睡觉。

　　秦楚川这么一搞彻底清醒了，和过瑞渊并排躺着聊天。

　　“巧克力的图片呢，最后也没发过来，”趁着机会，秦楚川开始翻旧账，手有开始不老实的乱动，这次是故意的。

　　“忘了，”过瑞渊说。

　　“切，骗子！”

　　这同样是没几个人知道的事情，过瑞渊能够记住自有记忆以来见过的所有事情。

　　例如秦楚川的行程表，文件里保存一份，但其实是假造的行程，真正的那份在过瑞渊的脑子里，无比安全，谁也没办法盗取。

　　所以他说会忘记事情，绝对是的信口胡诌。

　　“记住所有事情到底是什么感觉啊，大脑的负荷那么重，会累吗？”秦楚川不知道第几次好奇这个问题，但是大概永远都没办法真正体会到。

　　“嗯，我觉得没什么差别，跟平常人一样，就是记住的东西多了些而已，”过瑞渊说，“很多人经过专门的训练也能够做到的。”

　　“那不一样啊，哎算了，你是天生的也没发理解。”

　　“其实挺羡慕你的，”秦楚川对着面前一片暗色的轮廓继续说，“以前有很多平常的小事情都模糊不清了，现在想想真的应该好好被记住，如果我也能看一眼就刻在脑子里就好了。”

　　回忆之中温暖又熟悉的面孔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变得斑驳不清，幼时当作理所当然不曾在意过的美好生活，在面目全非后显得那么珍贵。

　　“没关系，我都记得，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讲给你听，”过瑞渊在一片黑暗中凑过去抵上他的额头。

　　温热的触感在两个人接触的皮肤中传播，暖暖的，暖到心里。

　　“所以你为什么不给我发图片？”

　　温馨的氛围中，秦楚川措不及防杀个回马枪。

　　“……你不能吃，看了又馋……”

　　过瑞渊一边解释，一边应付他仗着自己不会做什么，就肆无忌惮乱摸乱动的手和脚。

　　“…………”

　　原以为睡不着了，但也许是真的累了，精神又比较放松，秦楚川聊着聊着突然没了声。

　　过瑞渊轻轻叫了他两声，没有反应，取而代之的是轻微均匀的呼吸。

　　耳边浅浅的呼吸像是世界上最动人的催眠曲，过瑞渊也闭上眼，进入睡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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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朵朵浮云在月亮下缓慢的飘过，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时钟指针机械的“滴答滴答”的走动声音。

　　黑暗中，上一秒还仿佛安睡在梦中的秦楚川整个身体抽搐般猛地抖动一下，紧闭的眼帘猛地睁开，略微扩张涣散的瞳孔直直的睁着。

　　眼前的一片空旷的漆黑，某一瞬间，他以为他还在梦中。

　　但在下一秒，他便恢复了清醒的、与梦境的无关的意识。

　　熟悉的环境以及身边不断传来的温热的气息让他重新放松下来。

　　在被子中活动了一下几根略微失控的手指，刚才的一个激灵让他感到整个身体的肌肉似乎都在紧绷着，连心脏的都隐隐一抽一抽地泛着些疼。

　　身上渗出些虚汗，几根发丝贴着额头，有些痒痒的，绸质的睡衣也湿哒哒地黏贴在肌肤上。

　　下意识要掀开被子，但他还是很克制的忍了下来。

　　过瑞渊还在睡，秦楚川不想吵醒他。

　　这段时间基本上所有的工作都落到了过瑞渊头上，就算有事情报到他这里，也是列出了所有的问题、方案和优势弊端。

　　方案被整理的逻辑严谨思路清晰，只需要他定个主意，甚至可以直接签字，完全不用费心神思考。

　　虽然过瑞渊有一个堪比计算机的大脑，但他又不真的是个计算机，也是会累的……

　　听听，都打呼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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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楚川僵直着身体，侧着头两眼斜斜的看着天花板的方向，但实际上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片令人安心的黑。

　　一动不动地呆了好一会儿，身旁的过瑞渊睡得很沉，似乎没有醒来的迹象。

　　他这才缓慢得、一点一点的蹭着侧过身体，揪着抖了抖被冷汗浸湿紧贴着皮肤的睡衣，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一时之间没什么睡意，他闭上眼睛脑子里漫无目的的飘过些有的没的的回忆。

　　他想起来小时候第一次做手术，他的父母和医生商量好了，趁着他睡午觉的时候，直接给他打了麻醉开了刀。

　　等他一觉醒来，手术已经结束了。

　　要不是妈妈指着他缝合好还裹着纱布的刀口给他看，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身上被无声无息地开了一刀。

　　虽然麻醉效果过去后迟来的痛感火辣辣的疼，但确实很好的消减了他对医院以及治疗的恐惧。

　　但是现在这个方法可能不那么奏效了，要是有人在他睡梦中拿着把刀靠近，那么最后刀口开在谁身上可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