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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   城市高低错落的楼宇颓靡地闪烁着无人驻足的霓虹,呼吸明灭的刹那能分辨出大厦业已被开膛破肚的水泥壳,森森地龇出钢筋铁骨。刚过九点街道已无人迹,流弹留下的焦坑还在冒着黑烟。唯独完整的并盛塔高耸入云,包裹着巨型投屏的荧光穿透了死气沉沉的夜幕,白发男人一脸甜腻的笑容俯瞰着整座城市,毫无感情地重复着一小时前播放过的指令。
      “驯从向生,反抗向死,命运会给予你们绝对的未来。”
      画面一旦终止,宵禁令即刻触发。远山凌数着表向并盛神社奔去,一面紧张地向四周瞟视。两边的连排小楼过去有不少开张至深夜的酒馆,现在全是黑黢黢的塌墙、紧闭的卷帘门、未被清理的碎石和泼墨般大片大片的血迹。经过那家冷饮店的时候,远山凌的余光瞥见了砸碎的店门露出的深深豁口,破裂的边缘还残留着血液喷溅的痕迹,她还是心里一颤。过去了不少时日,千叶阿姨被菜刀削去的半边脸、耷拉着眼球的模样还是盘旋不去。
      一个月前命运给予摇摇欲坠的并盛的,是再度陷入到原始的恐怖中去。拼着拳头和冷兵器的野兽们遵循着本能的兽性,如同闻到腐肉的苍蝇从四面八方涌向这座奄奄一息的城市。同盟城市基本都在其他县,弱小的并盛市只能成为瓮中之鳖,唯一期望的是这场恶斗快些结束。即便如此,就算只剩最后一人并盛市也不会放弃挣扎,那是曾经掌管并盛秩序的人们流传下来的意志。
      可平日里接济她多次的千叶阿姨,还是死在了野蛮人的乱刀之下。
      不过远山凌也无可指摘,如果不是并盛过早地被战争耗竭了生气,换作强大的并盛也会如此对待其他的弱者吧。
      前面是商业街的牌楼,越过倒塌的废墟向右一转就能看见半山坡的鸟居。那鸟居只剩下半边完整的立柱,偏偏顽强地撑着另一边斜杵在地里的横梁和半截底座没有垮下去。远山凌两手一撑便从正脊上跳了过去,借着身后并盛塔远远发出的荧光,神社的百级阶梯幽幽地展开在眼前。
      远山凌刚踏上石梯,山顶忽然亮起朦胧的淡紫色光晕堪堪显露出神社屋顶的轮廓。
      糟了!神社已无法容身了吗?远山凌惊惶之下差点转身就跑,然而面对着四周寂静的夜立即冷静下来。附近没有哨兵的身影和他们粗鲁的叫骂声,也许并不是他们,还是证实一下为好,毕竟并盛神社这个位置是绝妙的藏身之处,更确切地说是藏赃物的地方。
      她小心翼翼地踮脚跑上鸟居旁边,趴在横梁背后偷偷窥视着神社的情况。
      淡紫色的光晕颤动着熄灭了,视野中又只剩下单薄的白色荧光映出的模糊影子。远山凌睁大了眼睛想看清楚那边的情形,一个黑色的修长人影低低地闷哼一声猝然跪倒在地,金属撞击地面的声响在无风的冷夜里格外刺耳,惊得远山凌一个激灵,心脏剧烈的跳动几乎要被那人听见。
      “……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命运也许很不公,但是生死是平等的,我将把它交还与你们。
      CHOICE!下一个机会也许就是你的了~”
      似乎是拉了闸的老式电视机,猛地一闪,荧光伴随着那人的身影消失了,新世界的主宰者没有意义的嗡嗡呢喃也停止。此时的并盛神社愈发静默得诡异,现在远山凌甚至能闻见男人隐忍的喘息声。
      宵禁开始了,本能的恐惧还是爬上了心头,扶着立柱的手向下一滑蹭到了什么黏腻的东西。远山凌又恶心又好奇地缩回手,在微弱的月光下手上深色的粘稠物质散发着淡淡的铁锈味。
      是血。
      在并盛这么长时间的摸爬滚打,见到血也不稀奇。远山凌只是稍显惊讶,猜测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亦或是那个男人受了不轻的伤逃到了这里。
      这种时候见血出现在外面的,只可能是反抗军。远山凌听说全世界各地都有这么些人存在,但是五年的时间足以将这群没有胜利希望的人们变成一个传说。宵禁时刻没有待在屋里还和这样一个危险人物待在不超过五十米距离的位置,该马上跑吗?远山凌很心疼窝藏在神龛后面的一堆宝贝,里头有她好不容易收集到的两枚B级戒指,肯定能在黑市卖个高点的价钱。她犹犹豫豫地从底座后伸出了半个脚掌,盘算着是否要现在冲出去。
      “谁?”
      男人的声音清冷得像把利剑刺透黑夜,远山凌顿时吓得大气不敢出,牢牢地贴在粗大的立柱背后一点一点蹲下身来,一动不动地瞪着地面,耳朵却竖得老高聆听着神社那边的动静,后背一阵一阵地刺冷。
      她的手无意识地摸进了口袋里,碰到一件冰凉的物什。
      “哈哼,到了这个地步还能有这样的敏锐感知力,不愧是昔日的最强守护者。”
      比方才更强烈的火光从空中抛下笼住了整个神社,远山凌侧过头探出一点视线。一个长发的男人从半空中优雅地降落下来,火焰正是从脚底喷射出的动力源。他是微笑着的,因为折磨猎物时残忍的享受。这个人极其危险。在远山凌颤动的瞳孔中,长发男人背对着她向他的目标迈出两步站定,似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最后问一次,彭格列的余孽,都在哪里?”
      远山凌依旧看不清受伤男人的脸,摇曳的火光下除了黑就是血红,而那人半跪的身躯坚韧无比。
      “谁知道呢。”他回答得云淡风轻,一时真让人以为他与之无干。
      “算了,你们也作不出大风浪。”长发男人耸耸肩,“白兰大人忍耐了你们这么久,也该玩腻了。五年前就该了结的事拖到现在,我都没了耐性。”
      受伤的男人却是讽刺地嗤笑:“哦?彼此彼此。”他从地面摸索了什么东西,只看到寒光从他身前闪过,微颤着支立起的身体显得非常吃力。
      “我也等了太久,为了这个了结的时刻。”
      这人不可能是长发男人的对手。当他冲向长发男人时,远山凌实在不忍心地回过头,浑身紧绷地盯着眼前空旷的黑暗。紫色的火焰卷着暴风猎猎地划破天空,金属碰撞的尖利声响、诡异的野兽咆哮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远山凌决定要跑了,趁着这么大的动静赶紧离开是非之地。可是她无法确定周围是否有伏兵,毕竟能让六吊花出动的阵仗一定不会小。
      越是犹豫越是心慌,远山凌借着头顶的火光四下里扫视着丛林里的动静,那些奇异的光点无法分辨是自然的反射还是哨兵的踪迹。如果贸然动用了戒指——远山凌烦躁地摩挲着口袋里的小玩意儿,一边谨慎地往下迈了几级——肯定会被探测器监测到。平民在法律上是禁止拥有特殊戒指的,一旦被发现,只有两条路:发配到辐射区劳动多苟活几年,或者就地处死。不过比起暴露在核辐射下做苦力到身心腐烂,远山凌觉得还是死比较痛快,毕竟自己还背负着偷窃和倒卖特殊戒指的“罪行”,速死也不是什么过分的遗愿。
      身后安静的像突然被关掉音响,招摇的火光也归于平静。远山凌浑身一凉,不假思索地大拇指一勾将戒指套在了无名指上,默念着口诀往一旁的树丛退去。横竖都是一死,至少用幻术隐藏起来还能有机会把寿命延长一点。靛青色的光辉隔着布料透了出来,微弱地点燃远山凌心中的一丝生气。
      脚步声从上方落下,“嗒嗒”地叩在远山凌的心脏。“呼”地一声爆响,随着一阵热浪整个鸟居都燃烧起来,冲天的烈焰刺痛了远山凌的眼睛。结局很明朗,长发男人悠然自得地穿过火焰走下了台阶。仅仅隔着十米左右的距离,远山凌惊恐地看到那头拖地的绿色长发末端生着无数只狰狞的怪物,龇着利齿和头上的厚鳍像是龙,说是龙又长着蛇的狭长红眼和扁平鼻子,轮廓逐渐变平、变细,最终缩短到他的腰间。
      那一瞬间远山凌觉得更像是无数张诡异而丑陋的人脸,狞笑着窥视她。
      长发男人双脚轻轻一蹬,随即乘着脚底的火炎腾空而起,飞入了暗无星月的夜空中。
      确定他已远去,远山凌即刻从丛林中闪出取下了戒指。虽然她知道现在再封锁它已是徒劳,哨兵肯定发现状况了。事不宜迟,哨兵的机动效率只给自己留下不到三分钟,必须赶紧取了藏在神社里的赃物就离开。她低着腰从火焰熊熊的鸟居旁边钻过去,一步两阶地向神社冲过去。
      除了木头的焦臭,血腥味愈来愈清晰。地面的黑影从余光中闪过,远山凌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视线转向了躺倒在不远处毫无生气的躯体。
      这一刻她脑海里飞过的想法,竟然是想看看能不能顺手牵羊一个渔翁之利——往常她都是靠着战场上捡漏收集的特殊戒指,偶尔还能捡到几个稀有的匣子。毫不惭愧地说,她就是有些发国难财的意思。
      几步上前跪下身,比这惨不忍睹的尸体她都见得多了,远山凌的廉耻心早就丢了快二十年。可是这回让她有点丧气,摸遍了浑身上下也没找到一枚戒指,还以为被六吊花追杀的人肯定会有些稀罕的好东西。白浪费了半分钟,远山凌在心里骂了几句爬起来,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了男人的脸。
      不得不说,阅人无数的她也要为这张脸啧啧称奇。虽然沾满了血迹和伤痕,但是也能看出是副难得的好皮相,失了血色的苍白愈发显出古典的病态美学。
      有什么东西在角落里发出光线,远山凌的目光被吸引过去。许愿树的脚下,一只匣子正安静地反射着鸟居传来的火光。
      还不赖!远山凌有些兴奋,她赶紧绕过地面的躯体赶到树下,弯腰拾起了那只匣子。沾着血,紫色的,上面还画着云彩的图案。远山凌的印象里,这应该是某个老狐狸提起过的世间仅有的343个动物匣之一。
      真是中了头彩!
      刺耳的鸣啸撕破夜空,远山凌还在为大便宜的窃喜而来不及反应,紧接着好像流星坠落一般,一个硕大的火球砸中了并盛神社的山头,伴随着地动山摇的巨响,整个神社主殿腾地燃起了烈火。
      远山凌错愕了半秒,痛心疾首地大叫一声,义无反顾地冲进了火气腾腾之中。
      没想到哨兵们直接丢炮弹过来打算炸平这里,这片古迹算是保不住了。树木燃烧得更快,浓烟呛得她连连咳嗽。神龛就在偏殿不远的地方,还未烧的厉害,她坚信自己能夺回自己的宝贝。远山凌向左一闪躲开了坍塌下来的支柱,与此同时又一枚炮弹呼啸着砸到了庭院中央,紧接着还飞来一枚落得远些,不知是否炸毁了参道。
      屋子里滚烫的焰气差点把她煮熟,在她憋着气够着神龛背后的机关时,外面沿着树枝烧进来的火冲倒了木窗,一阵窒息的热浪直接把她掀翻在地,烟气也趁此机会挤进了喉咙里,顿时是肺里天翻地覆的疼痛和几近断气的剧烈咳喘。
      快要咳断气了,远山凌甚至感觉到喉咙里的血腥气。她艰难地在浓烟下面爬行,朝着神龛后面金灿灿的东西。抓住它的霎时间欣喜若狂得连命都忘了,直到头顶的横梁在“噼啪”的断裂声中呱呱坠地,像早产的婴儿给她带来向死而生的希望和绝望。
      她要死在这里了吗?为了一点该死的小便宜。远山凌这时候才开始后悔自己不到二十年的糟糕人生,充斥着欺骗、羞耻、逃亡和孤独的人生。她紧紧攥着豁出性命的小物件,叹息着到了阴曹地府定是要给饿鬼套着枷锁游行一圈,还要听那老狐狸叮当晃着囚笼嘲笑她。
      脖子忽然一窒,即便是做好了心理准备远山凌还是吓得差点哭出来,现在是彻底要死了!一定是饿鬼拿着锁链套住了自己的脖子!背后和滚烫地面摩擦的疼痛,肯定是被往地狱里拖呢!
      “这位小姐!快起来!不要命了?!”
      饿鬼也会说话?远山凌迷迷糊糊地抬起眼皮,正好对上一张男人又急又气的脸。什么时候鬼也长得这么人模狗样了?还是绿眼睛高鼻梁卷头发的外国人?
      “小姐!再不跑本大人就不管你了!”
      远山凌瞪着那人一张一合的嘴,浑身一震,这他妈是人啊!原来脖子的窒息感是他拉着衣领造成的。她紧紧急忙揪住了那人的衣服,使出吃奶的力气边咳边站了个半起不起。只见绿光一闪,头脑昏花中仿佛听见电钻一样的滋啦轰鸣,心里想着这人是装修公司的吗怎么还随身带着电钻。接下来她就是一具行尸走肉被人拖着走,不知过了多久,身体忽然掉进冰窟窿似的又冷又爽,脑袋里的劲儿也回复不少——其实只是回到了清冷的夜色里。
      出了火场中心,那人也不容置疑地继续往前奔跑起来。远山凌好不容易缓过来劲,嗓子还在火烧火燎,又凭着求生欲跟着对方跑了好久。树枝刮破了皮肉,但是清凉的叶片哗哗地扫过脸颊的触感让她觉得无比安全,支撑着她跟着对方往树林深处跑去。
      前面的身影猛地停下,远山凌刹不住步子一下撞在了对方的背上。这人的背又宽又硬,她一下子被撞得往后趔趄几步跌倒在地。
      “啊呜,抱歉。”救她的外国人迅速回过身,一脸不好意思地扶她起来。
      远山凌却没了力气赖在了草地上,大口呼吸着秋夜的新鲜空气,带着草木的甜丝丝。她从未觉得并盛的空气这么舒爽过,往日总是闻到的硝烟、血腥和恐惧的死气都不复存在,现在只剩下属于她的生的气息。
      “竟然往着火的屋子里冲,不知道你有什么毛病。”
      现在才注意到男人的声音低沉得不像是这个年龄该有的成熟,接着微弱的光线——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大。咳出最后几口烟灰,嗓子终于能到说话的地步了。那人交叉双臂靠着树干,不时向林间张望,不知是等谁还是在警戒着什么。远山凌咽下口水权当润润喉咙,哑着嗓子开口:
      “谢谢你了。”
      他皱着眉头蹲下身,盯着她的目光急切得让她发毛:“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远山凌噎了一下,这个问题更是自己想问的。
      “远山凌,这是我暂时的容身之处。”
      男人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你?住在这里?并盛神社?”
      “偶、偶尔吧。”远山凌不自主地把手里攥着的小包往怀里看不见的位置塞了塞。“反正荒废了,没什么人来。”
      “你——”他犹豫了片刻,瞥了一眼远处还在翻滚的黑烟,“你是同伴吗?”
      这问题让她一头雾水,微张着嘴呆怔了半秒,还以为是便衣哨兵的接头暗号,接不上就要杀了的那种。忽然意会过来他说的“同伴”是什么意思,看他紧张却带着一点期冀的神情,这个人九成是反抗军中的一员。
      “不,我不是。”远山凌老老实实地回答。
      “这样啊。”他并没有失望,只是习以为常地耸耸肩膀,“那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大约三十岁、跟我差不多高的日本人?应该是穿黑色西服吧,看起来挺高冷的……”
      远山凌知道他说的是谁,一定是刚刚死在并盛神社的男人。可是现在面对寻找他的人,竟无法将真相说出口,她以为那样被六吊花赶尽杀绝还镇定自若的人,必定是孤身奋战的勇士。原来他们真的是息息相关的一群人。她都开始吃惊于自己的同情心。
      “抱歉,我没有见过。”她从对方脸上移开了目光。兜里还揣着那个牺牲者的匣子,这更让她觉得如鲠在喉。
      “你确定——”他看起来不太甘心。
      从右后方传来枝叶被急促踩踏的声响,似乎有人从那边跑了过来。远山凌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戒备地盯紧了幽暗的丛林。
      “没事,是我的朋友。”男人在背后宽慰地说道。
      月影绰绰下,一个容貌清秀的女子出现在他们面前,喘着气惊呼道:“蓝波,我们快离开这里!哨兵们已经追过来了!”
      “你找到他了吗?”
      “没、没有。”这名女子神情黯淡了一瞬,随即坚决地抓住了被她称作蓝波的男人的手臂:“快走吧!情况紧急,我们一会再商量怎么办!”
      女孩虽然纤瘦,力气却不小,蓝波慌张地被拖了好几米远,一边嗷嗷地憋着嗓子尖细地喊:“放开我啦!谁说是来追我们的啊!我又没有用戒指!”
      “他们就是往林子里来的!别说了!”
      远山凌猝不及防想起刚刚在林子里用过戒指,不由得一阵愧疚,匆匆赶上纠缠不清的两人细碎地念叨:“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之前用了戒指。”
      “什么?”两个人震惊地转向她,女孩的眼睛里还有着对陌生面孔的疑惑。
      “你是——?”
      “你怎么会用戒指?”蓝波打断了女孩的疑问,目光里带上些许怀疑,“我以为你只是无家可归的流浪者之类的。”
      “我——”远山凌来回扫视着一男一女相似的惊疑眼神,想起了刚刚冒着危险救出自己的蓝波,想起了那个不义的匣子、那个清冷的声线以及血迹斑斑的脸庞。
      “你们说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动作猛地一滞,一两分钟前还清爽无比的空气骤然变回了默然的死气,而且比之更甚的,还有难以置信的、悲哀的绝望。
      “死、死了?”蓝波结结巴巴地重复道,睁大了的眼像是碎得一地狼藉的翡翠。
      然而比起他,女孩的反应更让她为自己的鲁莽懊悔。深重的疼痛从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流淌出来,如同一场万夫莫开的洪流被胡乱堵塞了一通,抵不住的脆弱防线随时会崩塌,毁灭这双晶亮的宝石。
      “对不起,对不起——”远山凌慌张地连连鞠躬,好像杀了他的人是自己,“真的对不起!我看见了,是六吊花在追杀他……我怕被发现就用了戒指,连累你们了真的对不起!”
      “所以,他的尸体——还在神社吗?”蓝波喃喃如同自语,显然答案并不那么重要。
      “是……”还在那场大火里,也许已经被烧的只剩下黑色的骸骨,和那些残酷的战场一样发着皮肉烤焦的可怕气味。远山凌只是恍惚地凭着意识回答,她不忍想象那样一个不似凡俗的男人,要和自家的老狐狸一样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
      “一平——”蓝波很快反应过来,担忧地望向了一边牢牢攥着他的手臂的女孩,力气大到他发疼。
      失神了片刻,女孩茫然地和蓝波对视,逐渐找回了眼睛里的神采。同时回来的还有无法自持的眼泪,不等她眨眼就跟坏了的水龙头一般毫无怜惜地往外涌。
      一平举起另一只手狠狠抹着眼睛,重新面对着之前的方向不去看他们,开口时声音颤抖得厉害。
      “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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